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飯好了嗎?”魏靚芬剛走到家門口就喊。


    廚房裏切菜的秦淑蘭,低聲咒罵“餓死鬼。”又高聲迴:“菜切好就可以炒了。”


    這個魏靚芬兒今天輪休,也不說在家裏帶帶孩子,煮煮飯,出去逛了大半天街,迴來就要吃。


    魏靚芬兒在棉被廠上班兒,一個月休四天,都是輪休。


    她老公林成寶也是棉被廠的,在保衛科上班兒,也就是看大門的保安。


    雖然在一個廠子裏,但兩人還是經人介紹,才認識走到一起的。


    林成寶家裏成鳳不算特別好,以前家裏是做生意的,有一個酒樓,林成寶的爺爺比較敏銳,死之前把酒樓捐給國家了。


    魏靚芬會看上他,也是因為他一個做軍官,還樂意幫襯著林家的姐夫。


    大姑子要跟姐夫離婚,她是第一個不答應的,也在家裏鬧了一場,還帶著孩子迴了娘家。


    哪知道,她迴娘家的時候,大姑子就跟姐夫把婚離了。


    這婚都離了,她也沒辦法在娘家住一輩子,也隻有帶著孩子,跟林中寶迴來了。


    屋裏,魏靚芬兒生的一對龍鳳胎,正坐在地上玩兒。


    弟弟林成龍,正揪著姐姐林成鳳的頭發打她。


    一邊打,嘴裏還一邊流著口水喊:“打洗你、打洗你……”


    比弟弟瘦一圈兒的林成鳳,痛得哇哇大哭。


    魏靚芬進屋看見了,又皺著眉衝廚房的方向喊:“媽,地上這麽髒,你怎麽讓龍龍坐地上。”


    她把包掛在牆上,走過去,把胖乎乎的兒子抱了起來,絲毫沒有管坐在地上哭的女兒。


    秦淑蘭走到廚房門口,“我喊你爸看著孩子的,他準又跑樓下下棋去了。”


    林家的大家長林墉是沒有工作的,之前街道辦是給他分配了工作的,去磚廠搬磚,他嫌累沒去,把工作賣給了堂兄。


    一天,不是喝茶看報,就是在樓下跟人下棋。


    “真煩,兩個人在家,都看不好孩子。”魏靚芬抱著寶貝兒子在涼椅上抱怨。


    別人家的公公婆婆是一個工作,一個看孩子,看得都好好的。


    她家公婆都不工作,在家看孩子還看不好。


    對於,公婆現在都沒工作這件事,魏靚芬的意見還是很大的。


    雖然,她自己也沒有拿出過一分兒錢來養家。


    她的工資,都是捏在自己手裏的,每個月還讓林中寶給她交十塊。


    但是,以前大姑姐沒離婚的時候,婆婆也是每個月都能從大姑姐手裏,要來十幾塊錢的孝敬錢的。


    那十幾塊錢,就能負責家裏的日常開銷,她和中寶都不用出一分兒。


    現在,婆婆每個月是要問中寶要五塊錢的生活費的。


    她的工資一個月二十,林中寶一個月二十五。


    秦淑蘭臉有些黑,走過去,把林成鳳拉了起來,嘴裏還罵:“哭啥哭?你弟弟就揪了你一下頭發,能有多痛。”


    “嗚哇……”林成鳳哭得更大聲了。


    魏靚芬聽得煩得很,兇巴巴地衝女兒喊:“再哭打死你。”


    林成龍跟著說:“打洗你。”


    林成鳳嚇得一哆嗦,癟著嘴不敢哭了,因為她媽是真打。


    “媽,我今天從國營商店出來,看見幾個孩子,好像姐夫家那幾個。”魏靚芬還是喊顧淮姐夫。


    秦淑蘭十分篤定地說:“你肯定是看錯了,顧淮那鄉下婆娘才舍不得帶幾個孩子進城。”


    那個婆娘就是個死摳門,正因為她的摳門兒,自己也才能坐實她虐待幾個孩子的事實。


    “也不知道東東他們過得咋樣了,今天六月一號,六月五號姐夫是不是就該領工資了?”她以前是聽婆婆說過的。


    “他不在家,這工資是不是就那鄉下女人去領了?”魏靚芬兒眨著眼睛問。


    兒媳婦不說,秦淑蘭還想不起來這茬兒,一想到,顧淮那一百零一塊的工資,要全落那鄉下女人手裏,她這心就跟有螞蟻咬一樣,難受得很。


    “應該是吧。”


    “哎,那鄉下女人真是命好,一個月工資一百的男人去哪裏找哦。”魏靚芬兒抱著兒子陰陽怪氣地說。


    還是在怪秦淑蘭沒有阻止大姑姐離婚。


    秦淑蘭不是沒有阻止,她就差上吊了,繩子都套房梁上了。


    可林思雨扭頭就走了,還說知道她舍不得死的。


    她還能有啥法?


    秦淑蘭打算五號過後,就再去家屬院兒一趟。


    她得去找那鄉下女人借錢,她跟那鄉下女人交過幾次手,知道那是個臉皮薄,嘴還笨的。


    隻要自己有正當的理由去借錢,那鄉下女人就不能不借。


    在國營商店逛到兩點,餘惠才帶著幾個孩子,坐公交車迴家。


    除了吃的穿的玩兒的,她還買了兩盒雪花膏。


    一盒是她和北北用的,一盒是顧東他們三兄弟的。


    雖然已經是夏天了,但臉上不擦點兒東西,還是會有些幹燥。


    下車走進家屬大院兒,遇見的人看到顧東三兄弟手裏提著的大包小包,都會問上一句:“這都買了啥?”


    知道買了啥,少不得也要多看餘惠這個後媽幾眼,在心裏說她可真舍得。


    劉琴和一個軍屬老鄉,坐在路邊的石凳上嗑瓜子。


    “喲,那是誰家的軍屬,穿著可真是好看。”軍屬老鄉看到了帶著幾個孩子走過去的餘惠。


    劉琴一眼就認出餘惠,“呸”吐掉嘴裏的瓜子皮,“那個離了婚的顧營長家的。”


    這個年代離婚的人很少,顧淮和林思雨離婚,可以說是轟動了整個軍區,誰都知道。


    “不是說是個長的不好看,還土了吧唧的黃毛丫頭嗎?這瞧著不挺時髦,挺好看的嗎?”


    劉琴聽不得人在自己麵前誇餘惠,“這顧營長在家的時候不見她打扮,這人不在家了,她打扮得這麽妖妖嬈嬈的,也不知道給誰看。”


    這話一出,坐在她旁邊的軍屬,忙看著她道:“這樣的話可不能亂說啊。”


    她這不是在暗指人家有什麽嗎,這要讓人聽見了還得了。


    劉琴剛要開口,一個穿著藍色碎花布拉吉的短發姑娘,就走過來,站在她身後道:“那是顧營長的媳婦兒嗎?我上次怎麽看她和一個穿軍裝的男人走在一起?兩人拉拉扯扯的有說有笑,看起來十分親昵。”


    “呀,我怎麽說出來了。”短發姑娘一臉懊惱地用手捂著嘴。


    劉琴眼中精光迸發,一把拉住短發姑娘的手,“你啥時候看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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