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吳起這小子,是衛國人,打小在老家那一片兒,就是個調皮搗蛋的主兒,整天舞刀弄劍,沒個正形,把他老媽氣得夠嗆,沒少責罵他。這吳起也是個倔脾氣,一咬牙,對著自己的胳膊“哢嚓”就是一口,咬得鮮血直流,還跟他老媽發誓說:“媽,我今天就離開您,出去闖蕩,要是混不出個卿相的模樣,坐著豪車,帶著一堆跟班,我就不迴這衛城見您!”他老媽哭得稀裏嘩啦的,可吳起這貨頭也不迴,徑直就從北門走了,那叫一個決絕,心裏估計想著:“哼,等我發達了,讓你們瞧瞧!”


    吳起一路晃悠到了魯國,跟著孔子的高徒曾參學習。這吳起一開始還挺上進,白天黑夜地誦讀經典,學得那叫一個刻苦,簡直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讀聖賢書。有一迴,齊國的大夫田居來魯國出差,瞧見吳起這股子好學的勁兒,跟他一聊,發現這小子知識儲備還挺豐富,肚子裏墨水不少,那話匣子一打開,就跟決堤的洪水似的,滔滔不絕。田居心裏一琢磨:“這小子有前途!”迴去就把女兒嫁給了吳起。


    吳起在曾參那兒待了一年多,曾參有一天突然想起這事兒,就問吳起:“你這小子,出門遊學都六年了,也不迴家看看你老媽,你這心裏過意得去嗎?你這孝道都學到哪裏去了?”吳起眼珠子一轉,迴答說:“老師,我之前發過誓的,‘不為卿相,不入衛城’,我可不能食言而肥啊!”曾參一聽,氣得吹胡子瞪眼,心裏想:“這是什麽歪理?老媽能拿來發誓嗎?”從這以後,曾參就看吳起不順眼,覺得這小子人品有問題。


    沒過多久,衛國傳來消息,說吳起的老媽去世了。吳起一聽,仰頭對著天空幹嚎了三聲,你還別說,那聲音聽起來還挺悲痛的,可沒一會兒,這貨就跟沒事人一樣,擦了擦眼淚,又繼續讀書去了。曾參知道這事兒後,火冒三丈,怒發衝冠地說:“吳起這小子,老媽死了都不迴去奔喪,簡直就是個忘本的白眼狼!這就好比水沒了源頭會幹涸,樹沒了根會折斷,人要是沒了本,還能有什麽好下場?這小子不配做我的徒弟!”說著就把吳起給掃地出門了,還吩咐其他弟子,不許跟吳起再有往來,就當沒這號人。


    吳起這下可好,沒了去處,一咬牙,幹脆不學儒學了,轉頭鑽研起兵法來。嘿,你還別說,這小子在兵法上還挺有天賦,沒幾年就學得有模有樣,學成之後,就琢磨著在魯國謀個官職。魯國的相公儀休經常和吳起討論軍事,知道這小子有兩把刷子,就向魯穆公推薦他,說這吳起是個難得的人才,可堪大用。魯穆公聽了公儀休的話,心裏有點猶豫,不過還是給了吳起一個大夫的職位。吳起這一下子有錢了,立馬就飄了起來,買了好多小妾婢女,整天花天酒地,好不快活,那日子過得,簡直賽神仙。


    這時候,齊國那邊出了亂子。齊國的相國田和,這家夥不安分,惦記著篡奪齊國的王位,心裏琢磨著:“魯國和齊國世代聯姻,萬一他們來討伐我,這可咋整?”於是,田和就找了個借口,說是要報艾陵之仇,興兵討伐魯國,想給魯國一點顏色看看,讓他們知道自己的厲害,乖乖聽話。魯相國公儀休一聽,趕緊進宮對魯穆公說:“主公,要想打退齊國的軍隊,非吳起不可啊!這小子有本事,讓他上,準沒錯!”魯穆公嘴上雖然答應著,可心裏還是犯嘀咕,一直猶豫不決。


    等到聽說齊國的軍隊已經攻下了成邑,公儀休又急急忙忙地進宮去求魯穆公:“主公,我之前跟您說吳起能用,您怎麽還不行動呢?再拖下去,魯國可就危險了!”魯穆公皺著眉頭,一臉無奈地說:“我知道吳起有將才,可他娶的是田宗的女兒,這夫妻關係可是最親密的,誰能保證他到時候不會胳膊肘往外拐,向著齊國呢?我就是因為這點才拿不定主意啊!”


    這邊公儀休剛從朝堂出來,就看見吳起已經在相府等著見他了。吳起一臉自信地問:“齊國的軍隊都快打到家門口了,主公找到合適的將領了嗎?不是我吳起吹牛,要是讓我當將領,我保證把齊國的軍隊打得屁滾尿流,讓他們一個輪子都別想帶迴去!”公儀休看著吳起,歎了口氣說:“我都跟主公說了好幾次了,可主公因為你娶了田宗的女兒,一直猶豫不決。”吳起眼珠子一轉,心裏有了主意,說:“要打消主公的疑慮,這還不簡單!”


    吳起迴到家,看著自己的妻子田氏,假惺惺地問:“老婆,你說人為什麽要有妻子呢?”田氏被他問得一頭霧水,迴答說:“有了妻子,家裏家外才能操持得井井有條,這日子才能過得安穩。夫妻一心,其利斷金,有個家才像個樣子嘛。”吳起點點頭,接著說:“老婆,你看要是我能當上卿相,拿著豐厚的俸祿,建功立業,名垂青史,這是不是很風光?這難道不是你希望我做到的嗎?”田氏不明所以,順著他的話說:“是啊,這當然好。”吳起突然臉色一變,惡狠狠地說:“現在齊國的軍隊攻打魯國,魯侯想讓我當將領,可因為我娶了你,對我有疑慮,不肯用我。要是你能幫我,把你的腦袋砍下來,讓我拿去見魯侯,這樣他的疑慮就能消除,我的功名也就到手了!”田氏一聽,嚇得花容失色,眼睛瞪得大大的,剛要開口說話,吳起眼疾手快,“嗖”的一聲拔出寶劍,手起劍落,田氏的腦袋就滾落在地了。這吳起可真是心狠手辣,為了自己的功名,連老婆都能下得去手,簡直就是個冷血動物!


