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小釗神色迥異的盯著玉蓮,麵對玉蓮責罵露出詫異的神色。尤其是紅衣,還是第一次見到姐姐如此憤怒。


    雙手緊緊握緊拳頭喊道:“東家。”


    玉蓮不加栗色道:“出去。”


    見到玉蓮堅定的態度盧小釗麵容扭曲,紅衣急忙拉住盧小釗的手臂說道:“小釗走,不要讓姐姐不高興。”


    盧小釗依然沒有離開的跡象,玉蓮快走幾步來到盧小釗身邊。憤怒的神情柔和許多,輕聲在耳邊說了幾句話。盧小釗扭曲的麵容才柔和了許多,隨著紅衣強行拉扯,盧小釗這才鬆動堅定不移的腳步。


    看著兩人走出別院大門,隨著清脆的關門聲玉蓮這才鬆懈。轉身想著皇帝蕭殷施了一個萬福道:“臣妾參見陛下。”久久不曾抬頭。


    作為先皇遺妃,算是皇帝蕭殷的母親。既然是身為長輩,蕭殷必然需迴禮。但蕭殷非但沒有迴禮反而露出輕和的笑容,正要伸手玉蓮下意識躲避。蕭殷尷尬的發笑,這才打了一個稽首。


    披肩長發在月色中散發著淡淡清香,青衫之下纖細潔白的手臂指著院中石桌道:“不知陛下前來,臣妾未曾畫妝,還請陛下在院外等候片刻,臣妾梳理一下。”


    蕭殷還是第一次見到這般模樣的玉蓮,披肩長發,一襲青衫,不帶一點胭脂。少了一份華麗,增添一份自然,宛如出水芙蓉。


    蕭殷內心深處其實想說:不妨事,朕又不在意。


    見玉蓮起身還是說道:“去吧!朕在外麵等你。”


    玉蓮慢步進入房間將房門緊緊關閉,背靠著房門緊緊閉上雙眼。知道這一天總會到來,隻是沒有想到,來的這麽早。


    一滴眼淚從眼角落下,心中的苦痛誰真正了解。抬手輕輕抹去眼角的淚水,走到梳妝台前梳理發絲。看著鏡子中陌生的自己,玉蓮不知道如何評論現在鏡子中的女子。在印象中從來不是這個模樣,鏡子中的女子充滿妖媚,哪裏還是桃花村姬家女兒。


    第一次挽起婦人發髻,別上一支普通的銀釵。不曾塗抹胭脂,清淡描繪稀鬆的眉毛。瞧著鏡子中變了模樣的女子,玉蓮這才起身,不由自主的看了一眼床底。在床底放著一個塵封許久木箱,在木箱中沒有什麽金銀珠寶,隻有一份聖旨,無人知曉的聖旨。


    玉蓮看了一眼床下的木箱,輕輕推開房門,發現蕭殷安靜的坐在石凳上。擺放著幾樣看起來不錯的素菜,還有一對精致的酒杯。而擺放在石桌上熟悉的酒壇,酒壇樣式普通,封皮還帶著薄薄灰塵。


    一看就是才從酒窖取出沒有多久的酒釀,玉蓮自然認識石桌上的酒壇。在紫雲寺後方有著幾棵幾十年的桃樹,玉蓮從上山的第一天,第一眼看到的便是那幾棵桃樹。


    入山的第二年吩咐盧小釗從山下置辦一套簡易的釀酒工具,親自采摘桃花,取自鴻山一處山泉。雖然與桃花村相差不小,但別有一番韻味。釀酒甚至濟慈師太也不知,知道這件事的隻有四人,玉蓮,紅衣,盧小釗以及胡虎。


    一共釀十五壇,其中十二壇被盧小釗帶下山藏在桃花樓酒窖,剩下三壇就藏在觀音廟別院牆角處。這處藏酒地方,其實就連玉蓮也忘記到底在那個角。


    瞧著石桌上的酒壇玉蓮十分詫異,這壇酒絕對不是盧小釗帶走的桃花釀。藏在酒窖的酒壇不會帶著濕潤的泥土,隻有藏在牆角的桃花釀才會有。


    玉蓮泯了泯嘴唇,這才換換走上前。施禮道:“臣妾讓陛下久等了。”


    當看到玉蓮的裝束,蕭殷先是一愣。梳理這種發髻隻有成為人妻才有的裝束,大梁的風俗一直如此。


    蕭殷臉色微變轉瞬恢複正常道:“玉蓮做吧。朕今日閑來無事,正好路過鴻山,剛巧進了觀音廟。”


    看著蕭殷一本正經去說,玉蓮也不好反駁。觀音廟極少有男子前來,恐怕蕭殷也算是第一個走入觀音廟的皇帝。


    玉蓮怎會不知道皇帝哪裏是路過,就算去紫雲寺也與觀音廟不順路。隻見蕭殷伸手指著道:“玉蓮坐吧,陪朕坐一會兒。”


    雖然蕭殷臉上看不出愁容,但蕭殷從出現之後身上時常透露出疲憊的樣子。眼袋顯得有些沉重,神色也有點不好。


    劉策攻下東吳,陳庚擋下了南楚北上。大梁幾十年內最大的勝利也不為過,兩方應戰非但沒有一方失利,劉策更是將雄踞東南百餘年的吳國劃入大梁。一百多年以來,曆代帝王未曾做到,蕭殷做到了。


    非但沒太平無事,一對吳國投誠舊臣當如何處置,二來是否還要讓吳人治理吳地。隻這兩點已經夠讓人煩心,朝中以荀思展為首的一排,極力要以大梁士子入伍。


    蕭殷並非沒有想過,隻有梁人治理吳地才能讓兩地更快的交融。王安一方卻是要以吳人治理吳地,隻有吳人才知道吳人的風俗。王安致力上諫,兩國相融非人之力,當以文化交融方能讓兩地成為一國。


