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醫院的那一霎那,黎徵以為自己陷入了冰窖,渾身都被冷氣打透,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默默地站到了樊時也身後,企圖用他的肩膀擋擋這寒風。


    樊時也迴過頭看了他一眼,隨後丟給他一個巨醜無比,似是被燙壞的塑料瓶,他下意識接過,頓時整個人像是燙傷了手心,想丟棄又舍不得。


    那水瓶還是某人常喝的牌子,隻是被熱水燙的縮成一團,放在手心裏,暖了整個身子。


    他忍不住勾了勾唇,將那水瓶放進了胸口毛衣裏,寒氣被遮擋了大半,又有了暖水瓶,從院門口到停車場的距離很快走過,他一點都沒有感到冷意。


    老爸開著單位的車子,一路無話,直到到了家門口時,老爸才開口,卻是讓老媽先迴家做飯。


    老媽有點意外,“你們不上去?”


    黎徵也很疑惑,等著老爸的解釋,這時旁邊的樊時也拉住了他的袖口,低聲說:“我們去給你看病。”


    “給我?”黎徵指了指自己,“看病?”


    樊時也沒再說話,之後便聽著老爸說,“嗯,小樊說他請了個中醫過來,我打算帶著兒子過去看看,但人家過來,怎麽說也要請他們吃頓飯,我想著你先迴去收拾東西,一會兒我們一起下館子去。”


    老媽還有點擔心,“那也好,我不去行嗎?”


    “沒事兒,讓兒子自己說,他又不是三歲小孩兒了。”老爸很是放心,“我們這就走了。”


    老媽猶自還有些不放心的看著黎徵,黎徵反應過來,連忙道:“媽,你放心吧,有我爸呢!”


    老媽一聽他這麽說,也稍微放了心,拿過東西轉身就要上樓,要到樊時也那個箱子的時候,他微笑的拒絕道:“謝謝阿姨,我一會兒還要去學校,就不拿上去了。”


    老媽看了那箱子一眼,隨後點點頭,“那好,你們路上小心,我這就上去了。”說著,轉身往樓道走去。


    車子重新啟動,黎徵抓著樊時也的袖子問他,“怎麽迴事,我怎麽不知道要去看病?你們臨時決定的?”


    老爸在前麵笑道:“哪兒啊,小樊特地從京城給你請的老中醫,怕你多想,才一直沒多說。”


    “你......”黎徵很意外的看著樊時也,像是說不出話來。


    而樊時也卻絲毫沒有再解釋的意思,透著車窗不知在看些什麽。


    車裏的氣氛有些奇怪,黎徵沒有打擾樊時也的心不在焉,他也靜靜的坐在一邊,呆呆的出神。


    快進入十二月,天兒越發的冷,沒一會兒,那個暖水瓶也漸漸失去了原有的溫度,就算是車裏吹的暖風也不管用,黎徵還是一個接著一個的打著噴嚏,惹來樊時也一陣嫌棄。


    黎徵一路噴嚏,大鼻涕眼淚盡流,紙巾擦得鼻尖通紅一片,某人實在沒眼看,忍了又忍,最終還是丟過去一袋新紙巾給他,並冷聲道:“你要是敢弄我身上,我就......對你不客氣。”


    黎徵下意識點頭,隨後又是一個噴嚏,這一下直接噴到了樊時也身上,盡管他在他打噴嚏之時躲了一下,可這麽狹窄的車裏,就算是想要躲,也得有地方不是?


    於是當他們在市裏最好的酒店下車時,老爸依然一副正氣的樣子,而黎徵則紅著鼻子揉著頭,反觀樊時也則黑著臉瞪著眼,恨不得將黎徵拎過來再打一頓。


    黎徵也是第一次來這家藍天賓館,裏麵的設施可以看出來,這家店的老板非常下功夫,一進去抬眼便能看到一大幅旭日東升圖,下麵是兩隻碩大的青花瓷瓶,瓶裏插著幾簇孔雀翎毛,有陽光透過窗打在上麵,色彩斑斕煞是好看。


    從側麵上樓,一路上樊時也都拎著他那件碩大的行李箱,仿佛裏麵裝了一箱子錢般,重要的恨不得掛在身上。


    樓梯上的紅地毯,踩在腳底下帶來別樣的感受,黎徵跟在他們身後,俯視下麵的場景,一如帶來這個時代最真實的感官。黎徵看著那個時代的服裝,忍不住勾了勾唇。


    也許他真的該順應時代,幫老媽找一個能夠設計這個時代最時尚衣服的設計師,哪怕這個人真的接地氣點兒。


    想到這,黎徵忍不住勾起了唇角,加快步伐跟著老爸一同上去。


    在房間門口,老爸給樊時也讓了位置,他深吸一口氣才敲響門,幾秒鍾過後,一個看上去六十多歲的老人為他們打開門,微笑著請他們進去。


    老人穿著一身深色的衣服,腳上是一雙手工布鞋,看上去舒適又自然,他的麵相帶著溫和慈祥,精神矍鑠,雙眼裏透著亮光,看著一同進來的黎徵,微微怔了一下,隨後便請他們入座。


    樊時也有點局促的坐在一邊,似乎在擔心著什麽,不過他依然保持著最基本的修養,一聲不吭的在邊上聽著他們談論黎徵的病情。


    老人姓徐,世代中醫,家族開的藥鋪遍及全國,老人的父輩曾給上麵看過病,享受各種津貼,而老人也是他們這一輩最有能力的接班人,今天過來給黎徵看病,裏麵自然也有很多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在,可黎徵父子倆不懂裏麵的深淺,或者是寧願裝作不懂,隻待今後再迴報樊時也。


    徐老笑眯眯的跟著黎徵打招唿,“小朋友今年幾歲了?”