    後來有個史官寫了一首詩來諷刺吳起:“一夜夫妻百夜恩,無辜忍使作冤魂?母喪不顧人倫絕,妻子區區何足論!”吳起可不管這些,他用布包著田氏的頭,去見魯穆公,還裝出一副忠心耿耿的樣子說:“主公,我一心報國,可您因為我妻子的緣故對我有疑慮。現在我把妻子的頭砍下來了,就是為了表明我是為了魯國,絕不是為了齊國!”魯穆公看著吳起手裏的人頭,心裏一陣惡心,臉色慘白,難過地說:“將軍,你這也太狠了,先下去吧。”


    過了一會兒,公儀休進宮來見魯穆公。魯穆公愁眉苦臉地對他說:“吳起這小子為了當上將領,竟然殺了自己的妻子,這簡直太殘忍了,他的心腸怎麽這麽狠毒啊!我實在不敢用他。”公儀休卻勸說道:“主公,吳起連妻子都不愛,他愛的是功名。您要是不用他,他肯定會投奔齊國,到時候對魯國可就不利了!”魯穆公聽了公儀休的話,心裏雖然不情願,但也覺得有道理,隻好聽從他的建議,任命吳起為大將,還派了泄柳、申詳做他的副手,讓他們帶著兩萬士兵去抵抗齊國的軍隊。


    吳起當上大將後,為了收買人心,在軍中那是和士兵們同甘共苦。睡覺不鋪席子,就直接躺在地上,行軍也不騎馬乘車,跟著士兵們一起走路。看到士兵們背著沉重的糧食,累得氣喘籲籲,他就主動上去幫忙分擔。有個士兵生了疽瘡,疼得死去活來,吳起竟然親自為他調藥,還不嫌惡心,用嘴幫他吸吮膿血。士兵們看到吳起這樣對他們,感動得稀裏嘩啦的,都覺得吳起就像他們的親爹一樣,一個個摩拳擦掌,發誓要為吳起賣命,跟齊國的軍隊死磕到底。


    再說齊國這邊,田和帶著大將田忌、段朋,浩浩蕩蕩地就殺進了魯國的南部邊境。田和聽說魯國讓吳起當將領,不屑地哈哈大笑,說:“這吳起不就是我們田家的女婿嗎?就是個好色之徒,他懂什麽軍事?魯國這次肯定要完蛋,所以才會用他,簡直是自尋死路!”


    兩國軍隊對峙的時候,吳起卻按兵不動,也不出來挑戰。田和心裏犯嘀咕,偷偷派人去打探吳起在幹什麽。探子迴來報告說:“將軍,吳起正和軍中最下等的士兵坐在一起,圍著地上的鍋吃飯呢,吃得津津有味,有說有笑的。”田和聽了,笑得前仰後合,說:“將領要有將領的威嚴,士兵才會敬畏,這樣才能打勝仗。吳起這家夥一點架子都沒有,怎麽能指揮好軍隊呢?我看這次我們贏定了,沒什麽好擔心的!”


    田和還是不太放心,又派了他的心腹愛將張醜,假裝去跟魯國講和,實際上是去探探吳起的虛實,看看他到底有什麽打算。吳起早就猜到了田和的心思,提前把精銳的士兵藏在後軍,隻讓一些老弱殘兵出來迎接張醜。吳起見到張醜,裝出一副恭恭敬敬的樣子,把他請進營帳,好酒好肉地招待著。張醜喝了幾杯酒,假裝不經意地問:“軍中都在傳言將軍殺妻求將,真有這迴事嗎?”吳起心裏一驚,臉上卻不動聲色,裝作害怕的樣子說:“我雖然沒什麽本事,但也在聖人門下學習過,怎麽敢做這種大逆不道的事情呢?我妻子是病死的,正好趕上這個時候,外麵的傳言都是假的,您可別信啊!”張醜又說:“將軍要是不嫌棄田家的情誼,我們願意和將軍結盟,從此和平相處,您看怎麽樣?”吳起連忙點頭哈腰地說:“我就是個讀書人,哪敢跟田家作對呢?要是能結成聯盟,那可真是太好了,這也是我的心願啊!”吳起就這樣把張醜留在軍中,好吃好喝地招待了三天,才把他送迴去,從頭到尾都沒提打仗的事,還一個勁兒地拜托張醜迴去多美言幾句,促成聯盟。


    張醜前腳剛走,吳起後腳就悄悄地調動軍隊,分成三路,跟在張醜後麵。田和得到張醜的迴報,以為吳起的軍隊又弱又沒鬥誌,根本沒把魯國的軍隊放在眼裏。可沒想到,突然之間,魯國的軍隊就像從地底下冒出來似的,鼓聲震天,殺聲四起,直撲齊國的軍隊。田和嚇得臉色蒼白,手忙腳亂地找自己的盔甲和戰馬,可還沒等他反應過來,齊國的軍隊就已經亂成一團。田忌趕緊帶著步兵出去迎戰,段朋也急忙指揮士兵整頓車乘,準備反擊。可誰知道,魯國的泄柳、申詳二軍從左右兩邊殺了過來,跟吳起的軍隊一起,趁著齊國軍隊慌亂的時候,一陣猛打猛衝。齊國的軍隊被殺得丟盔棄甲,死傷無數,屍體像小山一樣堆滿了戰場。魯國的軍隊一路追殺,一直追到平陸才收兵迴營。


    魯穆公聽說吳起打了勝仗,高興得合不攏嘴,立刻把吳起提拔為上卿,還賞賜了他好多金銀財寶和土地。吳起這下可算是出人頭地了,走路都帶風,覺得自己了不起得很。


    田和吃了敗仗,心裏窩火,把張醜叫過來大罵了一頓:“你看看你辦的好事!這吳起這麽狡猾,你怎麽一點都沒看出來?你是不是收了他的好處?”張醜委屈地說:“主公,我當時看到的就是那樣啊,誰知道吳起這小子這麽會算計,我真是冤枉啊!”田和歎了口氣,無奈地說:“吳起這用兵的本事,簡直就是孫武、穰苴再世啊!要是他一直被魯國重用,齊國以後就別想有好日子過了。我得想個辦法,派個人去魯國,跟他私下裏講和,讓他別再跟齊國作對了。你願意去嗎?”張醜連忙點頭說:“主公,我願意去,這次一定將功贖罪!”


