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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平明時分鼓角聲已息了些時候,大營中酣睡聲四起。眼下北鋒的士兵但凡能抓住睡覺的時機,便要瞌睡上一陣。營寨口,哨塔上,靠著弓弩倚著槍睡著的士兵不計其數,人人雖都站著,但沒哪個魂還在。夜晚寒風掠過,不時有著涼的士兵一聲噴嚏驚醒自己,然而便是再大聲也擾不了周圍人的夢。


    又激烈想起,衝殺聲喊的震天,將本已入夢的邢濤吵醒。他本覺得無非是平日的騷擾,教副官應付便可,可欲睡之時聽得此次衝殺聲越喊越近,還混雜著鐵器碰撞的脆響。


    他一激靈從床上翻起,半缸酒的後勁讓他覺得天旋地轉。此時正巧斥候奔入帳中,慌張著大喊:“敵襲,將軍,真的敵襲,真的敵襲啊!”


    邢濤一聽又驚又喜,“奶奶的,終於讓我等著了!”他晃晃悠悠抄起一對銀錘,甲都來不及披便往帳外衝。“教兄弟們莫慌,隨我一同殺進城去。”


    一出營帳便見漫天飛火,一支支箭拖著慧尾般的青煙飛入大營,雖未引燃多大的火,卻將原本便黑暗的夜遮掩得更為迷離。火把映在一道道煙牆上,橘黃的火光一團一團,一時間很難靠雙眼分辨戰局。邢濤帶著護衛往聲雜處衝殺,沒跑出幾步便見成排的紅色光亮。


    “跟我殺上去!”邢濤輪開銀錘便網上衝,不遠處玄龍軍的黑甲剛推到營寨柵欄,一窩蜂地向內湧。他雙錘舞做槳葉一般,碰上的兵刃要麽彈開,要麽折斷。玄龍軍的冷鍛甲在銀錘前便如脆紙,一錘上去或是腦漿迸裂,或是骨斷筋折。借著將軍神勇,聞聲趕來的北鋒士兵不一會兒便重建起防線,將戰線維持在營寨西側圍欄一帶。


    見戰局穩定,邢濤抹著一臉的血點緩緩撤迴陣中。“來,大夥靠緊我,咱們一同衝殺過去!”


    他如隊長一般帶著士兵向前衝鋒,臨時聚攏的士兵一時間氣勢如虹。玄龍軍見狀忙聚攏一起擺出槍盾陣,然而厚重的盾牌被一雙銀錘瞬間掃得七零八落,隻剩一地甲片木屑。


    正在酣戰之時,邢濤忽聽得背後馬蹄聲滾滾如雷,迴頭便見成排黑影唿嘯而來。衝在陣前的黑影手中握著長鎖一般的東西,再靠近些便知是十數騎兵牽著的衝鎮用的滾木。


    “快閃開!”


    然而合抱粗的滾木說至便至,一時間聚攏的北鋒士兵,成排成陣地被拍在麵前的槍陣上。邢濤借著酒勁上頭,躲過滾木後便借著雙垂抵住鏈鎖,雙手一用力竟將幾個騎兵生生從馬上拽下。


    “我乃北鋒左將軍邢濤,誰敢上前一戰!”他於萬軍之中一聲怒吼,竟嚇得四周馬匹栽倒,人吐苦膽,紛紛向後撤退。就在無人敢於近前之時,便見黑影從中一騎飛來。


    “我來送你上路!”


    邢濤打眼一望,見此人通身黑色山紋甲,鐵胄上一領長羽直衝雲霄,手持一柄修長直刀,直刀通身黑紅卻在刃口處隱閃寒光。再近看見此人如狼雙目之時,他驚得一時酒氣全散,心中直唿不妙。


    “鍾黎!”


