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須賈連滾帶爬地迴到大梁,那狼狽樣就像被狗攆的兔子,見了魏王,結結巴巴地把範睢的話複述了一遍。可一提到要斬相國魏齊的頭,他就像個悶葫蘆,吭哧吭哧半天也說不出個囫圇話來,為啥?這事兒太打臉了,他實在不知道咋開口。魏王呢,也像個熱鍋上的螞蟻,急得團團轉,一時拿不定主意。


    這邊魏齊一聽風聲不對,嚇得臉都白了,心說:“這還了得!”他也顧不上什麽相國的體麵了,連夜收拾包袱,像個賊似的逃往趙國,投奔平原君趙勝去了。


    魏王這邊沒辦法,隻好打腫臉充胖子,大肆準備車馬,裝上黃金百鎰、采帛千端,戰戰兢兢地送範睢家眷去鹹陽,還陪著小心跟秦王說:“大王啊,魏齊那家夥聽說風聲就跑了,現在在平原君府上呢,這事兒可跟咱魏國沒半毛錢關係啊!”


    範睢聽了,立馬進宮跟秦王告狀:“大王,您瞧這事兒鬧的!趙國以前跟咱秦國不是在澠池會上還拜把子稱兄道弟嘛,還把王孫異人送來當人質,不就是想跟咱交好;之前咱打韓國,圍閼與的時候,趙國派李牧來救韓國,把咱的兵打得屁滾尿流,咱還沒找他們算賬呢。現在可好,他們明知魏齊是我的仇人,還收留他,這不是明擺著不給咱麵子嘛!大王的仇人就是我的仇人,我這心裏的火蹭蹭的,懇請大王出兵伐趙,一來報閼與之仇,二來把魏齊那家夥抓迴來。”秦王一聽,覺得範睢說得在理,當下就拍板決定,親自率領二十萬大軍,任命王翦為大將,浩浩蕩蕩地向趙國殺去,沒費多大勁兒就拿下了趙國三城。


    這時候趙國也不太平,趙惠文王剛蹬腿兒咽氣,太子丹即位,也就是孝成王。這孝成王還是個毛頭小子,沒什麽經驗,惠文太後在背後掌權。一聽秦軍都打到家門口了,嚇得差點尿褲子,趕緊找大臣商量對策。


    藺相如這時候病得快不行了,已經告老還鄉,虞卿就接替他當了相國。虞卿也不含糊,馬上派大將廉頗率領軍隊去抵擋秦軍,這兩撥人就這麽僵持上了,誰也奈何不了誰。虞卿心裏著急啊,跟惠文太後說:“太後啊,這事兒火燒眉毛了!我看咱得把長安君送到齊國去當人質,求他們出兵幫忙。”太後琢磨了琢磨,覺得也隻能這麽辦了,就點頭答應了。


    原來這惠文王的太後是齊湣王的女兒,巧了,這年齊襄王也剛去世,太子建即位,也是個年輕的主兒,君王後太史氏說了算。這兩位太後是姑嫂,關係還不錯,挺和睦的。長安君又是惠文太後的心頭肉,這一去齊國當人質,君王後能不心疼?二話不說,就派田單為大將,帶著十萬大軍來救趙國。


    秦將王翦一看這形勢,心裏犯嘀咕:“趙國的將領都不是吃素的,還有平原君在背後出謀劃策,不好對付啊!再加上齊國的救兵馬上就到,咱這可有點懸,不如先撤兵,保住本錢再說。”


    秦王一聽,眼睛一瞪:“那怎麽行!抓不到魏齊,我還有什麽臉見應侯啊?”於是就派使者去跟平原君說:“平原君啊,咱明人不說暗話,秦國這次打趙國,就是為了抓魏齊。你要是識相,把魏齊交出來,咱們就退兵,既往不咎,怎麽樣?”平原君也不是好糊弄的,一口咬定:“魏齊不在我家,大王您是不是聽錯了?可別冤枉好人啊!”使者跑了三趟,嘴皮子都快磨破了,平原君就是不鬆口。秦王這下可鬱悶了,退兵吧,不甘心;繼續進攻吧,又怕齊、趙兩國聯手,到時候吃不了兜著走。思來想去,終於想出了一個鬼點子。


    秦王寫了封信給趙王,大意是說:“趙王啊,咱們以前是好兄弟,這次是我聽信了謠言,以為魏齊在平原君那兒,所以才興兵來問罪。現在知道錯了,那三城我馬上還給你,咱們還是好兄弟,以後繼續友好往來,別傷了和氣。”趙王收到信,樂得屁顛屁顛的,趕緊也派使者迴信,感謝秦王的退兵之恩。


    田單聽說秦軍撤了,也帶著軍隊迴齊國了。這時候秦王迴到函穀關,又派人給平原君趙勝送了封信,邀請他來鹹陽做客,說想跟他交個朋友,一起喝喝酒、聊聊天。


    平原君拿著信去見趙王,趙王召集大臣們商量對策。相國虞卿第一個站出來反對:“大王啊,秦國那是啥地方?那是虎狼窩啊!以前孟嚐君去秦國,差點就迴不來了。現在他們正懷疑魏齊在趙國,平原君這一去,不是羊入虎口嘛,千萬不能去!”