    兩黨的意見各有所持,談不上誰對誰錯。周恆依然認為當今大梁最大的敵人,還不是南楚,依舊是遍布大梁的豪族。希望陛下能夠借吳皇之手,將參與到吳國大梁豪門一一鏟除,迴籠皇權,尤其是對兵權更要迴籠皇室。恐怕如今周恆比蕭殷還要忌憚身在吳地的平南大帥劉策,並不想這麽快與南楚開戰。


    親手拍開封皮,一股帶著淡淡桃花香味的酒香飄蕩而出。玉蓮沒有說些什麽,也用不著去問。


    蕭殷將桃花釀裝入酒壺,再將兩支酒杯倒滿,輕輕推向玉蓮道:“許久沒有嚐過你親手釀製的桃花釀,隻聞酒香已經讓人陶醉。”


    玉蓮隻是接過酒杯輕輕一笑說到:“陛下這壇桃花釀是今年初春釀造,現在還不到時候。如果再有一個月味道會更醇厚一些。”


    蕭殷先是一愣,沒有經過玉蓮的同意私自取出埋藏在牆角桃花釀。若是在別的府邸,臣子隻會恭敬應承,但是到了玉蓮這裏蕭殷反而顯得有些尷尬。一國之君,一草一木皆屬皇帝所有。


    唯獨在玉蓮這裏蕭殷不像是一位帝王,顯得溫柔許多。開口說道:“你的護衛比朕的護衛更忠誠。”


    頓時玉蓮臉色突變,跪在地上說道:“請陛下恕罪,最近刺客猖獗,小釗隻是為了臣妾的安危,請陛下不要降罪,小釗沒有冒犯陛下的意思。”


    蕭殷先是故作鎮定,急忙起身雙手拖起玉蓮的雙臂,輕輕將玉蓮扶起道:“有盧小釗這樣護衛是你的福氣,朕若是有這樣的護衛當賞,又怎會怪罪。起來吧!”


    見皇帝沒有怪罪盧小釗的意思,玉蓮這才安靜的坐下。隻是皇帝不說,也不會主動開口。


    月色彌漫,如同銀河撒落人間。坐在院子中的皇帝,沒有說些家國大事,反而願意多提及一些尋常百姓家的樂趣。


    玉蓮反而覺得奇怪,百姓家的一些瑣事一位皇帝倒是記得很清楚。隻是無論說的多精彩,依然是是一人講述,一人聽罷了。


    本已經用過餐的玉蓮隻是簡單的吃了幾口,對杯中酒也隻是淺嚐而已。從小到大對酒雖然談不上喜愛,但也算是精通。這種還未到時候的桃花釀實在算不得佳品,在玉蓮看來差了一個時辰,那也差。酒不到時候甚至比不上桃花仙,差即是差,沒有差不多。


    整整一壇桃花釀不知道倒了多少次,蕭殷滔滔不絕的說了許多。眼神始終沒有離開玉蓮身上,讓玉蓮更加為難。


    正當蕭殷一口飲下一壺酒,剛要開口玉蓮忽然起身說道:“陛下,先皇曾經給我留下一份聖旨。隻要臣妾願意隨時可以離開鴻山,過尋常人家得日子,還請陛下恩準。”


    話剛到口邊被玉蓮打斷,這樣一份聖旨蕭殷還真的不知道。隻知道父皇駕崩之前隻見了五個人,母後,王安,劉策,自己以及眼前的這位女子。


    帶著淡淡的酒味說道:“去來讓朕看看。”


    玉蓮即刻起身走進屋內,從床下取出放了一年之久的木箱。抱著木箱來到石桌前,取出手帕輕輕差掉上麵的灰塵,繼而拿出一把鑰匙將木箱打開。一份沒有任何灰塵的聖旨出現,蕭殷雙手將聖旨拖在手中。


    當打開之後看著上麵的一個個先皇親手書寫的文字,覺得不可思議。一位皇帝盡然真的願意,為了一位入宮不就得美人寫下聖旨。雙目盯著上麵的文字,蕭殷有種不知所措的感覺。


    做好了一切準備,心中的難關也終於走過,如今又出現了一份聖旨。不等蕭殷開口,玉蓮直接開口道:“請陛下恩準。”


    蕭殷臉色變得沉重,今日一切都已經準備好,出現一份先皇聖旨。突然說道:“你是要去南鏡找劉知幸。”


    頓時讓玉蓮警惕,低頭不語。蕭殷頓時將玉蓮拉起,帶著酒勁喊道:“朕貴為天子難道比不上一位將軍,南鏡大戰至今沒有任何準確的消息。如果是一位死人,你也要去。”


    玉蓮從入宮那日起便再也沒有想過能與劉知幸走到一起,蕭殷的話讓玉蓮十分反感。但是買麵對皇帝又不能訴說,隻能開口說道:“沒有,我隻是想迴家。”


    緊緊拉住玉蓮的手臂問道:“家,皇宮就是你的家。既然父皇留下旨意,便與皇家沒有關聯。好,好,好。”


    一連說出三個好字,蕭殷的無奈盡顯臉上。這段時間做的一切,似乎都化作泡影。氣憤之下,酒意正濃,隨手提起酒壺豪飲一口,直接將酒壺摔在地上。


    趙平立即推門而入,蕭殷沉聲喊道:“給朕滾出去。”


    諸多侍衛隻好關門離開,蕭殷迷離的眼神盯著玉蓮再次說道:“朕,就比不上一個劉知幸嗎?”


    麵對蕭殷的問題,玉蓮即是害怕,又是無能為力。好像師傅盧夫人的話再次湧上心頭,命運從來沒有掌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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