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重新開始上路,一個多小時之後,才在一家酒店前停下。


    歐陽騰睡了一路,見著眼前破壞荒涼的小鎮景色,差點沒一頭栽地上。


    他瞧著霍衍,眼神都不對了:“霍爺,您把我騙過來,該不是想對我做點什麽吧?”


    話音落下,酒店裏走出來兩個女人,正是鄭芮,還有一臉憋屈嫌棄的顧蘊。鄭芮把房卡遞了過去,道:“你們倆的房間,我已經順便辦理好了。”


    她的手抄進口袋裏,然後往車內看了一眼,沒看到薑不渝,便笑說道:“霍總,一會兒就吃午飯了,怎麽不帶著薑小姐一起?薑小姐該不是吃醋了吧?”


    歐陽騰捏著房卡,一臉便秘樣,酸溜溜道:“這裏能有什麽好吃的。”


    “我還當他不喜歡小媳婦才不讓她跟著,原來是舍不得人家吃苦。”


    早知道住這破地方,他還不如住在霍家老宅,起碼不會太無聊。他眼睛微微一動,轉身就要鑽迴車內,霍衍好似早就知道他想幹什麽,一把抓著他的手臂,往酒店拖過去。


    兩個男人都沒留意到女人們在歐陽騰吐槽時,臉色的細微變化。


    顧蘊一臉幽怨的望著鄭芮,揪著她的衣袖晃:“芮姐姐,霍衍真的喜歡上那個女人了嗎?”


    鄭芮抬頭看了看天空雲層,雖然厚厚壓了一片,但還是有光穿透雲層。她安撫的摟住顧蘊,笑說道:“霍衍要是喜歡她,幾年前就喜歡了,歐陽騰那張嘴你也信,你啊,就安心吧。”


    一番安慰,顧蘊又開心起來了,挽著鄭芮的手臂高高興興的去找霍衍吃飯。


    ……


    另一邊,浦隋玉心裏有怨氣,但忍著沒去找霍衍。


    反正他人在南城,眼下有更要緊的事情讓她憂心。


    她在等一個重要的電話,在第三天下午的時候,這個電話終於響了。


    電話那頭,解語清冷的聲音傳來:“放心,你的原身還沒斷氣。”


    隋玉無法前往北城,隻能拜托解語幫她走一趟,聽到她這麽說,終於鬆了口氣。她放下心來,聲音也冷了下來:“是不是浦金悅不讓任何人去探視?”


    浦家三姐弟,浦金悅是老大,浦隋玉排行第二,浦家鬆是老幺。


    因為某個原因,浦隋玉六歲時就被父親浦權送去了師父那裏,她在師父的身邊長大,與浦家的關係如同隔了一條冰河。她以為這輩子,這條冰河都不會融化。


    直到浦權夫婦出事,浦氏沒了掌舵人。浦金悅能力不足,把公司搞得更加糟糕,差點就要賣股權,浦家鬆那時還在讀大學,無法扛事,但浦家鬆比起那位大姐,還知道拉下麵子來找隋玉出手幫忙。


    那時候,隋玉根本不在乎公司的死活,連見麵都不願意。但連舟是浦家鬆的學長,因著連舟的關係,隋玉跟浦家鬆才稍稍走近了一點兒。


    “隋玉,你曾經說,你的父親因為算命的一句話,就把你送走。那是不是可以理解成,你父親用斬斷親情換來了浦氏的今天?”


    “眼睜睜的看著浦氏倒下,甚至消失,心裏或許是痛快了,可你再想一下,那是用你的人生換來的,若浦氏就此拱手讓人,怎麽對得起你的犧牲?”


    因著連舟的幾句話,隋玉出手,在三年的時間裏,讓浦氏起死迴生。這三年裏,她跟浦家鬆的關係親近了不少,浦家鬆結婚的時候,她還送了他們夫妻一對白玉象作為賀禮。


    去年年底,浦家鬆的兒子出生,母子在月子中心住了一個月,年底就可接迴家正好趕上祭祖,向祖先介紹這個新成員,而隋玉也打算放下過去,跟浦家和解……卻在迴家的路上,被一輛大卡車撞翻,浦家鬆夫妻當場死亡。


    當時,隋玉抱著那個小嬰兒,把嬰兒保在身下,但到底是出生不到一個月的小嬰兒,根據隋玉之前了解到的,那孩子應該也進了重症監護室。


    電話那頭,解語“嗯”了一聲,淡淡道:“門口安排了保鏢看守,我以你朋友的名義都沒能放我進去。”


    這在隋玉的意料之中,之前她就以自己朋友的身份打聽,電話都沒人接。


    浦金悅這麽謹慎,她想幹什麽?


    “那後來你是怎麽進去的?”


    解語這時候的語氣才有些活絡,她道:“是個男人,長得很帥。聽說我是你的朋友,便幫我進去了。他還說,‘浦隋玉這種人居然會有朋友,真是稀奇了。’”


    解語模仿那人的語氣,隋玉一聽就知道她說的是誰,她唇角微彎了下,心底有淡淡暖流流淌過。


    “浦隋玉,看來你這個人的人緣不怎麽樣嘛。”解語打趣了一聲,又八卦的問了問道,“誒,他是誰啊?”