    田和於是花重金買了兩個美女,又準備了一千鎰黃金,讓張醜裝扮成商人,帶到魯國去送給吳起,想賄賂他。吳起這小子本來就貪財好色,看到這麽多好東西,眼睛都直了,想都沒想就收下了。他還對張醜說:“你迴去告訴齊相國,隻要齊國不侵犯魯國,魯國也絕對不會對齊國怎麽樣的,大家和平共處,多好啊!”張醜出了魯國的城,故意把這件事透露給路上的行人,沒幾天,這件事就在魯國傳得沸沸揚揚,大家都在說吳起收了齊國的賄賂,要跟齊國勾結。魯穆公聽到這些傳言,氣得拍桌子:“我就知道吳起這小子不是個好東西,心術不正!”馬上就想削去吳起的爵位,治他的罪。


    吳起聽說魯穆公要收拾他,嚇得魂飛魄散,趕緊收拾包袱,連夜逃離了魯國,跑到魏國去了。到了魏國,吳起住在翟璜家裏。正巧這時候魏文侯和翟璜在商量派誰去守西河這個重要的地方。翟璜就向魏文侯推薦吳起,說:“主公,吳起這小子有本事,讓他去守西河,絕對沒問題!”魏文侯聽了,就把吳起召來見麵。魏文侯看著吳起,有點懷疑地問:“聽說將軍在魯國當將領的時候立了功,怎麽現在跑到我們魏國來了呢?”吳起一臉無奈地說:“魯侯聽信了讒言,不信任我,我沒辦法,隻好逃到這裏來。我聽說主公您禮賢下士,是個明主,我願意為您效力,哪怕是上刀山下油鍋,我也在所不辭!”


    魏文侯看吳起說得這麽誠懇,就任命他為西河守。吳起到了西河,立刻開始大展拳腳,又是修城牆,又是挖護城河,還日夜不停地訓練士兵,把西河治理得井井有條。他對士兵們還是像在魯國時一樣好,士兵們都很愛戴他。為了抵禦秦國的進攻,吳起還修了一座城,取名叫吳城。


    這時候,秦國那邊也不太平。秦惠公去世了,太子出子繼承了王位。這秦惠公是簡公的兒子,簡公又是靈公的叔叔。當年靈公去世的時候,他的兒子師隰還小,大臣們就擁立簡公為王。後來王位傳了三代,到了出子這裏,師隰已經長大了。師隰心裏不服氣,對大臣們說:“這秦國是我父親的國家,我又沒犯什麽錯,為什麽要把我廢掉?”大臣們被他問得啞口無言,沒辦法,隻好一起把出子殺了,重新擁立師隰為王,這就是獻公。


    吳起趁著秦國國內混亂,果斷地發動軍隊攻打秦國,一下子就攻占了河西的五座城池。韓國和趙國聽說吳起這麽厲害,都紛紛派使者來祝賀魏國,魏國的威望一下子就提高了不少。


    魏文侯因為翟璜推薦吳起有功,就想任命翟璜為相國。他還特意去問李克的意見。李克想了想說:“主公,我覺得魏成比翟璜更合適。”魏文侯聽了,點了點頭。


    李克從朝堂出來,翟璜就迎上來問:“聽說主公在考慮任命相國的事,已經決定了嗎?是誰啊?”李克看著翟璜,直言不諱地說:“已經決定是魏成了。”翟璜一聽,心裏很不服氣,生氣地說:“主公當初要攻打中山國,是我推薦了樂羊;主公擔心鄴地的問題,是我推薦了西門豹;主公憂慮西河的防守,是我推薦了吳起。我為國家做了這麽多貢獻,怎麽就比不上魏成呢?”李克不緊不慢地說:“魏成舉薦的卜子夏、田子方、段幹木,這些人不是老師就是朋友,都是很有學問、品德高尚的人。而你舉薦的人,主公隻是把他們當作臣子來用。而且魏成把自己俸祿的十分之九都拿出來招待賢士,而你呢,俸祿都用來自己享受了。你自己想想,你怎麽能和魏成比呢?”翟璜聽了李克的話,仔細一想,覺得自己確實做得不夠好,羞愧地說:“是我錯了,我說話太魯莽了。請您收我為弟子,我要向您好好學習。”從這以後,魏國的將相都很得力,國家也越來越強大,在三晉之中,魏國是最強的。


    齊國的相國田和看到魏國這麽強大,魏文侯的名聲又這麽好,心裏就打起了小算盤,想和魏國搞好關係。於是,他把齊國的國君康公貸趕到海邊去住,隻給了他一座城的糧食,剩下的土地和財富都歸自己了。然後,田和派人去見魏文侯,請求魏文侯幫忙在周天子那裏說情,讓齊國也能像三晉一樣,被封為諸侯。


    這時候,周威烈王已經去世了,他的兒子安王驕繼位。周天子的勢力越來越弱,已經沒什麽權威了。安王十三年,周天子聽從了魏文侯的請求,封田和為齊侯,這就是田太公。


    從陳公子完逃到齊國,被齊桓公任命為大夫,經過十代人的傳承,到了田和這裏,終於取代了薑氏,統治了齊國,薑氏的祭祀從此斷絕,齊國開啟了新的篇章,不過這些都是後話了。


    當時,三晉都很看重選拔有才能的相國,所以相國的權力很大。趙國的相國是公仲連,韓國的相國是俠累。


    單說這俠累,在他還沒發達的時候,和濮陽人嚴仲子(名遂)是八拜之交的好兄弟。俠累那時家境貧寒,全靠嚴仲子資助他的日常生活開銷,嚴仲子還拿出千金幫他打通關係,讓他有機會去各國遊曆增長見識。俠累也因此有了機會在韓國嶄露頭角,最終當上了相國。


    俠累當上相國後,地位高了,架子也大了起來,開始端著相國的架子,不再隨便見人,把自己的家門管得死死的,誰來拜訪都不見。嚴仲子聽說俠累在韓國當了大官,滿心歡喜地跑去韓國找他,想著憑借以前的交情,俠累怎麽也得幫襯自己一把,給自己謀個一官半職。可誰知道,他在韓國等了一個多月,連俠累的麵都沒見到。


