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兒,他從水裏爬出,鑽入林子,遠遠瞅見薑小羽等人又睡著了,他舉著鋼叉匍匐前進,突然像是絆到了什麽東西,跟著讓半空墜下的粗木籠子罩住。他還沒來得及破籠出來,左右兩邊已讓雷公望和風行把住,籠頂之上也讓薑小羽扼死。


    霍香則在一旁既歎又笑:“你真笨得要命,人沒殺著,把自己快折騰死了。”


    伯希擠眉弄眼,搖頭晃腦一臉得意:“不管你怎麽說,我都不生氣了,因為你妒忌我比你好看。雷老總,我是不是很好看?嗬嗬,嗬嗬。”


    見伯希不避旁人,朝雷公望大拋媚眼,風行噗聲噴笑:


    “老大,他不會看上你了吧。”


    雷公望瞪了他一眼:“胡說八道,別跟著瞎起哄!伯希,你一個大老爺們,老這麽陰陽怪氣,你還要臉不要臉!我問你,你到底想活還是想死?”


    伯希怪模怪樣的哼了一聲:“你們以多欺少,還準我活命麽。”


    說話間,伯希已想好逃生的法子。


    眼下三麵受阻,困他的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如果衝破籠子,不管逃往哪方,都勢必遭劫,為今之計,隻能置之死地而後生。他們陰幽瑤林之人的生命來源於水,在水裏自由幻化,柔而無敵;但在陸地上卻隻能保持人形,力量銳減,遭遇險境之時通常都是以柔化險,以死博生。


    因此,他需要將全身化成至柔之水,方能逃生。


    不過身在陸地,隻有遭受攻擊才能見水,所以他想先狠下心來撞向木籠子,把自己整死,然後借水遁逃。此法雖不失為逃命絕招,卻會消耗大量的水,損及生命,一般遁逃者需得立時找到水源,方保周全。


    心計已定,正要撞那木籠樁子,隻見薑小羽敲打籠頂:


    “喂,你要肯認我這個朋友,我就放你。”


    伯希心道:“真有這麽好的事?”當即哈哈大笑:


    “其實我剛才就是想來跟你談和的。”


    “好,你出來吧。”薑小羽也不管他說的是真是假,翻身下地,然後向雷公望和風行使個眼色,三人慢步退開。


    伯希手持鋼叉刺搗兩下,破籠衝出,跑到遠處賭咒發誓:“我們現在是朋友了,你們隻管睡覺,我要‘不’再來搗亂就死全家。”他把“不”字聲調拉得極低,以致此話說出是惡,傳到薑小羽等人耳中卻是一番善意。


    ……


    ……


    迴到海裏,他耐心等待。


    直到天邊發白,他從海裏水遁而出。


    經過兩次的慘痛教訓,他也學乖了,想不觸陷阱就不能再露人形。他就這麽借著柔水之狀淌進林子,神不知鬼不覺的遊到薑小羽身邊,然後無聲無息的從水裏慢慢幻化成形,手持鋼叉猛刺下去。


    心想:“我就不信你還不死!”


    正欣喜若狂,突見薑小羽睜開眼睛一動不動的瞪著他。


    伯希輕聲哀歎:“其實我是不想殺你的,你要相信我就把眼閉了吧。”


    哪知他話聲剛落,薑小羽嘴角微翹開口說話了:


    “我還沒死呢,要不你再多插幾下。”


    伯希嚇得慌忙撒手,往後便倒:“你……你……!”怔怔半晌,思念一轉,想到離開陰幽瑤林到現在,孤單單的沒有過個一天好日子,盼爹盼娘的好不容易把薑小羽盼來了,折騰一夜,薑小羽非但沒死,還睡得挺香,自己啥也沒撈著。想著想著,不覺悲由心來,嚎嚎大哭:


    “我不信,我要殺了你,殺了你!”


    一邊哭一邊舉叉猛刺,插了七八下,讓風行一腳踹飛丈遠。


    薑小羽阻道:“算了,就他這兩下也弄不死我,看在商君的麵上,由他去吧。”


    “他搗了一晚上的亂,是不會死心的,現在不殺他,我們渡海上船的時候,他又來興風作浪,這迴我肯定不能聽你的了。”風行忍無可忍,誰的話也不好使,欺到伯希跟前,仗著速度以快打慢。


    伯希拳腳不如他,打不過擦淚就跑。


    風行這迴動了殺機,不準他逃往海裏,邊打邊堵。


    伯希沒法,隻能往叢林深處逃,且逃且喊:“我投降了,投降了!”


    風行懶得理他,招招緊逼,直若叢林煞影。


    其時,晨光破曉,林子裏彌漫著層層薄霧,他們二人的力氣雖然沒有雷公望那麽霸道,但也能擊起微微氣浪,把霧吹得東飄西蕩。也正因為有霧,伯希縱使不慎中招,也能借著濕潤的水霧迅速補充水分,如此一來,他也就沒先前那麽害怕脫水了。鬥了一會兒,伯希知道自己身在水霧,已然立於不敗之地,索性主動挑釁:


    “嘿嘿,你打不死我,嘿嘿!再使把力氣。”


    風行怒火衝天,卻又拿他沒法。


    兩人不知不覺過了兩百餘招,掌氣拳風過處,雲舒霧卷,鳥獸驚走。


    他們比拚鬥招,腳下卻是不停,圍著林子打轉。


    看見濃霧裏有波光閃動,伯希以為是水源,加快腳步躬身疾衝上去,風行緊隨身後搗手去抓,突然白光爆閃,兩人同時消失不見。


    ……


    ……


    薑小羽三人跟在遠處觀戰,睹此情形,莫不瞠目結舌。


    催步上前查看,這不看不打緊,一看嚇一跳。


    原來叢林至此已是盡頭,撥開水霧,眼前是一麵半透明氣牆,牆麵向左右兩邊無止無盡的展開,在霧氣濃處又有一個閃著微微白光的半通明深洞。三人聚在洞口探望,這洞呈60度角往下延伸,深不見底,且還一張一緊像是活物要吃人一般,令人生畏。


    三人在洞口等了一刻鍾,仍不見有人出來。


    薑小羽有些焦慮不安了:“老雷,你和大嫂留在這兒,我下去瞧瞧。”


    雷公望伸手一攔:“你不能去!誰也不知道裏麵什麽情況,老三進去了萬一遭遇不測,就隻能靠你帶丫頭逃出時間屋了,所以你不能有事。”


    薑小羽想想也是,可又不能不顧風行的生死:


    “風行怎麽辦?你忍心看他送死麽?”


    雷公望臉上微露淒色:“你都不忍心,我能忍心嗎。這樣好了,我下去找他,以一個小時為限,我若出不來,請你務必帶丫頭離開。”轉而朝霍香道:“放心,我命大著呢,不會有事的。”


    霍香扯住他,淚水在藍寶石一般的眼珠子裏轉來轉去:“你要救老三,我不攔你,可要到了下麵,實在救不了,你也別逞強。”


    雷公望淺淺一笑:“你的懿旨我哪次不聽。”


    說罷,大聲豪笑,縱身往洞裏跳去。


    霍香奔步上前,泣喊:“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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