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隰華按照和陸維楨的約定,在十五的前一日,她借著送羹湯的由頭,將藥粉灑在了南安王身上,屆時再放出雌蝶即可。


    所謂裏應外合,內廷裏陸維楨同魏思闕各持一罐雄蝶,等待時機。宮門外,則有崔空齡一行人把守望風。


    萬事俱備隻欠東風,今次的目的是探查出阿昧夫人在何處,接下來才好尋了法子知道關於血統與廢太子一案的真相。


    申時初,端木清和已經坐上轎子,走了一處偏僻的小路前去皇宮。


    另一邊,內廷的一間暖閣,座下設了兩張小案,周稚弗同百裏之恆一處。魏淑妃作陪,端木清嘉在上。


    兩人在皇宮內用了些點心,又是同元德帝好一番虛與委蛇。眼見著天色漸暮,這才起身預備出行。


    周稚弗起身,青年長身玉立,略一扶手下拜。百裏之恆緊隨其後,也跟著下拜。


    “多謝陛下招待,弗此次來的倉促,尋常之物難表心意。隻表弟初來北襄時,曾遇了然大師,得大師指點,贈有一把鑰匙。”


    三國的帝王都在找的三樣東西,其中一樣就是可以開啟天下財富的鑰匙。這把鑰匙是用東海海底年歲過百的珊瑚,以及蚌殼裏的珍珠磨成粉製成的。


    “大師曾言,持有此鑰者可掌北襄財富,隻切不可生出不軌之心,否則會有無妄之災。要多行善方能得天庇佑,長長久久。”


    百裏之恆睫毛微動,他默默在心裏比了個大拇指,想來自己以後騙人還是需要多向他請教的。


    “陛下是北襄的主人,既然百裏家要走,自然要物歸原主。”


    “另一樣是暖玉,此玉冬暖夏涼,常年佩戴有滋養身體之功效。”


    在他說完後,立時便有旁邊侍候的小太監拿了托盤,將兩樣東西呈上來。端木清嘉隻飛快掃了一那把鑰匙,隨即拿起了那塊玉石。


    暖玉生香,碧色晶瑩剔透。觸手間細膩溫潤,當真是難得的極品。


    “太子有心了。”他想,皇後一直畏冷,倒是可以給她打個鐲子。


    “弗願陛下安康,更願東陽與北襄永結同好。”


    周稚弗說完,背後的百裏之恆也跟著道。


    “百裏家蒙陛下多年照拂,臣拜別,願陛下萬古垂鴻名。”


    “如此,朕也就不再虛留你們了。太子賢良,想必東陽少了你是不行的。”


    兩人先行走在前麵,深秋風涼,魏淑妃陪著端木清嘉先迴了寢宮,披上了鬥篷才乘了歩攆向著宮門外行去。


    路上馬車和儀仗隊已經在候著,兩旁稀稀疏疏站了些官員。


    打頭陣的是傅又山同魏齊光,後麵緊隨著一些臣子。崔空齡和趙斯年騎著馬在隊伍的最後麵,一青一白兩道身影無限貼近。


    趙斯年黑眸微閃,輕聲道。


    “一切小心。”


    “嗬,怕什麽。我幹過那麽多仗,這不過一件芝麻綠豆大的小事兒。”


    崔空齡湊過去,拿拇指碰了碰小指,向青年垂下的一縷頭發吹了一口氣。


    “不過心肝兒,難得看見你這般擔心我。你放心,我當然得保著這條命迴來見你。”


    趙斯年漫不經心的把垂下的發絲撇到耳後,抬眸對上眼前人一雙熾熱明亮的黑眸。他意外的沒有奚落他,隻輕輕一點頭。


    現下,帝王的車駕正向這邊行來。


    掀開步攆的窗簾,端木清嘉遠遠的就能瞧見那邊的情形,他眉頭略微一皺,問向跟在下麵的內侍。


    “陸相和武安君呢。”


    內侍湊近了帝王耳畔低語幾句,端木清嘉沒再說話,隻放下了簾子。


    卻在將要落轎時,又掀開了車簾,同內侍低語了幾句。隨後便見小太監匆匆離開,不知去做什麽了。


    “恭請陛下聖安。”


    重臣紛紛下拜,帝王做了個抬手的姿勢,臣子們起身後,端木清嘉向一旁鸞車邊的兩個青年點了點頭。


    兩人麵上皆帶著笑意,一者從容。二者謙和。到底是表兄弟,周稚弗同百裏之恆的眉眼之間,有五分相像。


    “如此,弗(臣)拜別陛下。”


    “太子且去。”


    他們一前一後上了鑾車,在前麵騎著馬的令官甩了一下鞭子,拖長了聲腔道。


    “太子起駕。”


    接著,馬車開始緩緩向前行進。帝王同眾臣目送著車駕走出一段路後,正準備下令離開。


    四周卻響起一陣又一陣的哨子聲。


    “什麽?是布穀鳥麽。”


    有位官員問道,同他站在一側站的同僚搖頭,他步子向後挪了些許,恐怕不是。


    果不其然,下一刻,天上劈裏啪啦落下許多彈丸樣的珠子。珠子落地炸開,生成一團又一團的霧氣,直嗆得人後退。


    “快,保護陛下。”


    群臣亂做一團,侍衛們當即拔刀盯著每一處的動靜,圍成圈緊緊護著帝王。


    “羽林軍!”