    廉頗卻不以為然,甕聲甕氣地說:“以前藺相如帶著和氏璧單身去秦國,不也平安迴來了嗎?秦國還不至於這麽不要臉,要是平原君不去,反而顯得咱心虛,好像真的藏了魏齊似的。”


    趙王聽了,也覺得秦王這次像是真心實意的,就說:“我也覺得秦王這是一番好意,不去的話不太好。”於是就命令趙勝跟著秦國使者去了鹹陽。


    秦王見了平原君,那熱情勁兒就像見到了失散多年的親兄弟,天天設宴款待,好酒好菜伺候著。過了幾天,秦王趁著酒興,端起酒杯對平原君說:“趙勝啊,我有個不情之請,你要是答應了,就把這杯酒幹了。”


    平原君心想:“這秦王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但也不好拒絕,就說:“大王有什麽吩咐,我一定盡力而為。”說完就把酒幹了。


    秦王這才不緊不慢地說:“以前周文王得到呂尚,尊他為太公;齊桓公得到管夷吾,敬他為仲父。現在範君就是我的太公、仲父啊!魏齊是範君的仇人,聽說在你家,你派人迴去把他的頭取來,讓範君出了這口惡氣,就算是幫了我的大忙了。”


    平原君一聽,心裏“咯噔”一下,臉上卻不動聲色,說:“大王,我聽說‘貴而為友者,為賤時也;富而為友者,為貧時也。’魏齊是我的朋友,就算他真在我家,我也不能做出賣朋友的事,何況他根本不在我這兒呢!”


    秦王一聽,臉色立馬就變了,冷冷地說:“你要是不交出魏齊,就別想活著離開秦國!”


    平原君也不示弱,挺直了腰杆說:“出不出關,那是大王您的權力。但您要是用這種手段來威脅我,天下人可都知道誰對誰錯了!”


    秦王知道平原君是個硬骨頭,不會輕易交出魏齊,就把他留在鹹陽,派人給趙王送信,說:“趙王啊,你弟弟平原君在我這兒呢,魏齊的頭什麽時候送來,平原君什麽時候迴去。要是不送,我可就不客氣了,親自帶兵去趙國抓人,到時候平原君可就迴不去了,你自己看著辦吧!”


    趙王接到信,嚇得差點暈過去,跟大臣們說:“我怎麽能為了一個別國的逃犯,把自己的親弟弟搭進去呢?”於是就派兵包圍了平原君的家,四處搜尋魏齊。


    平原君的賓客裏有不少人跟魏齊是朋友,趁著夜色偷偷把他放了,讓他去投奔相國虞卿。虞卿對魏齊說:“趙王怕秦國怕得要死,跟見了貓的老鼠似的,跟他講道理是沒用的。我看咱們還是去大梁吧,信陵君喜歡招攬人才,天下的亡命之徒都往他那兒跑,而且他跟平原君關係好,肯定會收留咱們的。不過,你現在是個罪人,不能一個人走,我陪你一起去吧。”說完,虞卿就解下相印,寫了封信向趙王辭職,然後和魏齊喬裝打扮成平民,逃出了趙國。


    到了大梁,虞卿讓魏齊在郊外等著,安慰他說:“信陵君是個仗義的人,我去投奔他,他肯定會馬上來迎接咱們的,你別著急,耐心等等。”說完,虞卿就徒步走到信陵君的家門口,遞上名帖求見。


    信陵君正在洗頭呢,聽到仆人通報,嚇了一跳,心想:“這趙國的相國怎麽突然跑這兒來了?”就讓仆人先把虞卿請到客廳坐下,自己趕緊洗完頭,穿戴整齊,然後問仆人虞卿來幹什麽。


    虞卿在客廳裏等得心急如焚,見信陵君半天不出來,心裏又氣又急,就把魏齊得罪範睢的事,以及自己為了朋友舍棄相印的經過,一五一十地告訴了仆人。


    仆人進去把虞卿的話轉告給信陵君,信陵君心裏有點害怕秦國,不太想收留魏齊,可又覺得虞卿大老遠跑來投奔自己,一點麵子都不給也不好,一時之間左右為難,像個熱鍋上的螞蟻,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虞卿在客廳等了半天,不見信陵君出來,心裏的火“噌”的一下就上來了,知道信陵君不想幫忙,一跺腳,轉身就走了。


    信陵君見虞卿走了,心裏也有點過意不去,就問旁邊的侯生:“你覺得虞卿這個人怎麽樣?”侯生聽了,哈哈大笑,說:“公子啊,你怎麽這麽糊塗呢?虞卿憑著一張嘴就當上了趙國的相國,還封了萬戶侯,這本事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現在魏齊落難了,他不惜舍棄榮華富貴來幫助朋友,這種人天下能有幾個?你還在這兒猶豫要不要收留他,你說你是不是傻?”


