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那畫上的人,可有教你要怎麽認罪?”胡依一繼續問。


    ‘她讓我說,我隻是一個出麵聯絡那些西域人的人,而真正的幕後主使是周王,是周王狼子野心,想要殺了皇上自己登基,但又怕事情敗露,落得跟太子一樣的下場,所以才勾結了西域人,到時候無論成敗都可以推給西域人。”這個事兒,卿人柳倒是知道的。


    “果然如此。”胡依一勾了勾嘴角,她現在有九成九的把握,那晚上元節她遇見的“卿人柳”就是胡嫿。


    之後胡依一又問了卿人柳一些事兒,但卿人柳基本上什麽都不知道,胡依一也問不出什麽更多的東西了。


    “罷了,這些事情,我會再去查,你如今有什麽打算?”胡依一走這一趟,知道胡嫿還活著,也算是大有收獲了,至於其他的事情,她可以容後再查。


    “打算?”卿人柳苦笑了一聲,“我能有什麽打算,不過是等死罷了,刺殺郡王,當誅九族,可我也沒什麽九族了,死了也就一了百了了,隻可恨那昏君竟然沒有死!”


    “我之前就說了,我還挺喜歡你這性子的,所以我倒有些想要救你。”胡依一看著卿人柳臉上的眼淚,突然就想到了上輩子的自己。


    “你不必救我了,我早就做好了赴死的準備,隻可惜連累了我那些姐姐妹妹們,你若是還有餘力,幫我救她們出去吧!你讓我做什麽都行!”卿人柳麵帶希翼的看著胡依一,她如今隻能抓住胡依一這一根救命稻草,準確的說,是替其他卿家人抓住。


    胡依一微微垂下了眼眸,歎了一口氣道:“不是我不想幫你,隻是這一次,弑君之罪,卿家在劫難逃。”


    卿人柳眼中的希翼立馬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她像是被人抽幹了所有的力氣一般,癱坐在了地上,眼淚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事已至此,怕是無力迴天了,卿家……”胡依一搖了搖頭,歎息道:“可惜了。”


    卿人柳哭得更厲害了,她並不怕死,早在答應胡嫿的時候,她已經做好了要死的準備,至於她的那些姐妹們,她覺得活著也是一種屈辱,若是為了報仇而死,那大家也都死得其所,而胡嫿又答應了替她保住卿家的獨苗,卿家也不算是絕後,她死了之後也不怕到下麵去見列祖列宗。


    可如今,狗皇帝沒有死,他們卿家卻差點滅族了!


    這讓她怎麽甘心!如何甘心!


    卿人柳的怨恨和不甘,胡依一深有體會,就像她上輩子到最後才得知了她真正的仇人是夜無殤一樣,那種不甘就此死了,那種滔天的憤恨……


    胡依一迴到胡家的時候,天都已經有些蒙蒙亮了,雖然一夜沒睡,但是因為她心裏裝著事情,所以倒也不覺得困,而是立馬叫來了人,給胡妍和胡子玨分別傳信,說了胡嫿還沒有死,並且還勾結的西域人,冒充卿人柳意圖行刺永和帝,嫁禍夜無殤的事情。


    給胡妍的消息自然沒有給胡子玨的這般詳細,隻是說了一下胡嫿並沒有死的事情。


    胡妍也是個沉不住氣的,收到消息之後,就匆匆忙忙的來找胡依一了。


    “胡嫿沒死!她真的沒死!怎麽辦……”胡妍摸著自己的肚子,有幾分驚慌。


    “你慌什麽!”胡依一的聲音微微拔高了一些,“她如今頭上還有一腦門子官司在呢!再說了,論仇恨,她自然是更恨我,要報複也是先報複我才是!你慌什麽!”


    胡依一這樣一說,胡妍倒是稍稍安心了一些,不過仍舊有些憂愁:“七妹妹,我這還懷著身孕呢,我有些害怕,她如今又躲在暗處……”


    胡依一倒也表示理解,畢竟胡妍還懷著身孕,她歎了一口氣道:“不若我先送你走,先避開胡嫿,等到你生下了孩子再說?”


    胡妍趕忙點了點頭,不過隨即又猶豫道:“可我公公他們馬上就要到了,你姐夫這一時半會兒的又走不開,他不在我身邊,我不能安心……”


    胡依一也覺得有些頭痛,胡妍這事兒確實也是個問題,可她又不能撇開胡妍不管。


    “你容我再想想吧!”胡依一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一夜沒有睡,她這會兒有些困倦了。


    “你派人保護我一下,胡嫿迴來了,還跟西域人勾結在一起,那些人連皇上都敢殺,還有什麽不敢的。”胡妍是真的害怕。


    “慕雪和銀羽,你們兩跟著霍少夫人去吧!”胡依一派了兩個會武的丫鬟跟著胡妍,安安胡妍的心。


    胡妍這才稍微放下心來,迴去了。


    轟動京城的刺殺事件,在鬧了大半個月之後,終於開始審理了。


    卿人柳對自己勾結西域人刺殺永和帝的事情供認不諱的消息傳出去的同時,卿人柳是卿閣老後人以及她是周王妾室的事情也一並被傳了出去。


    對此,不管夜無殤是黑還是白,都很難解釋得清楚了。


    同時被人提起的還有當初卿閣老貪汙通敵一事。


    “我是卿家後人沒錯!狗皇帝是我派人刺殺的也沒錯!他就是個昏君,冤死了我全家,我不殺他難以平心頭之恨!”


