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話,隻能無話,一大波狼衛盯著,誰敢造次?


    次日,封知平以山路辛苦為理由留下了小桃碧柳,又以保護她倆的名義留下了趙康老董看家,取代了原本留守的狼衛。


    狼衛頭領原本是反對的,但封知平“痛陳利害”,一是保護公主比保護財物更重要,二是營地立著明晃晃的皇旗,不說治安良好的京畿地區,就是民風彪悍的西部邊陲少有蟊賊敢造次,三來狼衛裏最強的兩位頭領都不如趙康老董二人修為高,而狼衛的戰鬥力在於馬上而非地麵,是以趙康和老董來看家比他們更合適,綜上所述,狼衛頭領縱然不願也隻能同意。


    而兩位頭領之所以同意其實還有一條原因——子玉。


    他們信不過這個貌似溫和的半妖,萬一真有變故,少了一半力量的狼衛很難確保公主的安全。


    子玉這邊原本是要跟著上山的,但早餐時,他“不小心”跟香草發生了點磨擦,險些大打出手。


    這迴公主大人沒“夫唱婦隨”,毫不猶豫的站出來維護自己的婢女,不但當眾斥責了子玉,還清清楚楚的表達了自己對他的厭惡。


    世子大和稀泥,收效甚微,“百般無奈”下隻能命子玉也留下看家,這才挽迴未來老婆的笑臉。


    就這樣,看家的人從四個變成了五個。


    匡錚放心不下,私下跟封知平商量自己也留下,或者另選兩個靈識期的護衛,以防不測。


    封知平當即拒絕,鄭重表達了自己對子玉的信任。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既收下了他,就不會防著他。”封知平表情嚴肅,語氣深沉,“他是半妖,但也是人,他身上流著一半人族的血,在我這兒他就是人,我相信他不會背叛我。”


    “可是...”


    封知平抬手打住:“沒有可是。如果我走了眼,後果我認,我會親自出手追殺他到天涯海角,但在那之前,我不會因為一點偏見和懷疑就處處提防,那樣的話我當初根本就不會救他。


    話說到這份上,匡錚隻能應命。


    他不反感封知平的自大,也不覺得他幼稚,相反,這樣的封知平讓他熟悉而親切,恍惚中,仿佛年輕時的侯爺。


    封莫修當年就是這樣禦下的,揣著外人看來天真可笑的執著一往無迴,最終聚集了包括他在內的大批死忠。


    原先他跟很多封家軍一樣對這位紈絝世子執掌的未來持悲觀態度,然而現在,先有天元大比的榮光,後有此刻的這番話,他的態度悄然轉變了。


    雖然不如大少爺成熟,不如二少爺勇猛,但世子畢竟年紀還小,有年輕人的自大毛躁很正常,隻要引導得當,這些都將成為塑造他的基石,他不再悲觀,轉而對小少爺引領的將來充滿了期待。


    還是侯爺看人準,三個少爺裏,果然是小少爺跟他老人家最像。


    分派妥當,各行其事,封知平等人整裝出發。


    小桃不情不願,她想跟著少爺上山的,無奈她不會騎馬,又沒有香雲香草的輕身功夫,隻能乖乖聽話。


    碧柳知道一點內情,毫無怨言,出發前還柔聲細語的叮囑少爺一定要照顧好自己,以免再讓老爺夫人擔心,她會跟留下的人好好看家。


    不僅如此,她還鄭重拜托於大膽和徐昊幫忙照看少爺,糯糯的殷勤勁兒惹得雙兒頻頻側目,剛被主子迴護了一把的“小辣草”更是毫不掩飾自己的敵意,無奈碧柳壓根兒不敢看她,眼珠子瞪酸了都沒得到一次迴應。


    道別,啟程,一行人浩浩蕩蕩的馳向跑馬山,很快就踏上了山路。


    跑馬山不高,之所以叫這個名字是因為它地形複雜,很適合練馬術。


    這裏有平緩的長坡,也有急而陡的彎道,山道分支眾多,開開合合,一些險道布滿了障礙物,有一些根本都不能稱為路,這些讓這裏成為了騎術愛好者的天堂,每年的春夏秋三季都有大量的京城貴族子弟前來馳騁玩樂,京畿地區的各部軍隊也將這裏列為了固定的訓練場,每年至少來此操練一次。


    進山的路是道緩坡,積雪增加了一點爬坡的難度,但對於狼衛的半妖寶駿,以及烏龍這匹萬裏挑一的神駿來說,這點難度跟平地沒啥不同。


    烏龍幾次想撒丫子,都被封知平死死拉住,不滿的轉過腦袋大打響鼻。


    “別急。”封知平拍拍它的脖子安慰道,轉頭看看隻落後烏龍半個馬頭的白馬,衝它的主人笑道,“馬不錯,敢跟它走這麽近的可不多。”


    何止不多,根本是稀少,在此之前他隻見過一匹,詹千舞的寶駿“火花”,除了火花其它的馬見了烏龍不是躲就是跪,連狼衛座下的良駒也是如此。


    雙兒不屑的笑道:“看你得意的,讓著你罷了,我的‘浮光’可比你的黑炭厲害多了,對不對浮光?”


    雙兒邊說邊夾馬腹,催促白馬超過烏龍,熟料白馬不為所動,催的急了反而打著響鼻放緩了腳步,明擺著怕了烏龍。


    雙兒顯擺不成反被拆台,糗紅了小臉,揮起鞭子似狠實柔的給了浮光幾下。


    封知平哈哈大笑,揶揄道:“馬有優劣,但關鍵還得看禦馬的人,騎馬的人騎術不行,馬再好也沒用,公主何比拿馬兒出氣呢?”


