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州城,太子府,一處深重的別院,一個不起眼的角落,一個身影悄悄出現,不為人注意。


    忽然,從拐角處走出兩個丫鬟,穿過走廊,坐在石階上歇腳,口中說笑著。


    隻聽左邊一個道:“說來也奇怪,我們在這裏呆了好多年了,第一次見到太子這麽頻繁地出入這裏。


    “我還想著,在被放出去以前,都不能見到太子了,沒想到運氣這麽好,還有機會在太子前麵露臉。”


    右邊的丫鬟笑道:“好不要臉,太子可曾看過你一眼沒有,就露臉。哪一次來,咱們不是把頭低得挨著腳丫子了。真正露臉的,那要算蘭姐姐了。”


    左邊一個冷笑道:“她是常露臉,但是我也知道,她是得了什麽機緣,她背地裏幹的那些事,說出來少不得打臉。”


    右邊的忙道:“你也別亂說,要是被太子知道了,恐怕我們都逃不了罪!”


    左邊丫鬟嚷道:“什麽亂說,人家做得出,我怎麽便說不出?”


    不知哪裏傳來兩聲咳嗽,兩個丫鬟連忙收了聲。


    左邊的丫鬟氣還不順,但是聲音低了許多,悄聲說道:“你又不是沒看見,自從那位小姐來了這個別院後,太子來的勤快。


    “我們之前還以為是太子要納太子妃了,都高興著。沒想到,後來蘭姐傳出來,說是認的金蘭兄妹。


    “這下,把另外一個人高興壞了,來得比太子都勤快了呢!”


    右邊的丫鬟也悄聲道:“那不是太子的命令嗎,讓劉毅將軍多來陪著小姐,怕小姐發悶。你也太多心了。”


    左邊的丫鬟道:“多心?你看看他一天來幾迴?來了就悄悄扯著蘭姐,到另外角落說話,問她小姐今日說了什麽,有什麽要求,喜歡什麽,哎呀,我都不好意思開口。


    “蘭姐可不得了便宜嗎,天天悄悄地給他傳言,讓劉毅將軍帶了多少稀奇古怪的新奇玩意進來了,就為逗小姐開心。”


    右邊的丫鬟道:“也是,不知道為什麽,開始的那段時間,小姐還算好,說話行事,雖然不拘禮,但是人也隨和,也愛說話。


    “她每天在院子各處逛著,也常見笑著。說起來,小姐穿著太子給她量身定做的那幾套衣裳,真的如同仙女一樣。


    “我無意中還聽到廚房的陳老伯說過,他見到如此漂亮的小姐,還是舊年間,在黃龍觀燒香的時候,有幸遇見國師的那兩個胞妹。


    “那時候,她們雖然身著素素的道袍,但是漂亮得晃人眼睛,跟眼前這個小姐竟差不太多!”


    左邊的丫鬟小心翼翼問道:“就是當今的嚴貴妃,將來的帝後?可惜啊,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麽漂亮的美人。”


    右邊的丫鬟笑道:“你現在見著小姐,不也是一樣嘛!不過,日子一天天過去,小姐好像沒有那麽開心了,整天愁眉苦臉、唉聲歎氣的,想必是悶得慌了吧。”


    左邊的丫鬟搖搖頭道:“我卻覺得不是。你還記得吧,有幾日,還發了好些脾氣,說是不穿太子給的衣服了,還讓蘭姐到處找人要衣服,說穿我們的衣服也行。


    “小姐那麽標致的美人,穿我們的衣服,像什麽了?”


    右邊的丫鬟點點頭道:“嗯,我記得,那幾日,飯也不好好吃,說是隻喝粥配點鹹菜疙瘩就行了,沒得浪費糧食,說外麵成了什麽樣子了,她還在這裏享受。”


    左邊的丫鬟也道:“這小姐漂亮是漂亮,好是好,就是脾氣太古怪了,不知道是不是漂亮的美人都有這種脾氣。


    “或許嚴貴妃還有她的小妹也是這個脾氣也說不定。這種錦衣玉食,咱們幾輩子都修不來的福氣,她還不要呢!”


    右邊的丫鬟道:“是啊,所以蘭姐姐可能也是想著讓她開心點,才故意和劉將軍通消息說的吧。


    “劉將軍也是為了服從太子的命令,讓小姐開心點,在太子前麵也好得封賞。”


    左邊的丫鬟冷笑道:“說你眼皮子淺,你還強嘴,你冷眼瞧著,劉將軍是一副討賞的模樣嗎?


    “他貴為神威軍團的兩大主將之一,他還要什麽樣的封賞?太子待他如兄弟,我們連瞧他一眼都不敢,如此尊貴,還想要什麽封賞?我看是要討小姐的喜歡才是!”


    右邊的丫鬟連忙捂住她的嘴巴,罵道:“你想找死,愛死哪死哪去,何苦拉上我?!”


    左邊的丫鬟拿開她的手,輕聲笑道:“你怕什麽,你看劉將軍,昨日一個五彩的鳥兒,今日一個四個胳膊的靈猴兒,明日抬好幾大箱外邊的小人書進來,忙得團團轉,我見著就可笑。”


    右邊的丫鬟也笑了笑,說道:“可是小姐也沒見一點好,還是那樣子,隻是歎氣,有時候還哭呢。我們剛進去,她就擦幹眼淚了。可惜剛學會的妝都花了,誰不知道呢。”


    左邊的丫鬟依然不甘心,道:“那是蘭姐吃力不討好,我就知道那小蹄子總想著攀高枝,現在打臉了吧?”