    嚴仲子心裏那個氣啊,但又不甘心就這麽迴去,於是他一咬牙,拿出自己的錢財去賄賂俠累身邊的人,終於得到了一個見韓烈侯的機會。韓烈侯見到嚴仲子後,覺得他談吐不凡,很是欣賞,想要重用他。俠累知道這事後,心裏嫉妒得要命,就在韓烈侯麵前說嚴仲子的壞話,結果嚴仲子不僅沒得到重用,還被韓烈侯冷落了。嚴仲子得知是俠累在背後搞鬼,恨得咬牙切齒,發誓一定要找機會報複俠累,出了這口惡氣。


    嚴仲子離開韓國後,四處遊曆,到處尋找能幫他刺殺俠累的勇士。有一天,他走到齊國,在一個屠牛的店鋪前,看到一個人正揮舞著一把巨大的斧頭砍牛。隻見那人斧頭一揮,牛的筋骨就被輕易地砍斷了,而且看起來毫不費力,嚴仲子走近一看,那斧頭足有三十多斤重。嚴仲子不禁對這個人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再仔細打量,這人身高八尺,眼睛瞪得像銅鈴,滿臉的絡腮胡子,顴骨高高突起,說話的口音也不像齊國人。嚴仲子趕緊上前去搭話,問他叫什麽名字,從哪裏來。那人迴答說:“我姓聶名政,是魏國人,家在軹地的深井裏。因為我性格直爽,脾氣暴躁,不小心得罪了家鄉的人,沒辦法,隻好帶著老母親和姐姐搬到這裏來,靠屠牛為生,勉強過日子。”聶政也問了嚴仲子的姓名,嚴仲子如實相告,然後兩人隨便聊了幾句,就匆匆告別了。


    第二天一大早,嚴仲子穿戴整齊,帶著禮物去拜訪聶政,還把他請到酒館裏,好酒好菜招待著,擺出一副對待貴賓的架勢。酒過三巡,嚴仲子拿出一百鎰黃金送給聶政。聶政看到這麽多黃金,嚇了一跳,心想:“這家夥怎麽出手這麽大方?肯定沒安好心。”於是他警惕地問:“你給我這麽多錢,到底有什麽事?”嚴仲子誠懇地說:“我聽說你有老母親在堂,生活肯定不容易,這錢就當是我一點心意,替你盡一份孝心,讓老母親能吃點好的,享享清福。”聶政卻堅決地說:“你要是想用我去做什麽危險的事,就明說,不然這錢我絕對不能收。我雖然窮,但也知道無功不受祿的道理。”嚴仲子見聶政這麽說,便把俠累忘恩負義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訴了他,然後說:“我實在咽不下這口氣,想請你幫我殺了他,為我報仇雪恨。”聶政聽了,皺著眉頭說:“我也很同情你的遭遇,可是我母親還在世,我得先照顧好她,不能輕易去冒險。所以,你還是另找別人吧,這事兒我幫不了你。”嚴仲子連忙說:“我敬重你是個有孝心的人,隻是想和你結拜為兄弟,絕沒有強迫你去做什麽的意思。你放心,我不會讓你做違背自己意願的事。”聶政推辭不過,隻好收下了一半的黃金,把另一半拿去給姐姐聶荌當嫁妝,剩下的錢就用來每天買些好吃的孝敬母親。


    過了一年多,聶政的母親去世了。嚴仲子聽到消息後,立刻趕來幫忙料理喪事,忙前忙後,就像自己的親人去世一樣盡心盡力。聶政看到嚴仲子這麽有情有義,心裏很是感動,對他說:“現在我母親已經走了,我也沒什麽牽掛了。我的命就是你的,你說吧,讓我怎麽做?”嚴仲子聽了,心中大喜,便和聶政商量報仇的計劃。嚴仲子打算給聶政準備車馬和一些幫手,聶政卻搖搖頭說:“俠累是相國,身邊肯定有很多護衛,防守嚴密得很。我們不能硬來,得想個巧妙的辦法。我打算找一把鋒利的匕首,藏在身上,找機會接近他,然後出其不意地動手。今天我們就此別過,以後的事我自己去辦,你也別問,就當什麽都不知道。”


    聶政帶著匕首來到韓國,在郊外找了個地方住下,靜靜地休息了三天,調整好自己的狀態。第四天一大早,他就起身進城,正好碰到俠累從朝中出來。隻見俠累坐在一輛裝飾豪華的馬車上,周圍有一群全副武裝的士兵護衛著,前唿後擁,威風凜凜地走著,那場麵簡直像皇帝出行一樣。聶政悄悄地跟在後麵,一直跟到了相府。俠累下了車,走進相府準備處理政務。從相府的大門到廳堂,一路上都站滿了拿著兵器的士兵,戒備森嚴。聶政遠遠地望著堂上的俠累,隻見他坐在高高的座位上,麵前堆滿了各種文件,旁邊還有很多人拿著公文等著他批示。聶政心想:“這就是那個忘恩負義的家夥,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過了一會兒,俠累處理完事情,正準備起身離開。聶政瞅準這個機會,突然大喊一聲:“我有急事要告訴相國!”然後不顧一切地從門外衝了進去。那些護衛們看到聶政衝進來,紛紛拿著兵器上前阻攔。可聶政就像一隻發了瘋的老虎,勇猛無比,那些護衛根本不是他的對手,被他打得東倒西歪。聶政幾步就衝到了俠累的麵前,抽出匕首,朝著俠累的胸口狠狠地刺了過去。俠累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麽迴事,就已經被匕首刺中了心髒,當場倒地身亡。


    相府裏頓時亂成了一鍋粥,人們大聲唿喊著:“有刺客!”然後紛紛關門閉戶,想要抓住聶政。聶政知道自己今天肯定是跑不掉了,他不想連累家人,於是用匕首劃破了自己的臉,挖出了自己的眼睛,又對著自己的喉嚨狠狠地刺了一刀,就這樣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很快,有人把這件事報告給了韓烈侯。韓烈侯聽後,大發雷霆,拍著桌子問:“這個刺客到底是什麽人?”可是大家都不認識聶政,誰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韓烈侯下令把聶政的屍體扔到集市上示眾,還懸賞千金,希望有人能提供刺客的姓名和來曆,為相國報仇。


