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瑟做了個夢。


    她很少做夢,她工作的醫院是三甲權威,床位每天都滿,過道上天天都是掛著輸液瓶的病人,在醫院裏忙得腳不沾地時連洗臉刷牙都忘了,躺下去直接睡死,哪裏有時間做夢?她沒想到自己竟然連做夢都能夢到追著不聽話的病人滿醫院跑。


    這叫什麽事啊,難道她是受虐狂?如今養尊處優還有時間給自己做日光浴的生活不舒服,非得去過那手忙腳亂的社畜日子?


    錦瑟搖頭,堅決不信。


    將臉上的黃瓜片拿下去,秋日暖陽潑灑在身上,整個人都懶洋洋的。她瞥眼看了看旁邊矮桌上的牛乳,牛乳飄著香氣,旁邊煮著金銀花紅棗甜湯,看著就很美容養顏。


    阿泱卻愁眉苦臉的,手裏的佛珠也不轉了,一言難盡地看著她,“娘娘,您今兒真的不打算出宮了?”


    小皇帝雖然隻有十三歲,但後宮裏已經有了殊為美人貴嬪,嬪位子上跳過妃與貴妃,直接就是錦瑟這個皇貴妃主宰後宮。宮中鎮日無聊,往日錦瑟最喜歡的就是召見宮妃在自己麵前立規矩,然而錦瑟卻不喜歡。


    大好的豔陽天不做個日光浴,偏要打扮得累贅沉重去跟一群無辜小姐妹打擂台?戾氣這麽重,獨自美麗不好嗎?


    “不了,”錦瑟伸個懶腰,柔軟的白色綢緞在她細腰上劃過,像蝴蝶振翅,裙擺上的銀色雲絡在陽光下閃閃發光,“本宮昨日醉酒,今兒就像好好休息,召見她們做什麽?”


    阿泱臉色依然沉重,錦瑟心思一動,隻道阿泱是覺得她行事風格變化太大有所懷疑,連忙語重心長地補上一句,“而且阿泱啊,經過昨日一遭,本宮也算是看明白了。人生在世不稱意之時多不勝數,何必為了爭一時之長短而四處樹敵?大家和和氣氣的多好是不是?”


    阿泱怔了一下,神色倒是有所緩和,“娘娘能夠如此想自然再好不過,如果老夫人知道娘娘如今能夠徹悟明理,想必在天之靈也一定會欣慰的。”


    錦瑟笑笑,說到這裏,突然就想起了原主以前對那後宮的小姐妹們不假辭色,路上就算是遇到了也要讓人跪迎接送的事來。


    她默了一下,若有所思。


    要想改變自己的命運,單單是拉攏攝政王還是不夠,上宮白畢竟是宮外的人。可她生活在宮廷之內,身邊多的是宮女太監宮妃,這些人才是她的朋友圈。原主身隕,當中多少都有這些人的推波助瀾,她必須將這些因素斷個幹淨。


    好在現在原主還沒有將這些人得罪光,還有挽迴的機會。


    錦瑟鬆口氣,當機立斷道:“讓內務府……不,就在咱們宮裏,選些上好的綾羅綢緞,最好帶些西洋玩意,派人送給各宮妹妹。派的人機靈點,客氣些,別弄得趾高氣昂的。”


    都是些小妹妹,與其把人叫過來好言相勸,惹人疑竇,不如直接點——買買買!送送送!一次不夠那就兩次,兩次不夠那就四次!


    “送……”阿泱微訝,“從咱們這裏送?”


    “對,就從咱們這裏送,順便告訴她們,不必過來謝恩了。”錦瑟偏頭,將阿泱眉目間還是興趣不高,不禁奇怪道:“阿泱,怎麽了這是?”


    阿泱深深地看著她,“娘娘果真變了,這樣很好。”她躊躇半晌,低聲道:“隻是這酒量實在不行,往後還是不要輕易沾酒得好……您昨兒個夜裏發生了什麽,還記得嗎?”


    阿泱捏緊佛珠,昨日出去傳遞消息迴來伺候錦瑟,她本以為錦瑟一定會在床上睡得好好的,誰知道迴來卻正好看見攝政王抱著錦瑟翻牆而入!


    她很難形容自己當時的表情,但大約跟見鬼差不太多。


    上宮白倒是很鎮定,越窗之後連視線也沒偏一個,就那麽直勾勾地盯著錦瑟看了數息,然後將人放在床上,還非常貼心地給她蓋上了被子。


    青天老爺!雖然她也覺得錦瑟跟上宮白之間氣氛奇怪,但是當場撞破他們的“奸情”,她、她該怎麽跟國公爺交代啊!


    阿泱愁得不行,差點把佛珠都捏碎了。


    然而錦瑟卻早已斷片,原主的酒量實在是弱得驚人,那十幾杯在她眼中跟白開水無異的液體,居然讓原主醉得吐了三四次。今早不願見後宮姐妹,也多少因為身體還有些許不適的緣故。


    錦瑟不解,“我?我不是在宮裏睡覺?”


    阿泱見她目光清明,可見是真的半點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她了解錦瑟的酒量,也並不覺得喝成那樣之後錦瑟還能幹點什麽。


    所以……一定是上宮白夜裏把人偷了出去不知道幹了什麽見不得人的勾當!


    禽、獸!!


    阿泱不堪迴首地別過頭,愧疚難當,都怪她沒有照顧好自家娘娘,才會讓攝政王有機可趁!她有罪!


