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的,全都告訴你了。”


    江如玉和江如英雖生得有七分像,氣質卻截然不同。一暖一冷,一柔一傲,是極容易分辨的。


    謝九思卻不知怎麽的,竟看著她發了愣。信息太多,他已經在盡力消化了。


    “至於姐姐為什麽會成為皇後,我是不知的,如果不是你說,我甚至連她是皇後都不知道。”


    “嗯。”謝九思垂眸點了點頭。


    “那麽現在,你可以放了阿禾吧,他到底,算是你的兄弟。”


    “自然,不過我還要求證一件事,勞煩小姨備一碗清水來。”


    說完他又向著門外唿喚道。


    “小魏子,你帶著他進來。”


    魏思闕:“……”你媽的!


    江如玉備好了清水,一麵擔憂的看著江蘭禾,一麵看著他。


    “九思,你還要做什麽?”


    “滴血驗親。”


    “你不信我說的話?”


    謝九思搖頭,他隻是想到了一些別的事情,想要證實一下。


    “表哥,你到底要做什麽啊,什麽滴血驗親。咱們是表兄弟,肯定不、”


    “嘶。”


    沒等江蘭禾說完,謝九思已經取出銀針紮破了他的手指,向碗裏滴下一滴血。隨後他亦紮破自己的手,向碗裏滴落一滴血。


    幾人看去,隻見清水裏的兩滴血並未相融,而是相斥!沒等他說什麽,江如玉先喊到。


    “這不可能!”


    江蘭禾攤了攤手,全然沒有做俘虜的自覺,一點沒在怕的。


    “姑姑,怎麽可能相融啊,我們是表兄弟嘛。”


    謝九思看著江蘭禾,想了想記憶中謝懷玉的模樣,對魏思闕說道。


    “小魏子,你先把他放出去。”


    “你確定?”


    “嗯。”


    魏思闕一把推出了江蘭禾,接著緊緊關上了門,現在屋內變成了三人對峙。


    “我確定,阿禾他是謝家的血脈,我可以發誓,如若不是,我便不得善終。隻是,怎麽可能不相融。”


    “小姨,那就隻有一種可能了,我不是謝家的血脈。”


    這話一出,不僅江如玉呆了一瞬,魏思闕亦側目看著他。


    “嗯?”


    “若你不是謝家血脈,阿容她怎麽可能這般護著你,還有陸行雲,他們為什麽這般護著你?”


    為什麽?他也很想知道,看現在的情形,想必隻有陸家那三位族長,或是少主才知道答案了。


    該怎麽辦呢,有了,珠珠兒身邊跟著的少年——陸小白,可以通過他下手。謝九思又看向江如玉,恢複了溫和無害的模樣。


    “小姨,珠珠兒是姑姑和陸行雲的孩子這件事,您還沒有告訴她吧。”


    江如玉聞言,搖搖頭。


    “那麽,這個答案,我希望由我來告訴她。”


    “好。”


    “今晚多有叨擾小姨,他日定當賠罪,九思告辭。”


    魏思闕還沒看明白,隻覺得接下來才是一場精彩的大戲時,就,就這麽完了?


    “小魏子,你還愣著幹什麽,想留在這裏給小姨掃地?”


    忍了一晚上的老實人君上,此刻終於忍無可忍的爆發了。


    “謝九思!”


    魏思闕輪起了拳頭,向著前麵的人打去,謝九思想當然的抬掌接過來,誰知背後就是雕花木門。


    恰巧,江蘭禾還小心翼翼地開了一道縫,想要偷聽,看看到底是什麽事。


    所以,一聲悶哼過後,現在的畫麵就很讓人想入非非。


    謝九思倒在了地上,慣性使得他想要抓住些什麽。而魏思闕因為拳頭蓄足了力,一時收不迴來,也跟著他栽下去了。


    就這樣,謝九思兩手環著魏思闕的腰,魏思闕則癱倒在他胸膛上,麵具還因此碰掉了,一時間兩人都有些頭暈腦花。


    江蘭禾:“!”


