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玉唿吸一窒,耳邊什麽聲音都聽不到了,她那一下轉頭,像是要把脖子扭斷:“你說什麽?”


    她因激動,聲音大了些,讓身後的人有些不高興,她報以歉意的笑,然後閃閃發亮的眼直直的盯著連舟。


    她沒有聽錯吧?是真的?


    會場的光線很暗,燈光集中在展示台那邊,可隋玉的眼睛太明亮,在晦暗中也能看到她眼中帶著激動淚花。


    連舟雖然高興,但看她這麽高興,不由微皺了下眉。


    隻是一個“就快醒來”的消息,她比他還激動?


    他一時疑惑,這女孩也許是真的太過崇拜隋玉,把她當成精神偶像?


    看她平時還算矜持沉穩,到底是個小女孩,她這年紀正是追星的時候,這麽一想,也就見怪不怪了。


    他重複說了一遍:“隋玉就要醒了,你以後,可以直接跟著她學習了。”


    然而隋玉的著重點並不是他後麵的那半句話。


    若她的原身有醒來的跡象,那麽她就能迴來了。


    她與薑不渝,會是兩個不同的個體……


    想到這兒,她腦中忽然浮現一個人的臉,笑容忽然僵住。


    連舟看她臉色反反複複,想她大概是激動的魔怔了。


    但有些話,他還是要說清楚。“薑小姐,隋玉就要醒了。剛才在車上跟你說的話,你要記住了,別再輕易模仿她。”


    “她這個人,講究個性,不喜歡別人模仿。我也隻喜歡她一個人,你若有什麽心思,還是趁早歇了。”


    連舟與浦隋玉交好,一個負責修,一個負責銷路,兩人搭配無間。但連舟曾經有個女朋友,見隋玉與他關係近,就刻意的模仿她的穿著打扮,連發型都要跟著學,惹得浦隋玉很不愉快,沒多久,連舟就跟那位女朋友分了手。


    在浦隋玉成為植物人之後,連舟細想過去他們種種,也想起了那位女友。後來他想明白了,為什麽隋玉一不高興,他就跟女朋友分了手。


    隻是因為,他喜歡她。他不想做她不喜歡的事情,她不喜歡的人,那麽他也喜歡不起來。


    “她是你師父,以後你得……”


    隋玉笑吟吟的,接話道:“叫你師母?”


    此時,她全心沉浸在那個天大的好消息裏,連舟那番自戀的話也根本不在意了。


    連舟對“師母”二字,皺住了眉,這女孩是缺心眼兒吧?


    隋玉笑著笑著,想到了什麽,笑容漸漸沉落下來。她小心問道:“這個消息,準確嗎?什麽時候的事?”


    連舟道:“昨晚。”他頓了頓,臉色忽然有些古怪,“跟你打電話的時候。”


    那時,他隻是告訴她,說可以把浦隋玉的工具借給她練手,那時浦隋玉身上的儀器突然反應激烈,醫生檢查過後,說她有醒來的跡象。


    隋玉心裏咯噔一聲,是她突然頭痛的時候?


    這麽說來,並非她以為的,身體衰竭更嚴重,而是在好轉……她胸腔裏的心髒用力的跳動著,每一下,都似乎在告訴自己,她活得有多麽努力。


    這麽說來……也有可能是浦金悅謹慎了,沒再往她的藥物中添加不該加的東西,這才讓她的身體有了好轉……


    隋玉猜測著,更想讓自己的原身盡快好轉。


    她看了連舟一眼,想著怎麽傳達她想表達的東西。斟酌之後,她開口道:“連舟先生,就我了解到的,師父與她的那位姐姐關係不好。你說,有沒有這種可能……”


    “浦大小姐不希望師父醒來,就……”


    她沒說得太明白,隻稍加暗示,以連舟的聰明,不可能不知道她在說什麽。


    盡管如此,她也是冒著惹怒他的風險。


    因為這也等於在質疑連舟守護不力,傷他的心。


    可隋玉沒辦法,她能夠信任的就隻有他。


    連舟果然沉著臉色,沉默的看她。“薑小姐,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我剛才說了,隋玉就快醒了。你這話,在這之前說或許能信。”


    隋玉抿住了嘴唇,是啊,因為那邊住了手,她的原身才有可能醒來。但她沒有證據,也無法告訴連舟,為什麽她要這麽說。


    兩人沉默著,周圍的叫價聲此起彼伏,已經喊到了一千萬。


    隋玉抬頭,看向光束下的花瓶,目光微微茫然。


    她太過於沉浸在這件大事中,也就沒覺察到後排有人在盯著他們。


    鄭芮早在停車場就留意到了薑不渝,她那時故意遮住霍衍的視線,就是想先進了場,等大家都落座了再說。


    如果那時,被霍衍看到她跟另一個男人舉止親密,霍衍必然會不高興,但她也不再是以他女伴的身份入場。


    以霍衍最近的行為來看,他要麽帶著薑不渝直接離場,要麽就是讓薑不渝做他的女伴進去拍賣會。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他們坐在一處,看著前麵的親密交談,讓霍衍心頭火燒。


    鄭芮瞧了眼霍衍黑沉沉的臉色,唇角微微勾了下,隨後故作驚訝的道:“連舟應該是拈葉齋老板的身份應邀出席。奇怪了,薑小姐怎麽也進來了?”