    8


    十月初二醜正,鍾黎集結了五百驍勇,從後巷排水渠口出。趁鼓聲大作,引百人小隊先以浮木泅渡大石溪。幾日來斥候觀察烽火台哨兵每一時辰換班一次,鍾黎等人便待至寅初換班後將左右烽火台拿下,而後以鎖鏈引餘下人馬、輜重渡水。


    寅正,秦朗、夏茂各引一千五百人出南北城門,吃過冷食後借這鼓角聲摸索到北鋒主營附近。與此同時,鍾黎等人在泅渡之後悉數摸下烽火台,並等待牟初哨兵換班。


    牟初方過,估摸著鍾黎拿下換班哨兵,秦朗與夏茂便發動了對主營的進攻。鍾黎將同數量士兵換上哨兵服飾,走北側騙得營北守衛,奪得營北棧橋及大門。此時西側已然兵戈擾攘,鍾黎令全員上馬,不顧營中流竄散兵,五百人直紮營西戰場。至戰場時果然便見這邢濤舞著一對四十斤重的銀錘,殺得正是酣暢。


    9


    “拿命來!”


    邢濤遲疑之際鍾黎的刀已至麵前,他忙以一錘擋刀,卻覺得這修長的刀似蛇一般直望自己臉上鑽。無奈雙錘護麵,眼前刀擦著錘炳擦出一溜火光,碰撞與摩擦發出驚雷般的聲響,口鼻耳膜震顫得似要噴出鮮血。


    “好狠的刀!”邢濤勉強接下一擊,強迫自己快出竅的魂魄定迴軀體。仔細看去,他一雙銀錘上被砍出兩道三分深淺的刀痕,若相同位置再接一擊,怕是錘頭都要被削飛出去。


    鍾黎勒馬迴身,看看刀口,兩個崩口在順滑的刀身上十分顯眼。“怪不得戴穎如此信任於你,竟能完好接下我這一擊。隻可惜今夜你必要殞命於此。”


    鍾黎再次甩動韁繩,以直刀向邢濤刺去。邢濤先引錘向左,見刀尖直指鼻尖時迅速向右揮力,以右錘撥開刀尖,繼而身體旋轉,以左錘錘擊馬腹。似重錘擊鼓一般,一聲悶響後馬被錘得似要騰起,隨即雙腿一軟向前翻滾了七八個跟頭才停下,口鼻中鮮血泉湧。


    馬雖如願擊斃,然邢濤稍一迴想便覺得方才右錘未吃上力氣。原是鍾黎順勢收刀,躍馬而下,整個人趁著馬騰空時飛至邢濤身後,長刀也隨即揮出一斬。反應過來時邢濤便見自己左肩一道刀傷,血已順著胳膊淌至左手。


    “可惜了我的馬!”鍾黎見馬已然斃命便不由歎道。


    邢濤也不管那傷口,架著錘子又走到鍾黎身前。“你沒了馬,這下看你還能如何囂張!”


    四下裏硝煙彌漫火光衝天,殺喊聲充斥耳畔,可眼前兩方的士兵似達成了默契,誰都不向前一步,也不做什麽挑釁及嘶喊,一並呆望著鍾黎與邢濤二人的決鬥。一束束火把將兩人圍起,原本晦暗而清冷的深秋黎明,被猩紅熱烈的火光劃破。鍾黎的昶巽長刀尖上沾血,邢濤雙錘映著橘紅火光,兩人隔著一丈,紛紛聽著對方收斂的唿吸,注視著克製的眼神,誰都不願先賣破綻。


    忽然寒鴉驚起,鍾黎雙手抬刀向前照邢濤頸部旋斬。邢濤箭步向前以左錘撥刀,右錘直衝鍾黎胸口,不想刀在觸錘一刹忽然轉成反手。鍾黎又猛然側閃,刀背貼著身子擦著右錘過去,再一提刀便見邢濤右手指被削去兩個。邢濤卻也毫不畏懼,三指緊捏著錘轉身砸向鍾黎後背。鍾黎忙背刀前挪,雖卸了些力道,但刀身還是被錘擊得飛顫,手麻得險些拿不住刀。


    “狠!”