    黎徵眨眨眼,“十六,剛上高一。”


    徐老點點頭,示意他搭過左手放在脈枕上,片刻後,老人才又讓他放上右手,半晌過去,黎徵緊張的快要出汗了,也不敢吭聲,隻能幹瞪眼,希望時間能過的快一點。


    徐老見狀,忍不住笑了笑,“小朋友這是心裏藏了多少事兒啊,心火肺火皆旺,整個內服髒器都像是被過了一遍篩子般,再這麽拖下去,必傷元氣,為今之計也隻能慢慢調理,配合我給開的湯藥,多喝水多運動,增強體質。”


    黎徵想了想,自己的體質的確很差,這次突然生病,也是因為著了涼之後還想東想西,想的越多,病的越重,之後他又想著跟之前那老頭拜師,輾轉反側好幾天都是關於那件事,之後又是想黎衍,總之,他就是操心太多。


    徐老一語中的,直接說出他的根本問題,言辭間也多是勸導,黎徵不是不懂事的人,知道這老人是真心為自己好,幹脆利落的給老人鞠躬,“謝謝徐老。”


    “跟著小也一樣叫徐爺爺吧。”徐老笑眯眯的,“費這麽大勁把我帶過來,這可是從來都沒有.......咳咳。”


    樊時也一直豎著耳朵聽他們說話,猛地一聽他談起自己,連忙過去阻攔,“徐爺爺,你什麽時候開方子,我這還帶著牛黃貝母呢......”


    “三兒讓你帶的?”老人問。


    “出來前塞給我的,一聽我說完就知道差不多什麽病了,怕我買不著好的,硬塞給我帶迴來的,一直帶著呢。”說著,便從行李箱裏拿出幾個布袋,一打開布袋,裏麵皆是黃紙包成的小藥包,“徐爺爺你給看看,是不是這些?”


    徐老拿開一個紙包看了看,“差不多,這孩子偏帶點腎火,這付湯藥先吃十副,再配合豬腰子、枸杞、山萸肉燉成湯給他喝幾天,直到小便不再赤黃停了就成。”


    老爸一邊聽著一邊暗自記下來,也沒有打斷談話,這會兒聽了這個湯,才又問,“您說的這個湯,有沒有劑量要求?”


    “這個沒有什麽要求,看著放就成,也就是個食補。”徐老笑著拍了拍黎徵的肩膀,“這孩子現在主要還是得鍛煉啊,身體素質不行。”


    黎徵鬧個大紅臉,乖乖點頭稱是。


    樊時也還有點不放心,“這藥是三哥開的,跟您開的一樣嗎?”


    “一樣,這病放在哪兒都是這麽治,反正西醫是不好使。”徐老有點得意,拍了拍那幾包藥,“先吃著,病情有所轉變就讓小也打電話,不出半個月肯定好透透的。”


    “謝謝徐爺爺。”黎徵激動的給老人道謝,“既然病也看完了,您跟我們出去吃飯吧,我爸爸一定要請您吃飯。”


    老人看了樊時也一眼,隨後擺擺手,“不用不用,我這一會兒飛機就迴去了。”


    “那不行,徐老您是我們家的恩人,怎麽能不......”老爸話音未落,徐老便扶住了他,“真不用了,我能來也都是看小也的麵子上,真不用那麽客氣。”


    言外之意便是,你們要謝就謝樊時也吧。


    老爸一聽就明白了,樊時也這才上高一,之後還有兩年多,這邊也沒有親屬,他能多照顧一點就是最好的報酬了。


    老爸一想通,當即也沒有再執意請吃飯,跟老人道了別便離開了。


    樊時也跟在後頭又說了些什麽,沒過一會兒也跟著迴來了,而老爸趁著這個時間,出去買了不少的特產給徐老送了上去,這一次他沒有再拒絕。


    黎徵有千言萬語想要問樊時也,也同樣有數句想要感謝的話,可這些話到了嘴邊,又不知該如何說出,最後僵了又僵,默默地奉上了一個噴嚏給他,換來他的各種嫌棄的白眼,外加兩個板栗砸頭。


    老爸在前麵看著他們倆這個樣子,忍不住笑了笑,“小樊也跟我們迴家吃吧,晚上叔叔再送你去學校。”


    樊時也故意看了黎徵一眼,然後稍微探了探身子跟老爸道謝,“那謝謝叔叔了。”


    “千萬別謝,該是黎徵謝你才對呢。”老爸笑眯眯的說。


    黎徵默默的在心裏犯了一個白眼兒,也不知道誰是你親兒子!


    老爸似有所感,趁著前方紅燈,迴過頭看著黎徵問,“是吧,黎徵?”


    黎徵嗬嗬一笑,“是啊是啊,謝謝你啊,小煩!”


    樊時也剛要說些什麽,又聽著黎徵補了一句,“所以,順便再幫我請半個月假吧。”


    樊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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