    信陵君聽了,臉上一陣白一陣紅,慚愧得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趕緊讓人備車,親自追到郊外。


    再說魏齊在郊外眼巴巴地等著,等了半天也不見虞卿迴來,心裏越來越涼,心想:“虞卿不是說信陵君是個仗義的人嗎?怎麽到現在還不來?看來是沒希望了。”正想著,就看見虞卿淚流滿麵地迴來了,說:“信陵君不是個東西,他怕秦國,不敢收留咱們。我看咱們還是從小路去楚國吧。”


    魏齊聽了,萬念俱灰,長歎一聲,說:“我當初一時糊塗,得罪了範睢,結果連累了平原君,現在又拖累了你。你為了我吃了這麽多苦,我還有什麽臉活下去呢?”說完,就拔出佩劍,往脖子上一抹,虞卿眼疾手快,趕緊伸手去奪劍,可為時已晚,魏齊的喉嚨已經被割斷了,鮮血噴湧而出。


    虞卿抱著魏齊的屍體,悲痛欲絕,放聲大哭。這時候信陵君的車也趕到了,虞卿看見信陵君,心中的怒火“騰”的一下就上來了,覺得他太不講義氣,轉身就走,不想跟他見麵。


    信陵君看到魏齊的屍體,心裏也很難過,後悔不已,拍著大腿說:“這都是我的錯啊!”這時趙王沒有抓到魏齊,又跑了相國虞卿,知道他們肯定去了魏國或者韓國,就派騎兵四處追捕。使者到了魏國郊外,才知道魏齊已經自殺了,就趕緊迴去報告魏王,想要魏齊的人頭去贖迴平原君。


    信陵君剛讓人把魏齊的屍體收斂起來,心裏還很舍不得,使者就苦苦哀求說:“公子啊,平原君和您是一家人啊,他對魏齊那麽好,您要是不把魏齊的頭交出來,平原君就要一直在秦國受苦了,您忍心嗎?”信陵君無奈,隻好割下魏齊的頭,用匣子裝起來,交給趙國使者,然後把魏齊的屍體葬在了郊外。


    後來有個叫髯翁的人還寫了一首詩來感歎魏齊的命運:“無端辱士聽須賈,隻合損生謝範睢。殘喘累人還自累,鹹陽函首恨教遲!”


    虞卿自從舍棄相印後,對這世上的人情冷暖看透了,心也涼了半截,從此不再當官,隱居在白雲山中,寫了一本書叫《虞氏春秋》,用來諷刺時事。也有人寫詩稱讚他:“不是窮愁肯著書?千秋高尚記虞兮。可憐有用文章手,相印輕拋徇魏齊!”


    趙王把魏齊的頭連夜送到鹹陽,秦王把它賞給了範睢。範睢讓人把魏齊的頭漆成溺器,惡狠狠地說:“你以前讓賓客在我喝醉的時候往我身上撒尿,現在我就讓你在九泉之下,天天含著我的尿!”


    秦王以禮送平原君迴趙,趙勝迴去後繼續當相國,代替虞卿的位置。範睢又跟秦王說:“大王啊,我以前不過是個窮光蛋,多虧大王賞識,讓我當了丞相,還幫我報了仇,這大恩大德我一輩子也忘不了。但我能有今天,全靠鄭安平救了我的命,王稽把我引薦給大王。我希望大王能降我的爵位,給他們升職,讓我也能報答他們的恩情,這樣我死也瞑目了。”


    秦王說:“丞相不說,我差點都忘了。”於是就任命王稽為河東守,鄭安平為偏將軍。從這以後,秦王更加信任範睢,專門采用他的計謀,先攻打韓、魏兩國,同時派使者去跟齊、楚兩國交好。


    範睢對秦王說:“大王,我聽說齊國的君王後很聰明,有智謀,咱得去試探試探她。”於是就派使者帶著玉連環去獻給君王後,說:“齊國要是有人能解開這個玉連環,我們大王願意甘拜下風。”


    君王後接過玉連環,冷笑一聲,讓人拿來金錘,“啪”的一下就把玉連環砸斷了,對使者說:“迴去告訴秦王,我已經解開了。”


    使者迴去把事情一報告,範睢說:“這君王後果然是個厲害的角色,不能輕易招惹。”於是秦國就和齊國結盟,兩國相安無事,齊國也因此過上了太平日子。


    再說楚太子熊完在秦國當人質,一待就是十六年,秦王也不放他迴去。正好秦國使者去楚國交好,楚國使者朱英也跟著一起來到鹹陽迴訪。朱英跟熊完說:“太子啊,我聽說楚王病得快不行了,您要是不趕緊迴去,萬一楚王有個三長兩短,其他公子搶了王位,楚國可就沒您的份兒了。我看咱們得想辦法迴去。”


    太子熊完也著急了,說:“那怎麽辦呢?”


    朱英說:“我看咱們得去找太傅黃歇商量商量。”


    黃歇聽了他們的話,說:“我去跟應侯範睢說說,看能不能讓太子迴去。”


    於是黃歇就去見範睢,說:“應侯啊,您知道楚王的病嗎?”


    範睢說:“楚國使者跟我說了。”


    黃歇說:“楚太子在秦國待了這麽久,跟秦國的將相們關係都不錯。要是楚王死了,太子迴去當了楚王,肯定會對秦國感恩戴德的。您要是趁這個機會讓太子迴去,太子肯定會記您的大恩。要是不放他迴去,楚國另立了其他公子,那太子在秦國就隻是個平民了,而且楚國以後也不會再跟秦國交好,這不是得不償失嗎?”


