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開始的時候,我們去別人的醫館裏當學徒,一方麵掙錢,一方麵積累經驗。過了沒多久,錢賺夠了,經驗也有了,我們就來到了這個滬城,開了一家醫館。為什麽會選擇這個地方?”顧鑫重重地咳了幾聲,才繼續說道,“這裏地方偏僻,窮人多,我們學醫術是為了什麽,就是為了造福窮人。我們不希望還有人因為付不起錢,像娘一樣,活活的病死。當然,還有一個原因,比起大城市裏,名醫遍地,這個小地方,更容易出頭。還有,如果在別的地方,我們掙的那些錢,根本不足以開個醫館,更別說是藥田了。”


    “就這樣,我們兄弟倆就在這個小地方紮了根。剛開始的時候,我們沒有什麽名氣,基本上沒有病人。那段時間,我們的錢花得差不多了,哥倆饑一頓飽一頓,要不是那場瘟疫,恐怕過不了多久,顧氏醫館就要關門大吉,我們兄弟倆還要繼續去給別人做學徒,從頭再來。”


    “那場瘟疫來勢洶洶,最開始是幾個孩子頭疼腦熱,沒想到過了半個月,人就死了。再後來,得病的人越來越多,人們才知道,瘟疫發生了。可那個時候,感染者越來越厲害,防不勝防,人們不知道該怎麽辦。再加上,朝廷為了控製疫情,封鎖了縣城。可以說那個時候,滬城已經沒有多少人了。”


    “死光了?”顧明琴壓低聲音,小心翼翼地問著。看到老人家輕輕地點點頭,她禁不住打了個冷戰,完全可以想象的出來,當時的情況是多麽的恐怖。正想著這些,老人家的一聲歎息,又把自己的思緒拉了迴來—


    “每次看見被人抬出去、扔到後山的屍體,我們兄弟倆心如刀割。我們學了醫術,不就是為了治病救人嗎,尤其是那些饔飧不飽的窮苦人家;怎麽到了現在,我們卻要眼睜睜地看著那些病人一命嗚唿之後,被人付之一炬?我們不甘心。從那以後,我們兄弟倆關上房門,不吃不喝,隻是研究治療疫情的草藥配方。”


    “我到現在還記得,那個時候,我們半個月不脫衣服,好幾天不睡覺、不吃飯、不洗澡,累了,趴在桌子上眯一會。為了做實驗,我們兄弟倆半夜三更偷偷的跑出去,跑到後山,去偷屍體,為的就是研究瘟疫的具體情況。終於,功夫不負有心人,我們研究出來了根治瘟疫的藥物配方,還有防禦瘟疫的疫苗。”


    “那個時候,疫情越來越重,死的人越來越多,朝廷終於注意到了這個地方,派了官員。那個時候,我們兄弟倆帶著藥方去找人,卻被說成是騙子,被人打了一頓,轟了出來。到了最後,還是我出的主意,謊稱是祖傳秘方,完全可以醫治好瘟疫。為了讓他們相信,我不得不冒充病人……”


    “其實也算不得冒充。想當初,為了做實驗,我們兄弟倆首先想到了拿自己做實驗,因為大哥的醫術比我高,我就主動獻身,想辦法和那些人接觸,感染了瘟疫。到現在為止,我還記得那種生不如死的感覺。有好幾次,我都以為自己挺不過去了,沒想到到了最後,還是睜開了眼睛。”


    “我是活生生的例子,他們親眼看見了,不得不信。就這樣,在我們的‘祖傳秘方’的影響下,滬城人才沒有完全死絕。後來,在朝廷的要求下,我們兄弟倆還去了別的地方,從此以後,顧氏醫館因為這個秘方,名聲大噪,時間長了,慢慢地,就是現在這個樣子。”


    顧明琴聽罷,認真地點點頭,原來是這麽迴事。低頭看見老人臉色有些蒼白,恐怕是說的太多,太累了。顧明琴主動站起身,走到桌子旁,給他倒了一杯茶。


    喝了水,緩了緩情緒,顧鑫向後一仰,靠在床上,繼續:“名聲大噪以後,有許多醫者慕名而來,尋求秘方。我們剛開始本著醫者仁心,來者不拒,不管怎麽樣,隻要能救人就好。漸漸的,時間長了,我們居然發現有些人借著這個‘秘方’坑蒙拐騙,索取不義之財。從那時起,我們就開始保守秘密,不到萬不得已,決不把秘方拿出,好在,這幾十年來,天下雖然不太平,倒也沒有在發生瘟疫死人之事。現在來醫館看病的,也就不僅僅是衝著這個秘方了。”


    “我本以為時隔多年,這份秘方,已經被人遺忘,卻不想,到了還是惹禍上身,害了自己最親之人。”說到這,顧鑫捶胸頓足,懊惱不已。


    “叔公的意思是,害人者,很有可能是為了這個秘方?”顧明琴猜測道。卻不料,顧鑫輕輕地搖搖頭—


    “不是秘方。正如我剛才所說,秘方不是秘密,剛開始的時候,我們送出去了不少;可還有一個方子,那是萬萬不能流落出去的。”


    “什麽方子?”