    “快!”


    兩人接下一迴合後同時讚歎,隨後相視一笑,又轉過身來以命相搏。


    鍾黎借著刀長的優勢,率先斬擊,等邢濤招架欲要反擊,便忙撤開身子,不正麵接他的錘頭。而邢濤也忌憚鍾黎變化多端的刀法,將錘擊動作收緊,盡量少出破綻。又幾迴合下來,鍾黎看出邢濤少了兩指的右手已快至極限,便又以右下旋斬擊其左翼,輕點一刀後橫步轉身橫斬其右腿。


    “不好!”邢濤揮右錘做下格擋的一刹便覺自己已被鍾黎看破,果然在接觸的一刹鍾黎收了刀,二十斤的錘頭因旋轉的力道自己飛出手去。


    “承讓了。”


    鍾黎抬手又一旋斬,邢濤以雙手握單錘招架,而鍾黎又一翻後手,刀身直接轉過錘頭旋至內側。鍾黎後手推刀將錘撥開,再一箭步腰身一擰,便見一條刀口從肩膀到肋下,邢濤應聲倒地。


    10


    黎明悄至晨光泛起,布穀鳥又開始了往日悲戚而空靈的啼鳴。北鋒主營戰火已熄硝煙未散,幾日連著忙活下來的士兵雖已很是疲憊,但還是欣於打掃戰場。


    鍾黎靠在棵車輪粗的枯樹上,檢查著昶巽身上的傷。一番鏖戰下來,刀雖沒彎沒裂,但刀口已然參差不齊,少不了交給鐵匠修整。


    “修刀汲血染朝紅,馬革裹屍建武功。平明酣鬥謂知己,老木倦憑溫冷鋒。”


    “強弩迎敵心一戰,孤騎救駕險萬重。天下男兒多如此,怎堪茶餘道英雄?”


    隨口吟詩吟至一半,鍾黎被一個熟悉的聲音打斷。他迴頭見硝煙之中有一絳紫色身影緩緩走來,在墨色殘骸及枯黑枝丫框住的青灰色煙霧中逐漸顯現。


    “莫要接我的詩,還要消遣我。”


    “你既然知道我在消遣你,那便更說明我吟得不差了。”


    “就如此看不起我們這些男兒?”


    “明明已經靠腦子解決了的事,還要以身犯險,明明覺得重任在身,關鍵時候又毫不惜命。如此隨著性子做出的事,還要講什麽豪情壯誌,稱什麽江湖知音,拿來當什麽英雄來傳說,你教我如何看得起?”


    古羽一番話竟逗笑了鍾黎,“明明在暗裏想出各種辦法幫忙提醒,明裏卻要冷嘲熱諷。你這樣的女子又評論什麽英雄不英雄的?”他這般迴敬,古羽卻也未計較,隻是相視一笑。


    “接下來如何打算?”


    “歇息半日再出兵,城中留下千人便可,料不會再有哪隻大軍出現在這石頭堆了。接下來便是想轍,如何能找到戴穎的本陣。”


    兩人未聊幾句,秦朗便將斬獲戰損等粗略統計,一並交予鍾黎。此一戰斬敵千餘,其餘人在邢濤戰死後便紛紛投降,這也使得玄龍軍僅付出傷亡二百餘人的代價。


    “糧草輜重等麵上的先拉迴城,其餘的留著日後慢慢清點。眼下軍情緊急,全軍迴營修整至未初,未正大軍隨我開拔,隻留夏茂及一千人留守。”


    “明白。將軍,還有一事。”秦朗見鍾黎示意便繼續道:“這六千多戰俘如何處理?押解迴城?但若將軍走後又有北鋒軍隊攻城……”


    鍾黎緊了緊眉頭。“押至甕城,射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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