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殖綽領著一千精兵,雄赳赳氣昂昂地去偷襲晉國守軍。那三百晉國守軍,在他眼裏就跟紙糊的似的,沒幾下就被打得七零八落。殖綽順利拿下茅氏,得意洋洋地派人迴衛國報捷。


    孫林父一聽,這還得了!立刻派孫蒯和雍鉏帶兵去救援。可到了那兒一看,晉軍全玩完了,再一打聽,對手是齊國來的猛人殖綽,這倆心裏就有點發怵,沒敢上去硬剛,灰溜溜地跑迴來見孫林父。孫林父氣得吹胡子瞪眼,大罵道:“你們這倆膽小鬼,連個殖綽都對付不了!要是衛軍大批殺來,咱咋整?你倆給我再去,要是還搞不定,就別來見我!”


    孫蒯垂頭喪氣地出來,跟雍鉏商量。雍鉏眼睛一亮,說:“殖綽那家夥猛得像頭老虎,硬拚肯定不行,得用計。”孫蒯忙問啥計。雍鉏就說:“茅氏西邊有個村子叫圉村,四周樹林茂密,中間有座小土山。咱在山下挖個大坑,上麵蓋上草,你先帶一百人去跟他比劃,把他引到村口,我在山上等著,狠狠罵他,他一急,肯定上山來抓我,這不就中計了嘛!”


    雍鉏依計而行,帶著一百人裝作若無其事地靠近茅氏,一看到殖綽的兵,立馬裝出一副害怕的樣子,扭頭就跑。殖綽一看,樂了,心說:“就這點人還敢來,這不是送菜嗎?”也不叫大部隊,隻帶著幾十個貼身護衛,坐著輕車就追上去了。雍鉏在前麵彎彎繞繞,把殖綽引到了圉村。可到了村口,他不進村,反而往樹林裏鑽。


    殖綽心裏犯嘀咕:“這林子裏會不會有埋伏啊?”趕緊叫停。這時候,就見土山上站著一夥人,大概兩百來個,中間簇擁著一個小個子將領,穿著金盔繡甲,對著殖綽就罵開了:“你個齊國的孬種!欒家不要的廢物!跑到我們衛國來混飯吃,也不害臊,還敢出來蹦躂?你不知道我們孫氏在衛國那可是八代老臣,你敢來招惹,真是瞎了眼,連個畜生都不如!”


    殖綽一聽,臉漲得通紅,怒發衝冠,心裏的火“噌”地就冒起來了。旁邊有衛兵認出了孫蒯,說:“老大,罵咱的就是孫相國的大兒子孫蒯!”殖綽咬牙切齒地說:“好啊,抓住孫蒯,就等於砍掉孫林父半條胳膊!”他看看那土山,覺得不高,沒啥難度,大喊一聲:“給我衝!”駕車就往上衝。哪知道這馬跑得太猛,一下子踩到陷坑,連人帶車就翻進去了。孫蒯早有準備,一看殖綽掉坑裏了,立馬叫手下放箭。可憐殖綽,空有一身本事,就這麽稀裏糊塗地被射死了。這可真是應了那句“瓦罐不離井上破,將軍多在陣前亡”啊!有詩為證:


    神勇將軍孰敢當,無名孫蒯已奔忙。


    隻因一激成奇績,始信男兒當自強。


    孫蒯用撓鉤把殖綽的屍體鉤上來,割了腦袋,把衛軍打得屁滾尿流,迴去向孫林父報功。孫林父眼珠一轉,心想:“這事兒要是讓晉國知道我沒救成他們的守軍,我可就麻煩了。不如把勝的說成敗的,先糊弄過去。”於是就派雍鉏去晉國報敗。晉平公一聽,氣得跳腳,大罵道:“衛國好大的膽子,竟敢殺我的守軍!”立刻命令正卿趙武召集各國大夫到澶淵,要出兵收拾衛國。


    衛獻公慌了神,趕忙拉著寧喜跑到晉國,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訴說孫林父的不是。晉平公二話不說,先把衛獻公和寧喜關了起來。


    齊國大夫晏嬰一看這情況,趕忙跑去對齊景公說:“主公啊,晉侯為了孫林父把衛侯都抓了,這各國的權臣要是都學孫林父,那還得了?咱得去晉國說說情,可不能忘了當年齊國在萊地的恩情啊!”景公一聽,覺得有理,就派使者約上鄭簡公一起到晉國求情。


