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不知道何時那胡嬤嬤已經迴來了,立在成妧身後,才叫成妧嚇得一跳,心下還沒想好她家中的事要不要同她說。


    胡嬤嬤那般驕傲的一人,如若是聽見了……隻怕要鬧得不可開交。


    唯恐她聽到了什麽,隻好道:“沒……嬤嬤莫怪,我這便迴去。”


    才迴去,見胡嬤嬤臨走之前擺在香案上的那支香就將將剩個底了,這香是她為姑娘們計時所用,再抬眸一見,別說成姈了,就連靜姝那頭亦也是快要擺弄好了。


    成姈眉眼微微一動道:“我說六妹妹,不把心思放在正經事上,也不知道磨磨唧唧都在思量些什麽。”


    成妧見時間來不及,隻隻作不理會,隻拿著自己手上一枝斜翹而立還未來得及開放,含著苞的梅花,又朝著翠衣道:“去給我拿案幾上那白玉瓷瓶。”


    如此一來,那梅花似是隱隱約約的紅,再加上那微微泛著青澤的白玉瓷,疏影橫斜水清淺,倒是別有一番意味。


    胡嬤嬤一腳踏入其內,垂眸看個人所作的插花,卻見成姈那方所做卻是精巧,可是這精巧中卻失了韻味,隻有團花錦簇的富麗,不過這般年紀也算是難得。


    靜姝那頭卻選了幾中草木為主,一朵綠菊其中,倒是平平常常,似乎擺放在任何屋子裏頭都像是適宜。


    “都不過是美則美矣,”胡嬤嬤點評道,讓本十分滿意隻等著被誇讚的成姈有些喪氣的低下頭,再看向成妧那處,胡嬤嬤卻道,“六姑娘這副……奴婢心下困惑,到底是姑娘歪打正著,還是姑娘偷懶?這就不得而知了。”


    這胡嬤嬤說話一向尖酸,這話叫成妧想了許久才反應過來,這次胡嬤嬤是在誇獎自己,還沒等成妧道謝,那胡嬤嬤便輕輕拂了拂自己的衣袖,道:“今日姑娘們還算是盡心,已經日近晌午了,姑娘們可迴去安置了。”


    靜姝早便坐不住,這插花又是熏香又是擺弄那些雜七雜八的東西,早叫她心不在焉,隻想迴去,立刻便起身同著翠雀道:“翠雀,收拾收拾,隨我迴去吧。”


    又朝著胡嬤嬤福了福身子道:“嬤嬤慢走,學生這便告退了。”如此便帶著那翠雀走了出來,順手還拉著成妧一道。


    才一腳踏出那碧波庭,靜姝頓時舒下一口氣來道:“方才見你出來,可是有什麽新奇事說來聽聽?”


    成妧隻道:“哪裏是什麽新奇事,不過是房裏的小丫鬟手腳粗本,打碎了房裏的一方瓷瓶,底下人做不得主,巴巴跑到我跟前來討主意呢。”


    靜姝一聽心裏便也算信了不少,才準備走,卻一摸自己手腕上,隻驚道:“咦,我手腕上的鐲子呢?那可是我阿姐賞給我的,是宮裏的物件兒呢。”


    成妧道:“你先莫急好好想想,方才課間可還在?”


    靜姝迴憶一想道:“課間……貌似我也不大清楚了,莫不是成姈那小蹄子,故意尋我樂子吧?我且去問問她。”


    靜姝這般怒氣衝衝的模樣,成妧隻好緊跟其後,如今胡嬤嬤方在府上,如若惹出什麽事端來隻唯恐又要被罰,況胡嬤嬤的形式態度一向便是姊妹犯錯一起受罰。


    朝暮堂內,門口的小丫鬟守著外間的院子裏,瞧著那些麻雀有些昏昏欲睡,秋嬤嬤走上前手上端著一方茶具,還在騰騰的冒著霧氣。


    秋嬤嬤伸手推了推那小丫頭,隻微微往裏間瞧看了一眼道:“兩位夫人還在裏頭嗎?”


    那小丫鬟一見秋嬤嬤頓時精神許多,稍稍站起來一些,隻接過那茶水果子道:“是為了芳庭軒修葺的事,二夫人心裏有疙瘩,自是不願意花功夫,三夫人卻覺得日後那頭定是要住人的,總不好一直空著。兩個人商議了半天,誰也說不過誰去,這才在老太太跟前來問話。”


    秋嬤嬤隻歎口氣道:“哪裏是在爭修不修一間屋子,這兩位隻怕日後有的爭呢。”


    紗窗之下,王氏規規矩矩的坐在太夫人的右手邊,邊上康媽媽端著厚厚的一遝賬本子,那賬本子上頭還放著好大一串鑰匙借以表明自己的管家之權。


    王氏開口道:“也不是不顧及成家的顏麵,不過三弟妹先前也是管過家的,你瞧瞧……這哪一筆不是虧空的,再這麽造弄下去,盡是欠著債,哪裏是修不修一間屋子的事兒?”