    崔空齡高喊一聲,看了一眼趙斯年後,策馬向著前方行去。


    幾聲馬兒的嘶鳴叫喊過後,霧氣散去,隻見一行黑衣人已經從馬車裏劫持了周稚弗。明晃晃的刀子架在青年脖子上,劃出了一道明顯的血痕。


    崔空齡眉頭微不可見的皺了皺,這群人下手怎麽沒輕沒重的。


    “這,這,這……”


    官員們交頭接耳,麵上惶然,最終都轉向了帝王。


    端木清嘉麵色不明,周稚弗若是在這裏出了事,怕不是要挑起兩國的戰爭。


    是誰幹的?他掃了一眼傅又山,見他也是一副受到驚嚇的模樣。不是他麽,但也隻有他有這個動機行事。


    前些時候,他多次上書言說傅行玄落在了周稚弗手裏,求他幫忙。


    “你們想要什麽。”


    崔空齡騎著馬在刺客們麵前繞了個圈,不顧他們的拔刀相向,為首的刺客頭目道。


    “我們要什麽,陛下當然知道。”


    這話一出,還在議論紛紛的眾臣都適時的沉默,他們都很默契的低下了頭,隻有崔空齡高聲道。


    “放肆,膽敢非議陛下,擾亂談人心,其罪當誅。我看你們主子也就是這種貪生怕死之輩了,隻會用這等陰招。”


    端木清嘉琥珀色眸子微閃,看著馬上的青年,倒沒想到他是這種反應。這一番話不僅說的臣子們慚愧不已,更讓刺客們愣了神。


    崔空齡找準時機,策馬上前,露出袖口藏著的短箭,先行射傷了為首的幾人。後又轉出另一隻袖子裏藏著的戮空短刀,開始與他們纏鬥起來。


    “走!”


    刺客頭目一聲令下,又是劈裏啪啦扔出不少彈珠,一陣濃霧升起,看不到再多。隻聽到刀入皮肉的聲音,以及崔空齡的一聲悶哼。


    濃霧散後再去看時,刺客們,連同昭成侯都不見了蹤影,隻有地上殘留了一片染血的青衣。


    趙斯年見了,眼皮微不可察的顫抖了一下。


    “羽林軍。”


    端木清嘉聲音低沉,一步一步走向一個受驚未定的官員麵前,其餘眾人俱是自覺地低下頭。


    帝王怒了,在他麵前,當著這麽多臣子的麵,堂而皇之的帶走他國太子,還重傷自己的侄兒。


    這般損傷他的顏麵,瞳孔的琥珀色愈發濃鬱,幾乎要碾落成汁,他下令道。


    “派出宮裏宮外所有的侍衛,給朕將太子完好無損的帶迴來!刺客,格殺勿論。”


    “至於眾卿,除了昭成侯以外,朕還以為你們同刺客是一夥的呢。”


    說完這一句話後,帝王驀地抬腳,重重踹上瑟瑟發抖的官員。


    “陛下恕罪,陛下恕罪。”


    “嗬。”


    端木清嘉冷冷一笑,拂袖上了步攆。


    此刻崔空齡已經追著一眾刺客來到城外一處荒地,他的肩膀還滲著血。這點疼痛對身經百戰的他來說,自然不算什麽。


    但他眉頭緊鎖,一點不見輕鬆。剛剛他在看到周稚弗脖頸上劃開的血痕就已經有所懷疑,在交手時,對方招招致命,俱是死手。


    他們,並不是自己提前安排好的人,所以周稚弗現下危險極了。


    他夾了一下馬肚子,更快的追趕前麵的刺客,很快一行人便交上了手。是他低估了他們,這群人訓練有素,不單是殺手那麽簡單。


    但,嶺南的狼崽,見了血隻會興奮的越挫越勇。青衣上的血色越來越深,他的黑眸逐漸染上一層瘋狂的陰翳。


    解決完最後一個刺客,他勾了勾唇角,向著滾落在一側的太子伸手。


    “殿下可還安好。”


    周稚弗剛想開口說些什麽,崔空齡背後便傳來嗖的一聲羽箭的聲音,接著是一道悶哼倒地聲。


    他轉身,隻見馬上的白衣青年拿著弓箭,準確無誤的射殺了將要提刀偷襲他的刺客。


    崔空齡笑著喊道。


    “修明。”


    “嗯。”


    白衣的人騎馬走近他們,一個漂亮的閃身下馬。崔空齡想要伸手去接,又微微縮迴去,自己現在一身血汙,他是最不喜歡的。


    趙斯年將他全身上下的打量了一遍。


    “怎麽搞得這樣狼狽。”


    崔空齡答非所問,隻專注的看著他。


    “我教你的箭法,你用得真漂亮。”


    如若不是趙斯年的剛剛那一箭,他還真是兇多吉少了。


    “咳,我知兩位情意深重,但現在是不是應該先離開這處是非之地。”


    被冷落在一旁的太子殿下適時的開口,對上兩人的視線,竟然有些不自覺的轉了頭。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郎君請九思,郡主千千歲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一爐烏沉香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一爐烏沉香並收藏郎君請九思,郡主千千歲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