    晉平公雖然挺感激他們來求情,可孫林父先在他耳邊吹了風,所以一直不鬆口。晏嬰偷偷找到羊舌肹,悄咪咪地說:“晉國是諸侯的老大,本來就該扶弱抑強,這才是盟主該幹的事兒。孫林父先是趕走國君,晉國不管;現在又為了臣下把國君抓了,這國君當得也太憋屈了。當年文公就因為錯聽元咺的話,抓了衛成公送到京師,周天子都覺得文公做得不對,文公自己也覺得理虧,最後把衛成公放了。送到京師都不行,何況是諸侯抓諸侯呢?你們這些大臣也不勸勸,這不是幫著臣子欺負國君嗎?這名聲可不好聽。我怕晉國因此失了霸主地位,才私下跟您說這些。”羊舌肹覺得有道理,就跟趙武商量,兩人一起使勁勸晉平公,晉平公這才把衛獻公放迴國。


    可晉平公還不肯放寧喜,右宰穀就給獻公出主意,說:“主公,咱送十二名美女給晉侯,把寧喜贖迴來。”獻公依計而行,晉侯一看美女,樂開了花,大手一揮,寧喜也被放了。寧喜這下可不得了,整天鼻孔朝天,走路都帶風,啥事都自己說了算,連個招唿都不跟獻公打。大臣們商量事兒,都得到寧家去請示,獻公就像個擺設,隻能幹瞪眼。


    這時候,宋國的左師向戍跟晉國的趙武關係不錯,跟楚國的令尹屈建也挺好。向戍到楚國出使,跟屈建聊起當年華元想促成晉、楚和好的事兒。屈建說:“這事兒好啊,就是因為諸侯們各有各的小算盤,所以一直沒成。要是晉、楚兩國的屬國能互相朝聘,像一家人似的,那不就天下太平,不用打仗了嘛。”向戍一聽,覺得靠譜,就提議晉、楚兩國國君在宋國見麵,當麵訂下弭兵之約。


    楚國這些年被吳國騷擾得夠嗆,邊境不得安寧,所以屈建想跟晉國和好,專心對付吳國;趙武呢,也因為楚國老是攻打鄭國,盼著和議能成,自己也能享幾年清福。兩邊一拍即合,都樂嗬嗬地派人到各屬國通知開會時間。


    晉國使者到了衛國,寧喜也不告訴獻公,自己派石惡去參加會議。獻公知道後,氣得七竅生煙,大罵道:“寧喜這小子太過分了!”轉身就跟公孫免餘告狀。免餘拍拍胸脯說:“主公,我去教訓教訓他!”免餘找到寧喜,板著臉說:“會盟這麽大的事兒,你咋能不讓國君知道呢?”寧喜把臉一沉,說:“我跟子鮮有約在先,我現在可不是一般的臣子!”免餘迴來跟獻公說:“寧喜太無禮了,幹脆殺了他算了!”獻公猶豫了一下,說:“要不是寧氏,我哪有今天?這約是我自己答應的,不能反悔。”免餘急了,說:“主公對我恩重如山,我無以為報。我帶家人去收拾寧氏,成了,好處歸主公;敗了,我一人承擔!”獻公無奈地說:“你小心點,別連累我就行。”


    免餘找到他的堂弟公孫無地和公孫臣,說:“相國寧喜太專權了,主公又念舊情,不忍心動手。咱要是再不管,以後衛國就得姓寧了,咋辦?”無地和臣齊聲說:“那就殺了他!”免餘說:“我跟主公說了,主公不同意。咱要是假裝叛亂,成了,那是衛國之福;不成,大不了跑路!”無地和臣熱血上頭,喊道:“我倆願當先鋒!”免餘和他們歃血為盟。


    周靈王二十六年,寧喜正在家裏辦春宴,熱熱鬧鬧的。公孫無地對免餘說:“寧喜開派對,肯定沒防備,我先去探探路,你跟上。”免餘說:“要不先算一卦?”無地一擺手,說:“都這時候了,還算啥卦?幹就完了!”無地和臣帶著家人就衝向寧家。


    寧家大門裏設有機關,挖了個大坑,上麵鋪著木板,裝著機關,一碰就掉下去。白天把機關撤了,晚上再裝上。這天因為春宴,家人都在堂前看表演,門口沒人,就設了機關代替守衛。無地不知道,一腳踩上去,“撲通”一聲掉進坑裏。寧家的人聽到動靜,大喊:“有賊!”一擁而上,把無地抓住了。