    消息傳開後,很多人都跑到集市上來看熱鬧,可一連七天過去了,還是沒有人知道聶政的身份。直到有一天,這個消息傳到了魏國的軹邑,聶政的姐姐聶荌聽到了,心裏一下子就明白了,哭著說:“這一定是我的弟弟!”她立刻用白色的布裹住頭,趕到韓國去。


    聶荌來到集市上,看到聶政的屍體躺在那裏,血肉模糊,慘不忍睹。她撲到屍體上,放聲大哭,那哭聲撕心裂肺,讓人聽了忍不住心酸。集市上的官吏看到聶荌哭得這麽傷心,就過來問她:“你是死者的什麽人?”聶荌哭著說:“他是我的弟弟聶政,我是他的姐姐。我弟弟是個有勇有謀的人,在軹之深井裏很有名。他知道刺殺相國是大罪,怕連累我,所以才把自己的臉劃破,眼睛挖出來,就是為了不讓別人認出他。可我怎麽能眼睜睜地看著他死了都沒人知道他的名字呢?我不能讓他就這樣默默無聞地死去。”


    官吏聽了,說:“既然你知道他是刺客,肯定也知道是誰指使他的。你要是說出來,我可以向主上求情,饒你一命。”聶荌卻堅決地說:“我要是怕死,就不會來這裏了。我弟弟為了幫人報仇,不惜犧牲自己的生命,去刺殺一個大國的相國。我要是不說出他的名字,就是埋沒了他的名聲;可要是我說出了他為什麽要這麽做,那又違背了他的心意,讓他的義舉蒙羞。我該怎麽辦呢?”最後,聶荌實在想不出別的辦法,為了不讓弟弟的名聲被埋沒,她一頭撞向了集市中的井亭石柱,當場死亡。


    韓烈侯聽說了這件事,也不禁感歎聶政姐弟的忠義,下令把他們姐弟倆一起收葬了。然後,韓烈侯任命韓山堅為相國,接替俠累的職位。


    後來,韓烈侯去世,他的兒子文侯繼位,文侯又傳位給哀侯。這韓山堅和哀侯一直不和,趁著哀侯不注意,找機會把哀侯給殺了。大臣們知道後,都非常憤怒,一起聯手把韓山堅殺了,然後擁立哀侯的兒子若山為王,這就是懿侯。


    懿侯的兒子昭侯繼位後,任用申不害為相國。申不害精通刑名之學,在他的治理下,韓國國力大增,國家被治理得井井有條,這又是後話了。


    再說周安王十五年,魏文侯斯病重,派人把在中山的太子擊叫了迴來。趙國得知魏太子離開了中山,覺得這是個好機會,於是出兵偷襲,占領了中山。從這以後,魏國和趙國之間就有了矛盾,關係變得緊張起來。


    太子擊迴到魏國後,魏文侯就去世了。太子擊為魏文侯辦完喪事後,繼承了王位,這就是武侯。武侯任命田文為相國。


    吳起在西河聽說了這件事,心裏很不服氣。他覺得自己功勞很大,滿心以為這次相國的職位肯定是自己的,沒想到卻被田文搶走了。吳起越想越氣,有一天,他在朝堂上碰到田文,忍不住上前攔住他說:“你知道我的功勞嗎?今天我就和你好好論一論。”田文看著吳起,很有禮貌地拱手說:“願聞其詳。”


    吳起得意洋洋地說:“我率領三軍將士,讓士兵們聽到戰鼓就勇往直前,不怕犧牲,為國家立下了汗馬功勞。你覺得你在這方麵能和我比嗎?”田文搖搖頭說:“我不如你。”


    吳起又說:“我治理百官,讓百姓安居樂業,國家的府庫也充實起來。你能做到嗎?”田文還是搖搖頭說:“我不如你。”


    吳起更加得意了,繼續說:“我駐守西河,讓秦國的軍隊不敢向東侵犯,韓國和趙國也都對魏國敬畏有加。這一點,你又怎麽樣呢?”田文再次承認說:“我確實不如你。”


    吳起聽了,雙手叉腰,質問田文:“這三件事,你都不如我,憑什麽你的職位卻在我之上呢?”田文不慌不忙地說:“我雖然才能不如你,但如今新君剛剛繼位,主少國疑,百姓們還不太信任新君,大臣們也都在觀望。我隻是因為是先世的勳舊,有幸得到這個職位,暫時穩定局麵。現在可能還不是論功行賞的時候吧。”


    吳起聽了田文的話,低頭沉思了一會兒,覺得他說得也有道理,但還是不甘心地說:“你說的雖然有道理,但這個相國的位置,遲早還是我的。”


    沒想到,他們兩人的這番對話被旁邊的內侍聽到了,內侍馬上把這件事報告給了武侯。武侯聽了,心裏對吳起產生了疑慮,覺得他有不滿和怨恨之心,於是就把吳起留在京城,不再讓他迴西河,還打算另外找個人去接替他的職位。吳起察覺到武侯對自己的態度變化,心裏害怕武侯會殺了自己,於是趕緊逃離魏國,跑到楚國去了。


    楚悼王熊疑早就聽說吳起很有才能,吳起一到楚國,楚悼王馬上就接見了他,並且對他非常賞識,毫不猶豫地把相印交給了他。


    吳起得到楚悼王的重用,感激涕零,發誓一定要好好報答楚悼王的知遇之恩,讓楚國變得強大起來。於是,他向楚悼王提出了一係列改革措施:“大王,楚國地域遼闊,軍隊也有上百萬,本來應該是天下最強的國家,可為什麽現在卻不能稱霸諸侯呢?主要原因是我們養兵的方法不對。養兵首先要讓國家富裕起來,有足夠的錢財,然後才能讓士兵們為國家效力。現在楚國的朝廷裏有很多沒用的官員,整天無所事事,還拿著國家的俸祿;那些疏遠的王族,也都在白白消耗國家的財富。而真正在戰場上拚命的士兵們,卻隻能得到很少的一點糧食,連溫飽都成問題。這樣下去,怎麽能讓士兵們心甘情願地為國家捐軀呢?大王如果您相信我,就聽我的建議,裁減那些多餘的官員,疏遠那些王族,把節省下來的錢財和糧食用來獎勵那些勇敢善戰的士兵。如果這樣做了,楚國還不能強大起來,您就治我的罪!”


