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和帝遇刺,京城戒嚴,五城兵馬司、錦衣衛、京衛指揮使司,齊齊出動,到處搜查,隻要是在京城的他國人,都會被盤查一番,客棧、民宅都不敢讓他國人尤其是西域人住,一時間鬧得是人心惶惶。


    “也不知道這邊兒的動蕩什麽時候會結束,奴婢今兒上街,街上的人都少了,哪裏像是正月。”青黛嘟著嘴,歎了一口氣。


    “皇上遇刺,自然是大事,一日找不到刺客,就一日不會安生的。”胡依一坐在窗前,瞧著窗外初春的景致,一時間思緒又有些神遊起來了。


    “這都過去五六天了,也沒停說找到了刺客,可見那些刺客隱藏得深呢!咱們這樣的人家倒還好,沒人敢來搜,可憐那些百姓,隔三差五就會被搜查一番,東西翻得亂七八糟不說,有時候還會被順手牽羊牽走一些,還要擔心自己跟刺客牽扯上,惶惶不可終日。”青黛你=手托腮,語氣有幾分低落。


    “隻希望趕緊找到刺客吧,不然百姓都沒辦法好好過日子。”胡依一迴過神來,應了一聲。


    青黛也看出胡依一有些心不在焉,便也沒有再開口了。


    而胡依一怔怔的望著窗外,也隻是在想,夜稹那邊的事情進行得怎麽樣了,事情能不能順利的推到夜無殤的頭上,那些西域人到底什麽來頭?


    “我已經去查過了,最近入城的那些西域人之中,並沒有什麽特別有嫌疑的。”胡子玨最近也一直在查這件事情,主要是結合上次胡家的事情來查。


    “這些人既然要行刺,自然不會走這種正常的流程,所以咱們能查到的那些估計也都是清白的。”胡依一倒不意外這個結果。


    “那這事兒倒是麻煩了,”胡子玨歎了一口氣,又問衛瑾道:“你們大理寺那邊可有什麽進展?”


    原本衛瑾過完年就應該去吏部走馬上任了的,但是因為永和帝突然遇刺,現在朝中上下都在忙這件事情,所以什麽升遷的事情自然是被耽誤了下來,因而衛瑾如今還在大理寺。


    “沒日沒夜的都在查,可這群人明顯就是有備而來,這個差事難辦。”衛瑾搖了搖頭。


    如果這件事情大理寺辦不好,沒能盡快查到那群刺客,恐怕衛瑾的升遷之事就要化為泡沫了,也正是因為如此,胡依一才叫了衛瑾過來。


    “這群西域人,對京城很熟,要麽,他們早就來了京城,要麽,就是他們有內應在京城,若是前者,那就需要去查一下在京城住了半年以上的西域人,這個查起來難度也不小,若是後者,那恐怕就需要查整個京城的人了,難度更大……”胡依一習慣性的將手扣在桌麵上,食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敲著。


    衛瑾看了一眼胡依一手上的動作,眼神微微有幾分晦澀起來,不過隻一垂眸間,衛瑾又恢複了正常,對胡依一道:“瞧胡姑娘這樣子,不像是沒主意的,那就別賣關子了,我今日可沒有時間猜。”


    “喲,看來大家都知道你喜歡讓人猜來猜去的臭毛病了。”胡子玨笑了一句。


    胡依一有些微窘,嘟囔了一句:“我哪有!”


    “行了,趕緊說吧,你這丫頭鬼主意向來多。”胡子玨笑著看了胡依一一眼,語氣寵溺。


    “二哥!我的主意明明都是好主意,什麽叫鬼主意向來多!”胡依一不滿胡子玨的說法,輕哼了一聲。


    衛瑾在一旁看著兄妹二人鬥嘴,嘴角有幾分笑意,眼神微暖。


    “聽說皇上上元節晚上要出宮賞燈的人不少,但誰也不知道皇上到底會不會出宮賞燈,隻有……”胡依一勾了勾嘴角,“隻有皇貴妃清楚。”


    “你這是打算……”衛瑾立馬就明白了胡依一的意思,這倒也在他的意料之中,最近也就隻有永和帝遇刺這一件大事,所以胡依一叫他來,必然是因為這件事情。


    “皇貴妃想要出宮賞燈,隻是苦於自己深處後宮,於是就唆使皇上帶她出宮,導致皇上遇刺的這件事情,倒是可以等皇上身子好些了再讓都察院的人去辦。”胡依一直白的說著自己的打算,語氣倒有幾分漫不經心,但這三言兩語之間,就已經定下了計策。


    “那皇上遇刺一事的幕後主使呢?”衛瑾對此並沒有發表自己的意見,既然是讓都察院的人去辦,那就跟他沒有關係,他並不想過問這事兒。


    “皇貴妃是第一個知道皇上要出宮的人,第二個是誰?是那幾個閣老,還是……周王。”胡依一抬眸看了一眼衛瑾和胡子玨。


    胡子玨和衛瑾都是聰明人,又怎麽會不知道胡依一的打算,隻是衛瑾皺眉道:“若是將此事栽贓給周王,那真正的幕後主使豈不是要逍遙法外?”


    “栽贓?不,”胡依一挑了挑眉,“如今太子被廢了圈禁別院,周王不是太子勝似太子,若是皇上遇刺身亡了,那得益的人會是誰?如此,不是周王,還能是誰?”