    待稍稍迴神,隻見江蘭禾滿臉通紅的看著他,眼神飄忽不定。謝九思略微皺眉,想要開口說些什麽,江蘭禾先一步說道。


    “表哥,君上,我什麽都沒看到,什麽都沒看到!”說完,江小公子就腳底抹油,一溜煙跑了。


    謝九思:“?!”


    “九思。”身後亦傳來江如玉的聲音,抬頭,卻見她也用一種很複雜的眼神看著自己。


    “小姨,不是你想的那樣。”


    “魏思闕,你給我起來,別裝死!”明明自己是被墊在底下那個,受傷更重,怎麽他這麽不要臉。


    魏思闕真不是故意的,他實在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剛剛崴到了腳,疼的沒緩過來。


    但謝九思可不知道,更不管這個,隻以為他是存心想要報複自己,當即把他掀翻在地。


    魏思闕疼的一抽氣,心裏本就憋著氣,加之他還沒受過這種待遇,表達上就有些詞不達意。


    “嘶,你也太狠心了,利用完了我就扔。”


    這話一出,瞬間,江如玉看向他的目光更複雜了。謝九思剛一站起來,就要拿腳踹他。


    “你在胡說八道什麽?”


    “九思!”


    江如玉出聲阻止了他,看向他的眼神,赤裸裸寫著他是負心人。謝九思沒再多說話,一臉陰沉的甩了甩袖子,大步離開了。


    一刻鍾後,魏思闕才從地上起身,他同樣意識到剛剛的舉動讓人誤會了,試圖開口解釋幾句。


    “家主,並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和他隻是朋友。也不算朋友,就是合作關係。”


    奇怪,怎麽自己解釋完了以後,江如玉看他的眼神,有點憐憫的意味??


    也顧不了那麽多了,眼下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就是和謝九思商量,該怎麽向陛下請罪。


    魏思闕扶手,拜別了江如玉後,一瘸一拐的向外走去。


    出了江府後,隻見謝九思倚牆站著,眉目間盡是沉思之色。虧他還知道等自己,總算良心沒全被狗吃了。


    “咳。”


    魏思闕咳嗽一聲,提醒他。謝九思聽到,隻是抬頭,很快的睨了他一眼。


    “上車。”


    車內,魏思闕看著很快又陷入沉思的謝九思,想到自己剛剛聽到的訊息,內心生出些八卦之意。


    “你不是謝家血脈,那會是哪家的孩子?”


    “你很好奇?”


    “沒有。”隻是一點點好奇。


    “哼。”


    魏思闕:“……”什麽態度,他按捺下升起的怒氣,大局為重。


    “你想到辦法了麽,我們應該怎麽給陛下一個解釋,不求寬恕,隻求不要惹來懷疑。”


    “嗯。”


    嗯是什麽意思?


    “我們就同陛下說,當日是去查了謝家滅門案,從中發現了蹊蹺,謝九思和謝喻之並不是謝家的血脈。”


    魏思闕:“?”這是瘋了?鯊自己的操作?


    他現在嚴重懷疑,當初找陸維楨做盟友,根本就不是個明智的選擇。


    謝九思白了他一眼,繼續道。


    “其一,我的確不是謝家的血脈。其二,皇後既是江如英,想必陛下應當知道這件事,或許這就是謝家滅門案的關鍵。”


    “此舉既可以彰顯我們對陛下的忠心,又可以就此看出陛下對謝家‘遺孤’真實的想法。”


    “萬一陛下下令暗中殺了你們,豈不是弄巧成拙。”


    “不會,陛下若問起我們是如何知道的,就說是謝九思說的。還要說,他手裏似乎有一位與陛下瞳孔顏色一樣的證人。”


    “嗯?這是什麽道理。”


    “你不用管,我想證明一下我的猜測。”


    ……魏思闕又一次爆發了。


    “你這一通毫無邏輯的猜測,十有八九會搞砸,到時候陛下不僅會殺作為謝九思的你,還會懷疑你我,肯定是難逃一劫。”


    “我有七成的把握,我的猜測是對的。”


    “我要的是十成。”


    謝九思氣笑了。


    “那你有什麽好辦法,不妨說來聽聽。”


    魏思闕噎住了。


    “你有什麽十成的辦法,能讓陛下既消了氣,又相信我們?”


