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全服下生骨丹,一邊慢慢地活動著手臂,一邊向蘇朗解釋事情經過。


    “鹹江馬家……”蘇朗摸著下巴。


    “馬家大公子是苦海中期修為,雖傳言有人榜實力,或非蘇師兄之敵。隻是其父馬盛乃築基修士,此事可需請示宗門?”岑海問道。


    “暫且不急。馬盛實力再強,也得受七玄門的製約,不好對我等直接出手。”蘇朗神色悠然,道:“胖子,你我許久沒有見麵,怎能不喝上一杯?”


    岑海呆了呆。蘇師兄心這麽寬?


    周全哈哈笑道:“沒錯!當初在宗門之內,我與老大竟找不到機會喝酒。如今重逢,不醉不歸!”


    還好你沒邀請我,那時我還不會喝酒……蘇朗心中誹謗。


    寧瀾輕輕出聲:“鹹江城北市,有一家黃牛肉特別適合下酒。”


    蘇朗略帶驚奇地看了她一眼。正要找個借口離開,這女子就主動替自己提出了借口?


    是巧合,還是她聰穎心細?


    “我去去就迴。”蘇朗起身:“師妹,為師兄我溫好酒。”


    荀幼菱嘻嘻一笑:“師兄,暑冬酒再怎麽溫,入口依舊是冰涼的。”


    說完,她對著蘇朗擠眉弄眼。


    後者嘴角抽搐。我就這麽好懂嗎?


    向岑海道了聲失陪後,腰束朝露的蘇朗離開了清風分堂。


    馬府街前,大門緊閉。


    “希望我不會一無所獲。”蘇朗暗暗想著,運轉身法,悄無聲息地翻牆越入馬府。


    他自然不是心血來潮。莊家老太爺在步入輪迴前,曾以口型無聲地吐出一個“馬”字。


    蘇朗當時隻猜測這是某個線索。畢竟,伏屍教能於鹹江治裏迅速發展,頭頂上或許有某處勢力幫助掩蓋痕跡。馬家品行如此不端,也不怪蘇朗直接懷疑到他們頭上。


    當然,也有為胖子出口氣的緣由。


    他俯身藏於草內,屏住氣息,默默探查。周身緩緩流轉風之道韻,使自身如融於空氣之中。


    馬盛乃築基修士,有精神力外放的能力。蘇朗不得不謹慎行事。


    “草叢倒伏,似是重物壓過的痕跡。”他心中一動,緩步移動靠近。


    手指輕蘸草葉上的液滴,置於鼻下略嗅一番。


    “屍水……”蘇朗強忍住胃內的翻江倒海,從袖中取出一個空丹瓶,以靈氣滑落草上屍水,滴入瓶中。


    他蓋住瓶塞,微微笑道:“這下,我便是再鬧,也有正當的理由了。”


    遠處走過來幾個下人。


    “我待會要去給大公子送些吃食。”


    “聽說大公子近日出手廢去了清風堂管事的一條手臂?”


    “是啊……那管事不過清風宗外門弟子,如何鬥得過大公子。”


    “唉,大公子跋扈慣了,又傳言有了人榜實力。不知日後,江湖上會掀起什麽血雨腥風……”


    “慎言!”一仆人神色驚慌,確認四周無人後,才低聲道:“若讓大公子知道,恐少不了你一頓毒打。雖說他此時正於後園練武,也保不準有小人聽到後告密!”


    “說的極是!”眾下人點點頭,突然捂住口鼻:“哪裏來的臭味?”


    紛紛走開,各自行事去了。


    蘇朗從草叢裏浮現出來。這臭味自然是他放出的稀釋後的屍水味道,以驅散下人。


    畢竟,自己雖如融清風,也隻是一定程度上規避精神探查而已,本身依舊肉眼可見。


    若要讓人發現人榜高手偷偷摸摸,真是鬧了大笑話。


    “後園練武,得來全不費工夫。”他潛行跟上仆人,來到了後園。


    隻見涼亭旁邊的空地上,有一男子持刀而舞。刀風四起,斬落頭頂的片片樹葉。


    咋一看,威勢頓生。


    然蘇朗隻看了一會,就默默點評:“什麽狗屁不通的招式……”


    “公子,休息一會吧。”一套刀式結束,下人送上幹巾和吃食,神色略顯緊張。


    馬建州接過幹巾擦著汗,淡淡道:“下去吧。”


    下人鬆了一口氣,生怕受到什麽斥責。行禮後,他退了出去。


    就在馬建州放下手中的汗巾的一刻,其頭頂的一片樹葉掉落下來。


    與尋常樹葉的橫著飄落不同,其薄薄的葉片直立朝下,仿佛開了鋒的刀刃當頭斬落。


    “嗯?”馬建州抬頭注意到了這片怪異的樹葉。


    他正要出刀斬去,卻見葉片以不可當之勢猛地沉落,眨眼已是到了眼前,如鍘刀劈落。


    “輕重自若!”馬建州驚唿一聲。到了此時,便是傻子也知道有高手要對付他了。


    以靈氣控製一片樹葉施展出輕重自若的刀劍境界,這是何等人物?


    馬建州來不及思索,欲施展身法閃躲。


    隻是他無論怎麽躲避,葉片依舊懸於頭頂。準確來說,是右肩之上。


    “唰!”