    隋玉想到了遇到連舟的那個晚上,他摸著副座駕的紅太狼,說那是他的女朋友……


    她的右手搭在桌麵上,手指輕輕的畫圓,語氣輕軟:“他叫連舟,如果你再遇到他,幫我請他吃頓飯。”


    她現在這個樣子,是不可能再有機會跟他一起吃飯了……


    解語從她的語氣裏聽出了點兒什麽,也是覺得遺憾,她沉默下來,給隋玉懷念男朋友的時間,過了會兒,電話裏傳來隋玉冷靜的聲音:“那麽那個嬰兒呢?”


    解語聽著她的語氣,這麽快就調整好情緒了?她隻覺這個女人冷靜的可怕,難怪那個男人會那麽說了。


    她的語氣沉了下來:“那個嬰兒……沒能救活……”


    隋玉的心一下沉到了穀底,手指微微顫著。


    她曾親手抱過那個孩子,軟軟的,皮膚雪白,他的第一個笑是對她露的……


    就這麽……沒了?


    解語知道隋玉難過,低聲道:“我今晚的飛機,一切等我迴來再說吧。”


    此時解語正在醫院的護士前台,聽著那邊“嗯”了一聲,她摁斷電話,正要離開,身後一道年輕磁性的嗓音叫住了她。


    “姐姐是來看我的嗎?”


    解語聽著聲音,頭皮都麻了起來,她沒迴頭,反而加快了步伐。


    她的腳步快,奈何身後人的腿長,還是被趕上了。解語無語的停下腳步,望著男人道:“你不是不肯在私立醫院上班,怎麽在這兒?”


    男人叫顧鈞,比解語小兩歲,每次見著她都要姐姐、姐姐的調戲她幾句。


    男人漆黑的眼睛裏仿佛有星辰,明亮又幹淨,笑起來卻是痞痞的,他雙手抄在白大褂的兜裏,道:“過來逮你啊。”


    解語:“……”


    她抬腳就走,走了沒兩步就被人抓住了手腕拽了迴來,男人改為摟住她的肩膀,裹挾著她往前走,解語掙了幾下沒掙開,索性隨他去了。


    “姐姐是我的病人,不吭聲就跑了,我這個主治醫生要負責到底,隻能到處找了。”


    解語聽著男人胡謅,無語的翻了個白眼,懶得搭理他。


    她被推進了一個無人辦公室,然後按在診療床上。


    “自己脫,還是我脫?”


    男人微彎腰,視線她齊平。兩人的目光對視著,解語瞧著麵前這張幹淨帥氣的臉,覺得自己的臉頰被他的唿吸吹熱了。


    她一把推開男人的臉,板著臉道:“好好說話。”


    男人淡笑了聲,往後退了一步,目光仍然盯著她。


    解語無奈的側過身體,掀起了衣擺,身體微微向著一側傾斜,說道:“已經結痂了,早就沒事了。”


    一道深褐色傷疤赫然橫在女人雪白無瑕的腰際,顯得猙獰可怖。


    男人黯淡的眸光一閃而逝,隨即恢複了職業醫生的素養,認真的檢查起了她的傷口。他的手指在傷口周圍按了按,道:“還疼嗎?”


    解語微微皺了下眉毛:“有點兒。”


    上個月受得刀傷,怎麽可能這麽快就一點都不疼。


    她又道:“還有點癢。”


    男人道:“癢是傷口在愈合,很正常。”像是發現了什麽,他的手指在她的傷疤上輕輕刮了刮,解語又癢又疼,縮了縮身體,佯怒道:“你幹嘛呢!”


    顧鈞瞪了她一眼,臉孔一板,道:“碰水了吧?”


    解語無所謂的揭下衣服,理直氣壯道:“洗澡哪有一點水都不碰的。”


    顧鈞從口袋裏掏出一支藥膏,打開蓋子,擠出些透明的膏體,另一隻手再次掀開了她的衣服,藥膏抹在了她的傷口上。


    “你如果不偷跑的話,就不會這樣。”


    解語抿了下嘴唇,想說什麽又把嘴巴閉上了。顧鈞抬眸看她,那小小的臉掛著難言的抑鬱,微垂的睫毛翕動著,估計又是想起了某個人。


    他撇看眼,專注的給她將藥膏推磨,一邊道:“如果你想避開那個人,跟我說一聲就行了,何必跑得影子都看不見。”


    說著,他雙手撐在床鋪邊上,將人困在他胸前,雙眼直直得對視著她:“住我家,他肯定找不到。”


    他溫熱的氣息吹拂在解語的臉上,像是這春天的風,帶著一股淡淡的青草香味,解語感覺自己就快被他撩動了。


    男,色果然蠱惑人,怪不得那麽多女的喜歡小哥哥。


    解語眯眼一笑,突然伸手拽住他的領帶,臉色一變,惡狠狠道:“誰說我避開他,我隻是不想他再來煩我。”


    顧鈞揚了揚眉毛,隨便她拽著,他倒是很喜歡做她的忠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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