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泣喊拉的又高又長,驚的周邊鳥獸奔逃,聲調隱隱含著生離死別之疼。她咬牙隱忍沒有哭出聲來,卻任由眼淚珠子劃傷她的臉頰。薑小羽在旁看著,不由心裏一疼,尤物垂淚最是讓人憐惜,可他又無佳詞安慰,隻能默默守著。


    清晨瞬過,太陽斜掛東空。


    陽光透過枝葉縫隙鑽入霧林,映射出七彩光芒,煞是好看。


    一個時辰轉眼就到,兩人探看洞口,不見有人。


    她們倆都明白,雷公望既是給了期限,過期不迴必是遭險。


    哀默半晌,薑小羽遵循雷公望意願要帶霍香離開,但是霍香不肯配合,反而情形激動的要步雷公望後塵。薑小羽受人之托,自當保全霍香,看她有涉險之舉,忙扣住她手:“大嫂,別衝動啊!”


    霍香死命掙紮:“你鬆手,快鬆手啊!”


    薑小羽勸道:“你理智一點行不行,就算讓你下去又能怎樣。”


    霍香急得跺腳,帶著哭腔道:


    “你不懂,求你讓我下去好不好?”


    薑小羽眉頭一鎖:“不行,我答應過老雷要帶你出去,我不能食言。”說時,將她抱起,催動腳步往歡樂穀方向奔去,見她掙紮,忙又勸道:“老雷本事大,未必有事,你先讓我送你出去,然後我再迴來接他,這樣你該放心了吧?”


    不知是聞言有感,還是哀思萌動,霍香趴在他肩頭淒哭起來:


    “你放我下來,我有話說,說完了再走。”


    薑小羽疾步頓止,把她放下:“好,我聽你說。”


    霍香蹲坐樹旁,淒看四方,泣笑:


    “想不到時間屋也有這麽一處好地方,真好,真好。記得小時候不開心了,我就喜歡到這裏來,後來哥專門給我挖了一個地窖,他進城打秧總會給我帶些禮物迴來藏在這裏,那時候多好啊!”說到這兒,淚已濕襟,她扭頭把淚抹掉,續道:“其實我從小有病,屬於變異畸形,對核輻射的免疫力很低,穀裏麵的人都躲著我,隻有哥對我好。你們都不知道,其實他去冥司最主要的目的是想給我治病,取得袁宗的信任求到了h2血清,我的病才好。”


    這段話措詞悲切,情意刻骨綿長,薑小羽聽了不覺有感:


    “想不到老雷平時粗狂,卻這麽有情有義。”


    霍香淒然一笑:“嗯,為了我不管多難的事他都願意去做,可我從來都沒為他做過什麽,小羽,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薑小羽低頭苦歎。


    他知道霍香的意思,既是鴛鴦蝴蝶命,當雙棲雙宿、同生同死。倘若雷公望遇難,縱使強行帶她離開時間屋,以她對雷公望的情意,屆時必也殉情赴死。薑小羽隻覺好生為難,使強不是,不使強也不是,思來想去,也沒個辦法讓她不死,為今之計隻盼奇跡發生,希望雷公望等人自行迴歸,這個死結才能解開:


    “大嫂,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們不走了。”


    兩人轉身迴到洞邊,霍香要進洞,薑小羽攔住她:


    “先不急,再等半個鍾頭,時間一到老雷還沒迴來,我陪你進去。”


    霍香咬緊嘴皮,泣嗯一聲。


    ……


    ……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撥人心弦。


    時間好比眼前張合的洞口,它邃遠幽深,就像勾魂的地獄之門,不僅可以吃人,也能吞噬時光。所以去者如逝,難顧迴影,似乎不會發生奇跡了。


    其實薑小羽知道發生奇跡的幾率為零,三個人進洞,沒有一個人返迴,必是遭遇奇險,繞是如此,他仍抱著一絲幻想,靜靜聆聽洞音。洞裏靜得可怕,沒有任何聲音可以充斥耳鼓,過了一會兒,突然有極細極細的“砰砰”之聲傳出。


    那聲音細不可聞,隻能憑心感觸。


    薑小羽試著把聲音拚湊成圖。


    很有節奏,像腳尖點石?


    很吃力,像在攀爬?


    聲音輕重不一。


    像兩三人?


    這種“砰砰”聲響,敲擊在心,讓薑小羽欣喜若狂,心唿:


    “原來他們還活著!”


    正想把這個消息告訴霍香,卻見她連招唿也不打,直接縱身入洞。薑小羽急唿:“等等!”瞬步搶到洞口,抓住她腳強行拉扯迴來。霍香怒哮:“時間到了,你為什麽還要攔我!”


    薑小羽伸手吻指“噓”了一聲,往洞邊一指:


    “你聽,他們已經爬上來了。”


    霍香將信將疑,把耳傾向洞口,果然聽見似有似無的聲響,不由激動得隻打擺子,抖著聲問:“這……這是……是他們嗎?”


    薑小羽點頭笑道:“我敢打包票。”


    霍香拳擊掌心,來迴兜步,激動之情可想而知。


    約莫過了五分鍾,洞深處果然隱現出三個人影,但看他們輪廓,不是雷公望、風行和伯希還能是誰!不過瞧他們攀爬的速度,似乎體力透支已盡,等他們爬出洞口,已經虛脫,風行和伯希更是一口氣沒喘過來就暈死過去。


    雷公望半昏半醒直喊:“快離開這兒,快!”


    薑小羽和霍香麵麵相覷,迴眺洞口,都不禁打了個寒顫。


    她們倆攙起三人逃也似的穿山越林,奔到歡樂穀,將雷公望三個安頓在貨船內艙暫做休息。不管經曆了多大的兇險,此刻是暈也好,是醒也罷,隻要人平平安安迴來,就是給操心者最大的安慰。


    外麵怒浪拍岸,濤聲滾滾。


    裏麵鐵床挺屍,鼾聲如雷。


    薑小羽和霍香暗暗舒氣,會心一笑。


    她們倆一個守著,一個進林獵獸,然後找來工具煮熟肉食。


    臨到黃昏,雷公望先醒,霍香盛肉給他吃,等他吃飽了,薑小羽才向他詢問遭遇。雷公望臉色頓時慘白,搖搖頭卻不說話。薑小羽就更好奇了,什麽遭遇能讓雷公望連做驚狀,不敢提及?他覺得此事不簡單,連連發問:


    “老雷,你已經脫險了,還有什麽不能說的?”


    雷公望苦苦淒笑:“你還是不知道的好。”


    薑小羽撇看霍香,戲笑:“老雷,我們除了床上那點事不方便交流,還有什麽事不能說,快說吧,你再不說,就急死我了。”


    “死不正經的,你是兵痞啊。”霍香白了薑小羽一眼,轉而朝雷公望又道:“哥,下麵到底有什麽,你就說說嘛,我也想知道。”


    雷公望臉色一正,盯著薑小羽怔怔看了半晌:


    “要說也成,但你必須答應我不管聽到什麽,你都不能進洞。”


    薑小羽攤手不解:“行,我答應你。”


    雷公望向霍香討了一杯水,滿口飲盡。


    他微露苦色,措詞如吐血:


    “龍,下麵有一條烏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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