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玉輕輕的拿起一把短剪,指腹在尖刃上小心刮了下:“真漂亮。”


    久違的熟悉感讓她激動,愛不釋手的摸了又摸。


    連舟隻當她喜歡,說道:“這些東西,都是浦隋玉的寶貝,你小心使用,如果她醒來,隻要發現其中一件壞了,你可得小心了。”


    “她的脾氣不好,可能會把你逐出師門。”


    隋玉笑笑,她發覺連舟似乎心情不錯,唇角都是揚著的,看起來更加陽光明朗了。


    她道:“連舟先生,是有什麽好事情嗎?”


    連舟看了她一眼,正要說話時,一個長發飄飄的女孩走了進來。隋玉記得這個人,她是連舟聘請的高級鑒定師夏顏盈,長得漂亮,還很溫柔。


    連舟追過她,兩人還談了一陣戀愛,然後他就把人追到自己的店鋪來了。


    隋玉許久不見夏顏盈,還挺想念她的,見到她便對著她笑。


    夏顏盈看了她一眼,隻覺得這個漂亮的小女生眼神古怪,好像認識她似的。


    她看向連舟:“你又騙小女生了啊?”


    隋玉手指抵著鼻子輕笑。


    夏顏盈與連舟分手之後,還是繼續追別的女孩子的,她們倆私下吐槽連舟沒有定性,成天裝風流,遲早要吃苦頭。


    連舟瞧了她一眼:“別亂說。她是隋玉的朋友,來借她的工具。”


    他臉色清冷,沒了以前的漫不經心,沉穩了許多。夏顏盈看他神情,也不再說什麽,她看向隋玉:“你是‘隋玉’的朋友啊。”


    提到這個名字,她的神色微黯,看得浦隋玉也心酸無比。


    她總覺得自己沒朋友,沒人關心她,可還是有人惦念著她的。


    隋玉笑了笑,點頭。夏顏盈無意與她多說話,轉而對著連舟道:“今天的拍賣會,你要去嗎?如果去的話,時間差不多了。”


    連舟看了眼壁龕裏藏著的自鳴鍾。


    那是一隻象馱鍾表鍾,白色象身,背上背著一隻黑色圓形鍾,象鼻往後甩起,鍾盤裏站著一個小男孩,兩隻手分別舉著異常一短兩根箭,此時箭頭指向了九點半。


    連舟拿起一旁的白色毛巾擦了擦手,點頭:“要去的。”


    夏顏盈:“要我陪你一起去嗎?”


    隋玉正在將工具一件件轉入工具箱,這時候人家說要去拍賣會,她覺得有點尷尬,想要跟連舟商量的事情,也隻能咽迴肚子裏。


    這時,連舟卻看了她一眼,道:“薑小姐,一會兒你有時間?”


    隋玉蓋上工具箱蓋子,搖了搖頭:“周末,沒什麽事的。”


    “那就跟我一起去一趟拍賣會。”說著,他看向夏顏盈,“一會兒會有個客人要來看一下那尊大威德金剛,你招待一下。”


    他做事情果斷,交代完之後,便進去換衣服了。


    隋玉還怔愣著,怎麽一下子就變成去拍賣會了?


    拍賣會對他們這些做古玩藝術行當的人來說,是長見識的地方,也是結交人脈的地方。


    她的其中一件作品,就是在拍賣會上拍出了六百萬的天價,浦隋玉這三個字也隨之一戰成名。


    隋玉猜,連舟借給她工具,又邀請她去參加拍賣會,都是看在“浦隋玉”的麵子上,帶她這個所謂的徒弟去見見世麵。


    隻是……隋玉低頭看了眼身上的衣服,她穿的是便裝,不適合那種高端場所。


    她看了眼夏顏盈,看得出來,她過來提醒連舟,是打算與他一起出席的。


    夏顏盈對上她呆愣的目光,見怪不怪的說道:“這半年來他忙得很,店鋪都交給我來看著,都習慣了。”


    隋玉見她唇畔掛著苦笑,暗想夏顏盈是不是還對連舟……


    這時,連舟已經換了衣服出來。他穿的是正裝,一身藍西服,裏麵搭配的是白襯衫,顏色明亮,一副翩翩貴公子的派頭,連頭發都往後梳成了大背頭。


    隋玉張了張嘴,想說不去那個什麽拍賣會,還沒開口,連舟沒看她一眼,隻顧著往外走,一邊道:“我有話要跟你說。”