    “你說誰不行?”雙兒吊起杏眼,狠狠一次,“本宮再給你一次機會,說清楚,誰騎術不行?”


    “再說多少次都一樣。”封知平笑得憊懶,挑釁的擺了下頭,“公主若不服,不如比比看?”


    雙兒大受刺激,當即應下:“好,比就比!說吧,怎麽比!”


    “公主!”


    香雲香草大驚,想勸,被雙兒一眼給瞪了迴去。


    封知平暗笑,心中比了個大拇哥,嘴上則痞裏痞氣的道:“怎麽比還是公主大人來定吧,小的聽命就是,您隨便提,小的全部奉陪!”


    雙兒氣笑:“好狂的家夥,竟敢藐視本公主!行,別說本宮沒給你機會!看見前麵那條三岔路了嗎?聽說中間的左邊的沒什麽意思,隻右邊的還算有趣,咱們就以那裏為起點,看誰先迴大路!”


    封知平手搭涼棚望望,搖頭咂舌。


    “怎麽,怕了?”雙兒冷笑。


    封知平還是搖頭,語重心長的道:“是有些怕,怕你迷路,聽說那條路岔道挺多,這深山老林白雪皚皚的,您萬一迷路了凍著可怎麽著啊?”


    “我看是你怕了吧?你以為本宮跟你似的路癡?”


    雙兒一臉鄙視,抬手招過兩位狼衛隊長,吩咐道:“我要跟他比賽,你們帶人先行一步去做個標記,別讓咱們的世子大人迷了路,迴家找劍侯爺哭訴本宮欺負他。”


    兩位隊長一姓左,一姓吳,聽到這話,俱是大驚,連聲勸阻。


    “殿下,那條路太險,卑職等訓練有素之人前去都提心吊膽,請您三思!”


    “是啊殿下,那條路我們都叫它‘鬼門關’,聽名就知道多危險。您和世子都是千金之軀,萬望慎重,想比賽不如選左邊那條路,卑職以性命擔保,那條路絕對比右邊那條更有趣,您肯定滿意!”


    兩人一唱一和,話裏話外都是反對,聽得雙兒大皺眉頭,終於忍不住嗬斥。


    “夠了!我意已決,無需多言,就選右邊那條!”


    兩人聞言,相視一眼,百般不願,也隻能苦澀應命。


    撥馬轉迴,左隊長分了一半人手交給吳隊,吳隊長黑著臉帶人先行。


    公主是勸不動了,他們隻能在險要處派人手防範,不求公主和世子不迷路,隻求二人別收不住馬掉下山去。


    三言兩語分走了大半狼衛,封知平心中偷笑,暗暗比了比大拇指。


    雙兒看到,趁著沒人注意偷偷迴了個得意的微笑,隨後笑容重轉冷諷,跟封知平一唱一和的相互叫囂。


    等了小半個時辰,前方發來信號,已準備妥當。


    封知平算算時間,又磨磨蹭蹭的抻了一炷香的功夫,這才一臉輕鬆的騎著烏龍走到起點。


    雙兒與他並列,身後是嚴陣以待的狼衛府衛,護衛當中隻有於大膽和徐昊輕鬆依舊。


    他們倆知道雙兒的實力,更不擔心封知平會出狀況,靈識戰第二名的高手要是會在這裏摔死,那封知平早八輩子就死透了,不過礙於周遭的氣氛,兩人還是竭力裝出緊張嚴肅的樣子。


    香雲“有幸”成為發令官,可憐的妮子繃著臉站到路旁,最後祈求的看了主子一眼,沒得到預期中的迴應,無可奈何的將手裏的繡帕拋向天空。


    手帕飄蕩著落在地上,瞬間,一黑一白兩道迅影從它兩側掠了過去,遲到一步的勁風將它又卷上了天,剛飛起來,又被一匹匹狂奔的馬匹帶得左右飄搖,許久才重新落地,這時它的主人早已遠去,可憐的它就這麽被遺忘在原地,漸漸洇透,與髒兮兮的冰水泥濘融為一體。


    最前方,封知平一馬當先,雙兒緊隨其後,再往後是韓隊長和匡錚,兩人坐騎吃虧,但憑借精湛的騎術依然緊緊的咬在後頭。


    前方,第一個彎道出現,封知平迴頭看了一眼,勾了勾嘴角。


    他是壓著速度的,烏龍的實力隻展露了一半,要是放開手腳,後麵的人早沒影了。


    雙兒的浮光不知留了幾分力,皇家的寶馬想來也差不到哪去,但最意外的還要說丫頭自身,他從來不知道這丫頭的騎術這麽好,也不知是宮裏學的還是韓仙子交的。


    朝雙兒打了個眼色,封知平迴過頭,彎道已至,就在眼前。


    該發力了。


    封知平低喝一聲,烏龍會意,在韓隊和匡錚驚恐的注視中,速度不減反增,在即將衝出崖邊時身子向內大幅度傾斜,以一個正常馬兒根本做不出的不可思議的姿態折了迴來,消失在拐角。


    不等兩人心跳放緩,就見玥凰公主如法炮製,騎著浮光以一個幅度略小但同樣誇張的弧度拐了過去。


    待兩人轉過彎道,放眼一瞧,雙方之間的距離已拉長了一大段,苦笑之餘紛紛催馬疾馳,打定主意無論如何也不能讓這兩個祖宗甩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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