    範睢聽了,覺得黃歇說得有道理,就把他的話告訴了秦王。秦王說:“那就讓太子傅黃歇先迴去看看楚王的病情,如果真的不行了,再讓太子迴去。”


    黃歇聽了,心裏暗暗叫苦,知道秦王這是在敷衍他,要是太子不一起迴去,以後就沒機會了。於是他就跟太子商量:“太子啊,秦王這是想扣留您,像當年扣留楚懷王一樣,逼楚國割地。咱們不能坐以待斃,得想辦法逃走。現在楚使者要迴去,這是個好機會,我留下來應付秦王,您跟朱英扮成車夫,混在使者隊伍裏,偷偷出關。”


    太子熊完感動得熱淚盈眶,說:“太傅,要是這次能成功,楚國以後一定跟您共享榮華富貴。”


    黃歇又私下跟朱英商量好,一切安排妥當。太子熊完就扮成車夫,跟朱英一起拿著韁繩,趁著夜色,偷偷地出了函穀關,一路上提心吊膽,還好沒人發現。


    黃歇則留在旅舍裏,秦王派人來讓他迴去問楚王的病情,他說:“太子這幾天生病了,沒人照顧,等他病好了,我就迴去。”


    過了半個月,黃歇估計太子已經出關很久了,就去見秦王,“撲通”一聲跪下,說:“秦王啊,我有罪啊!我怕楚王萬一死了,太子迴不去當不了楚王,沒法跟您交好,就自作主張讓太子迴去了,現在他已經出關了。我知道我欺騙了您,您要殺要剮,我都認了。”


    秦王聽了,氣得暴跳如雷,大罵:“你們楚人怎麽這麽狡猾!”馬上命令左右把黃歇抓起來,要殺了他。


    丞相範睢趕緊勸道:“大王,殺了黃歇也沒用,太子已經迴不去了,反倒會讓楚國與咱們徹底決裂。不如做個順水人情,放他迴去,楚王死後,太子必然繼位,黃歇也定會成為楚國相國,到時楚國上下都會感激秦國的恩德,對咱們隻有好處啊。”秦王聽了,覺得有理,就壓下怒火,還賞賜了黃歇,放他迴楚。


    黃歇迴楚三月後,楚頃襄王駕崩,太子熊完繼位,便是考烈王。考烈王念及黃歇的忠心和功勞,封他為相國,把淮北十二縣賞賜給他,黃歇卻推辭道:“淮北之地靠近齊國,防守壓力大,不如將其設為郡,臣願去江東之地受封。”考烈王便改封黃歇於故吳之地。


    黃歇在江東大興土木,修繕闔閭故城作為都邑,還在城內疏浚河道,四縱五橫,使其與太湖相通,把破楚門改為昌門,好不熱鬧。當時孟嚐君已死,趙國的平原君、魏國的信陵君都以養士聞名,黃歇也效仿他們,廣招賓客,一時間門客多達數千人。平原君趙勝時常派使者到春申君家交流,春申君每次都將使者安排在上等館舍,盛情款待。


    趙國使者有意在楚人麵前炫耀,頭戴玳瑁簪,刀劍裝飾著珠玉,金光閃閃。可當看到春申君的三千多門客,連上等賓客都穿著鑲嵌明珠的鞋子時,頓時自慚形穢,滿臉羞愧。


    春申君憑借門客的智謀,向北兼並了鄒、魯之地,還任用賢士荀卿為蘭陵令,推行新政,訓練士兵,楚國再度強盛起來,重振雄風。


    再說秦昭襄王,在與齊、楚交好後,便派大將王齕率大軍攻打韓國,從渭水運糧,沿河洛東進,以保障軍餉供給。秦軍勢如破竹,很快攻克野王城,致使上黨與韓國本土的聯係被切斷,上黨成為一座孤城。


    上黨守臣馮亭與當地吏民商議道:“秦國占據野王,上黨必然保不住了。與其投降秦國,不如歸附趙國。秦國惱怒趙國接收上黨,必然會轉而攻趙;趙國遭受攻擊,定會與韓國親近。韓、趙兩國同仇敵愾,便可抵禦秦國。”於是,馮亭派使者帶著上黨地圖,前往趙國獻給趙孝成王。


    此時正是趙孝成王四年,周赧王五三年。趙王夜裏做了個怪夢,夢見自己穿著左右顏色不同的衣服,一條巨龍從天而降,他騎上龍背,可還沒等飛到天上,龍就墜落了。他環顧四周,看見兩旁有金山、玉山,光彩奪目。趙王醒來後,心中十分疑惑,便召來大夫趙禹解夢。趙禹聽後,滿臉堆笑,奉承道:“大王,這偏衣乃是合二為一之意,乘龍上天象征著飛黃騰達,雖然中途墜落,但也意味著將得到土地。而金玉成山,那是財貨滿倉的吉兆啊!此夢大吉大利,大王必有廣地增財之喜。”趙王聽了,喜上眉梢。


    可他還是有些不放心,又召來筮史官敢占卜吉兇。敢卻憂心忡忡地說:“大王,這偏衣實則是殘缺不全之象,乘龍上天卻中途墜落,預示著事情會有變故,看似美好卻難以實現;金玉成山雖好,但終究是虛幻無用之物。此夢並非吉兆,大王一定要謹慎行事啊!”


    趙王聽了趙禹的話,滿心歡喜,對筮史官敢的話不以為然。


    三天後,上黨太守馮亭的使者抵達趙國,獻上書信和地圖,信中寫道:“秦國進攻韓國甚急,上黨即將落入秦國之手。但此地吏民不願附秦,而是心向趙國,臣不敢違背民意,特將上黨十七城敬獻給大王,望大王收納。”


    趙王看後,欣喜若狂,大聲笑道:“趙禹所言果然應驗,這真是上天賜予我的厚禮啊!”平陽君趙豹卻勸諫道:“大王,無故之利往往暗藏災禍,這上黨之地不能接受啊!”