    隋玉隻得帶著那套修複工具跟上他的腳步,經過夏顏盈時,對她尷尬一笑,點了下頭便急忙出去了。


    ……


    去參加拍賣會上的都是名流貴族,進入那種場地都有門檻,不是什麽人都能隨便進去的。


    路上,連舟吩咐司機在一家精品店短暫停留,讓裏麵的造型師給隋玉打扮了一下。


    他本人沒下車,而隋玉因為時間緊湊,隻來得及換件裙子,簡單編了個發型,就匆忙迴到了車上。


    她隻能在車上自己化妝,幸而包裏帶了化妝品,還不至於太狼狽。


    連舟本來對女人化妝並不感興趣,隻是車上無聊,便看了起來。


    他看女人塗脂抹粉,全都是用手指,卻也是手法嫻熟,一點也不手忙腳亂,像是應對過無數次這樣的場麵。


    而在他麵前用手化妝的,薑不渝不是第一人。


    連舟眼睛微微眯了起來,打量著身側的這個女人。


    她的修複技術師承浦隋玉,她對浦隋玉的了解很多……


    “薑小姐,你的化妝方式很特別。”連舟突然出聲。


    隋玉手指一頓,幹笑了聲道:“學校表演的時候經常有突發狀況,師父說,隻要自己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就……習慣了。”


    這確實像是浦隋玉會說的話,隻是,這讓連舟不太高興。


    他眸色微冷,抽迴視線看向前方,淡漠道:“薑小姐,我知道你很崇拜隋玉,但希望你不要過度的模仿她。人還是有自己的風格比較好。”


    隋玉看了他一眼,一時不知道該怎麽答話。


    很多習慣是她早已經養成的,哪怕成為另一個人,一時間要改變很難。


    但她不知道,“相似”這兩個字,對連舟而言,是一種冒犯。


    浦隋玉是獨一無二的,模仿的人,再怎麽模仿,成不了那個人。


    車內一時寂靜無聲,隋玉悶不做聲的將粉盒收了起來,安安靜靜的等著到場。


    下車的時候,看到腳下軟墊上有亮光一閃而過,她撿起來一看,是一粒藍寶石。


    她記得,連舟今天帶的領針上就有藍寶石,便叫住了他。


    連舟聽到她聲音,轉頭看過來,神色淡淡:“怎麽?”


    隋玉攤開手掌,道:“你的領針掉了。”她走過去,看了眼他的左側衣領,雪花紋的別扣上麵果然光禿禿的。


    “摘下了吧,我給你修一下。”


    連舟看了她一眼,,依言將領針摘下,隋玉迴到車上,幸好有那套工具在,修起來倒也方便。


    她花了幾分鍾就將藍寶石鑲嵌了迴去,連舟等在車外,高高的個子斜倚在車門上,陽光帥氣的臉,讓很多來會場的女賓客側目而視。


    其中就包括鄭芮。


    此時,她正站在車子旁邊,等著什麽人過來。


    也就看到薑不渝從連舟的那輛車上下來,給連舟戴領針的畫麵。


    她沒想到會看到這一幕,愣了下,轉頭看向車子的另一個方向。


    霍衍從另一側車門下車,鄭芮走了過去,恰到好處的擋住了他的視線,往拍賣會場的入口處走去。


    而這邊,隋玉將那雪花紋領針戴迴了連舟的衣領上,與右側的那枚對比了下,位置正確,隨著那一顆寶石的迴歸,整個氣場也迴來了。


    她隻關注在那領針好不好看,有沒有放歪這件事上,沒留意到男人不自在的神情。


    連舟雖不是不近女色,但浦隋玉出事後,他就再跟別的女性交往過密了。此時這個小女生在他脖子上動來動去,唿吸全往他脖子上撲,她這是不懂事兒呢,還是故意為之?


    這年頭,主動的女人很多,連舟便誤以為隋玉跟那些女人一樣,給了點兒甜頭,就以為自己有機會。


    他皺眉,一把推開了隋玉,隋玉猝不及防,腳下踉蹌了下,要不是有車子擋著,她就摔地上去了。


    “你幹嘛呀!”隋玉生氣的瞪他。


    好好的推她幹嘛!


    連舟瞧了她一眼,見她狼狽,臉上閃過不自然。他很少對女人這麽不紳士。


    “行了。”他扯了扯衣領,淡漠看她,“拍賣會就要開始,你跟在我後麵。”


    這樣看起來就不是女伴,而是隨行人員,省得小女生想入非非。


    隋玉無所謂,但覺得他莫名其妙。


    她跟在他後頭,因為他推的那一下,腳踝有些不舒服,走路一扭一扭的,好在並不嚴重,能走路。


    若他把她給推瘸了,她一定上去踢他一腳。


    進了會場,他們依照號碼牌找到了座位,此時,拍賣會已經開始。


    隋玉端坐在位子上,看著前方展台上擺著的一隻青瓷花瓶。花瓶大約一尺多高,顏色呈勻稱柔光淡青色,兩側有一對對稱纖細魚形手柄,這樣的造型很少見。


    拍賣官正在介紹這隻花瓶的來曆,在此次拍賣會之前,這隻花瓶一直收藏於f國的一位藏家莊園裏,起拍價就達七百萬。


    拍賣官說出起拍價之後,下麵就有人開始舉牌,以五十萬遞增,一會兒就達到了九百萬。


    隋玉琢磨著這隻花瓶將最後以多少個零成交,旁邊傳來男人低沉的說話聲。


    “薑小姐,你的師父——浦隋玉,可能就要醒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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