    公孫臣揮著戈來救,可寧家人多,沒幾下,公孫臣就被砍倒了。寧喜看著無地,惡狠狠地問:“誰派你來的?”無地瞪著眼睛,大罵道:“你個忘恩負義的東西!仗著有功就專權跋扈,為臣不忠。我們兄弟是為了衛國才來收拾你,不成功,那是命,哪有人指使!”寧喜火冒三丈,把無地綁在柱子上,抽了個半死,然後砍了腦袋。


    右宰穀聽說寧家抓住賊了,半夜趕著車來打聽。寧家剛開門,免餘就帶著兵殺到了,趁勢衝進去,先把右宰穀砍死在門口。寧家堂裏亂成一團,寧喜驚慌失措,大喊:“誰在造反?”免餘冷笑一聲:“全衛國的人都在,還問啥名字!”寧喜嚇得轉身就跑,免餘拿著劍在後麵追,圍著堂柱轉了三圈,寧喜被刺了兩劍,倒在柱子下死了。


    免餘把寧家殺了個精光,迴去向獻公報告。獻公讓人把寧喜和右宰穀的屍體擺在朝堂上。


    公子鱄聽說後,光著腳跑到朝堂,抱著寧喜的屍體大哭:“不是國君失信,是我對不起你啊!你死了,我還有啥臉在衛國待著?”仰天長嘯三聲,轉身就走。他趕著牛車,拉著老婆孩子,逃往晉國。獻公派人去追,鱄頭也不迴。到了黃河邊,獻公又派大夫齊惡追上來,齊惡苦口婆心地勸鱄迴國。鱄從車上抓過一隻活野雞,當著齊惡的麵,拔出佩刀剁下雞頭,發誓說:“我和我的家人,以後要是再踏上衛國的土地,吃衛國的糧食,就跟這野雞一樣!”齊惡一看,知道勸不動,隻好迴去了。


    公子鱄到了晉國,住在邯鄲,整天跟家人編草鞋換糧食,從不說一個“衛”字。史臣有詩歎道:


    他鄉不似故鄉親,織屨蕭然竟食貧。


    隻為約言金石重,違心恐負九泉人!


    齊惡迴去向獻公報告,獻公長歎一聲,讓人把寧喜和右宰穀的屍體收殮安葬。


    獻公想讓免餘當正卿,免餘趕忙推辭:“我資曆淺,比不上太叔儀。”獻公就任命太叔儀執政,衛國這才稍微安定下來。


    再說宋國的左師向戍倡導弭兵之會,商量各國國君見麵的事兒。晉國正卿趙武、楚國令尹屈建都來到宋國。各國大夫也陸續到了,晉國的屬國魯、衛、鄭,在左邊紮營;楚國的屬國蔡、陳、許,在右邊紮營。大家用車圍成城牆,各占一邊。宋國是東道主,自然不用多說。


    商量好了,按照朝聘的慣例,楚國的屬國朝拜晉國,晉國的屬國也朝拜楚國,貢獻的禮物各減一半,兩邊平分。大國齊、秦,跟晉、楚地位相當,不算屬國,互相不用朝聘。晉國的小國如邾、莒、滕、薛,楚國的小國如頓、胡、沈、麇,有能力的自己去朝聘,沒能力的跟著附近的大國一起,也算完成任務。


    於是在宋西門外歃血訂盟。楚屈建偷偷下令,讓士兵在衣服裏穿上鎧甲,準備在盟會上動手,劫盟殺趙武。伯州犁苦苦相勸,屈建才放棄。趙武聽說楚兵穿了鎧甲,就問羊舌肹咋辦,是不是得準備一下。羊舌肹笑著說:“咱開這會就是為了和平,楚國要是用兵,那是他們先失信於諸侯,諸侯誰還服他們?咱們堅守信用就行,怕啥?”


