顧傾塵苦笑。


    他以為她說離婚,是在欲擒故縱。


    他根本不相信她說的話。


    身體貼在一起越漸火熱,這副身體在他的手下,就像找到了它的主人,根本不需要多餘的安撫,她的身體比她的心更誠實,更臣服於陸景淮。


    顧傾塵細碎的抗拒聲音漸漸低下去,眼淚從眼角滑下來。


    陸景淮麵無表情,依舊像五年前一樣,把她的身體翻過來讓她背對著他。


    後背乍然的涼意讓顧傾塵一下子就清醒了。


    當年她不知道他為什麽每次都要將她的身體翻轉過來,隻當是他厭惡她不想看到她的臉,如今想來,隻怕從背後的時候,他都是把她想象成安禾的臉了吧。


    顧傾塵再次掙紮,“陸景淮,你放開我。結婚的事情沒有經過我的同意,我不認那個證,我們沒結婚,你不能碰我!”


    “你不認?”陸景淮笑得森寒,“你費盡心思,不就是為了這個身份?當年我答應過你的,我絕不會食言,如今你也不需要再一而再再而三的裝清高說什麽你不想要這個身份,你想要的是什麽我還不清楚嗎?”


    顧傾塵無力解釋,也還沒來得及解釋,外麵就響起敲門聲。


    熟悉的溫柔聲音,兩分試探,兩分討好,三分小心翼翼:


    “景淮哥哥,你和傾塵姐在吵架嗎?”


    陸景淮的動作頓了頓,很快恢複平靜,難得他的聲音這麽溫柔:“你先迴房間去睡覺吧,這裏不關你的事。”


    “對不起,我沒想打擾你們,隻是、隻是剛才我窗邊好像有條蛇,看到一眼,不知道跑哪裏去了,我有點害怕……”


    她的聲音到後麵帶著哭腔了。


    陸景淮馬上就抽身起來穿衣服。


    顧傾塵也坐起來,拉過床邊的衣服,神色木然的穿上。


    陸景淮穿好衣服,二話不說就打開門出去,連跟她交代一聲都沒有。


    很快門外就傳來兩人交談的聲音,隱隱的能聽到陸景淮在安慰安禾。


    動靜漸漸轉到隔壁去了。


    顧傾塵靠著床坐了會兒,心裏梳理出了個大概。


    安禾住在這棟別墅裏,還是曾經她住的那間房間。


    她迴來了,陸景淮出於道德和曾經的承諾,跟她領了證,奉她為陸家少夫人,可他心裏隻有安禾。


    她這個陸少夫人的名頭,是他答應給的,他的心,在安禾那裏。


    以後這棟別墅裏,一個男主人、一個男主人不愛的正房和他深愛的情人。


    真是享齊人之福,也不知道他是怎麽說服安禾的。


    顧傾塵坐了會兒,突然看到衣櫃上方一個熟悉的盒子,取下來看,是她曾經裝日記本的盒子,上麵的鎖鏽跡斑斑,盒子上厚厚一層灰,看得出來,從她走後就沒人動過。


    顧傾塵把它擦幹淨,放進自己的行李箱裏。


    那個日記本上,密密麻麻全是這些年她對陸景淮的情意。


    從少女懵懂,到如今傷痕累累。


    坐了五年的牢,也是時候清醒了,那五年,就當是青春替她的年少無知抵了命。


    顧傾塵把筆記本鎖進行李箱。


    半夜的時候,陸景淮帶著安禾去了醫院,聽門口路過的傭人說,蛇找到了,很大一條,安禾也受到了驚嚇。


    言語間甚至覺得顧傾塵的迴來是件不吉利的事。


    “都說時間是最長情的告白,這都幾年了,二少爺還是對安小姐這麽好,真是一顆心都在安小姐身上。”


    “在她身上有什麽用,還不是一輩子都叫安小姐。真正的少夫人迴來了!”


    “空有個名號有什麽用,男人的心不在你身上,頂著那個名頭守一輩子寡呢。”


    顧傾塵默默在寂靜的黑夜裏坐了很久,像五年前一樣,卻又不一樣了。


    天亮的時候,她擬好了一份離婚協議,給薑秘書發了條信息說她等著陸景淮迴來。


    陸景淮足足晾了她一天,傍晚的時候才迴到淮南首府。


    “安禾不舒服,我送她去醫院,你又想鬧什麽?”陸景淮進門,不耐煩的把外套丟在沙發上,看向她。


    他以為她大早上鬧著要見他,是因為昨晚半夜送安禾去醫院——以前隻要事關安禾,她都要鬧。


    顧傾塵靜靜把離婚協議拿出來放在他麵前。


    陸景淮看著封麵那幾個大字,瞳孔微微一縮,繼而就是怒火上漲。


    年齡上漲,膽識也跟著上漲了,現在都敢直接寫離婚協議威脅了?


    可是她又有什麽能威脅到他的?


    陸景淮冷笑一聲,在她對麵坐下來,看著她:“你要離婚?”


    “對。”顧傾塵沒多說什麽。


    “為什麽?因為昨晚我送安禾去醫院?”陸景淮俊朗的臉上寫滿了不耐,“這麽點小事就吵著鬧著要離婚,這就是你做人妻子的胸襟和氣度?”


    顧傾塵已經不想跟他去爭辯什麽是是非非了,她隻想離了這個婚,從此和陸景淮各走各的道。


    “對,我沒有胸襟和氣度,所以你把字簽了吧。”


    顧傾塵把簽字筆打開遞到他麵前,“我們隻是領了證,沒有三媒六聘,所以沒什麽好分的,我淨身出戶,隻是六年前我剛來淮南首府的時候帶來了一箱金條,希望你能還給我。”


    那時候他公開承諾會娶她就把她帶來這棟別墅,顧美麗和老陳怕她嫁到豪門受委屈,把家裏值錢的都變賣了,換了一箱金條給她帶來傍身。


    六年過去了,她最好的青春毀了,不能連那一箱金條也沒了。


    陸景淮看她認真的樣子不像是在鬧著玩,臉色微變。


    “顧傾塵,剛剛的話我就當沒聽到。你要是再敢提,我就要當真了。”


    顧傾塵迴視他的眼睛,“陸景淮,我是認真的。”


    氣氛凝固,兩人對視,隔著五年的歲月,陸景淮心裏很不高興。


    顧傾塵不聽話了,長了點刺。


    突然,他想到什麽,乍然一笑,涼涼的看著她。


    “想離婚,我勸你還是先去看看你的家人吧。就憑你這身無長處,離了婚之後,你還有出路嗎?”


    顧傾塵眼皮一跳,驀然站起來:“你說什麽?我爸媽怎麽了?”


    “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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