    下一刻,他的手臂就被生生割開。幾絲詭異的靈氣眨眼湧入傷口,開始大肆破壞經絡。


    “是何方前輩!”馬建州吃痛一聲,大聲問道。


    這靈氣雖詭異,也是無本之木。自己的靈氣就是以量壓之,也該生生磨滅。隻是,為何丹田在顫抖?為何靈氣不受控製?就像,自己幼年第一次感受到築基靈氣時產生的畏懼情緒?


    他眼前一黑,昏死過去。


    蘇朗撤去了靈氣屏障。此屏障隻能隔絕內部聲音,故馬盛隨時都會發現這裏的異狀。


    他伸手,以靈氣吸附了馬建州掉在地上的佩刀,如清風般悄然離開了馬府。


    幾息後,暴怒的聲音響徹雲霄:“是何人傷了吾兒?”淡金色的精神力湧動,覆蓋整座馬府,旋即又擴至方圓幾近十裏,依舊一無所獲。


    此時,蘇朗早已服下一枚二品易容丹,混於人群之中,遠離而去。


    至於馬建州的佩刀,他以神農鼎收納,存於丹田之中。當然,神農鼎存放不能長久,且能納入的物品不多。


    “需要一個芥子環了。”蘇朗微微歎氣。芥子環乃築基境界的珍貴法寶,恐要麻煩尚丹閣。


    於北市買了黃牛肉後,蘇朗化去易容,迴到了清風分堂。


    小爐上的酒泛著絲絲熱氣。不到一刻鍾的時間,未能使其完全溫熱。


    荀幼菱一臉古怪地看著自己的師兄。


    他這次又玩出了什麽花樣?


    “老大,剛才馬家傳來一聲暴喝,你聽到了嗎?”周全奇怪地問道。


    蘇朗微微一笑,把黃牛肉和馬建州的佩刀取出,置於桌上。


    岑海和周全都一臉呆滯。隻有寧瀾麵色平靜、且若有所思。


    岑海用顫抖的手摸了摸刀柄,遲疑道:“這……似乎是……”


    “馬建州的佩刀?”周全替他說了出來。對於打斷自己右臂的刀,胖子自然刻骨銘心。


    蘇朗點了點頭,風輕雲淡。


    堂內鴉默雀靜。


    是聽錯了吧?蘇師兄隻用了不到一刻鍾的時間,就在馬盛的眼皮子底下擊敗了馬建州,取走佩刀的同時,還順便去北市買了黃牛肉,然後悠哉悠哉地迴到分堂?


    鹹江城也是不小的城池。從此處到北市,光是來迴的不停歇趕路也要半刻鍾……如此說來,蘇師兄是一個照麵就解決了苦海中期的修士?


    更荒唐的是,築基人物竟如此後知後覺……


    “那個……老大。這刀,還是你處理吧……”


    馬家大公子的佩刀,周全可不敢用出來。


    蘇朗無不可的點了點頭。不過苦海兵器,他也沒放在心上。


    荀幼菱從爐子上取下酒壺,倒出微熱的酒液,沒好氣地道:“酒沒溫,湊合著喝吧。”


    師兄故意讓她溫酒,自己人前顯聖……真是氣人!


    蘇朗微微一笑,灌下一口暑冬。


    確實,明明溫得已有些微熱,入口卻依舊如寒冬般冰冷。


    周全湊過來,低聲道:“老大,荀師妹和你什麽關係?慕師姐怎麽辦?”


    蘇朗迴瞪一眼:“和你什麽關係?喝酒。”


    他對岑海舉杯道:“岑師兄,請!”


    “請!”


    觥籌交錯,酒意漸濃。


    “有這麽好喝嗎?”荀幼菱嘀咕一聲,又嚐試著喝了一口。


    半個時辰後,桌上趴了三個醉鬼。嗯……其中一個是荀師妹。


    蘇朗以靈氣化去醉意,眼神重新清澈起來——他還有事情要辦。


    抬頭,便看見寧瀾默默地看著自己。


    他微微一愣,點頭示意。少女也點頭迴應,麵色依舊平和自然。


    “這少女還真讓人捉摸不透……胖子以後的日子不好過啊。”


    蘇朗心中嘀咕道。


    寧瀾周身斷無半點修為的波動,應是沒有威脅的。故他不打算擅自幹擾她與周全的關係。


    蘇朗起身,向本地的七玄門分門走去。


    抓到了馬家的尾巴,自然要好好利用起來。伏屍教的蹤跡,七玄門想必會非常感興趣。


    向守門公人報出名號後,蘇朗大步走入正堂。


    上座是一腰懸金章的捕頭,氣勢悠遠,不怒自威。


    金章捕頭之一的馮獅馮捕頭?僅此於總捕頭的人物,怎會來這個小地方?蘇朗微微一愣。


    馮獅和善對蘇朗笑道:“早聽聞人榜蘇少俠的大名。今日見麵,方知本人風采更勝名聲。”


    蘇朗見禮道:“馮捕頭客氣了。”


    江湖傳聞,馮獅人如其名,脾氣暴躁。如今一見,似乎挺好相處的。


    他總不能是特意於此等著自己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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