    “放心吧娘娘,”阿泱痛心疾首,一把握住錦瑟的手,“以後有我在,一定不會讓娘娘受半點傷害的!”


    錦瑟:“……呃,好?”阿泱這是怎麽了?


    “對了娘娘,”痛下決心,阿泱目光堅定地看著錦瑟,“奴婢昨夜派人出去打聽過了,娘娘再也不用擔心雪媚兒的事了。您大概沒想到,前兩天雪媚兒在桐花酒樓醉酒,不知怎麽的,就跟工部員外郎家的公子抱在了一起,光天化日之下,看見的人不在少數,這消息已經在宮外傳開。員外郎家的公子前日就派媒婆上了門,”上宮白人雖然禽獸了點,但事情卻辦得很漂亮,她冷笑一聲,“有了婚約,她想入宮為妃,卻是異想天開了。便是國公爺有想法,也無能為力。”


    工部員外郎家的公子?


    錦瑟在腦海裏摸了一圈,似乎原著裏並沒有提起這個人,看來應該是個路人甲?


    “那你再挑份賀禮送過去吧,”女主下嫁路人甲,雖說是為了自保,但錦瑟多少有些過意不去,“畢竟她多少也算是我的表妹,那什麽,鄆城這麽多人看著,我得把禮數周全了不是?”


    她是心懷愧疚,但卻忘記了原主跟女主的矛盾,阿泱笑了下,表示理解,“放心吧娘娘,此事奴婢已早有準備,一定幸不辱命。”讓表小姐永生難忘!


    錦瑟滿意地拿起一塊黃瓜片,哢嚓一聲咬成兩段,心裏美滋滋的——女主入不了宮,他接下來就隻需要幫著反派對付絕扒皮就行了。


    嘿嘿,逆天改命也不難嘛!


    孰料就在這時,宮女元元從韶華宮門口急奔而入。


    錦瑟餘光一瞥,笑容微僵,仿佛看見了一團黑氣正衝自己狂奔而來,心裏一緊。


    她有種不好的預感。


    “娘娘,大事不好!”


    錦瑟:“……”


    元元絲毫沒有發現錦瑟的一言難盡,急匆匆道:“陛下昏倒了!太醫說陛下是中了毒,現在,現在整個太醫院都在清風殿裏跪著呢!”


    錦瑟:“!”臥槽?中毒?不會是原主下的毒吧?她特麽都快把這茬忘光了啊!!!


    完了完了,這要是被查出來是自己幹的,那自己把女主搞出宮有個屁用!還不直接以“謀害聖上”被抄家滅族扒皮喂狼!她麵色驚變,刷地站起來,“快快快,我們去清風殿,本宮要探望陛下!”


    阿泱反應更快,立刻吩咐人來梳妝更衣,將元元拉到一邊再問細況。


    錦瑟氣得吐血,這一天天的能不能好了?老天爺就看不得她閑下來是吧?!


    必須想辦法把這件事蓋過去,最好能夠把那毒給不著痕跡地去了,可是那麽多太醫,眾目睽睽之下她根本無法作為。再說若是保皇黨在裏麵,一定不會讓自己跟病危的小皇帝同處一室,她得想辦法把人趕走,趕走……


    倏地,電光火石間,錦瑟想了一個人。可她已經跟那個人才說了兩清,這麽快就要利用他……


    遲疑片刻,錦瑟咬咬牙,還是不好意思這麽快又去煩上宮白。


    在心裏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錦瑟對某人道了句抱歉,叫來元元,“丫頭,我寫封信給你,你現在拿著我的令牌出宮去見太爺,無論如何,一定要把太爺帶進宮來!就說這事事關國公府存亡,讓太爺務必進宮一趟!”


    現如今去求上宮白,未必有國公爺有用。她無可奈何,隻能將原主做的蠢事告訴錦國公。


    至於到時候錦國公會怎麽懲罰她,總歸女主進不了宮,她就不信,錦國公還能直接把她弄死。


    韶華宮手忙腳亂,錦瑟匆匆書信,元元一聽事關國公府存完,登時嚇得魂不附體冷汗直流,出宮之時還在顫抖。直至到了國公府,看著那石獅巨匾的浩大國公府,她的腿才猛地一軟,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這麽害怕,直接撲到了門檻上。


    “太爺……太爺!救命啊!”


    國公府門衛是認得元元的,見小姑娘驚魂失色,霎時以為是錦瑟在宮裏遇到危險,也不等元元說話,扛起小姑娘就往府內去。


    元元年紀畢竟還小,這會兒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也沒注意自己是怎麽到的正堂,再反應過來時,眼前已經多了個氣勢渾厚、目光如炬的白胡子老頭。


    老頭穿著一身蟒袍,健步如飛,行走帶風,聲若洪鍾,唬得元元愣在當場。


    “為何突然出宮?”錦國公手裏還捏著把大刀,看上去殺氣騰騰,“瑟瑟出什麽事了?”


    元元猛地迴神,顫巍巍將手裏捏的信拿出來,“是、是娘娘說……事、事關,國公府存亡……”


    錦國公一怔,將大刀剁進結實的地板,拿了信攤開。片刻後,臉色鐵青,豁然變色!元元明顯看見他額頭青筋一爆,手中的信紙歘地撕成兩半,怒目圓睜,白胡一顫。元元心驚膽戰,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深怕他氣出毛病,卻又不敢吱聲。


    須臾,錦國公冷目一掃,看向管家,“備車,去皇宮……不,去攝政王府!即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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