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探上報,南荒噬魂宗欲向我東洲伸出根須,隱指向萬州境內。故老夫來此一探。又聽聞你在此城,便順道來見上一麵。”


    蘇朗還沒有問出心中疑問,馮獅就自顧自地解釋著。


    魔道六大宗門之一的噬魂宗?此事有七玄門插手,應不用過於擔心。


    蘇朗點點頭,隨即轉言道:“馮捕頭,我於鹹江馬府內發現了疑似伏屍教的痕跡。”他從袖中取出裝了屍水的丹瓶,遞給馮獅。


    “哦?”後者眉頭一挑,打開瓶塞。


    一滴暗綠的液滴浮出來,飄於半空。雖是如此,空氣中並無半點臭味逸散。


    馮獅點點頭:“馬府……聽說馬建州那紈絝最近在找清風分堂的麻煩。這麽說來,馬盛那聲響徹全城的暴喝,是你招惹出來的?”


    蘇朗略有些不好意思,點了點頭。


    “好小子,一聲不響地幹趴了馬建州。”馮獅突然一拍桌子,把蘇朗嚇了一跳。


    “這事老夫管了!”馮獅哈哈一笑:“想做什麽,大可去做。”


    蘇朗抱拳道謝。其實幾滴屍液並不能說明馬府真的與伏屍教有所勾結,他也本隻打算讓七玄門作為其中牽製,加強馬盛的顧忌。


    金章捕頭的撐腰卻是意外之喜。此來,倒是完全不用考慮馬盛的臉色了。


    “馮捕頭,若無他事,晚輩告退。”


    蘇朗正要邁步,卻感到肉身被強大的氣場禁錮,無法動彈。


    他無奈地看了看馮獅。


    後者撇開頭,吹著口哨,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這是鬧哪樣……蘇朗一陣頭疼。


    丹田之內,陰陽苦海緩緩轉動,道韻頓顯。在其周身,氣場突兀扭曲,扭散了禁錮。


    “靠!”馮獅爆了粗口。蘇朗一個苦海修士,如何能掙脫自己的氣場牽製?雖然自己是隨意為之……也不應如此啊!


    蘇朗轉頭就走,一點也不打算給馮獅麵子。


    “臭小子,你等等!”馮捕頭急眼道。


    “馮捕頭,可還有其他事?”蘇朗迴頭,裝作興致懨懨。


    “七玄門廣招賢才。這塊紫綬印令,你可要給老夫收下!”


    紫綬印令,乃紫綬捕頭的身份證明。七玄門以總捕頭為首,下分金章銀章紫綬青綬四個等級,再下還有執事捕快與馬頭捕快等等職位。


    蘇朗早已知曉七玄門對自己有招攬之意,馮獅特意過來與自己見麵也應有此意。不過他未曾想到,七玄門出手如此大方,竟直接提拔自己為紫綬。


    畢竟,就算除去嚴格的考察手續,在職紫綬捕頭的最低修為,也已是築基初期。


    蘇朗雖心中吃驚,依舊婉言拒絕道:“馮捕頭,在下於江湖閑散慣了,又有師長在上,恐是不好擔任七玄門的要職。”


    “這算什麽理由?”馮獅瞪眼,發須盡豎,活像個發怒的獅子。


    我收迴之前的評價……馮捕頭果真是人如其名。蘇朗默道。


    “老夫幫你解了馬盛的麻煩,你至少要有所表示,此話可在理?”


    蘇朗苦笑著點點頭。


    “那就對了!收下這塊印章,可不是兩全其美?”


    話音未落,馮獅已是將紫綬印章急速擲了出來。


    若讓它結結實實地砸中胸口,或許骨頭也要斷幾根……馮捕頭真是心狠。蘇朗默默誹謗,伸出手掌。


    “砰——”印章打在手上,發出一聲悶響。


    蘇朗甩了甩微微發麻的胳膊,道:“馮捕頭真是老當益壯。”


    “哈哈,彼此彼此!早聽聞你肉身強橫,今日看來,確實有些門道。”馮獅絲毫沒有愧疚之色。


    我年紀尚輕,怎麽就彼此彼此了。蘇朗臉一黑,轉頭再走。


    “臭小子,一點氣度也沒有。”馮獅哈哈笑著,沒有再阻攔蘇朗。


    待蘇朗離去後,他突然琢磨出不對來:“一直都是外人擠破頭欲於我七玄門謀個一官半職……怎麽到蘇小子這,卻是我求著他收下官職?還是築基的紫綬印章?”


    一日後,鹹江城內盛傳,清風宗蘇朗欲代師弟戰馮家大公子馮建州,後者膽怯、閉門不出。故蘇朗入馬府,一擊敗之,安然遠去。


    眾人議論紛紛,多遲懷疑的態度。


    “要說蘇少俠能脆敗馮家大公子,我是相信的。隻是在築基人物的眼皮子底下一擊遠遁,未免太過夢幻。”


    “築基乃仙人之境,其精神感應之強,苦海修士如何能想象,更何論規避?”


    直到一把刀被掛在了市頭。


    “馮大公子的佩刀……”眾人眼球掉了一地。


    外界風浪四起,蘇朗卻安座於清風分堂之中,淡然喝著酒。


    岑海來迴踱步,神色焦急:


    “蘇師兄,外界流言如此盛傳,若築基怒火傾至,我等該如何應對?”