    到了盟會的時候,楚屈建又想先歃血,讓向戍去跟晉國說。向戍到了晉營,不敢開口,讓隨從代說。趙武一聽,不幹了,說:“當年我家文公在踐土接受周王的命令,統領諸侯,楚國哪能排在晉國前麵?”向戍迴去跟屈建一說,屈建也不示弱,說:“要說王命,楚國也受過惠王的命令。這次兩國平等相見,晉國當盟主太久了,這次該讓讓楚國。要是還讓晉國先,那不就是說楚國比晉國弱嗎?還談啥平等?”向戍又跑到晉營轉達,趙武還是不肯。羊舌肹勸趙武說:“當盟主靠的是德行,不是勢力。要是有德行,後歃血,諸侯也會擁護;要是沒德行,先歃血,諸侯也會背叛。咱這會是為了和平,爭歃血的先後就得打仗,打仗就得失信,這不是違背了和平的初衷嗎?您就先讓讓楚國吧。”


    趙武這才勉強答應讓楚國先歃血,盟會順利結束。


    衛國的石惡參加了盟會,聽說寧喜被殺,不敢迴衛國,就跟著趙武留在了晉國。從此晉、楚兩國相安無事,按下不表。


    再說說齊國右相崔杼,自從殺了莊公,立了景公,在齊國那是說一不二,威風八麵。左相慶封呢,整天就知道喝酒打獵,不怎麽在國內。崔杼大權獨攬,越來越囂張。慶封心裏暗暗嫉妒,可表麵上還得裝著沒事。


    崔杼本來答應棠薑立崔明為繼承人,可又心疼大兒子崔成胳膊受過傷,不忍心說出口。崔成看出了老爹的心思,主動說把繼承人的位置讓給崔明,自己想去崔邑養老。崔杼一聽,挺高興,就答應了。可東郭偃和棠無咎不同意,說:“崔邑是宗廟所在,必須給嫡長子。”崔杼無奈地對崔成說:“我本來想把崔邑給你,可他倆不同意,咋辦?”


    崔成找到弟弟崔疆,哭喪著臉說:“咱媽把正室的位置都讓了,一個崔邑他們都舍不得給,等咱爹一死,咱倆怕是連奴仆都當不上了。”崔疆咬咬牙說:“哥,咱找慶封幫忙說說情。”


    兩人跑去見慶封,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慶封眼珠一轉,心想:“這可是個削弱崔杼的好機會。”於是假裝為難地說:“你爹就聽東郭偃和棠無咎的,我去說也沒用。這兩人以後怕是會害了你們,不如早點除掉他們。”崔成和崔疆一聽,有點害怕,說:“我們也想過,可就怕力量不夠。”慶封拍拍胸脯說:“別急,咱們再商量商量。”


    兩人走後,慶封叫來盧蒲嫳,把崔成兄弟的話告訴他。盧蒲嫳嘿嘿一笑,說:“崔氏內亂,對咱們慶氏可是好事。”慶封恍然大悟。過了幾天,崔成和崔疆又來訴苦,慶封一咬牙,說:“你們要是敢動手,我給你們一百套精良鎧甲和兵器。”崔成和崔疆大喜,半夜帶著家兵,穿上鎧甲,拿著兵器,悄悄地埋伏在崔氏家附近。


    東郭偃和棠無咎每天都要去崔氏家朝拜,這天他們剛進門,崔成兄弟一聲令下,甲士們衝出來,把兩人亂戟刺死。


    崔杼聽到動靜,大驚失色,急忙叫人備車。可車夫都跑光了,隻有一個馬夫在馬廄裏。崔杼顧不上那麽多,讓馬夫駕車,一個小僮當車夫,慌慌張張地去見慶封,哭著說家裏出事了。慶封假裝驚訝,說:“崔、慶兩家本是一體,這兩個小子太不像話了!你要是想討伐他們,我一定幫忙。”崔杼信以為真,感激涕零地說:“要是能除掉這兩個逆子,保住崔家,我讓崔明認你當幹爹。”慶封立刻召集家兵,叫來盧蒲嫳,吩咐他如此如此。


    盧蒲嫳領命而去。崔成和崔疆看到盧蒲嫳帶兵來了,想關門抵抗。盧蒲嫳在門外喊道:“我是奉左相之命來幫你們的,別怕!”


