綺凰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睡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離開學堂的,隻是腦海裏一直浮現出各類奇怪的夢。她夢見那場大戰,夢見她的師父,夢見魔君起來站在她麵前要複仇。隨後,那些畫麵扭曲在一起……


    等到她徹底蘇醒的時候才發現床邊竟坐著一個本不該出現的男子——尚桉。


    尚桉見她已然清醒,鬆了口氣:“你可算是醒了。我說你這小姑娘心未免也太大了,發燒了自己都不知道嗎?”


    發燒,她怎麽可能發燒?綺凰緊鎖眉頭,艱難爬起身,半坐直身子,不解道:“不可能,我從來不會發燒。”


    “我還能騙你不成,”尚桉無奈輕笑,“不過你好脆弱啊,我長這麽大,還鮮少見過身邊之人生病的。”


    她是天界戰神,有靈力護體,百病不侵,怎麽會因為受了點傷就生病了。不對,她現在已經沒有那麽強大的靈力傍身了……


    反應過來後,綺凰隻覺得有幾分委屈,低沉道:“謝謝你。”


    “我救了你,你怎麽反倒還一臉難受呢,”尚桉故作不滿,試圖調動綺凰的情緒,嗔怪道,“來,先把藥喝了。”


    說罷,尚桉起身端來桌上的藥碗,溫柔的盛了一勺湯藥,遞到綺凰嘴邊。綺凰愣了愣,隻覺得不妥,自顧自接過藥碗湯勺,淡然開口:“我自己來就好。”


    尚桉似乎沒料到她的反應,一時竟沒迴過神來,隨即笑道:“對對對,姑娘做的對,是在下唐突了。”


    這小姑娘還真有幾分特別啊。尚桉似乎來了興趣,竟生了逗一逗她的念頭:“不過我給別家的姑娘療傷,都是這般親密的,你若這般推辭,倒顯得生疏了。”


    綺凰吹了吹湯藥,乖的像隻兔子,平靜道:“那我勸公子還是改一改這習慣為好,否則惹出一身風流債,怕是十個尚桉也不夠分的。”


    尚桉怔住了,似乎沒想到綺凰會說出這樣的話,而後調笑幾聲,道:“是是,姑娘說的有理。”


    綺凰沒再說話,隻是安靜的喝藥,尚桉再次開口:“我見你身上有傷,你這病許是傷口沒處理得當所致。若是不介意,以後處理傷口可以來找我。”


    聞言,綺凰猛然抬眼,警惕的看著尚桉,不悅道:“你看過我身子?”


    “不不不,姑娘你誤會了,我是見你左臂衣襟滲才隱約得知,”尚桉連忙推脫,半晌後試探道,“你這是被魔界之人所傷的?”


    綺凰並未直接迴答他的問題,隻是仍將目光置於藥碗,無謂道:“每一個天上來的人質都像我這般淒慘嗎?”


    如果真是這樣,等她迴了天界,一定要廢了這道規矩。


    尚桉明白,她這算是默認了,笑著接話:“從前天上下來的,都是些地位頗高的仙使,在魔界的處境也不至於這般。你無名無份,又修為寥寥,他們自然拿你開刀。再者,與你交換之人可是魔界的二把手,這筆買賣,他們各個都覺得自己吃了多大虧似的。”


    到底是誰吃虧……綺凰暗自腹誹,手中的藥碗已然見底,身體也舒服多了,她也開始在心裏盤算起別的事情。


    麵前這個叫尚桉的男子,似乎對自己並沒有抱著太大的敵意,又根據那日在學堂之上,那些學生與先生對他的態度看來,他在魔界的地位好像也不低。如果能從他身上入手,既可以省了被人找茬的麻煩,說不定也能早日找到師父的下落,這對她恢複靈力也有很大的好處。


    “喂,你在盤算什麽呢,臉色這麽難看。”許是因為綺凰許久未言,尚桉有些著急了,在她麵前擺了擺手,試圖引起注意力。


    綺凰故作輕鬆的笑了笑,道:“沒什麽,多謝公子今日相助,此時我已無礙,就不再麻煩公子了。”


    “這是要趕我走嘛……”尚桉有些委屈,“也罷也罷,既然你已無礙,我便就告辭了。若是那群紈絝又找你麻煩,記得報我名號便是。”


    她什麽時候淪落到需要靠著別人的名號耀武揚威的地步了……綺凰心裏一時不知該哭該笑,隻無奈迴應了一句“好”。


    尚桉今日鬧了這一出後,整個魔界流言四起,就連魔君身邊的暗衛夜煥也有所耳聞。


    今日長廊之上,分外熱鬧。


    “誒,你聽說了嗎,這才沒幾天,天界來的那個女人居然就勾搭上了尚桉公子。”一婢女捧著酒壺,朝身側另眾一姐妹湊近。


    若是往時碰上這類竊竊私語之事,夜煥是要斥責一番的,隻是今日這些婢子談及的事,他竟也有幾分興趣。


    “怎麽說?”一名不明原委的婢女發問。


    “我聽我們家小姐說,才上學堂的第二天,那個女人就裝病吸引尚桉公子的注意,沒想到還真被她得逞了。”