    右邊的丫鬟道:“我看也不全是,我感覺著,經過一番鬧騰之後,小姐雖然還是那麽著,但見著劉將軍似乎又好了點。”


    左邊的丫鬟道:“且行且看吧,日子長著呢,誰說的定呢?”


    右邊的丫鬟點點頭,說道:“趕緊走吧,這院子也就這裏沒有站崗的神威兵,要不然也不會給我們偷懶,趕緊走,還要去打水呢!”


    兩人遂起身,說說笑笑走了。


    她們走後,角落裏走出來一個身影,帶著兜帽,臉上蒙著黑紗,便是剛才兩個小丫鬟口中的帝後,當今的嚴貴妃。


    不知道她們如果知道剛才討論她的話被正主聽去了,又是什麽境況呢。


    嚴清現在沒空想這些,隻是看向別院後方的那一重院子飛角的屋簷出神。


    那裏風鈴陣陣,清脆悅耳。


    隻是風鈴之下,她的女兒,是否對著風鈴幽幽出神呢。


    風鈴之下,秀姑看著清脆叮當的風鈴,風鈴背後是廣袤的藍天,幾朵小巧的白雲,初秋的清朗已經被風鈴輕聲傾訴,又被微微的寒風吹走。


    廊上傳來一陣腳步聲,即便他已經盡量輕柔,但依然鏗鏘有力,秀姑不用猜也知道,這是劉毅將軍來了。


    但是她倚靠在窗前沒有動,隻是呆呆地看著風鈴出神,劉毅便也不進門,走到窗前,倚靠在木護欄上,就從外麵看著窗戶裏的她。


    秀姑眉頭微蹙,頭也不迴道:“你要進來便進來,站在那裏幹什麽,這風可有點冷,小心吹傷了。”


    劉毅笑道:“我覺得,在外麵這麽看著,伊人斜倚窗,風鈴訴輕語,就是一幅絕美的畫。


    “以前在北宗寺,有一個和尚丹青是一絕,還融入了許多神通在裏麵,畫的可逼真了,隻是全是佛陀羅漢明王尊者。


    “偶爾見他畫一張神女,竟像是要飛出來。可惜我那時候沒心思學,不然現在把你畫下來,比他還好呢!”


    秀姑笑了笑,隨即想起什麽,轉身就把窗戶關上,劉毅呆了一下,又苦笑了一聲,轉身走進屋子。


    進屋後,他看著秀姑又坐在那裏生氣,便笑著說道:“又怎麽了,今天天氣這麽好,難得你打開窗戶看看外邊,這又氣著了,豈不是得不償失?”


    秀姑道:“我不是說了風有點冷嗎,還站那裏幹什麽?”


    劉毅笑道:“就為這個?嗨,這個風算什麽,你是不知道,在西方邊境戈壁裏,夜晚那個風,夾著沙子,又冷又打得人疼,那才叫厲害呢,這算什麽?”


    秀姑道:“厲害?你怎麽不去厲害的地方耍去,偏偏要到我這裏來?誰說是你冷了?你便是凍死也不和我相幹,我是自己覺得冷了,不成麽?”


    劉毅無奈地笑笑,說道:“好好好,是我錯了,給你賠不是。”說著對著秀姑作揖,秀姑忍不住噗嗤又笑了。


    劉毅起身還待要說點什麽,突然臉色一變,朝外麵怒喝一聲:“是誰?!”


    突然,一個東西破窗而入,朝秀姑疾射而來,劉毅鼓蕩強大的氣勢,便要飛身過去抓住,但速度實在太快,還沒等他到秀姑身邊,那東西便被秀姑伸手抓住了。


    劉毅忙問道:“沒什麽事吧?”


    秀姑搖了搖頭,打開手掌,見是一枚白色的軟玉,觸手極柔軟,頂部烙印著一個複雜古拙的字符,下麵寫著:九極玲瓏鐲,口訣如下······


    秀姑見此,臉色大變,立即追出屋外,走廊左右奔過來兩隊神威兵,早不見其他人影。


    劉毅跟出來,冷著臉,對神威兵喝問道:“你們是死人嗎?剛才有人闖進來了都不知道?如果是刺客傷害了秀小姐怎麽辦?”


    兩隊神威兵連忙跪下,其中一名隊長抱拳道:“將軍,屬下實在是沒有看到人,並非懈怠,請將軍明察!”


    劉毅神色冷峻,喝道:“你們滾出去,叫副將再換一批人過來。你們先去白虎最西邊的城坊當差,有戰事直接派你們出去!”


    秀姑皺著眉頭,迴身道:“你不用在我麵前擺出你冷麵殺神的威風,我看他們就挺好,來的人又沒有歹意,更何況,來的人修為這麽高,又豈是他們能夠阻攔的呢?”


    劉毅待要說些什麽,卻見秀姑迴過身去,攥著白色軟玉,抬起頭,盯著房角屋簷上的風鈴出神。


    微風徐徐,風鈴清脆,像什麽敲打在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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