妶姈剛從太後那兒出來,蘇婄晟就來稟報:“皇上,太醫院嫜彌生嫜太醫求見。”


    “讓她過來吧。”


    嫜彌生從人群中出來:“罪臣嫜彌生,拜見皇上。”


    “你有什麽事?”妶姈低頭看著這個小老太太。


    “微臣想向皇上請辭。”嫜老太太給她看自己的滿頭銀絲,“微臣已經年過六十,也差不多可以退休了。想提前退休。”


    她遞上辭職申請書:“這次綰郎痿掉一事,微臣實在愧疚,有負皇上旨意。”


    妶姈沒接她的辭職信:“你又沒做錯什麽。何況你醫術高明,又是宮裏的老人了,若是沒了你,太醫院該怎麽辦?”


    “如今太醫院醫術高明者層出不窮,”嫜彌生抓住話頭,表示有她沒她都一樣,“所以老臣想請求離京,告老還鄉。”


    她老家在江南水鄉,那可是個山柔水潤的好地方。她早就想迴去了,要不是為了高薪厚祿,誰想蹚皇宮的渾水呀?


    現在錢也攢夠了,迴老家去釣魚劃船,再挖點湖底的濕沙子謊稱是壯陽藥拿去賣給那些小痿男,掙點外快,日子豈不是美滋滋?


    反正少量沙子是可以隨著食物殘渣排出體外的。至於治不好陽痿這個事嘛……量那幫男人也不敢聲張。


    簡直是無本萬利啊!


    缺乏公德心的嫜彌生越想越覺得來日之路光明燦爛,要不是還得在皇帝麵前表演衰老乏力,她簡直要笑出聲了!


    妶姈確實被她表演出的衰老可憐樣子騙了過去,溫和地接過了辭職信:“你若執意如此,朕也不能勉強挽留。那你便迴鄉安度晚年吧,記得去財務部結清這個月工資。”


    “多謝皇上!”嫜彌生高興地說。


    她拿著蓋了紫禁城公章的離職證明,歡快地跑向員工宿舍準備收拾東西迴家種田。


    妶姈看著她活潑的背影,疑心自己眼花了。


    她沒看錯吧?前麵那個單手撐著竹竿玩了一出撐杆跳的,是剛剛那個自稱年老體弱的嫜老太太嗎??!


    這年頭的人為了提前退休都這麽會演了??!


    鐵血老太啊!


    她搖搖頭,不知自己將來是否也能這樣快樂退休,找個好地方頤養天年。


    嫜太醫準備迴家種田了,妏太醫卻還得繼續努力,在後宮這幫做作的小男人手底下討生活。


    她隔著絹帕,給痿了以後整個人都蒼白虛弱的嫃環搭了脈,驚疑交加:“爹爹,您用過雌激素?”


    嫃環吃驚道:“雌激素?嫜太醫說過,本宮提供配子期間宮中禁用此物。本宮怎麽會用呢?”


    “可是爹爹確實有用過雌激素的症狀,似乎是由鹿胎膏、雪蛤油、蜂膠等天然雌激素和類黃酮中藥補充的。隻是份量很少,不易察覺。”妏蒔初輕聲說。


    嫃環雖然飽讀詩書,卻不通藥理:“這些都是什麽?”


    妏·百度·蒔初·百科上線:“鹿胎膏,是一味補充雌激素的王炸中藥,對月經量少、月經不調、月經推遲、卵巢早衰等卵巢功能問題,具有絕佳的調理作用。它的主料是梅花鹿血胎、鮮鹿茸片、山參和阿膠;輔料則是藏紅花、益母草、當歸、白術、熟地黃、小茴香和川芎等調理女科常用的中草藥。”


    “梅花鹿血胎是純天然雌激素,而其餘輔料則能補血活血,針對雌激素分泌失衡、子宮內膜單薄、卵泡發育不良等病症,具有絕佳的作用。”


    “雪蛤油,是雌性林蛙的性腺體,含有雌二醇、孕酮等激素,非常珍稀。而蜂膠中的類黃酮則可以促進雌激素分泌,若是有蜂王漿那更是療效plus。”妏蒔初熟練地介紹完,又道,“這些藥材對女人的身體都很有好處,是補充雌激素的好物。男性服用也有強身健體之效,隻是體內雌激素含量上升後,男性就容易痿。”


    她沒說的是,男的脆弱,本來也很容易痿。


    嫃環疑惑:“這些貴重藥材不易得,哪是我一介小男子配用的,我上哪用去……”


    說著,牠忽然想到了什麽:“等等,蒔初姐姐,這些中藥能做成香料嗎?”