    “我也知道,我們家小姐也說了。好像是那日課堂上,那女子故作頭暈發熱,眼瞅著就要倒地了。尚桉公子心性純善,也沒多想就接住了她。”描述之景,繪聲繪色,仿佛她們就在現場一般。


    又一女子不服氣道:“那哪是尚桉公子接住了她啊,分明是她直直的朝人家身上倒好嗎。你說都這樣了,人家公子也不能推開是吧……”


    “就是啊,我聽說接住那女子的時候,尚桉公子整個臉色瞬間鐵青了下來。”


    “我就說嘛,她哪有那麽大的本事勾引尚桉公子,也不看看她配不配。”言辭刻薄鄙夷,醜態畢露。


    這後來的內容大同小異,無非便是綺凰如何勾引尚桉,而尚桉又是如何無動於衷的。夜煥也有些聽不下去了,索性大吼了一聲,嗔怒道:“都在幹什麽!如此散漫,若是撞見了魔君殿下,別說你們,就連自家的少爺小姐都要受牽連。”


    “是是是……”那幾個女婢被嚇了一跳,慌忙點頭維諾。


    夜煥也不再繼續追究,隻是覺得這件事,還是該向殿下報備一聲的。如此想著,便步履匆匆的朝魔君寢宮行去。


    至於宮內,夜煥撤下一眾隨從奴隸,朝正位上的魔君抱拳作揖,恭敬道:“殿下,屬下探聽到一些事,不知當講不當講。”


    “當講不當講,你不會自己判斷嗎。當講則講,不當講的,就憋著。”啟零似乎有些不悅,這夜煥怎麽許多年來絲毫沒有長進,若不是看在他忠心耿耿的份上,早便革職查辦了。


    夜煥聞言有些為難,忸怩了半晌,道:“隻是今日之事,有些特殊……”


    “哦?”啟零來了興趣,“如何特殊,說來聽聽。”


    “屬下聽聞,天界來的那女子似乎病了。還是尚桉殿下為她解得圍。”


    “病了?”啟零不自覺重複了一遍,似乎有些不可置信,尚桉寡斷心善,能做出這樣的事倒也不稀奇,隻是她怎麽突然病了,“莫不是因為昨晚?怎麽這般身嬌體弱……”


    “殿下,您說會不會那女子就是個草包啊……”夜煥有些猶豫,說出了心中猜想。畢竟這事太過蹊蹺,別說天宮之人,就連魔界之人也大多都有靈力護身,百病不侵,怎麽她便那麽容易就病了。


    啟零麵色凝重,緩緩起身踱步至於窗前,狐疑輕言:“你見她那晚與玄冥對峙的反應,像是個草包嗎。”


    “那您的意思是……”


    “我看她更像是故作愚弱,為的就是隱藏實力,”啟零望向遠處,微微眯眼,胸中城府盡顯,“正巧半月後便是第一次月試之時,想辦法再逼她一把。我倒要看看,她到底有何算盤。”


    “是,屬下這就去辦。”夜煥得了命令,又一次拱手作揖準備離開。


    “等等。”


    夜煥停住,道:“殿下還有何吩咐?”


    啟零麵色冷淡,發令道:“我見她手上那三枚指環不太尋常,你去替我查查來曆。還有,別讓尚桉跟她走得太近。”


    尚桉半仙半魔,有著極其強大的勢力,最重要的是,在天魔之間,他尚未有個明確的立場。啟零重傷未愈,修為又損失大半。如果他因為一個天界的女子而倒戈,對魔界來說將是一個巨大的損失。


    “是,”夜煥爽快接話,隻是這迴並沒有急著離開,似乎還有話說,隨後為難道,“殿下,屬下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又是當交不當講!啟零臉色黑了黑,卻強壓怒火,從嘴裏咬牙切齒的吐出一個字:“說。”


    “屬下覺得,您是不是對那個天界女子太上心了點……”夜煥說出這話時聲音越來越輕,還幾次悄摸著觀察啟零的臉色,似乎有些心虛。


    “什麽意思。”這夜煥的膽子還真是越來越大了。啟零這麽想著,微微仰頭,似乎就想看看他到底還能扯出些什麽鬼話。


    啟零的臉色並不好,夜煥接話也隻得小心翼翼的:“屬下覺得吧……隻要別是那隻鳳凰,這女子到底是真草包還是故作愚弱對咱影響好像都不大啊,反正三年後都要給人送迴去。您也不要老找她茬,又是喂玄冥又是月試動手腳的,顯得咱們魔界小氣……”


    “你說什麽?!”啟零的臉色更黑了,恨恨的勾起嘴角。他是不是平時太過仁慈了,居然敢這麽跟自己說話?


    見狀不妙,夜煥慌忙轉了風向,連連後退,拱著手,支支吾吾道:“殿……殿下,屬下這就去辦您交代的事,您千萬別上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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