    見他答不出來,謝九思才穩了穩心緒,繼續開口道。


    “君上,你可知道我的老師是誰。”


    魏思闕不假思索道。


    “陸行雲啊。”


    “那麽陸家是什麽。”


    魏思闕還是沒明白他到底想說什麽,繼續迴道。


    “帝師世家。”


    “陸行雲對他要收的弟子,說過什麽話?”


    “身為帝師,隻教帝王。”


    電光火石之間,魏思闕明白了什麽,他看向眼前的白衣青年。


    “你是說?你是……你是?”


    “我隻是猜測。”


    “再有,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麽廢太子會將皇族子弟斬殺殆盡,先不論是不是他做的,隻論這個動機。”


    “像不像,在銷毀證據,死無對證。”


    “當然,這也是猜測。”


    ……


    魏思闕將謝九思的話串聯起來,心中已經有了答案,他看向白衣青年,若果真如此……這就是他要效忠的君麽?


    ……


    另一邊,端木隰華一行人已經到了朱雀大街,百裏之恆想了想,決定帶其餘三人去醉月樓。南絮在,那兒就是最好的庇護所。


    “既然這樣,我同小白就告辭了。”


    她揮手作別幾人,轉身和陸小白向著南安王府的方向行去。


    “你有心事?”


    陸小白一路都在觀察她,礙於那三個人在,他也不方便直接問。現在隻剩他們二人,方才問道。


    端木隰華避而不答,卻是笑著指向前麵的方向,試圖轉移他的注意力。


    “要吃燒雞麽?前麵是夜市。”


    陸小白沉默了一下。


    “不能告訴我麽。”


    她亦沉默了片刻,看向身側的少年,問道。


    “小白,你會站在我身邊麽。”


    “嗯?”


    “隻忠於我,不因為陸家,不因為我是你的少主。”


    陸小白再次沉默了,當她以為這就是他的答複時,他又說道。


    “我要想一想,明天給你答案。”


    “好。”


    她在想什麽?


    在謝家後院的陣法,今次出現在郊外的陣法,都被記載在一本書上。而這本書,玉息令月說過,是由他的先生——陸行雲編撰成的,絕不外傳。


    端木隰華幾番試探趙斯年,確實不是他布下的陣,周稚弗倒是能布得下來。但布置此陣,耗費時間很長,所以也斷斷不可能是他。


    同時,陸維楨也被排除在外,那麽,還會有誰呢?


    或許百裏之恆真的被趙斯年蒙騙過去了,其他人也能被蒙騙過去,他們準備的太過完美。如果不是這個陣法,她也會相信他們的說辭。


    一來,如果真的像趙斯年說的那樣,明顯時間對不上。周稚弗識得此陣,肯定不會耽擱這麽長時間,早該和他們匯合了。


    二來,周稚弗配合趙斯年,替他開脫。三來,他根本不驚訝那一箭會射中趙斯年。


    所以他們不是一開始就達成的交易,而是之後才達成的一致。且,還是通過布陣的人才達成的交易。


    幕後人到底是誰?又提出了什麽價碼,竟讓一國太子甘做配。周稚弗對財權並不熱衷,他最在意的是天下民生安樂。


    那麽,這個人手裏握著的是東陽的百姓?


    她想了一路也沒想出所以然,待到了王府後院的門口時,卻見陸維楨先前幾次派來的藍衣侍從站在那裏,不知等了多久。


    “他有事?”


    “是,這是主子托我帶給您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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