    “鹿血胎不行,至於其她的……這些藥材貴重,很少有人將它們用作香料,都是直接服用……不過,若是舍得下血本,也是能製成香料使用的。”妏蒔初思索著,“爹爹可是有什麽猜測嗎?”


    “這些日子,本宮在翊乾宮聞到過十分嗆鼻的香料……”嫃環說著,轉頭就喊,“榴朱,你去內務府,想法子取些薑君用的歡羊羊來。”


    “爹爹用了不少雌激素,所以才痿了。微臣可以為爹爹引薦一位夫科聖手,讓她給您開些壯陽藥,治療這痿症。”妏蒔初說,“爹爹還年輕,這痿症定是能治好的。”


    “痿症能治,可我這心病,不知能否治好……”嫃環還是傷心。


    妏蒔初看著嫃環,牠頭頂上,屬於傑克蘇男主的那枚主角光環正在閃閃發亮,她好好一個清醒女人,忽然就被那光環迷惑了心智:“爹爹,微臣小時候第一次看見你,就想取你為夫……”


    不對啊,她不是正和禦前侍衛夏靈越打得火熱嗎?怎麽會莫名其妙又對一個男人說情話?


    妏蒔初覺得古怪,她連忙側過頭,把腦子裏那些受主角光環影響生成的水倒了出來。


    嫃環早在她聊起過去時便扭過了頭——牠是嫃環宇宙的中心,是該宇宙等級尊卑分明規律的主要執行者,在牠眼裏,妏蒔初不過一個太醫,她是配不上自己的。


    牠不知道妏蒔初正在倒掉腦子裏的水,忙著拒絕:“妏大人失言了。在我心裏你一直如同我的親姐姐,並無她想。”


    滴——姐姐卡,發放。


    妏蒔初收到姐姐卡,正好這會腦子裏的水也倒得差不多了。她連忙盤算起下班約會的時候要給夏靈越帶一盒巧克力,以緩解自己心裏的歉意。


    嫃環發完好人卡,轉頭正看見妽寐莊在門口,驚詫道:“哥哥。”


    妽寐莊尷尬地說:“你好生歇著吧。”


    牠轉身就跑了出去,一顆暗戀妏蒔初的少男心已經碎了一地。


    翊乾宮中,薑燦爛也正碎著少男心呢。牠化了淡粧,塗了溫柔玫瑰色的眼影和口脂,一見鬆枝進門就急不可耐地問:“去問過了嗎?敬事房把本宮的牌子掛上了嗎?”


    她們有沒有把牠這盤好菜端上桌供給皇帝挑選呀?快說呀!


    鬆枝低著頭不敢看牠,不忍心讓牠知道妶姈不讓牠這盤菜上桌:“敬事房的人說,沒有皇上的口諭,爹爹侍寢的牌子還不能掛上去……”


    “難道皇上真的不想再見本宮了嗎……”薑燦爛大受打擊,淚光盈盈,淒淒切切。


    鬆枝忙說:“不會的。敬事房說了,皇上這些日子根本沒去任何郎君那兒,一直住在養心殿。”


    薑燦爛蛾眉緊蹙:“皇上一定是還在生本宮的氣……如今本宮封號被奪,位分在端君和鏡君之下,都無顏見人了……”


    牠傷心得連喉結都在顫抖,今兒又穿的一身綠衣,仿佛暴雨中被寒風吹得一個勁哆嗦的嫩葉子。


    牠才被妶姈罵過賤夫,還能這麽貼上去,不得不說,這美人也是挺舔狗的。


    鬆枝忙說:“爹爹,您一夜一夜熬著不睡,人都熬瘦了,即使皇上真要召見,您也不能就這樣見哪!”


    薑燦爛驚慌地看著牠:“果真?”


    牠睜大了水盈盈的雙眼,細長手指覆上白潤的臉:“本宮如今,麵容憔悴?”


    牠摸著臉慌亂道:“既然這樣,本宮還如何見皇上……鬆枝,陪本宮去上粧……”


    說到化粧,牠蹭地就站起來了,跟個癲公似的。


    鬆枝也發現牠癲癲的,牠頓時猶豫起來:要不要撥打精神病院的電話呢?


    好在薑燦爛又坐下了:“算了……皇上又不來,本宮再糯豔,又給誰看呢……”


    到底是古代男人,就是不懂。愛美之心人皆有之,男人打扮糯豔漂亮,是給自己看、讓自己高興的啊!