    楚悼王聽了吳起的話,覺得很有道理,於是決定支持他進行改革。可是,吳起的改革措施觸動了很多人的利益,遭到了大臣們的強烈反對。但楚悼王非常堅定,不理會那些反對的聲音,堅決支持吳起。


    吳起得到楚悼王的支持後,開始大刀闊斧地進行改革。他詳細地製定了新的官製,裁減了幾百名多餘的官員,規定大臣的子弟不能再依靠家族關係輕易地獲得官職和俸祿。對於那些王族,凡是五代以上的,都要自己去謀生,和普通百姓一樣;五代以下的,也要根據血緣關係的遠近,逐步減少他們的待遇。通過這些措施,楚國節省了大量的開支,國家的財政狀況得到了很大的改善。


    同時,吳起挑選了國內最精銳的士兵,每天對他們進行嚴格的訓練。他根據士兵們的才能和表現,調整他們的待遇,表現優秀的士兵,得到的俸祿可以比以前多好幾倍。士兵們看到通過自己的努力可以得到更好的生活,都非常積極,訓練起來格外賣力。就這樣,楚國的軍隊實力迅速增強,在很短的時間內就變得強大起來,令其他國家都不敢輕視。在楚悼王在位期間,楚國一直保持著強大的國力,三晉、齊、秦等國都對楚國敬畏有加,不敢輕易發動戰爭。


    可是,好景不長,楚悼王突然去世了。還沒等楚悼王的屍體入殮,那些因為吳起的改革而失去利益的楚國貴族和大臣們的子弟們,就趁機發動叛亂,他們拿著武器,氣勢洶洶地要去找吳起報仇,想要殺了他。吳起得到消息後,知道自己寡不敵眾,於是趕緊逃進楚悼王的宮殿裏。那些叛亂的人拿著弓箭在後麵緊緊追趕,一直追到宮殿裏。吳起看到已經無處可逃,突然心生一計,他撲到楚悼王的屍體上,緊緊地抱住屍體。那些叛亂的人看到吳起躲在楚悼王的屍體後麵,仍然不肯放過他,紛紛朝著吳起射箭。結果,吳起被射死了,楚悼王的屍體也中了好幾箭。吳起在臨死前大聲喊道:“我死了沒什麽可惜的,你們這些人竟敢在大王的屍體上射箭,這是大逆不道的行為,你們一定會受到楚國法律的製裁!”說完,吳起就斷了氣。


    那些叛亂的人聽到吳起的話,心裏也有些害怕,擔心會受到懲罰,於是一哄而散。


    楚悼王的兒子熊臧繼位,這就是肅王。過了一個多月,肅王開始追查那些在楚悼王屍體上射箭的人的罪行,派他的弟弟熊良夫率領軍隊,一個一個地把那些參與叛亂的人找出來,全部處死。這一次,一共滅掉了七十多家貴族,楚國的局勢才逐漸穩定下來。


    後來,有個詩人寫了一首詩來感歎吳起的一生:“滿望終身作大臣,殺妻叛母絕人倫。誰知魯魏成流水,到底身軀喪楚人!”還有一首詩說吳起伏在楚悼王的屍體上,是為了用智慧來為自己報仇:“為國忘身死不辭,巧將賊矢集王屍。雖然王法應誅滅,不報公仇卻報私。”


    話分兩頭,再說田和自從被封為齊侯後,過了兩年就去世了。他的兒子田午繼位,田午又傳位給兒子因齊。因齊繼位的時候,是周安王二十三年。因齊看到吳國和越國都已經稱王,而且在各國之間的交往中,都用王號相稱,他心裏很不服氣,覺得齊國也不比他們差,於是也自稱為齊王,這就是齊威王。魏侯聽說齊威王稱王了,心裏想:“齊國能稱王,我們魏國為什麽不能呢?”於是,魏侯也跟著自稱魏王,也就是孟子所見到的梁惠王。


    齊威王剛繼位的時候,整天沉迷於酒色,不是喝酒就是聽音樂,對國家大事一概不管,簡直就是個甩手掌櫃。就這樣過了九年,齊國的國力越來越弱,周邊的韓國、魏國、魯國、趙國瞅準機會,紛紛起兵來攻打齊國,齊國的邊境將領們屢戰屢敗,被打得屁滾尿流,齊國上下一片混亂,百姓們也都唉聲歎氣,苦不堪言。


    有一天,一個叫騶忌的士人前來求見齊威王。這騶忌長得倒是斯斯文文的,一見到齊威王,就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說:“大王,我聽說您喜歡音樂,我恰好對琴有點研究,所以特來求見,想為大王獻上一曲。”齊威王一聽,來了興致,連忙讓人賜座,還吩咐左右趕緊把琴拿過來,擺在騶忌麵前。


    騶忌坐在琴前,雙手放在琴弦上,卻半天沒有彈奏。齊威王有點納悶,就問:“先生,我聽說你琴藝高超,本王都等不及要聽聽這天籟之音了。可你現在撫著弦卻不彈,難道是這琴不好,還是覺得本王不配聽你的曲子呢?”騶忌不慌不忙地放下手,一本正經地說:“大王,我雖然會彈琴,但我更懂得琴理。這彈奏出的音樂嘛,那是樂工們的事,我要是隻給大王彈幾個曲子,那可真是浪費大王的時間,也辱沒了大王的耳朵。”


    齊威王好奇地問:“哦?那這琴理是怎麽迴事?先生快給本王講講。”


    騶忌清了清嗓子,開始滔滔不絕地講起來:“大王,這琴啊,可不簡單。它的長度三尺六寸六分,象征著一年的三百六十六天;寬度六寸,代表著東西南北上下六合;琴身前麵寬後麵窄,就像尊卑有別一樣;上麵是圓的,下麵是方的,這是模仿天地的形狀;琴上有五根弦,分別對應著金、木、水、火、土五行;大弦就好比君主,小弦就像是臣子。這琴弦彈出的聲音,有緩有急,緩的聲音低沉而不鬆散,就像君主的德行,沉穩而堅定;急的聲音清脆而不亂,就像臣子的操守,廉潔而自律。從最粗的弦開始,依次是宮、商、角、徵、羽。周文王和周武王又各加了一根弦,文弦是少宮,武弦是少商,這是為了體現君臣之間的深厚情誼。大王您看,這君臣之間要是相處融洽,國家的政令就能順利施行,國家自然就會繁榮昌盛。這治國的道理,其實和這琴理是相通的啊!”