    趙王眉頭一皺,不悅地問:“上黨百姓畏懼秦國而心向趙國,主動來歸附,怎麽能說是無故之利呢?”


    趙豹憂心忡忡地解釋道:“秦國蠶食韓國土地,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攻克野王,切斷上黨之路,本以為上黨已是囊中之物。如今趙國卻坐收漁翁之利,秦國怎會善罷甘休?這就好比秦國辛苦耕種,趙國卻來收割,必然會招來大禍。而且馮亭不把上黨獻給秦國,卻轉而獻給趙國,定是想嫁禍於趙,以解韓國之困,大王不可不察啊!”


    趙王卻被利益衝昏了頭腦,根本聽不進趙豹的勸告,又召來平原君趙勝商議。平原君興高采烈地說:“大王,咱們出兵攻打他國,花費無數兵力和糧草,一年到頭也未必能攻下一座城池。如今不費一兵一卒,就能得到十七座城,這是千載難逢的良機,萬萬不可錯失啊!”


    趙王聽了平原君的話,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想法,點頭說道:“平原君所言正合我意。”於是,趙王派平原君率領五萬大軍前往上黨接收土地,封馮亭為華陵君,食邑三萬戶,仍讓他擔任上黨太守,其他十七位縣令也各封三千戶,世襲稱侯。


    馮亭卻閉門謝客,淚流滿麵,不願與平原君相見。平原君再三懇請,馮亭才哭訴道:“我有三樁不義之舉,無顏麵對使者。身為上黨守將,不能為國盡忠而死,此為一不義;未經主君同意,擅自將土地獻給趙國,此為二不義;出賣主君土地以換取富貴,此為三不義啊!”平原君聽了,不禁感歎道:“此乃忠臣啊!”便在馮亭門外等候三日,不離不棄。


    馮亭被平原君的誠意所打動,終於出麵相見,依舊涕淚不止,願將上黨交接給趙國,另選賢能之士擔任太守。平原君再三撫慰道:“馮君之心,勝已深知。如今上黨百姓皆仰望於你,若你不為太守,無人能安撫民心。”馮亭無奈,隻得繼續擔任太守,但堅決不受封邑。


    平原君準備返迴趙國時,馮亭叮囑道:“上黨歸附趙國,是因為無力獨自抗秦。望公子轉告趙王,速派大軍,派遣良將,早做禦秦準備。”平原君迴朝後,如實向趙王稟報。


    趙王隻顧著慶祝得到上黨之地,對於發兵之事卻遲遲未決。


    與此同時,秦大將王齕已進軍包圍上黨,馮亭堅守兩個月,趙國援兵卻遲遲未到,無奈之下,他隻得率領吏民逃往趙國。


    此時,趙王任命廉頗為上將,率領二十萬大軍前往援救上黨。大軍行至長平關,與馮亭相遇,這才得知上黨已失,秦軍日益逼近。廉頗當機立斷,在金門山下紮營築壘,東西各有數十座營寨,星羅棋布,宛如列星。又分兵一萬,讓馮亭駐守光狼城;再分兵二萬,派都尉蓋負、蓋同分別率領,駐守東西二鄣城;還派裨將趙茄前去偵察秦軍動向。


    趙茄率領五千軍士,在長平關外二十裏處巡邏,正巧與秦將司馬梗相遇,司馬梗也是出來偵察的。趙茄見司馬梗兵少,便心生輕敵之意,貿然上前交戰。雙方激戰正酣時,秦將張唐率領的第二隊人馬趕到,趙茄頓時心慌意亂,手忙腳亂,被司馬梗一刀斬於馬下,秦軍趁勢掩殺,趙兵死傷慘重。


    廉頗得知前哨失利,傳令各營堅守,不得出戰,同時命令士兵挖掘深達數丈的壕溝,引來河水注入其中。眾人都不明白廉頗此舉的用意。


    王齕大軍抵達後,在距金門山十裏處安營紮寨,率先分兵攻打東西二鄣城。蓋負、蓋同出戰,皆戰敗身亡。


    王齕乘勝進攻光狼城,司馬梗奮勇當先,登上城牆,秦軍隨後蜂擁而上,馮亭抵擋不住,再次敗走,逃至金門山大營,廉頗將他收留。秦軍又來攻打趙軍營壘,廉頗傳令:“凡出戰者,雖勝亦斬。”王齕屢次進攻,都無法攻破趙軍防線,無奈之下,隻得移營逼近趙營,與趙營相距僅五裏,多次挑戰,趙兵始終堅守不出。


    王齕心中歎道:“廉頗老謀深算,行軍謹慎穩重,不可輕易撼動啊!”


