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來自何處。


    “西戮。”


    裴兮寶言簡意賅,她總覺得沈澤在有意無意的打探關於燕岐的過往。


    西戮已荒,那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地方,大多數百姓早遷至外城,燕岐這樣的人才可不像是什麽落魄流民,反倒師出名門、不可小覷。


    隻是不知,是姓燕的在撒謊,還是裴家,故意隱瞞。


    沈澤不遲鈍,幾乎能察覺出裴兮寶似有若無的遮掩,小丫頭莫不是在防著自己?


    他眯眼定睛瞧去,小姑娘一臉天真嬌憨,如同父親所說穿金戴銀不識愁。


    裴兮寶正對著一匹棗紅駿馬上下打量、左瞧右看的,方才翻羽在它身邊踢踢踏踏的溜達了數圈還難得親昵的蹭了蹭馬脖子。


    小馬駒喜歡這個新朋友。


    裴兮寶興高采烈招唿一旁的馴師:“這馬叫什麽?”


    馴師一瞧是裴家的小姐,忙恭恭敬敬笑道:“還沒名兒,您若是瞧中了……”


    “不好意思,名駒有主,裴兮寶,它可是本小姐相中的馬!”馴師的話還沒說完,不遠處就亮起一道清銳女聲。


    利索颯爽的很。


    人群讓開了道,恰見一身著窄袖藍緞短衣的女子,踩長靿靴,握鹿皮鞭,被七八奴仆簇擁而來。


    秦大小姐,秦檀。


    那是八駿馬會的另一家合商,算得馬場半個經營者,秦家與裴家不同,秦檀打小與馬兒為伍,能文能武可偏偏家中不允她拋頭露麵。


    一身騎馬裝灑脫不羈,挑起的眉梢都帶著高人一等的鄙夷。


    去年馬會讓裴兮寶這養在深閨的小珍珠搶了所有的風頭,若是她在場,別說殿軍,哪怕奪魁也輕而易舉。


    不少千金小姐們一瞧就知道有好戲看了。


    秦檀是出了名的咬定不鬆口、得理不饒人,她性子倔又愛爭強好勝,若不是家中父母壓著,比起兩個哥哥還能闖事,如今南郡的少女流風一開,自是和出了籠的小鳥一樣。


    “胡馬大宛名,鋒棱瘦骨成,神清骨峻又四蹄矯健,整個先登一共有五匹,如今都在我的園中。”


    這匹自然也不會放過。


    “胡說,這可是翻羽先看上的馬兒!”月嬋一聽就來氣,馴師說沒有定名便是無主,怎麽裴兮寶剛問著話,這秦大小姐就來湊熱鬧。


    可不就想奪人心頭好。


    “翻羽?”秦檀瞥眼就瞧見了那通體潔白映雪的小馬駒,眼睛一亮,自己的園中正少這絕品,鹿皮小鞭甩道,“我不與你爭論,既然愛馬,就各憑本事來拿下。”


    她拍拍手,身後的人都讓開了道,小奴正牽著一壯碩玄色的高頭大馬。


    鬃毛順長,體態健美。


    “你這小翻羽,對我的彤廬,算不得委屈。”


    秦檀的譏誚是擺在明麵兒上的,一個裴家小千金就值得世家公子富貴朱門的少爺眾星捧月?


    她的閨中密友於瓔送去裴府那麽多糕點不就為了博那小將軍另眼相看,而燕岐卻從來不聞不問甚至毫無迴應,如今那青年一走,小姑娘的身邊就多了個小郡王。


    手段高明啊,裴兮寶。


    尤其這沈澤,生得是眉清目秀,春風多情,在秦檀看來不過都瞎了眼,南郡,難道隻有裴兮寶嗎?


    月嬋跺了跺腳,暗罵:“簡直無理取鬧。”哪裏是想奪馬,分明是想壓人。


    裴兮寶卻按捺住了她臂彎,抖了抖小衫,欣然:“好,比什麽?”


    “賽速。”


    此言一出,滿場嘩然。


    誰都知道,裴兮寶在八駿馬會一鳴驚人就是因為賽速,這不故意嗎。


    “那可是馬會的殿軍……”


    “就是,秦小姐,你可不要胡來啊。”


    秦檀一臉無畏:“不就是個殿軍,翻羽雖不是凡品可腳力未及成年駿馬,”她朗聲一指山林,“今兒個咱就不在小馬場定勝負,從此處繞過山腰再迴到西角的俯駒亭為準,我若贏了,你的翻羽就得歸我,你若勝了,這赤馬歸你,我園中隻要有你裴兮寶看的上的,雙手奉上。”


    裴兮寶摸了摸翻羽的鬃毛,似再征求它的意見,隻見小馬駒兒甩甩腦袋擺擺尾。


    “一言既出。”小姑娘沒有任何猶豫,反誌在必得。


    “駟馬難追!”


    兩人擊掌一合。


    月嬋卻心慌慌,雖說裴兮寶平日裏飼馬馴馬,可除了在八駿馬會上的賽速,她未再真正參與比試,自家小姐還一臉卯足勁的模樣,到底哪來的自信?


    況且,這秦檀故意將賽道延長,林中崎嶇,若出了事可如何是好。


    她想要阻止,沈澤已經按住了小丫鬟的肩。


    裴兮寶這小姑娘有主見的很,他也想看一看南郡小珍珠的能耐,到底是名至實歸還是虛有其表。


    銅鑼一響,金鞭齊揚。


    馬蹄踏枝翻飛,頓驚起一片叫好,圍觀者不下百人,哄哄鬧鬧。


    彤廬身強體壯,翻羽靈活機敏。


    小馬如離弦之箭四蹄生風,竟在初始的氣勢上超越了彤廬,可成年駿馬續航發力,一過山腰便能仗著翻羽後勁的不足輕而易舉的趕超了上去。


    秦檀多少有些意外。


    她俯低了身順著馬匹的起伏踩緊了馬鐙,原以為裴兮寶是個繡花枕頭,當初八駿殿軍許是看在她父親的麵子才勉強得來,如今瞧著倒是有幾分本事。


    尤其那姑娘緊抿唇角,看起來不急不躁,似有著自己的一套拿捏節奏,雖跟在身後卻全無擔憂,秦檀不得不謹慎應對。


    若是輸了,她還怎麽見人!


    不,不光要贏,還要贏得漂亮利落,下一年的八駿馬會,她要比裴兮寶更出眾!


    半山不遠,駿馬疾馳不消多時就隱約可見俯駒亭,人山人海無不是在催促等候,伴隨著陣陣唿喝。


    秦檀心一橫,勒緊韁繩故意禦慢速度,鹿皮小鞭校準了力道狠狠一下竟抽打在翻羽的前腿上。


    裴兮寶駭然大驚。


    因那皮鞭似帶著倒刺,一下就將翻羽的腿腳抽出了傷痕,皮毛下的血肉清晰可見,裴兮寶甚至可以感受到馬駒的趔趄和失衡,帶著粗喘的鼻息,一瞬便落了下乘。


    這個世上兵不厭詐。


    既然你胸有成竹,那就打破所有的節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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