    齊威王聽了,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說:“先生說得好啊!既然你懂得琴理,想必也一定精通琴音。那就請先生彈奏一曲,讓本王開開眼界吧。”


    騶忌卻站起身來,一臉嚴肅地說:“大王,我要是把心思都放在彈琴上,那自然能彈出美妙的曲子;可大王您是一國之君,您要是把心思都放在吃喝玩樂上,而不治理國家,這和我撫琴卻不彈奏又有什麽區別呢?我不彈奏,不能讓大王您心情愉悅;大王您不治理國家,又怎麽能讓百姓們安居樂業呢?”


    齊威王聽了騶忌這一番話,就像被人當頭潑了一盆冷水,一下子清醒了過來。他驚訝地看著騶忌,說:“先生,你這是在用琴來勸諫本王啊!本王明白了,真是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啊!”說完,齊威王就把騶忌留在了身邊,讓他住在右室,以便隨時向他請教。


    第二天,齊威王早早地起來,沐浴更衣後,把騶忌召來,和他一起討論國家大事。騶忌趁機勸齊威王要節製飲酒,遠離女色,考察官員的實際能力,分辨忠奸,讓百姓休養生息,加強軍事訓練,為成就霸業打下基礎。齊威王聽了騶忌的話,覺得句句都說到了點子上,心裏非常高興,當場就拜騶忌為相國,把國家的大權交給了他。


    這時候,有個叫淳於髡的辯士,看到騶忌這麽輕易地就當上了相國,心裏很不服氣。他心想:“這騶忌有什麽本事?不就是會說幾句漂亮話嗎?我倒要去會會他,看看他到底有幾斤幾兩。”於是,淳於髡帶著一群徒弟,大搖大擺地去見騶忌。


    騶忌聽說淳於髡來了,知道他是來者不善,但還是非常恭敬地出去迎接。淳於髡卻擺出一副傲慢的樣子,直接走進屋裏,一屁股坐在上位,還翹著二郎腿,對騶忌說:“我有一些想法,想在相國麵前說一說,不知道相國願不願意聽呢?”騶忌還是很有禮貌地說:“先生有話直說,我洗耳恭聽。”


    淳於髡皮笑肉不笑地說:“子不離母,婦不離夫。”騶忌心想:“這是在暗示我不能離開君主啊。”於是連忙迴答:“先生說得對,我一定時刻陪伴在大王身邊,為大王分憂解難,不敢有絲毫懈怠。”


    淳於髡見沒難住騶忌,又接著說:“棘木為輪,塗以豬脂,至滑也;投於方孔則不能運轉。”騶忌明白他這是說做事要順應人情世故,便迴答:“先生放心,我一定會順應民意,不做違背常理的事。”


    淳於髡不甘心,又說:“弓幹雖膠,有時而解;眾流赴海,自然而合。”騶忌立刻說:“我知道了,我會團結百姓,讓大家齊心協力,共同為國家的繁榮努力。”


    淳於髡還是不死心,繼續說:“狐裘雖敝,不可補以黃狗之皮。”騶忌笑著迴答:“先生的意思我懂,我會任用賢能之人,不會讓那些無德無才的人混在其中。”


    淳於髡最後說:“輻轂不較分寸,不能成車;琴瑟不較緩急,不能成律。”騶忌嚴肅地說:“我一定會完善國家的法令,加強對官員的監督,讓國家的治理有章可循。”


    淳於髡見騶忌對答如流,而且都說到了點子上,心裏暗暗佩服,知道自己這次是遇到對手了。他默默地站起身來,向騶忌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後帶著徒弟們離開了。


    淳於髡剛出門,他的徒弟們就圍上來問:“老師,您剛開始見相國的時候那麽傲慢,怎麽現在又對他這麽恭敬呢?”淳於髡歎了口氣說:“我用了五個隱晦的比喻來試探他,沒想到他都能立刻明白我的意思,並且給出恰當的迴答。這騶忌確實是個人才,我比不上他啊!”從這以後,那些遊說之士聽說了騶忌的厲害,都不敢再輕易到齊國來搗亂了。


    騶忌當上相國後,牢記淳於髡的話,盡心盡力地治理國家。他經常派人去打聽各地官員的情況,問:“地方上的官員,誰是賢能的,誰是不稱職的?”可是,每次他問身邊的人,得到的迴答都是一致的,大家都一個勁兒地誇讚阿大夫有多麽多麽好,而貶低即墨大夫。騶忌覺得有點奇怪,就把這些情況告訴了齊威王。齊威王聽了,心裏也犯嘀咕,於是暗中派人去調查阿城和即墨這兩個地方的實際情況,要求他們如實匯報。


    過了一段時間,去調查的人迴來了,把看到的情況一五一十地告訴了齊威王。齊威王聽後,心中有數了,便下令把阿大夫和即墨大夫召到京城來。


    即墨大夫先到了京城,進宮朝見齊威王。齊威王見了他,什麽也沒說,就讓他站在一旁。即墨大夫心裏有點忐忑不安,不知道大王為什麽這樣對他。


    沒過多久,阿大夫也來了。齊威王把大臣們都召集到朝堂上,準備進行賞罰。大臣們私下裏都在議論紛紛,大家都認為:“這次阿大夫肯定要受到重賞了,而即墨大夫恐怕是兇多吉少,要倒大黴了!”