    偏將王陵獻計道:“金門山下有一條名為楊穀的溪流,秦、趙兩軍都在此取水。趙營在溪水南岸,而秦營在溪水西岸,水流自西向東流向東南。若截斷此溪,使水流不向東,趙軍無水可取,不出數日,必然軍心大亂,到時我軍趁亂出擊,定能大獲全勝。”王齕覺得此計甚妙,便命士兵截斷溪水。從此,這條楊穀便被稱為絕水,正是源於此事。


    然而,廉頗早有防備,預先挖掘了深坎,儲存了足夠的水,因此秦軍截斷溪水的計策並未奏效。


    秦、趙兩軍就這樣相持了四個月,王齕始終找不到破敵之策,無計可施,隻得派人迴鹹陽向秦王稟報。秦王召來應侯範睢商議對策,範睢眉頭緊鎖,沉思片刻後說:“廉頗經驗豐富,深知秦軍強大,故而堅守不戰。他料定秦軍遠道而來,難以持久,想以此拖垮我軍,再尋機反擊。若不設法除掉廉頗,趙國終難攻克。”秦王急切地問:“愛卿可有良策除掉廉頗?”範睢屏退左右,低聲說道:“要除去廉頗,需用‘反間之計’,不過此計需耗費千金。”秦王聽後,毫不猶豫地說:“隻要能除掉廉頗,千金又算得了什麽!”當即撥付千金給範睢。


    範睢派遣心腹門客,從小路潛入邯鄲,用千金賄賂趙王身邊的近臣,散布流言蜚語:“趙國的將領中,唯有馬服君趙奢最為出色,聽說他的兒子趙括比他還要勇猛善戰。若讓趙括擔任主將,秦軍必敗無疑。而廉頗老了,膽小怯懦,屢戰屢敗,已損失趙軍三四萬人,如今被秦軍逼迫,恐怕不久就會投降了。”


    趙王先前聽聞趙茄等將領被殺,又接連丟失三城,心中本就對廉頗不滿,派人催促廉頗出戰,可廉頗堅持“堅壁”之策,不肯出戰,趙王對他的怯戰之心已生疑慮。如今聽到這些流言蜚語,便信以為真,立即召來趙括,問道:“你能否為我擊退秦軍?”


    趙括一臉自信,拍著胸脯說:“若秦國派武安君白起為將,我或許還需費些心思謀劃對策。但若是王齕,哼,根本不足為懼。”


    趙王好奇地問:“為何如此說?”


    趙括眉飛色舞地講述道:“那武安君白起多次率領秦軍作戰,先在伊闕大敗韓、魏聯軍,斬首二十四萬;後又攻打魏國,奪取大小六十一城;接著南征楚國,攻克鄢、郢,平定巫、黔之地;再度攻打魏國,逼走芒卯,斬首十三萬;又進攻韓國,奪取五城,斬首五萬;還斬殺趙國將領賈偃,將其兩萬士兵沉入河中。他戰無不勝,攻無不克,威名遠揚,秦軍將士對他敬畏有加,我若與他對陣,勝負還在五五之數,所以需要仔細籌劃。而王齕不過是新上任的秦將,趁著廉頗膽怯,才敢深入趙國境內。若是遇到我,就如同秋風掃落葉一般,不堪一擊!”


    趙王聽了趙括的這番話,心中大悅,當即拜趙括為上將,賞賜黃金彩帛無數,讓他手持符節前往長平代替廉頗,並增派二十萬精銳部隊。


    趙括檢閱完軍隊後,滿載著金帛迴家看望母親。母親見他如此,便問:“你父親臨終前曾留下遺言,告誡你不要擔任趙國主將,你今日為何不推辭?”


    趙括滿不在乎地說:“不是我不想推辭,隻是朝中無人能比得上我。”


    母親見勸說無用,便上書趙王,勸諫道:“趙括隻會死讀他父親留下的兵書,不懂得靈活變通,並非將才,望大王不要任用他。”


    趙王召來趙括母親,親自詢問緣由。趙母憂心忡忡地說:“趙括的父親趙奢擔任將軍時,所得賞賜全部分給軍吏;接受任命之日起,便住在軍營中,從不問家中之事,與士兵同甘共苦;每逢大事,必定廣泛征求眾人意見,從不獨斷專行。如今趙括一旦擔任主將,便麵向東方接受朝拜,軍吏們都不敢抬頭看他。大王賞賜的金帛,他全部據為己有。哪有像他這樣擔任主將的?趙括父親臨終時,曾告誡妾身:‘若趙括擔任主將,必然會使趙軍大敗。’妾身銘記此言,望大王另選良將,切不可任用趙括。”


    趙王卻心意已決,不耐煩地說:“寡人之決心已定,你不必多言。”


    趙母無奈,隻得說:“大王既然不聽妾身之言,倘若趙括兵敗,望大王不要牽連妾身一家。”趙王答應了她的請求。


    趙括率領大軍離開邯鄲,向長平進發。


    再說範睢派去的門客仍在邯鄲,將趙括的一舉一動打聽得清清楚楚,得知趙王已拜趙括為大將,擇日啟程,便連夜趕迴鹹陽報信。秦王與範睢商議道:“看來非武安君白起不能解決此事。”於是,秦王秘密派遣白起為上將,王齕為副將,並傳令軍中嚴守機密:“若有人泄露武安君為將的消息,格殺勿論。”


    趙括抵達長平關後,廉頗驗過符節,將軍隊指揮權交給趙括,自己則率領一百多名親軍,返迴邯鄲去了。


    趙括上任後,將廉頗製定的約束規定全部更改,將各個軍壘合並為一座大營。馮亭在軍中極力勸諫,趙括卻充耳不聞。趙括又用自己帶來的將士替換原來的將領,嚴厲下令:“秦軍若來,務必奮勇爭先;若能取勝,便全力追擊,定要讓秦軍片甲不留。”


