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國公忝著臉上門,於情於理上宮白都應該走這一趟。若是時間來得及,或許他還能迴來吃個午飯。


    嗯,很好。


    打著速戰速決的主意,上宮白一步三停地上了馬車,走前還讓朱暗幫忙選了一雙合適的鞋子,對比了鞋子上的花紋,果然還是纏枝雲紋更合適。


    “就這雙吧。”


    老國公滿臉通紅,紅得發黑,奈何自己有愧在先,到底沒拉下臉來催促上宮白搞快點,哪怕上宮白是故意拖遝,他也隻得憋屈地在後麵微笑,後騎著自己的征戰老馬,活像護送閻王上殿堂,那臉色還得周遭十米不敢有人都是真空。


    王府駕馬的青年人久聞老國公當年單刀立馬嚇退敵軍數十萬的豐功偉績,原本還覺得過於誇張,而今一看,倒是頗為認同。


    上宮白撩開簾子看看錦國公的臉色,正鬱悶地吹胡子瞪眼睛,嘴角一勾。


    祖孫兩個吃癟的樣都是一樣,這錦家人,上輩子倒不覺得多有趣,這輩子閑下來了,倒是別開生麵。他心裏鬱悶,此刻見老國公如黑麵神般,反倒舒坦很多。


    隻是……


    莫不是他上輩子欠這錦家人太多,這輩子錦家人就來找他報償了?


    不過有件事情他不得認真思考一下。


    錦家最老的跟最小的都是這般性子,那中間那兩個……上宮白掐算時間,再過兩個月,錦家家主跟錦家嫡子也要迴來了,他皺了皺眉,許久,做下決定。


    無論如何,必須在兩個月內讓錦家離自己遠點,莫要擾了自己混吃等死的清淨。


    憑他的能力,如此小事,豈不手到擒來?上宮白轉了兩下手中紅玉,微微自得,怎麽說,他都是差點坐擁江山的攝政王,還能叫一個小小錦瑟給絆住?


    哼,不可能!


    ……


    半刻鍾後,王府車駕停在鄆城皇宮之前。上宮白與錦國公同行,公元大道兩旁人人諱莫如深,看向上宮白的眼睛裏似乎別有深意。


    上宮白不理閑事,不緊不慢地走向清風殿,眼睛目不斜視,好似絲毫未曾發現旁人的打量。但他可以視而不見,錦國公卻不行了。


    又一批太監經過時側目,錦國公臉色一青,“看你姥爺看!沒見過你錦太爺這麽威武的將軍不是!”


    他吼聲如雷,年紀小的太監嚇得直接攤倒在地,跪在地上臉色雪白。年紀大的還好,但也跪在地上直打哆嗦,連連告罪。


    上宮白:“……”可能錦瑟那跋扈性子也不是不可以理解。


    沒了閑人窺視,兩人一路通暢走到清風殿。清風殿外,帶刀侍衛眼觀鼻鼻觀心,眉目將卻凝聚著一股肅殺之氣,看見上宮白與錦國公同來,都不由得緊張了一瞬。


    清風殿門口,數位太醫與大臣已經先到了,卻不知為何被攔在殿外,也都麵麵相覷。直至看見上宮白,他們才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擁而上。


    “王爺您可來了,陛下突然病倒,太醫說可能是中了毒,這下可麻煩了!”


    麻煩什麽?這毒又不是自己下的。


    “隻怕城中要有流言四起,王爺,當務之急除了保住陛下的性命,臣以為還當立刻封鎖皇宮,穩固朝局,不可令人心惶惶。”


    上宮白心裏一哂,這人心至此,還不夠惶惶嗎?


    “王爺,陸家的人跟皇貴妃在裏麵爭執不下,皇貴妃娘娘為陛下中毒哭得肝腸寸斷,說是要親自為陛下侍疾……”


    上宮白:“……”


    錦國公:“……”


    此時此刻,上宮白心中閃過一個想法——肝腸寸斷?是為了自己吧。親自侍疾?是為了殺人滅口?


    錦國公的心裏也閃過了一個想法——這麽說,陸家跟太醫應該還什麽都沒發現?天助老子!


    錦國公臉色一變,兩手合在胸前,方才還焦躁陰沉的人忽然變得老神在在起來,拱手對眾低自己一輩的年輕同僚歎:“唉,我家孫女就是這樣,從小就麵冷心熱,看起來對陛下畢恭畢敬,實際上最是心疼陛下的。陛下受苦,皇貴妃娘娘會感同身受,倒也在意料之中,不過,這都是她應該做的,應該的哈。”


    眾人神色恍惚,皇貴妃娘娘外冷內熱?但他們怎麽聽說皇貴妃娘娘總是將小皇帝拒之門外,而且對小皇帝總是不假辭色,這……


    不過皇貴妃娘娘確實哭得很傷心啊,隔著老遠,他們都能聽見錦瑟的抽泣。想起那張梨花帶雨滿目悲戚的眼,眾人麵麵相覷,難道,真的是他們誤會皇貴妃了?


    也是啊,一個小女娃娃,有些小脾氣也沒什麽。陛下不也次次被拒絕,卻次次都去韶華宮嗎?