    霍衍抿著薄唇,目光如鷹隼,盯著那女人的後腦勺,見她跟旁邊的男人交頭接耳,一會兒忐忑,一會兒眼睛放光,一會兒又笑得明亮。


    她還從來沒有眼睛放光的對著他。


    她麵對他時,看似討好,實則遮遮掩掩,就連勾引都是刻意,全然不是那麽放鬆的。


    嗬嗬,沒有他陪著,她總能找到別的備胎的。


    薑不渝,你好本事!


    鄭芮看他臉色陰沉,眸光暗動,已然達成了她的目的,唇瓣的笑意更大了一些。


    這時,那隻花瓶被一錘敲下,以一千一百萬最終成交。


    趁著下個藏品展示間隙時,鄭芮道:“對了,福臨樓另一位股東的身份,我已經查到了。她叫解語,是齊臻的未婚妻。”


    齊氏在北城有一席之地,所以提到齊臻此人,霍衍隻是有點兒反應。他曾聽聞齊臻有個未婚妻,據說長得醜,一直不曾公開露麵過。


    至於解家,本就是比較低調的家族,又隻以齊氏股東的身份存在著,連公司高層都不算,霍衍就更不曾留意,也就不知道,原來他幫著隱藏行蹤的那位解小姐,還有這一層身份。


    霍衍微微皺眉,薑不渝的朋友是齊臻的未婚妻?


    但那女的,分明躲得很厲害,看著像是逃婚。


    齊臻幾次公開參加宴會,身邊的女人都是嬌豔類型的,跟那個其貌不揚的女人反差很大。


    鄭芮頓了頓,把最後一個消息甩了出來。她道:“解語在四月十號購入福臨樓的股權,而我們正式公開喜樂城項,也就在這差不多的時候。”


    “另外,解語,我查到她是薑小姐的好朋友,兩人經常在福臨樓見麵,薑小姐在那裏還有專屬座位。”


    若不是霍衍已經見過解語,隋玉已經提前說過這個事情,霍衍此時一定會因為這件事,對薑不渝扣上一頂吃裏扒外的帽子。


    此時,他沒有什麽反應,隻留意著那邊的動靜。


    他見那女人又與連舟說起話來,看起來是很嚴肅的話題,都沒再說說笑笑。


    他們在說什麽,值得她這麽認真專注?


    鄭芮沒見霍衍有什麽反應,往前麵看了一眼,心中疑惑。


    霍衍是最關心霍氏的,若有背叛者,不管這個人是誰,他一定不給情麵,直接踢出公司。可他現在竟然無動於衷,隻看著薑不渝與別的男人親密?


    難道,在霍衍的心裏,薑不渝已經比霍氏還要重要了嗎?


    鄭芮心中大震,不,這是不可能的!


    她認識霍衍那麽多年,已經足夠的了解他。他是個理性超過感性太多的男人。


    鄭芮定了定心神,說道:“霍總,小高村分項,已經不適合交給薑小姐負責了。”


    霍衍這時收迴目光,看了眼鄭芮,淡聲道:“不,這個項目,還是由她全部完成。”


    “霍衍——”鄭芮一時心急,不顧稱唿,直接叫了他的名字。


    霍衍眸光一冷,鄭芮咽下後麵的話,但心裏還是不甘心,問道:“為什麽?她在這個項目中有私心,她這麽做,會影響到別的村工作展開。”


    霍衍道:“薑不渝還有別的用處。她給喜樂城做出的貢獻,超過她給予解語的好處。”


    鄭芮唿吸沉沉,不明白霍衍怎麽對那小丫頭多了那麽多的信任。她的用處,不就是在南城那些老頭子麵前,裝傻賣笑,隨便說幾句話嗎?


    她在霍氏董事會上,嚇得腿軟差點暈過去,還是她出現解圍的。


    那次,也是霍衍事先準備好,隻要薑不渝無法完成講演,就由她頂上去,怎麽到了現在,他還能信誓旦旦的說,薑不渝還有用處?


    “霍總,我覺得你在薑小姐的事情上,失去了理性判斷。”


    “兩千萬。”霍衍突然舉牌,視線落在展示台的那件翡翠匣子上。


    蘇佩文愛好收藏玉器,她行走不便,故而讓霍衍來參加這次的拍賣會,讓他拍下那隻翡翠匣子。


    上次蘇佩文攢局,霍衍鴿了她,這次怎麽也得給母親麵子。


    隻是這一聲“兩千萬”,把前麵的隋玉給嚇到了。她聽見熟悉的聲音,猛地扭頭,便見與她隔開兩排,霍衍就在那人群處,那一雙冰冷的眸子正直直的盯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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