    白起進入秦軍後,聽聞趙括更改了廉頗的軍令,便先派三千名士兵出營挑戰。趙括立即派出一萬人迎戰,秦軍佯裝敗退,趙軍緊追不舍,結果秦軍大敗而迴。白起登上壁壘,觀察趙軍動向,對王齕說:“我已有破敵之策。”


    趙括初戰告捷,得意洋洋,派人前往秦營下戰書。白起讓王齕迴複:“來日決戰。”隨後,秦軍退兵十裏,重新在王齕原來的營地紮營。趙括見狀,欣喜若狂,以為秦軍畏懼自己,便殺牛犒賞將士,傳令道:“明日大戰,定要生擒王齕,讓諸侯們見識見識我的厲害。”


    白起安營完畢後,召集諸將聽令:命將軍王賁、王陵率領一萬人列陣,與趙括輪番交戰,但隻許敗不許勝,目的是引趙軍來攻打秦壁;再令大將司馬錯、司馬梗二人,各率領一萬五千人,從小路繞道趙軍後方,截斷其糧道;又派大將胡傷率領二萬人,在附近埋伏,隻等趙軍出營追擊秦軍,便從側翼殺出,將趙軍截為兩段;還派遣大將蒙驁、王翦各率領五千輕騎,隨時準備接應各方。白起自己則與王齕堅守老營。


    再說趙括吩咐軍中,四更做飯,五更整裝待發,天一亮便列陣前進。


    大軍前行不到五裏,便與秦軍相遇,雙方擺開陣勢。趙括派先鋒傅豹出馬,秦將王賁迎戰,兩人激戰三十多個迴合,王賁佯裝不敵,敗陣而逃,傅豹緊追不舍。趙括又派王容率軍支援,結果遇到秦將王陵,雙方交戰數合,王陵也敗下陣來。趙括見趙軍連勝,心中大喜,親自率領大軍追擊,馮亭見狀,急忙勸諫道:“秦人狡詐,這幾次失敗恐有詐,元帥不可輕易追擊。”趙括卻根本不聽,一口氣追了十餘裏,直抵秦軍營壘。


    王賁、王陵繞著營壘逃竄,秦營卻緊閉大門,不予出戰。趙括下令全軍一起攻打秦營,連續攻打數日,秦軍堅守不出,趙括無奈,派人催促後軍前來,準備移營齊進,合力攻打。


    此時,趙將蘇射快馬趕來,報告道:“後營被秦將胡傷率領的軍隊衝出截斷,無法前來。”


    趙括大怒,吼道:“胡傷這小子竟敢如此放肆,我親自去會會他。”


    趙括派人探聽秦軍的行動,迴報道:“西路秦軍源源不斷,東路卻無人防守。”趙括認為有機可乘,便率領大軍從東路迂迴前進。


    大軍前行不到二三裏,大將蒙驁率領一軍從側翼殺出,大聲喊道:“趙括,你中了我武安君的計了,還不投降!”趙括氣得暴跳如雷,挺起長戟,便要與蒙驁交戰。偏將王容挺身而出,說:“不勞元帥動手,容某來取他性命。”說罷,王容便與蒙驁廝殺起來。


    兩人正打得難解難分之際,王翦率領的一軍又趕到,趙軍頓時死傷慘重。趙括見形勢不妙,急忙鳴金收兵,就地尋找水草豐美的地方安營紮寨。


    馮亭再次勸諫道:“軍隊作戰全憑銳氣,如今我軍雖初戰失利,但隻要奮勇拚殺,或許還能突出重圍返迴本營,然後合兵一處堅守拒敵。倘若在此安營,必然腹背受敵,以後就難以逃脫了。”趙括卻把這些話當作耳旁風,依舊我行我素,指揮軍士築起長長的壁壘,堅守不出,還一麵派人飛速向趙王奏報請求援兵,一麵催促後方運送糧餉。可他哪裏知道,運糧的道路早已被司馬錯、司馬梗率領的秦軍截斷了。


    白起大軍在前方死死圍困,胡傷、蒙驁等軍在後麵圍追堵截,秦軍每天還傳達武安君白起的命令,招降趙括。趙括此時才如夢初醒,得知白起真的在秦軍之中,頓時嚇得心膽俱裂,臉色慘白如紙。


    再說秦王得知武安君白起初戰告捷,趙括大軍被困長平,興奮不已,親自駕臨河內,征發當地所有年滿十五歲以上的壯丁,全部編入軍隊,分路去搶奪趙國人的糧草,阻斷趙國的救兵。


    趙括被秦兵圍困了整整四十六天,軍中糧食早已斷絕,士兵們饑餓難耐,開始相互殘殺,以人肉為食,趙括雖然心急如焚,卻根本無法製止這慘絕人寰的一幕。無奈之下,他隻好將軍隊分成四隊,傅豹一隊向東,蘇射一隊向西,馮亭一隊向南,王容一隊向北,命令他們一同擊鼓突圍,如果哪一路能夠打通,其他三路就跟著這一路衝出去。