    “上月我路過那處,便瞧見其餘各處都在翻修,唯獨芳庭軒沒有,就連天井裏頭都是雜草,”鄒氏放下杯子,緩緩抬起目光來,“到底是賬上銀錢不夠還是二嫂心裏頭不樂意,這就不得而知了。”


    王氏當下便道:“你這是什麽意思,現如今莫說那周氏還在的時候,我到底也不曾薄待了她,瓊哥兒的日常吃穿用度,我何曾克扣過?紅口白牙的,你少汙蔑人,如今當家作主的卻是我,這一點我瞧著你心裏倒是並不清楚。”


    那鄒氏轉眸瞧著太夫人,卻見太夫人亦是愁眉不展,卻也不參合其中,鄒氏被那王氏一句當家作主堵在原地,心中一半氣憤與不甘,卻也隻能道:“既然二嫂心中有數,左右這芳庭軒也不是我房中的院子,裏頭住著的也不是我房裏的庶子,二嫂既說不修那便不修吧。”


    自覺這般讓步過後麵上無光,在朝暮堂也坐不住,便道:“如今已快到午時,隻怕三爺迴來尋我,如若無事,兒媳便先退下了。”


    太夫人早便被這二人你一言我一語鬧的頭疼,如今見鄒氏開口要走,太夫人也瞧著王氏道:“那頭碧波庭裏,隻怕姑娘們上午也要結束了,二郎媳婦也可以迴去支應著了。”


    王氏便在鄒氏走後才起身朝著太夫人盈盈一拜道:“婆母安歇,兒媳這便告退了。”


    王氏前腳才走,太夫人便端起桌上那杯清茶,朝著秋嬤嬤道:“現如今瞧見了?哪個都不是省油的燈。”


    “三弟妹倒是心思細膩,”鄒氏走在前頭,還沒來得及走出朝暮堂,背後王氏便追趕上來,帶著康媽媽一起,“自己房裏的事都管不好,還有心思來管我房內事?別打量我混忘了先前我珩兒姝兒的事,那幫賊人雖在牢中隻私下裏指認了那賤人周氏,可是這其中內情,你我心知肚明。”


    鄒氏麵色發白,隻能略微迴轉過身體,朝著王氏福了福身子,輕聲道:“二嫂說的這是哪裏話?咱們都是一家人,我也是瞧著那院子著實不成樣子,這才來過問,因先前都是我來當家……如若二嫂不喜,那我日後不再指手畫腳,說些不相宜的惹二嫂生氣便是。”


    王氏走近一步,定定的看著瞧著她的眼睛,頭頂上的日光照耀在王氏耳畔的翡翠珠子上,越發顯得瑩潤,她挑起眉宇道:“隻要當家之權在我手中一日,你就須得給我警醒著,規矩著。”


    言罷,帶著康媽媽從鄒氏身旁匆匆而過,那人影掠過,隻有鄒氏一個人立在原地,待王氏離開迴過頭來看著王氏走過的地方,一改人前乖順的模樣,目光露出寒光,何之煥家的喊了一聲:“三夫人……”


    “憑她,”鄒氏冷笑,“也不過隻是一個商戶之女,滿身銅臭味,也敢來指派我的不是?”


    邊說著便往迴走,才走到那碧波庭前,池邊上柳樹依依,卻見那一池秋水之上,姑娘們已經散去了,似乎隻餘下那胡嬤嬤一個人還在那庭內,鄒氏本不想上前,卻又一想,那嬤嬤是宮裏出來的人,俗話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還是要結交一下為好。


    才走到那台子上,還未來得及開口,卻見那胡嬤嬤手上拿出一方玉鐲來,舉到跟前細細打量,鄒氏正困惑到底是什麽玉鐲能叫胡嬤嬤還需要背著人來瞧,鄒氏眯起眼睛在那胡嬤嬤還沒發覺的地方,隻需要一眼鄒氏即認出那鐲子不似凡品,起碼不會是胡嬤嬤的物件。再瞧看那胡嬤嬤卻是一臉的小心翼翼又帶著些許的慌亂,何之煥家的走在後頭,隻低聲朝著鄒氏討主意道:“這胡嬤嬤舉止鬼祟,恐怕……這樣上好的成色,那胡嬤嬤衣著樸素,怕來路不明。”


    鄒氏卻揮手打斷何之煥家的話,一步也未往前,隻微微抬起下巴,有些不屑道:“她要是偷了東西,我們在這裏急什麽?自然是誰人家把她請來的,誰才頭疼呢。”


    在碧波庭前不遠的地方,靜姝快步追上成姈,一把拽過來成姈的肩膀,直接便是一句:“我鐲子呢?”


    那成姈何曾知曉她的鐲子,隻一心覺得靜姝隻怕又在沒事找事,迴過頭來一臉無奈的看著靜姝道:“怎麽?這又是哪裏過的不舒心,特地來尋我的錯處?”


    “你少在這同我裝蒜!方才阿妧不在,唯獨隻有你同我一起在碧波庭內,你從我這還拿走了一朵花枝!定是你眼紅我那玉鐲,從我這拿走了。”靜姝是個急脾氣,一下也不肯讓成姈辯解,急吼吼便開始問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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