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傾塵坐上了陸景淮的車,誰也沒說話,一路上都是陌生的景象,顧傾塵心裏的預感越來越不好。


    終於,陸景淮那輛黑色邁巴赫停在一個老舊的小區門口。


    抬頭一看,四周遮天蔽日的老舊房屋,陽光根本照不進來,下了車吹來的風都是陰冷的。


    “順著這條巷子一直走,走到頭。”陸景淮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一指,像是天神心生憐憫給她一介凡人指了條明路,“你去看看,再來跟我說離婚的事情。”


    陸景淮調轉車頭,很快就離開了。


    顧傾塵順著那條巷子往裏走,一顆心沉甸甸的。


    終於站在巷子最後一家門口。


    像是被時代遺棄的房子,陰冷潮濕,很難想象在繁華的帝都還有這樣的居住環境。


    顧傾塵的一顆心墜得厲害,已經有預感了。


    她敲門。


    木門“吱吖”一聲打開,站在門口的女人身材清瘦,頭發略微有些花白了,眼睛是很冷的,落在她身上時,沒有溫度。


    她盯著顧傾塵看了會兒,冰冷的眼睛裏漸漸亮起了光。


    “媽。”顧傾塵哽咽著叫了一聲,眼眶早已經紅了。


    顧美麗反應過來,“哇”的一聲就哭出來了,巴掌落到她身上卻沒有力度,“顧傾塵,你丫這倒黴孩子,你還知道迴來啊!你這五年幹嘛去了!”


    顧傾塵任由她打,等她打夠了,才扶著她的手進門。


    一邊進來一邊問:“老陳呢?顧星柔呢?”


    老陳是她的繼父,顧星柔是她同母異父的妹妹。


    顧星柔還沒出生的時候,老陳說,反正她這個姐姐跟媽姓,那妹妹也跟媽姓吧,一家人姓得整整齊齊的。


    要不是各方麵不允許,老陳都想跟她媽姓了。


    聽到顧傾塵的這麽一問,顧美麗臉色一變。


    她沒迴答她的問題,拉著顧傾塵往裏麵走,“餓了吧?我給你煮碗麵。”


    狹小的房間空間很小,很逼仄,吃飯睡覺都在一個屋子裏。


    顧美麗起鍋燒油,以前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女人,現在下廚的動作那麽麻利。


    顧傾塵眼淚控製不住的就流下來了。


    他們家以前雖然不是什麽貴族門庭,可也有一個大房子,為什麽如今成了這個樣子?


    還有,老陳和顧星柔呢?


    想到陸景淮的神情,顧傾塵心裏猛然一咯噔。


    該不會,當年她離開之後,陸景淮對她的家人做了什麽吧?


    “媽,老陳和星柔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先把麵吃了,吃飽了再說。”顧美麗把一碗紅色湯汁的麵端給顧傾塵。


    她吃得食不知味,但是鼻腔裏能聞到麵條很香——隻會等著人伺候的顧美麗女士已經會一手好廚藝了。


    囫圇的把那碗麵吃完,顧美麗見她眼眶紅紅的,知道瞞下去她肯定要以為老陳和顧星柔都死了,便道:


    “走吧,帶你去看看。你走了五年,老陳念叨你五年,還說死之前不知道還能不能再見你一麵。”


    顧美麗帶著她去的是醫院。


    顧星柔在八樓,老陳在九樓。


    她想過無數種可能,就是沒想到顧星柔成了植物人。


    “老陳突然發病,她著急趕來醫院,結果路上出了車禍,人被撞飛出去幾十米遠,送到醫院就沒醒來過。”顧美麗神色木然,已經接受事實了,“已經躺了一年多了。”


    曾經鮮活熱烈的顧星柔,如今瘦得隻剩下一個骨頭架了。


    顧傾塵捂住嘴巴,眼淚從指縫間漏出來。


    許久,她才輕聲問:“那老陳呢,他得了什麽病?”


    “多囊性纖維化,遺傳病。突然就病發了,不知道誘因是什麽。”


    顧美麗帶著她去九樓。


    老陳剛剛吃完東西躺下。


    顧傾塵透過玻璃往裏麵看,五年人世滄桑巨變,老陳看起來起碼老了二十歲,明明五十歲左右,看著像是六七十歲。


    她還記得剛剛見到老陳的第一麵。


    那年她十二歲,失去親生父親的第三年,和顧美麗住在小鎮的第三年。


    小地方的人愛嚼舌根,對她們孤兒寡母議論紛紛,顧美麗的名聲從來這個小鎮開始就沒好過,她也從那以後沒見過顧美麗的笑臉。


    老陳就是這個時候出現的,他喜歡顧美麗很多年,一直沒敢說,等到終於鼓起勇氣的時候,佳人已成他人妻。


    顧傾塵的父親去世以後,老陳多番輾轉才找到她們。


    他花了很多心思才走進顧美麗的心,對顧傾塵比對親生女兒還要好。


    顧傾塵其實沒受過什麽苦。


    除了學習不好調皮搗蛋之外,她也沒什麽太大的毛病。


    顧美麗一度很惆悵,倒是老陳摸著她的腦袋安慰她:“沒事,有我老陳給你兜底。以後我就是你的靠山。”


    言猶在耳,曾經說要做她靠山的人躺在病床上,毫無生氣。


    顧美麗輕輕走過去,叫了一聲“老陳”。


    老陳抬起眼皮,看到是她,笑了笑:“你來了?”


    顧美麗點點頭:“有人來看你了。”


    “誰啊?”顧傾塵站在顧美麗後麵,老陳一時沒看到她,笑著坐起來。


    顧傾塵慢慢走出去,站在老陳旁邊,哽咽說不出話。


    老陳臉上的笑容頓住了。


    灰暗沉沉的眼睛一點一點亮起來,恍如熄滅的灰找到了火種,又一次燃起來。


    他囁嚅好一會兒,才小心翼翼的問道:“傾塵?”


    唯恐這是個夢。


    顧傾塵半蹲在床邊,眼淚嘩啦啦的,拉著老陳的手泣不成聲:“老頭,你怎麽成這樣了?”


    老陳伸手摸摸她的腦袋,確定自己不是在做夢,眼眶一下子就紅了。


    顧傾塵哭得更傷心了。


    “你這丫頭,別以為在我麵前抹兩把眼淚我就不跟你算賬了,這幾年你跑哪裏去了?”


    老陳在顧美麗的攙扶下坐起來,瞪著她。


    顧傾塵認慫,抹了一把淚,“去國外了……”


    話還沒說完老陳就打斷她,“我知道你去國外了,陸景淮都跟我們說了。可問題是,哪有人出國連爹媽都不告知一聲的?你也太不像話了,根本就不把我跟你媽放在眼裏嘛!”


    原來陸景淮送她去國外坐牢,跟她爸媽說她出去上學去了。


    她都能想象到,老陳和顧美麗聯係不到她,跑到淮南首府去低聲下氣打聽她的下落時,陸景淮是如何臉不紅心不跳的說她去國外上學了。


    “陸景淮說你年紀還小,應該去讀點書,我們也覺得你該讀點書。”


    顧美麗說著,“可哪有人出門一年到頭都沒有消息的?老陳著急了,到處找人打聽你的下落,誰知道下落沒打聽到,人倒是病了。”


    原來老陳是因為她才病倒的。


    顧傾塵心裏跟被刀絞的一樣,一陣一陣的抽痛。


    一切皆有因果,所有的因都是因為她,卻害得家人跟她一起承擔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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