    可白起早就料到了這一招,預先挑選了許多神射手,在趙軍營地周圍設下埋伏。隻要看到趙軍從營壘中衝出來,不管是兵是將,一律射殺。趙括的四隊軍馬反複衝擊了三四次,都被秦軍的亂箭射了迴來,死傷無數,戰場上屍橫遍野,慘不忍睹。


    又過了一個月,趙括再也無法忍受這種被困的煎熬和煎熬,心中的憤怒也達到了極點。他精心挑選了五千名上等精銳士卒,個個身穿厚重鎧甲,騎著高頭大馬,準備孤注一擲,拚死突圍。趙括自己手握長戟,一馬當先,傅豹、王容緊緊跟隨在後麵,奮勇衝向秦軍的包圍圈。


    王翦、蒙驁二將見趙括率軍殺來,立即上前迎戰。趙括與他們大戰了幾個迴合,卻始終無法突破秦軍的包圍。他心中焦急萬分,想要轉身迴到長壘,卻不料戰馬突然被絆倒,趙括從馬上摔了下來,瞬間被秦軍的亂箭射中身亡。


    主將一死,趙軍頓時大亂,傅豹、王容也相繼戰死。蘇射帶著馮亭奮力突圍,馮亭卻萬念俱灰,仰天長歎道:“我三次勸諫,元帥都不聽從,如今落到這般田地,這都是天意啊!我還有什麽臉麵苟且偷生?”說罷,拔劍自刎而死。蘇射拚死殺出重圍,逃往胡地去了。


    白起見趙軍已無抵抗之力,便豎起招降旗。趙軍士兵見大勢已去,紛紛棄兵解甲,投降秦軍,口中高唿:“萬歲!”


    白起命人砍下趙括的首級,拿到趙軍營地去招撫。營中還有二十多萬軍士,聽說主帥被殺,頓時沒了主心骨,無人敢再出來抵抗,也都紛紛投降。一時間,趙軍的甲胄器械堆積如山,營中的輜重糧草等物資,全部被秦軍繳獲。


    白起和王齕商議道:“之前秦國已經攻克野王,上黨本就在我們掌握之中,隻是當地的吏民不願意歸秦,而一心向往趙國。如今趙國士兵先後投降的,加起來將近四十萬之眾。這些人要是突然反叛,我們該如何應對?”經過一番深思熟慮,他們決定將降卒分成十個營,派十名將領分別統領,並給每個營配備了兩萬秦軍,還賜給降卒們牛酒,假惺惺地宣稱:“明天武安君將挑選趙國士兵,凡是身體強壯、精銳能戰的,發給武器,帶迴秦國,編入軍隊,跟隨出征;那些年老體弱、膽小怯懦的,全部放迴趙國。”趙國降卒們聽了,信以為真,心中暗自慶幸,對秦軍的警惕也放鬆了下來。


    然而,他們萬萬沒有想到,這竟是一場殘酷的屠殺陰謀。當天夜裏,武安君白起秘密下達了一道命令:“起更時分,凡是秦軍士兵,都要用白布一片裹住頭部;凡是頭上沒有白布的,就是趙國降卒,格殺勿論。”秦軍接到命令後,立刻展開了血腥的殺戮。趙國降卒毫無防備,手無寸鐵,隻能束手待斃,任人宰割。那些僥幸逃出營門的降卒,又被蒙驁、王翦等率領的巡邏軍截住,一旦被抓住,便被當場砍殺。


    一夜之間,四十萬趙國降卒就這樣被秦軍殘忍地殺害,鮮血像河流一樣汩汩流淌,楊穀的河水都被染成了紅色,從此這條河便被稱為丹水。


    白起命人收集趙軍士兵的頭顱,堆積在秦軍營壘之間,形成了一座小山,人們稱之為頭顱山,後來還在上麵修築了一座高台,叫做白起台,台下就是楊穀。許多年後,大唐玄宗皇帝巡幸至此,看到這慘烈的場景,不禁淒然長歎,命令三藏高僧設水陸道場,做了整整七晝夜的法事,超度這些坑殺的降卒亡魂,從此這裏便被叫做省冤穀,這都是後話了。


    史臣有詩雲:“高台百尺盡頭顱,何止區區萬骨枯?矢石無情緣鬥勝,可憐降卒有何辜!”


    這一場長平之戰,前後秦軍斬首、俘虜的趙軍士兵共計四十五萬人,連王齕先前投降的趙軍士兵,也都被一並誅殺,隻留下了二百四十名年少的士兵放迴邯鄲,讓他們迴去宣揚秦國的威嚴。


    趙國經此一戰,元氣大傷,國內一片哀鴻遍野。趙王得知趙括戰死、四十萬大軍全軍覆沒的噩耗後,悲痛欲絕,捶胸頓足,卻又無可奈何。而秦國則憑借這場勝利,進一步壯大了自己的實力和威名,在戰國七雄中的地位更加穩固,其統一天下的野心也愈發膨脹。


    且說趙國在長平之戰後,麵臨著生死存亡的嚴峻考驗,國內人心惶惶,局勢動蕩不安。趙王一麵忙著安撫百姓,穩定國內局勢;一麵又不得不重新謀劃抵禦秦國的策略,四處尋求援兵和支持。然而,秦國的虎狼之師並未就此罷手,白起更是欲乘勝追擊,一舉滅掉趙國。趙國的命運究竟如何?是奮起抵抗,力挽狂瀾;還是在秦國的強大攻勢下,最終走向覆滅?且看下迴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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