    “狗皇帝!先害死我卿家滿門忠臣,再害死胡將軍此等國之棟梁,又害死秦大人這等敢說敢言之人,文武大臣、禦史清流,都被你害完害盡了!可憐我大燕百年江山,就要盡毀你這狗皇帝之手!怪不得你兒子都看不下去了,要命我殺了你!”


    卿人柳說完了這麽兩句話,就有人來組織她了,畢竟這話若是傳了出去,那還得了。


    不過卿人柳根本就不得那些人過來,直接衝向一邊的朱漆柱子,碰頭而亡,她選擇了和慶信一樣的死法。


    雖然大理寺和刑部再三封口,但是卿人柳說的話還是傳了出去。


    永和帝聽聞之後,氣得吐了血,險些還暈了過去,但永和帝還是那個永和帝,他壓住了自己心頭的震怒,發號施令道:“給朕殺了她!殺了她!還有那些卿家人!全都殺了!全都殺了!”


    “皇上!如今那卿氏的話已經傳了出去,若在這個時候再殺了卿家人,恐會讓人詬病……”衛瑾跪在永和帝麵前,麵色有幾分著急。


    “衛瑾!她如今這是指著朕的鼻子罵,想讓朕遺臭萬年!你還替他們說話!真是讓朕失望!”永和帝看著衛瑾的眸色轉冷。


    “皇上……”衛瑾還先要再說些什麽,但是永和帝卻沒有再給他這個機會。


    “你不用再多說了,那些卿家人,全部斬立決!立馬執行,鄭仁,你去替朕看著!”永和帝說罷,拂袖而去。


    對此,衛瑾也隻能歎氣,他已無能為力。


    卿人柳作為卿家的後人,這麽多年了一直都安安分分的,但是一進了周王府就出了這樣的事情,他就不信跟周王沒有任何的關係!永和帝必然也是知道這一點的,單憑卿人柳死前的那些話,也該知道這件事情跟周午安脫不了幹係!


    可永和帝卻絲毫沒有提及要周王如何,隻知道殺了所有卿家人泄憤!


    這根本就是暴君!


    可憐那些根本就沒有參與過,甚至都不知情的卿家人,卻要為此付出性命……


    衛瑾走出宮,發現外麵已經下起了細雨,如今這初春的天氣,還帶著幾分冬日的寒意,一下起雨來,就更涼了幾分,涼的衛瑾覺得他的骨頭都仿佛凍僵了一般,這春雨,倒是比冬日的雪讓他覺得還要寒上幾分。


    衛瑾突然想起胡依一曾經跟他說過的話。


    “你在大理寺待了這麽多年,一直兢兢業業的辦案,公平公正,爭取不冤枉一個好人,可就你一個人,傾其一生,你又能辦多少個案子?能幫多少人洗清冤屈?將你辦的案子再往整個京城,整個大燕一放,又能占比幾何?”


    “你若是想要改變大燕,改變那些人的命運,你隻能站得更高,你到了吏部,你可以選拔無數個清正廉明的好官,就會有無數個你,去幫百姓辦事,等你成為了閣老,你不僅大權在握,可以福澤大燕,還能勸諫皇帝,修改律法,諸如連坐之類的不合理的律法,你大可廢除,功在當代,利在千秋。”


    這是胡依一在勸衛瑾去吏部的時候說的話。


    之前衛瑾覺得胡依一不過是為了她的私欲罷了,如今想來,不無道理。


    如果他如今不知是一個小小的大理寺卿,而是權傾朝野的首輔,是不是今日卿家的那幾條性命就能保全?起碼可以等到事情完全查清楚之後再定案。


    可如今……


    他當年也曾敬仰卿閣老,還想著日後若是入朝,定要拜在卿閣老的門下,可卿家卻猶如曇花一笑,轉瞬即逝,當年的他還太小,無法明白這裏麵的彎彎繞繞,就算明白了,也無能為力。


    沒想到多年以後,他竟還有機會辦理卿家的案子,可讓他更沒有想到的是,這比他年少的時候還要讓他無力。


    無力到他想幹幹脆脆的脫去這一身官袍!


    “衛少卿,有些事情,雖然咱家不該多嘴,可咱家見衛少卿是個通透的,隻是如今稍微有些迷惑,便忍不住想說幾句,衛少卿可不要見怪。”鄭太監跟衛瑾一起出宮,見衛瑾一路上都十分沉默,便開了口。


    “還請公公提點。”衛瑾恭敬的道。


    “世間之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衛少卿也曾年少清貧,被人罵過欺過辱過,想來對這一點深有體會,既然如此,還有什麽看不開呢?那些想要做的事情,去做可以,但是要用對方法才是,否則將自己搭進去了,那你想做的事情永遠也做不了了。”鄭太監倒是一臉和氣。


    “衛瑾受教了。”衛瑾拱手答謝。


    鄭太監笑了幾聲:“咱家一個粗人,胡說幾句,說錯了的地方,衛少卿多多擔待。”


    “公公之言,衛瑾記下了。”衛瑾再次拱手,對鄭太監更客氣了幾分。


    永和十六年的京城,注定是十分熱鬧的一年,從一個熱熱鬧鬧的上元節開始,到永和帝遇刺,再到這件事情跟卿家和西域人有關係,最後又牽扯出當年卿家和夜無殤,百姓想要不津津樂道都難。


    卿家人行刑那天,圍觀的百姓也很多,針對卿家當年的事情以及這次的事情,眾說紛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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