    “可是……”衛瑾是個執著的人,尤其是在一些事情的對錯上麵,十分較真,他可以理解胡依一要陷害周王的事情,但卻不能讓真兇逃脫。


    “阿瑾,周王和阿七有殺父之仇。”胡子玨知道衛瑾想要說什麽,所以拍了拍衛瑾的肩膀,打算了衛瑾的話。


    衛瑾聞言,沉默了。


    胡依一倒是沒想到胡子玨會說這個事情,氣氛一下子就沉默了下來,胡依一倒不想把事情說得這麽沉重,所以便也笑了笑道:“幕後主使我自然會查的,畢竟那群西域人對胡家也有敵意,還傷了那麽多百姓,隻是如今整個京城都人心惶惶的,還是早些結案的好。”


    衛瑾點了點頭,表示自己明白胡依一的意思,隻是他仍舊有些過不去自己心裏這道坎。


    周王不是什麽好人,這個毋庸置疑,這些上位者,其實根本就不存在什麽好壞,隻是一心為了自己的私欲,做出什麽都不會令人意外。


    可不管如何,這件事情不是周王做的,他不能就這樣推到周王身上之後就不管不問了,這是對那晚受害的百姓的不負責任,也是對他自己的不負責任,有違他當官的初衷。


    “你這是不相信我?”胡依一一瞧見衛瑾的神色,就知道衛瑾還是有些不願意,便笑了一聲,認真的看著衛瑾。


    衛瑾看著胡依一明亮的眼睛,好似天邊的繁星閃耀,垂眸間嘴角帶了些笑意,他通過她的眼睛看到自己的身影,突然就覺得自己在胡依一麵前有些狼狽。


    “我不是不信你,我是不相信自己。”衛瑾喃喃的道。


    “我相信你。”胡依一展顏一笑,毫不掩飾自己的信任。


    衛瑾苦笑了一聲,不知道該怎麽接話才好了。


    這會兒夜稹卻走了進來,自覺的坐在了胡依一的身邊,對衛瑾道:“衛大人不必覺得過意不去,皇上遇刺的事情,確確實實跟周王有關係。”


    “當真?”衛瑾對於夜稹的話表示懷疑。


    “當真!”夜稹十分肯定,不帶絲毫的猶豫,神情也有不屑,帶了幾分睥睨天下的氣勢:“我沒有必要騙你。”


    衛瑾默然了。


    胡子玨在一旁瞧著,突然覺得衛瑾有些可憐,但這兒他倒也不便出聲安慰衛瑾。


    隻聽得夜稹繼續道:“周王新納了一個妾室,姓卿,這個姓氏衛大人可能不太熟悉,但是再往前數十餘年,這個姓氏不比胡家差多少。”


    衛瑾眉頭緊促,等著夜稹接下來的話。


    胡依一卻接過了話:“卿家在永和三年的時候因為貪汙、通敵等罪名被治了罪,到如今,卿家已經沒幾個人了,周王的那個妾室是其中之一。”


    衛瑾依然有些迴過味來了:“卿家是被冤枉的?”


    胡依一點了點頭,不過倒也不太肯定:“時隔多年,我也不曾細查,所以並不完全肯定卿家是被冤枉的,但也八九不離十了。”


    “所以周王的那個妾室是因為自家被冤枉了,所以才勾結了西域人,犯上作亂,意圖行刺皇上報仇雪恨?”不僅衛瑾,胡子玨也已經完全明白過來了。


    夜稹輕輕的“嗯”了一聲,看著對麵的胡子玨和衛瑾道:“周王是知道那個妾室的身份的,所以如今不明確的就是,周王是否知道並參與了那個妾室的行刺計劃。”


    “皇上那日出宮之後,就通知了周王,而那晚待在周王身邊和周王一同賞燈的就是那個卿氏,我和初玄還在大家上碰見過他們,所以這件事情跟周王到底有沒有關係,還未可知,不過我希望是跟周王有關係。”胡依一眼神亮晶晶的看著衛瑾。


    衛瑾卻不敢再看胡依一的眼睛,隻微微低著頭道:“我明白了。”


    胡子玨看著自己對麵的那兩人,覺得有些牙酸,再看衛瑾,又想歎氣。


    卿人柳見狀,倒是確認了胡依一之前說的話,她確實跟那人有仇,並且看樣子恩怨還不小。


    如此,卿人柳對胡依一倒是多信任了一分。


    “你可知道她跟那群西域人是怎麽迴事?”胡依一有些疑惑。


    卿人柳卻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並不清楚:“這件事情我也不知道,我隻見過她以及她身邊的兩個護衛,說起西域人,我倒是想起來,她那兩個護衛看起來確實不像是中原人,而西域人什麽樣,我也沒有見過,倒不知道是不是西域人了。”


    “她分明和你長得不一樣,但是上元節那晚,我瞧見她跟你的模樣卻差不多,不仔細看,也看不出什麽破綻。”胡依一雖然將大體的事情弄明白了,但是卻還有更多的疑惑。


    比如,胡嫿不是被夜無殤一把火燒死了嗎?她怎麽又還活著?再比如,胡嫿是如何跟西域人勾結到一起的?她的那張臉又是怎麽變成了卿人柳的臉?


    諸如此類,胡依一暫時都還有些沒弄明白。


    “這個我就真的不知道了,但是她說她隻有辦法,我也就沒有多問了。”卿人柳基本上是屬於一問三不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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