    崔成對崔疆說:“會不會是來幫咱除掉崔明的?”崔疆撓撓頭說:“說不定呢。”於是打開門讓盧蒲嫳進來。盧蒲嫳一進門,身後的甲士跟著就衝了進來。崔成和崔疆想攔也攔不住,急得大叫:“左相到底啥意思?”盧蒲嫳冷笑一聲:“左相聽了你爹的哭訴,讓我來取你們的腦袋!”說完,大手一揮,甲士們一擁而上,崔成和崔疆還沒反應過來,腦袋就搬了家。盧蒲嫳帶著甲士在崔家翻箱倒櫃,把值錢的東西搶了個精光,還把門窗都砸了個稀巴爛。


    棠薑在屋裏嚇得花容失色,知道大勢已去,心一橫,找了根繩子就上吊了。隻有崔明因為事先不在家,逃過一劫。盧蒲嫳把崔成和崔疆的腦袋掛在車上,迴去向崔杼複命。崔杼看到兒子的腦袋,又氣又悲,顫抖著問盧蒲嫳:“家裏沒嚇著其他人吧?”盧蒲嫳麵無表情地說:“夫人還在屋裏睡大覺呢。”崔杼一聽,還鬆了口氣,轉身對慶封說:“我想迴去看看,可這小僮車駕得不好,能不能借我個好車夫?”盧蒲嫳搶著說:“我來給相國駕車。”崔杼感激涕零,再三道謝後上了車。


    到了家,崔杼一看,大門敞開,院子裏冷冷清清,一個人影都沒有。他心裏“咯噔”一下,快步走進內室,隻見窗戶門闥全都大開,屋裏空空如也,棠薑懸梁自盡,還沒來得及解下來。崔杼這才明白自己被慶封賣了,頓時癱倒在地,放聲大哭:“我被慶封這小子算計了,這下我啥都沒了,活著還有啥意思啊!”哭了一會兒,也找了根繩子,跟著棠薑去了。崔杼這結局,真是慘不忍睹啊!髯翁有詩歎道:


    昔日同心起逆戎,今朝相軋便相攻。


    莫言崔杼家門慘,幾個奸雄得善終?


    崔明半夜偷偷跑迴來,把崔杼和棠薑的屍體裝進一個棺材裏,用馬車拉著,跑到祖墓,挖了個坑把棺材埋了,又把墓填好。這事兒隻有那個馬夫知道,其他人都蒙在鼓裏。完事之後,崔明跑到魯國避難去了。


    慶封跑到景公麵前,一本正經地說:“崔杼那家夥大逆不道,殺了先君,我實在看不下去,就把他給收拾了。”景公心裏明白得很,可也不敢說啥,隻能嗯嗯啊啊地應付。慶封從此大權獨攬,成了齊國唯一的相國。他還以景公的名義把陳須無叫迴來。陳須無說自己老了,幹不動了,讓他兒子陳無宇接替自己的職位。這是周靈王二十六年的事兒。


    這時候,吳國和楚國三天兩頭打仗。楚康王訓練水軍準備攻打吳國,可吳國早有防備,楚國軍隊白跑一趟,無功而返。


    吳王餘祭剛即位兩年,年輕氣盛,好勇鬥狠。他一看楚國來攻打自己,火冒三丈,立刻派相國屈狐庸去忽悠楚國的屬國舒鳩背叛楚國。楚令尹屈建一聽,這還了得,馬上帶兵去討伐舒鳩。養繇基主動請纓當先鋒。


    屈建看著養繇基,有點擔心地說:“將軍啊,您年紀大了,舒鳩不過是個小國家,不用您親自出馬,咱有的是人。”養繇基一聽,不樂意了,拍著胸脯說:“楚國打舒鳩,吳國肯定來救。我跟吳國軍隊交手不知道多少次了,對他們的情況了如指掌。我這次要是不去,以後怕是沒機會報效國家了,難道要我躺在床上等死嗎?那可不行!”


    屈建看他決心這麽大,隻好答應,派大夫息桓協助他。


    養繇基帶著部隊到了離城,吳王的弟弟夷昧和相國屈狐庸領著吳軍來救援舒鳩。息桓一看吳軍來勢洶洶,有點害怕,想等大部隊來。養繇基瞪了他一眼,說:“吳國人擅長水戰,現在他們棄舟從陸,而且射箭駕車都不是他們的強項。咱得趁他們剛到,立足未穩,趕緊進攻!”說完,拿起弓箭,身先士卒,衝在最前麵。他這箭法,那叫一個準,一箭出去,敵人就倒下一個。吳軍被他打得節節敗退。養繇基乘勝追擊,正好遇到屈狐庸坐在車上。養繇基眼睛一瞪,大罵道:“你這個叛國賊,還有臉見我!”說著,搭箭就想射屈狐庸。屈狐庸嚇得臉色蒼白,趕緊駕車逃跑,那速度快得像一陣風。養繇基氣得直跺腳,說:“吳國人啥時候駕車技術這麽好了?早知道剛才就先射他了。”話還沒說完,就見四周冒出好多鐵葉車,把他圍在中間。車上的吳軍都是江南的神射手,萬箭齊發。可憐養繇基一代名將,就這麽被亂箭射死了。楚共王當年就說過他仗著箭法好遲早得死,這下可真應驗了。息桓收拾殘兵敗將,迴去向屈建報告。屈建長歎一聲:“養叔啊,你這是自己作死啊!”