    如此一想,仿佛……被說服了?


    目睹一切的上宮白看著錦國公麵不改色心不跳地大言不慚,上宮白神色複雜。上輩子他居然覺得錦家有些耿直憨笨,看來他敗給那小侄兒也不是沒有原因的。


    話說迴頭,上宮白搖頭入內,守門太監掀開簾子,錦瑟痛心疾首的哭聲便幽幽傳了出來。


    “陛下啊!陛下!!你要是去了,我可怎麽活啊!!陛下,雖然臣妾總是因為不善言辭、過於羞澀而胡言亂語,但是心中對您卻是忠誠不二的啊!你、你若了,臣妾也不活了!”


    陸鎮前兩日才被小皇帝氣得肝火大動,沒成想到一山還有一山高,居然還有錦瑟這個龐然大物堵在麵前,氣得聲音都在顫抖,“皇貴妃娘娘!這、這裏是清風殿,太醫就在這裏,您應該讓太醫侍奉陛下,豈可擾了陛下清淨?若是打擾到陛下——”


    “可是太醫查出什麽了嗎?沒有!”陸鎮猛地沉默,錦瑟聲音悲憤,“倘或臣妾真的能夠將陛下氣活、咳咳,清醒過來,便是陛下要懲我一個‘悖逆犯上’,臣妾也萬死不辭!”


    上宮白才要踏進清風殿的腳步頓住,錦國公輕咳一聲,“王爺進去吧,時不我待啊。”


    萬一小皇帝真的被毒死了怎麽辦?


    這就叫前有狼後有虎,上宮白無奈地歎了口氣,大步而入,原本喧鬧的清風殿,在一刹那間,靜若無聲,針落可聞。


    陸鎮霍然變色,他年有五十,狀元出身,是個堅定的保皇派,整張臉就差寫上“正義使者”四個字。一看見上宮白,整個人都晦暗了下來。


    在他看來,上宮白與錦家同流合汙,此次小皇帝不知為何突然倒下,十之八九就是上宮白暗下毒手!不僅如此,錦瑟在清風殿胡攪蠻纏,讓太醫都不敢靠近陛下,其中必有詭秘!


    而錦國公突然進宮……


    他心下狂跳,難、難道上宮白今日就要謀朝篡位不成!


    他驚駭異常,緊接著想到自己匆匆而來,根本沒有來得及通知人手護衛皇宮!前段時間上宮白謊稱重病,他們因為那道天降雷霆,多少放下了警惕,如今宮中內外都是他的人,若是他要篡位,今日……今日他根本無法阻攔!


    小皇帝為了試探攝政王,這段日子更是胡作非為,民間風言風語甚多,都說小皇帝將來多半是個昏君,還有人說朝中失了攝政王就無法運轉,人心多歸上宮白!


    他再看上宮白今日著白,白色,喪服之色,豈不正是暗喻他是來給陛下送終的?!


    陸鎮大退兩步,臉色慘白,難道,這都是上宮白的奸計!他死死瞪著上宮白,顴骨抽搐,活像要將人生吞活剝!


    一進來就收到陸鎮極端仇恨與悲涼目光的上宮白:“……”今天一個個的是不是不太正常?


    上宮白就連自己都沒發現,今時今日,正是最好的、最名正言順地篡位時機!


    但他沒想到,其他人卻看得清楚分明。錦國公也在其中,想起方才宮道上眾人異樣目光,錦國公忽然眸光大盛,再看那坐在帝王榻側的錦瑟時,竟有了幾分讚賞。


    錦國公以為,上宮白這麽聰明的人一定早就料到了這招!再聯想到方才上宮白聽見錦瑟給小皇帝下毒卻波瀾不驚,顯然已經早就知道這件事。何況前些日子還有錦瑟入攝政王府的事——莫非他二人早有圖謀!此事要緊,所以並未聲張?!


    果然啊,不愧是讓他錦家心悅誠服的帝王之才!


    錦國公神色激動,今日就將改朝換代!今日她孫女就有從龍之功!今日他娘的自己說不定就是四朝元老了哈哈哈!


    錦國公對著那淚眼朦朧的女子勾了下唇角,眼裏帶著不可思議的讚賞與柔和。


    錦瑟滿臉懵逼,側頭跟阿泱對視,她剛剛怎麽覺得錦國公好像在對自己說“做得不錯”?


    阿泱若有所思,深深地迴看錦瑟——娘娘,今朝事成,你就發達了。


    錦瑟:“?”


    而小皇帝貼身太監阿蠻的臉色跟陸鎮別無二致,但卻又比陸鎮沉穩很多,他握了握手裏的匕首,咬牙行禮,“老奴見過攝政王,錦國公。”


    此話一出,殿中死寂古怪的氣氛突然就活了過來。


    陸鎮跟錦國公四目相對,敵意昭然。


    阿泱跟阿蠻一左一右,針尖對麥芒。


    錦瑟對著上宮白喜極而泣,“王爺您也來了,我、本宮太高興了!”老娘嗓子眼都快燒起來了!


    上宮白木著臉,看著這個罪魁禍首,心下不爽,“你可別高興得太早。”


    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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