    才不是為了討好女人呢~


    不過時代局限性嘛,那個年代的男人隻知道男為悅己者容,不知道男人可以自己打扮漂亮取悅自己的~


    可憐的薑燦爛就這樣沉浸在悲痛中慌兮兮,還鬧著讓鬆枝點了歡羊羊來聞。


    正好,榴朱那邊也好不容易弄到了歡羊羊這份香料,牠抱著香料一路衝迴碎玉軒,交給嫃環:“弄這香料,折騰了虜俾一下午!這是江姨婆特意讓人去香藥局取的。她說皇上特意囑咐,這香除了翊乾宮,別的宮都不許用。還好薑君最近用得少,才剩下這些。”


    嫃環接過香料盒子遞給安菱絨:“菱絨你最懂香料,幫我看看,這香有什麽不妥嗎?”


    安菱絨打開盒蓋:“借哥哥的護甲一用。”


    嫃環脫下一支細長的護甲遞給牠。


    安菱絨用護甲挑了一點香料粉出來,細細嗅聞:“裏麵有茉莉、梔子、桂花……白術、熟地黃、葛根、小茴香、川穹、黃芪、當歸、人參、阿膠、紅花、菟絲子、益母草、女貞子。”


    好幾味藥材都是調理雌激素的呢。


    牠忽然神情凝重起來:“還有……蜂膠和雪蛤。”


    這更是補雌激素的強力藥物呢。


    “而且,這雪蛤似乎是野生的,十分難得,非人工養殖的雪蛤可比,藥力足足強上十倍不止。”安菱絨驚異地說,“怪不得皇上喜歡去翊乾宮,原來是為了聞這個香料來補充雌激素,相當於去一次就是做一次雌激素治療啊!”


    嫃環聽著,臉色越來越難看:這些藥材的名字如此熟悉,不都是妏蒔初白日裏提過的嗎?


    牠完全沒有想起來,既然歡羊羊裏沒有鹿血胎,那牠體內受用過鹿血胎這味藥的跡象,又是哪來的?


    牠失魂落魄地說:“怪不得這麽多年,薑君一直不能適配。原來牠一直聞著這歡羊羊,怕是早就痿得不能再痿……”


    安菱絨也作出恍然大悟的模樣:“難怪哥哥那日在牠宮裏驟然痿了……雖說暑熱容易使男子痿,可焉知沒有這些藥物的緣故……”


    “哥哥,男子不能用蜂膠、雪蛤、益母草女貞子等等補充雌激素之物,久用容易得痿症,損傷配子質量。我雖然生性喜歡焚香,但是對這些是敬而遠之。”


    “可是牠用了歡羊羊這麽多年,怎麽會一直沒人發現呢?”嫃環含淚問。


    “雪蛤沒有異味,隻有極淡的腥味,原本不是做香料的。蜂膠雖然芳香,但氣味也並不明顯。再加上其她香料調和得很好,茉莉花梔子花桂花都是香味撲鼻之物,完全能掩蓋住雌激素藥物的氣味,不是行家根本無法發覺。哥哥是如何察覺異樣的?”安菱絨試探著。


    嫃環哭得渾身乏力:“太醫說我有補充了大量雌激素的症狀……”


    安菱絨心虛地眨了眨眼:“這雪蛤藥力十分強,在人身上無孔不入。想來就是因為薑君總讓哥哥去翊乾宮,所以才會如此。”


    “這都是薑君的錯。哥哥不要再多想了,養好身子要緊。”安菱絨活像一個貼心甜弟,“哥哥的傷看起來好得差不多了,舒痕膠快用完了吧?”


    嫃環點點頭:“隻剩一點點了。多謝你贈藥之情。”


    安菱絨低頭一笑:“我不過略盡綿薄之力罷了。哥哥皮膚養好就是好事。哥哥隻要笑一笑,仍是皇上最愛的鳳蝶容顏。”


    嫃環慘笑落淚:“哪有什麽鳳蝶容顏……後宮笑臉迎皇上之人如過江之鯽,皇上怎願來我這傷心之地……”


    是啊,妶姈一天到晚忙於政事,當然希望下班看見的是美人的笑靨而不是哭臉了。嫃環真是太不懂事辣!


    安菱絨不知道該說什麽:“哥哥美貌,皇上定然無法忘懷。”


    想不到嫃環連這也能矯情:“看來難以忘懷的,也隻有美貌而已……”


    這不廢話嗎?男人除了美貌,還有什麽可取之處?


    沒有了呀!後宮郎君,要是不能提供觀賞價值順便再哄女人開心提供點情緒價值,那還有什麽用?皇帝又不需要牠們做家務,隻要牠們打扮漂亮扮演解憂草就好了,連這都做不到的男人,豈不是廢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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