    “瘟疫的配方。”


    聽到這樣的話,顧明琴一下子愣住了,什麽,什麽,瘟疫還有配方,開玩笑的吧。顧明琴不願意相信,但此時此刻,老人家滿是皺紋的臉上卻寫滿了嚴肅,讓她發不出質疑之聲,隻能認真地等待著,等著他繼續講下去。


    老人捂著嘴,咳了幾聲,才繼續說:“當年,我和大哥最開始研究出了瘟疫病毒的配方,以此來對症下藥。事成以後,大哥想把這個配方毀了,畢竟是害人的東西,我沒有同意,我是覺得好不容易研究出來了,就這麽毀了,實在是可惜。留著它,日後再發生什麽類似的病疫,後人才可以做個參考,從中得到靈感;其次,你要知道,我們研究出來的並不是薄薄的一張紙,那麽多心血,那豈能說忘就忘。就這樣,我和大哥約定,關於這件事,不到萬不得已,絕不可以向任何人吐露消息,就算是我們兩個人都死了,要不要把這件事告訴顧家後人,視情況而定。所以,大哥臨死之時,並沒有把這件事透露給你父親,畢竟,我還活著。”


    又喝了一口水,順了順氣,老人接著說:“大概兩年前,你父親突然問起這件事,把我嚇了一跳,還嗬斥他胡說八道,我告訴他,根本就沒有這迴事。後來,他一而再再而三提及,好像是情況嚴重了,我才把這件事告訴了他。據他所說,是別人透露給他的,並且想花大價錢購買這個配方……”


    “那個人是誰?”顧明琴緊握雙拳,抑製住內心裏莫名的緊張,認真地看著老人,期待著答案。縱然那個答案唿之欲出。


    “陳錦顯。”顧鑫再次唿出了這個名字,並且認真地看著女孩。看了一會,他如釋重負般,長鬆一口氣,向後靠在床上,繼續迴憶,“當時我問你父親,陳錦顯是怎麽知道這件事的。你父親也不知道。雖說,當初你爺爺去世的時候並沒有將配方告訴他,但老大終究是個聰明人,我把話說清楚了,便不再問了。但我還是千叮萬囑,讓他不要把這件事透露給任何人,你父親做到了。”


    “卻不想,那個陳錦顯不達目的不罷休,一而再再而三的遊說你父親。你父親氣急了,和他斷了交。”說到這,抬頭看著女孩,“你有沒有感覺,這兩年,陳家基本上已經和我們沒有什麽來往了?”


    顧明琴想了想,不由地點點頭,確實是如此。前幾年,每當過年過節,兩家人都是有來有往,相互拜訪;這兩年,陳錦顯父女似乎沒怎麽上過門。剛開始,顧明琴並沒有在意,經他提醒,才知道這裏麵的原因居然如此複雜。


    “那個陳……陳錦顯要這個配方幹什麽用,那可是害人的東西啊?”顧明琴不解。


    顧鑫搖搖頭,好像是非常頹廢的歎了口氣:“我也說不清楚,老大也不知道。那個陳錦顯心思縝密,自然不會把陰謀透露給我們。後來,我和你父親分析了半天,覺得這件事十有八九和東麗人的入侵有關係。”


    “東麗人?”顧明琴皺起了眉頭,比之剛才,更是不明就裏。抬頭看去,老人家微微頷首,接著說道—


    “這十幾年來,鄰國東麗入侵,燒殺搶掠無惡不作。我們這裏地方偏僻、群山環繞,易守難攻,現在還感覺不到什麽,可是外麵……”好像是不忍再說,老人痛苦的閉上了眼睛。身後,有人幫自己拍著背,慢慢地,緩解了。長吐一口氣,顧鑫接著說,“嶽成說的沒錯,現在外敵虎視眈眈,內部卻是政治黑暗、民不聊生,真的是國將不國啊。”


    長歎一口氣,老人閉上眼:“好在,國人還算是清醒的,這些年來,雖然起義不斷,但每一次東麗入侵,國人都是奮發抵製。所以到現在為止,敵國還沒有侵占到我們任何一片土地。當然,還有那宵小之人,勾結敵國,謀害同胞,他陳錦顯就算其中一個。”說到這,老人家顯得非常激動,咳嗽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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