    齊威王坐在朝堂上,神色威嚴地看著下麵的大臣們。他先把即墨大夫叫到跟前,說:“自從你去即墨任職後,每天都有很多人在我耳邊說你的壞話。可是,我派人去即墨調查後發現,那裏田野都得到了開墾,百姓們生活富足,官府裏也沒有積壓的事務,整個東部地區都很安寧。這說明你是個實實在在為百姓做事的好官,隻是因為你不願意討好我身邊的人,所以他們才會詆毀你。你是個真正的賢能之士啊!”說完,齊威王當場就加封即墨大夫一萬戶的食邑,作為對他的獎賞。


    接著,齊威王又把阿大夫叫過來,臉色陰沉地說:“自從你守阿城以來,每天都有人在我麵前誇讚你。可是,我派人去一看,才發現那裏田野荒蕪,百姓們都吃不飽穿不暖,生活困苦不堪。當年趙國的軍隊攻打我們齊國,打到阿城附近的時候,你不但不派兵去救援,反而用重金賄賂我身邊的人,讓他們為你說好話,來騙取我的信任。你這樣的官員,簡直就是國家的蛀蟲,是最不稱職的!”阿大夫嚇得臉色蒼白,連忙跪地求饒,說自己願意改過自新。齊威王卻根本不聽他的辯解,大聲命令力士:“把鼎鑊抬上來!”不一會兒,力士們就抬著一口燒得滾燙的鼎鑊走了進來。齊威王指著阿大夫說:“把他給我扔進去!”阿大夫嚇得癱倒在地,被力士們像拎小雞一樣扔進了鼎鑊裏,瞬間就被滾燙的開水燙死了。


    齊威王又把平時那些經常誇讚阿大夫、詆毀即墨大夫的人叫到跟前,一共有幾十個人。齊威王憤怒地斥責他們:“你們這些人,身為我的臣子,我把你們當作我的耳目,讓你們幫我了解國家的情況。可你們卻收了阿大夫的賄賂,顛倒黑白,欺騙我。我留著你們這些人有什麽用?都給我一起扔進鼎鑊裏!”這些人嚇得哭爹喊娘,紛紛跪地求饒,可是齊威王正在氣頭上,根本不理會他們。最後,齊威王挑選了其中十幾個平時最受他信任的人,一個一個地把他們扔進了鼎鑊裏。其他的大臣們看到這一幕,都嚇得渾身發抖,冷汗直冒,心裏暗暗告誡自己以後一定要清正廉潔,不敢再做違法亂紀的事。


    後來,有個詩人寫了一首詩來讚揚齊威王的公正嚴明:“權歸左右主人依,毀譽繇來倒是非。誰似烹阿封即墨,竟將公道頌齊威。”


    齊威王通過這件事,整頓了官場的風氣,讓那些有才能的人得到了重用,國家也逐漸走上了正軌。他又任命檀子去守衛南城,抵禦楚國的進攻;派田肹去守高唐,防範趙國的侵擾;讓黔夫駐守徐州,抵擋燕國的攻擊;任命種首為司寇,負責維持國內的治安;讓田忌擔任司馬,掌管軍事。在這些賢能之士的共同努力下,齊國國內政治清明,百姓安居樂業,軍隊戰鬥力也大大增強,齊國的國力蒸蒸日上,令其他諸侯國都敬畏不已。


    齊威王為了表彰騶忌的功勞,把下邳封給了他,還說:“能幫助我實現稱霸願望的,就是你啊!”從此,騶忌就被稱為成侯。騶忌得到封賞後,並沒有驕傲自滿,而是繼續盡心盡力地輔佐齊威王。有一天,他對齊威王說:“大王,當年齊桓公和晉文公能夠成為春秋五霸中最強大的霸主,是因為他們打著尊周的旗號,得到了天下人的擁護。現在雖然周王室已經衰落了,但九鼎還在,大王您為什麽不效仿齊桓公和晉文公,去朝見周天子呢?這樣一來,您既能得到周天子的寵愛和賞賜,又能在諸侯中樹立威望,到時候,齊桓公和晉文公的霸業跟您比起來,可就不算什麽了!”


    齊威王聽了,有點猶豫地說:“我已經自稱齊王了,現在又去朝見周天子,這不是自降身份嗎?這樣做合適嗎?”騶忌連忙解釋說:“大王,您稱齊王是為了在諸侯中顯示您的威嚴,這和朝見周天子並不矛盾。您在朝見周天子的時候,暫時稱齊侯,這樣既能顯示您的謙遜,又能讓周天子高興,他肯定會對您更加寵愛,給您更多的賞賜和權力。這對我們齊國來說,是百利而無一害的好事啊!”


    齊威王聽了騶忌的話,覺得很有道理,於是就決定聽從他的建議。他立刻下令準備車馬,帶著豐厚的禮物,前往成周去朝見周天子。當時是周烈王六年,周天子的勢力已經非常微弱,諸侯們早就不把周天子放在眼裏,已經很久沒有人來朝見了。所以,當齊威王來朝見的時候,周天子和大臣們都非常高興,覺得這是一件非常榮耀的事。周天子為了表示對齊威王的感謝,把王室珍藏的許多寶物都賞賜給了他。


    齊威王從周王室迴來後,一路上都受到百姓們的熱烈歡迎和讚揚,大家都稱讚他是個賢明的君主。齊國的威望也因此大大提高,成為了當時最強大的國家之一。


    且說當時天下,大國一共有七個,分別是齊、楚、魏、趙、韓、燕、秦。這七個國家土地廣闊,兵力強盛,實力都差不多。其他的一些小國,比如越國,雖然也自稱王,但國家已經日漸衰落,沒有什麽影響力了;至於宋國、魯國、衛國、鄭國等國家,就更不值一提了,隻能在大國的夾縫中求生存。


    自從齊威王稱霸後,楚國、魏國、韓國、趙國、燕國這五個國家都紛紛向齊國靠攏,在各國的會盟中,齊國被推舉為盟主。隻有秦國地處西戎,被中原各國排斥,大家都不願意和秦國交往,秦國就像一個被孤立的孩子,在角落裏默默地發展著。


    秦獻公在位的時候,有一天,天空中突然下起了金雨,連續下了三天三夜。周太史儋看到這一幕,私下裏感歎說:“秦國這片土地,本來是周朝分封的,按照天命,經過五百多年後,秦國將會重新統一,而且會有一位霸王之君出現,他將會以金德統治天下。現在天空中降下金雨,這難道就是秦國將要崛起的祥瑞嗎?”


    後來,秦獻公去世,他的兒子孝公繼位。秦孝公看到秦國被中原各國排斥,不能參與中原的會盟,覺得這是秦國的恥辱,於是下定決心要改變這種狀況。他下令在全國範圍內招攬賢才,並且發布了一道求賢令:“各國的賓客和大臣們,如果你們有能夠讓秦國強大起來的奇計妙策,我就會封給你們高官厚祿,賜予你們大片的土地。”


    這道求賢令一出,天下的賢能之士都紛紛心動,不知道會有哪些有才能的人響應秦孝公的號召,前往秦國施展自己的才華呢?且聽下迴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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