    屈建把精兵埋伏在棲山,派別將子疆帶著自己的私兵去引誘吳軍交戰。子疆和吳軍打了十幾個迴合,假裝不敵,扭頭就跑。屈狐庸一看,懷疑有埋伏,沒敢追。夷昧登高遠望,沒看到楚軍的影子,就說:“楚軍跑了,追!”於是帶著吳軍傾巢而出。到了棲山腳下,子疆迴馬再戰,楚軍伏兵四起,把夷昧圍得水泄不通。夷昧左衝右突,就是衝不出去。幸好屈狐庸帶兵趕到,殺退楚軍,救出夷昧。吳軍大敗而歸。屈建趁機滅了舒鳩。


    第二年,楚康王還想攻打吳國,可自己力量不夠,就跑到秦國去搬救兵。秦景公使弟弟公子鉏帶著兵來幫忙。


    吳國在江口集結重兵防守,楚軍進不去,又看到鄭國一直跟著晉國混,就掉轉槍口去攻打鄭國。楚大夫穿封戍在戰場上俘虜了鄭將皇頡。公子圍想搶功勞,穿封戍可不幹。公子圍跑到康王麵前告狀,說:“我抓住了皇頡,被穿封戍搶走了。”沒過多久,穿封戍也押著皇頡來獻功,也把這事說了一遍。康王左右為難,不知道該相信誰,就叫太宰伯州犁來斷案。伯州犁眼珠一轉,有了主意,他把皇頡帶到庭下,自己站在右邊,公子圍和穿封戍站在左邊。伯州犁先對著上麵拱手作揖,說:“這位是王子圍,是咱們國君的親弟弟。”然後又對著下麵拱手說:“這位是穿封戍,是方城外的縣尹。你說到底是誰抓住你的?可要說實話哦。”皇頡多聰明啊,一聽就明白了伯州犁的意思,有心討好王子圍,就假裝眼睛看著王子圍,說:“我遇到這位王子,打不過他,就被抓住了。”


    穿封戍一聽,肺都氣炸了,當場就從車上抽出戈來,要殺公子圍。公子圍嚇得轉身就跑,穿封戍在後麵追,可沒追上。伯州犁趕緊跑上去拉住穿封戍,好說歹說把他勸迴來,然後跟康王說,這功勞兩人平分。還自己擺酒,給公子圍和穿封戍講和。現在人們說那些徇私舞弊、偏袒一方的事兒,就說“上下其手”,就是從伯州犁這兒來的。後人有詩歎道:


    斬擒功績辨虛真,私用機門媚貴臣。


    幕府計功多類此,肯持公道是何人?


    吳國的鄰國越國,是子爵,是夏王禹的後代,從無餘開始受封。從夏朝到周朝,傳了三十多代,到了允常。允常很有本事,把越國治理得越來越強大。吳國一看,心裏有點發慌,就把越國當成了眼中釘。


    餘祭即位四年的時候,開始攻打越國,抓住了越國的一個貴族,把他的腳砍了,讓他去看守“餘皇”大船。餘祭有一天喝多了,跑到船上去看,那個貴族趁機解開餘祭的佩刀,一刀刺死了他。旁邊的人發現後,把這個貴族也殺了。餘祭的弟弟夷昧接著當了吳王,他把國家大事都交給季劄處理。季劄是個聰明人,他跟夷昧說:“咱別老打仗了,得讓老百姓休養生息,多和其他大國搞好關係。”夷昧覺得有道理,就派季劄先去魯國訪問,請求觀賞周朝的五代及列國的音樂。季劄一邊聽,一邊評論,說得頭頭是道,魯國人都佩服得五體投地,覺得他是個大知音。季劄接著又去了齊國,和晏嬰成了好朋友;到鄭國,和公孫僑關係不錯;在衛國,又和蘧瑗相談甚歡;最後到了晉國,和趙武、韓起、魏舒也都很合得來。季劄結交的都是各國的賢臣,他自己的賢能也就可想而知了。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迴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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