    荀幼菱舉手道:“那可不是流言!”搞得岑海麵色又苦了一分。


    蘇朗瞪了師妹一眼,轉頭悠悠道:“岑師兄不必心急。此事我自有底。”


    “外麵的流言,沒準也是師兄自己放出去的。”荀幼菱再舉手,嘻嘻笑著。


    這少女最近膽子越來越大了。蘇朗又賞給她一個栗子,使後者委屈巴巴地捂著腦袋。


    “岑師兄你就放心吧,我老大從不做沒有把握之事。”周全拍拍胸。


    蘇朗點點頭,還是胖子最懂我!


    如果之前沒有在馬府發現屍水,也沒有得到金章捕頭的支持,蘇朗便不會如此高調行事。或許在懲戒了馬建州後,他就會請示掌門動用宗門力量料理後事了。


    當下情勢,雖多有巧合,倒也是省下一個千裏傳音令。


    “若馬家與伏屍教尚無勾結,我便借七玄門的勢力再行探查之事。”蘇朗默默想著,摸了摸袖袍裏的紫綬小印。


    蘇朗還沒喝完一壇暑冬,鹹江城上炸起怒喝:“蘇朗!”


    勁風烈烈,湧向清風分堂,帶起一路的樹葉塵土,掀翻兩邊的攤點。


    蘇朗端坐,以靈氣之網濾下塵葉,隻留淨風拂麵,吹動自己的衣袍。


    “不能破壞自己的形象。”他心中略微幽默地想著。


    隨後,築基境界的靈氣威壓降臨,轟然壓在其肉身之上。


    下一秒,他坐下的木凳不受重負,“哢擦”一聲裂開,碎成木屑四散而去。


    蘇朗臉一黑,整個人就被壓得坐在地上。在最後一刻,他勉強換成了盤膝的姿勢,保留了一絲絲形象。


    “噗嗤!”荀幼菱笑了出來。師兄的表情,真是太有意思了!


    就連寧瀾都不忍心多看。


    此番威壓,基本是瞄著蘇朗而來。故周圍四人雖也受了波及,動彈不得,仍能盡力維持住各自的形象。


    蘇朗在幾個月前也曾麵對過厲琛和黑衣兩個築基境界的修士。前者礙於麵子,實力恐隻發揮出不到小半成;後者則是以丹藥強行提升境界,且被蘇朗打了個措手不及,手段不顯。


    而今,才是他第一次真正直麵築基修士的威壓。


    苦海中期的肉身血氣翻湧。蘇朗略作沉氣,渾身使力,竟似要站起來。


    “哼!”半空響起一聲冷哼,威壓再次加強。


    蘇朗又被重重壓在地上,皮膚浮現出不正常的紅暈。這是其中的細微血管破裂了。


    他暗歎一聲:“果真是仙凡之隔。”默默引動了體內的風之大道。


    立刻,青色道韻流轉,改變了周身氣象。威壓當頭,卻驀地向兩邊滑開,壓碎了蘇朗四周的地磚。


    蘇朗吐出一口氣,緩緩站了起來。


    雖然依舊在築基氣場裏處處受限,至少沒有那麽狼狽了。


    “道的氣息!”馬盛驚怒,聲音滾滾。此等苦海螻蟻,如何能感悟到至高之道?自己已是築基後期,仍苦於大道門檻久已!


    “見過馬家主。許久不見貴公子,近來可有恙否?”蘇朗微微一笑。


    有恙無恙,你還不知曉?隻見馬盛額頂青筋暴起,不怒反笑道:“豎子猖狂,今日老夫便教教你如何尊敬長輩!”


    他彈指打出一道赤色光芒,直指蘇朗眉心。


    暗中的馮獅正要出手,卻見蘇朗閉眼立定,神色淡然。


    “莫不是還有後手?”他起了興趣,暫時打消了出手的念頭。


    寒光從烏色刀鞘中泄出。


    “渡風劍訣!”蘇朗揮出朝露,以輕重自若之境界兜住了強大的赤色光束。


    擋不住它,我可以反彈迴它!


    他手腕翻轉,將光束調了方向,使其直奔馬盛而去。


    馬盛心中驚訝,輕吐出字節:“爆。”


    “嘭!”


    火光翻湧,迴卷向蘇朗。


    後者憑媲美苦海後期的肉身強抗住熱量,朝露再起。


    招名落辰!


    在漫天的火焰裏,亮起一道絕美的刀光。


    “這是什麽招式?自創招式!”馮獅大吃一驚。何等妖孽的人物,能在苦海境界就領悟出如此驚豔的刀法招式?


    若是要讓馮獅知道,眼前之人還經曆了兩次道悟……不知他會有何感想。


    馬盛麵色陰沉。此刀雖絢爛至極,自己也可施展身法閃避,或直接衝天而起,斷不會受半點傷害。


    但他忽然起了心思,以劍指迎上去。


    “鏘!”


    朝露震顫不止。蘇朗後退數十步,卸去勁力,仍眼泛金光,眩暈不止。


    馬盛緊皺著眉,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指。一滴鮮紅的血液緩緩落下。


    暗中的馮獅拔了拔自己的胡子:“這是蘇小子斬落的第二滴築基血液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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