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檀誌得意滿躍馬疾馳,鹿皮小編鞭繞過發髻舞了個囫圇圈,卻突聞那本在身後漸行漸遠的馬蹄聲追趕了上來。


    她扭頭一瞧,臉色頓變,翻羽蹶蹄竟橫衝直撞,對著她的彤廬不避不躲似發了癲的頂上來!


    裴兮寶她瘋了嗎?


    兩匹馬不要命的互相兌在一起,各自的力道和勁頭交錯擠壓,秦檀著實沒有預料,倉皇失措下整個身體因為彤廬的趔趄擰去了一旁無法掌控方向,驚叫著縮手就拚命扯韁繩。


    電光火石之間,翻羽已經超過了那玄色駿馬。


    這個世上也有弄巧成拙,始料未及。


    彤廬被撞歪了身不得不放緩換速度,秦檀撐著馬鐙夾緊馬腹,借力反推,在玄色駿馬的側腹猛然撞斷徑旁小樹時,躍身翻滾,雖整個人像被甩飛出去,可著力點卻不重。


    眾人神色刹變,驚唿叫嚷紛紛上前。


    秦檀摔了個灰頭土臉,所幸隻是擦傷了臂彎沒有大礙,但翻羽已搶先越過了俯駒亭,隻是那小馬駒並未停下,它興奮不已直往林中撞去。


    月嬋見過這種情形,急的追趕喊叫。


    馬駒仰天蹶蹄,裴兮寶的手乍然一鬆幾乎要從馬背上跌落下來,突的身後有人托了一把,韁繩已被緊緊拽住把裴兮寶重新攬迴了馬背。


    沈澤。


    豈會看不出她難以掌控,小郡王長衫一撩,躍身縱馬待翻羽前蹄著地立馬鬆開韁繩。


    籲——


    他輕喝,翻羽穩了神放緩了速度,踢踢踏踏饒了半個馬場這才迴到了俯駒亭。


    “裴小姐無礙?”沈澤躍身下馬急切道。


    方才他就感覺到裴兮寶緊繃的身體,小姑娘雖緊張倒沒見多少畏懼,也不知是強作的鎮定還是早已了然這狀況。


    裴兮寶搖搖頭,她摸了摸漸漸平靜下來的翻羽鬃毛,從馬背上跳下,沈澤下意識伸手接住小姑娘,金絲鞋履落在地上激不起半寸塵埃,襯著雪花羅裙映錦綢。


    裴兮寶就該這般叫人護的周全。


    海棠花香在晴天日宴下格外的動人心魄。


    月嬋連忙奔了上來:“小姐每迴賽馬總出狀況!”


    這當事人沒驚慌失措,旁觀者嚇得險些暈厥過去。


    秦檀受了傷,灰頭土臉的本就窩火,她冷喝道:“裴兮寶,你帶匹瘋馬來與我賽速,安的什麽心,我勸你早早把這小馬駒給裁了,免得下迴,摔斷脖子的可就是自己!”


    秦檀拍著塵土,身後一的丫鬟奴才忙著張羅。


    要不是她打小與哥哥們習了防身武,方才那橫衝直撞的一下,說不定也沒好果子吃。


    裴兮寶麵色微微一黯,她還親昵的摟了摟翻羽的脖子,扯開嘴角笑吟吟道:“秦小姐說的是,這馬兒和人都是一個道理,品性差劣,就是品相再好也是個無用物。”


    秦檀說的是裴兮寶的馬,而裴兮寶,諷的卻是她秦檀。


    漂漂亮亮的大小姐,怎麽做的事這般齷齪不齒。


    沈澤一眼就瞧見了翻羽前腿的傷痕,了然於心。


    秦檀多少有些做賊心虛,在場眾人都是有眼睛的,自然也發覺到皆竊竊私語著。


    “我、我那是不小心!”她臉色赤紅、竊詞狡辯。


    “不小心?”月嬋怪叫起來,雙手叉腰就擋在裴兮寶跟前,“秦小姐,您的鞭子還真是長眼睛呢。”


    知道自個兒往哪裏使勁了?!


    “小丫頭片子!”秦檀惱羞成怒,她還從未叫個丫鬟給嗬斥過,揚手作勢便要抽打過去。


    喀。


    掌風未落,沈澤已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秦小姐不想失了臉麵失了禮吧。”


    扼著臂彎的手溫暖,男人高大站在麵前的陰影便籠了半身,他麵目溫潤柔和可眼角眉梢裏多了沉寂的苛責與不悅。


    秦檀純屬無理取鬧。


    大小姐心頭一驚又微微泛軟,方才自己摔馬一身狼狽,而沈澤呢,這個大男人竟然動也沒動,裴兮寶不過是騎了瘋瘋癲癲的馬,他就去護著。


    就算那小姑娘摔斷了脖子也是自找的!


    秦檀滿臉漲紅,不知氣的還是羞的,刻意放軟了甩手,憤憤離去。


    馬場裏哄哄鬧鬧的無不是對秦檀驕縱跋扈的嘲諷譏誚。


    沈澤卻別有深意的看著一言不發的裴兮寶。


    挑釁的是秦檀,輸的是秦檀,結果呢,整個馬場在奚落的還是秦檀。


    “你明知道翻羽後勁不足絕不是彤廬的對手,也敢如此欣然應賽?”


    若不是剛才小馬駒突然撒野狂奔,今日秦大小姐可要滿載而歸,莫不是與這馬腿上的傷口有關?


    裴兮寶轉而一笑,沒有絲毫的氣惱不悅:“我這是賭氣不甘誤打誤撞罷了,方才多謝小郡王。”多虧他及時出手,也不知自己能不能製住翻羽,她已經盡量學著燕岐的手法。


    到底還是差了。


    她挑著借口和理由掩飾。


    上輩子那位大小姐與自己八字不合,兩個爭強好勝者湊到一起,除了鬧翻天不會有第二個結果,賽速——隻要裴兮寶鎮定自若,那慌的,必是秦檀。


    小姑娘故意緊咬不鬆,秦檀越是想贏的漂亮就越會忍不住動手。


    她正等著呢。


    翻羽嗅到血腥容易癲奔,也是虧得秦檀的“不服氣”。


    小姑娘的不動聲色裏藏著早將一切未卜先知的透徹,沈澤卻叫這捉摸不明的裴兮寶惑了心神。


    先登馬場收獲駿馬,翻羽一路蹦躂,月嬋哼哼著,該去秦家把那大小姐的心頭好統統搜刮來。


    裴府的女眷們在庭中看著沈小郡王將裴兮寶送迴附院。


    一方嬌俏,一方俊朗。


    方大夫人偷偷眉開眼笑:“哎呀,我瞧著小郡王哪哪都好,長的俊俏又溫柔體貼,重點是對咱們寶兒好……”


    她的話意有所指,說給當家人聽的。


    老太太正在品茶,不動聲色。


    趙姨娘將小襖攏緊:“嘖,以咱們裴家的聲勢,在南郡誰不想對寶兒好。”


    她更是話裏有話。


    您就放眼瞧瞧,誰娶了寶兒不是娶了半個南郡的財富和權勢,別說富賈世家,就是王侯將相與他們裴家沾親帶故的,那都是百利而無一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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