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的期望,顧明琴是明白的。縱然,作為個人,她不太喜歡那個陳思婉,尤其是剛才女孩對自己無端地挑釁,在她心目中,留下了極壞的印象;不過她仍然希望弟弟可以如願以償,畢竟有情人終成眷屬,怎麽說,也是一件好事。隻是,從現在的情況來看,對於顧嶽成、陳思婉在一起之事,顧鑫是極力反對的。原因何在?


    顧明琴清楚,顧鑫並非一個固執己見的老人,當初祖父去世,父親初掌醫館,顧鑫自覺退居幕後,什麽也不管,現在也是如此。自從自己決定打理醫館,這個老人就是全力支持,幫自己遮風擋雨,擺脫他人的幹擾。就衝這一點,顧明琴有理由相信,這樣一個深明大義的老人,絕對不會無緣無故的斬斷他人姻緣,這其中,一定有不為人知的隱情。隻是,這個隱情到底是什麽?


    “咳咳咳……”


    重重的咳嗽聲響起,驚地顧明琴一迴頭,便看見老人歪在椅子上,咳得很兇。本能反應,顧明琴急忙扶住了他,急切的唿喚:“叔公,你沒事吧……顧忠,顧忠……”


    和顧忠一起,把老人扶迴臥室,扶著他躺在床上,顧明琴親自倒了一杯茶,給老人服下,看老人緩緩地睜開雙眼,不由地湊了過去:“叔公,你覺得怎麽樣,要不要叫個大夫來看看?”


    老人好像是累了,重新閉上了眼,輕輕地搖搖頭,歎息一聲說道:“你不用管我,我知道自己的身體,休息一會就好了。你也累了一天,去和她們吃點東西吧。”


    “沒事吧,我不累,撐得住。我就是不放心,叔公,你好好的休息,我在這裏陪你。”顧明琴微笑地對他說道,故作輕鬆。


    聽了這句話,老人又一次緩緩地睜開眼,望著身邊的女孩,女孩也看著他,清澈的眸子裏寫滿了關切和不安。看了好一會,他輕輕地歎了口氣:“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你一定是非常好奇,我為什麽要阻止嶽成和那個陳小姐交往?”


    聽到這話,顧明琴一愣,正想著這事,卻沒想到老人自己把話說出來了。麵對此問,顧明琴倒不知如何迴答了。一方麵,老人需要休息,自己不應該在這個時候打擾他;另一方麵,強烈的好奇心又迫不及待地想從他的嘴裏得到一個答案。就在顧明琴矛盾要不要繼續時,一陣歎息再度傳入耳膜—


    “我知道,嶽成和那個陳小姐從小一起長大,青梅竹馬,老大在世時,其實也默認了這樣的關係,但現在,老大去世,這件事……”一口氣說的太多,老人再度重咳起來。


    顧明琴一邊幫他拍著背,一邊勸道:“二叔公,你就別管了,先好好休息,有什麽事以後再說。”這樣說著,就要扶著老人躺在床上,卻被老人抓住了手—


    “不,這件事必須讓你知道。就算暫時不能告訴嶽成,你現在當這個家,一定要心中有數。”


    看老人說的認真,顧明琴也不由地一臉正色:“叔公,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看老人試圖坐起,顧明琴急忙扶著他,讓他靠在床上。


    這個姿勢很舒服,顧鑫閉了閉眼睛,輕吐一口氣,休息了片刻,才說道:“丫頭,你還記不記得,昨晚上,咱倆分析,老大的死可能有蹊蹺?”看女孩點點頭,看來還記得這件事。老人於是就接著說道,“說來也巧,今天我去酒樓,碰見了一個人,這個人是顧氏醫館的一個病人。據他所說,老大出事的前一天下午,這個人無意間打開窗戶,剛好看見老大和另外一個人發生了爭執,吵得很兇。”


    “真的?”顧明琴瞪大了雙眼,一臉震驚,“那個人是誰?”


    “陳氏醫館的當家人,陳錦顯。”


    “什麽?”顧明琴更是吃驚萬分,從床邊站起來,連連後退,直到靠在牆上,疼痛感讓她不由地停下,看著對麵的老人,蹙起了眉頭,好似難以置信,而對方給予她的卻是重重地點點頭。一步步的走向床邊,顧明琴的聲音有些顫抖,“那個人有沒有聽見,兩個人在吵什麽?”


    顧鑫輕輕地搖搖頭,一聲歎息:“沒有,因為距離太遠,他也聽不清。不過據他所說,剛開始的時候,兩個人還聊得好好的,有說有笑。那個病人本打算請你父親來家裏,替他複診一下;沒想到,說的好好的,兩個人突然吵了起來,吵過以後,兩個人分道揚鑣,都是氣唿唿的離開了。”


    說完這些,老人頓了頓,抬頭看去,女孩眉頭緊皺,若有所思。輕歎一聲,老人接著說道:“現在你應該明白,我為什麽反對嶽成和那個陳小姐有來往了吧。如果老大的死真的有蹊蹺,陳錦顯嫌疑最大。如果真的是這樣,我怎麽可能允許嶽成和殺父仇人的女兒有來往……”說到這,老人家又是重咳不止。


    幫他拍著背,顧明琴卻提出異議:“二叔公,就算是爹爹和那個陳錦顯有矛盾,吵過架,也不能證明他就是殺人兇手啊。兩個人吵架,是大白天的事,爹爹是晚上出的門,是不是去找他,誰也說不清楚;而且一直以來,爹爹和陳叔叔交往很深,爺爺還救過他的命……”


    顧鑫擺了擺手:“那些事都已經過去了;據我所知,老大已經很長時間和姓陳的沒有來往了。”


    “為什麽啊?”


    “具體的,我也說不清楚,好像是生意上的事。”顧鑫累了,閉上眼,休息了片刻,再重新看著顧明琴,“丫頭,我老頭子在這裏和你說句實話吧,其實從那一天看到老大的屍體時,我第一反應就是這個陳錦顯。”


    “什麽?”聽了此話,顧明琴震驚無比,什麽,從一開始叔公就知道爹爹是被謀殺的,而且還清楚殺人兇手是誰?這讓顧明琴越發感到困惑,“叔公,你能不能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麽迴事?”


    “丫頭,有些事,不是我不想說,實在是事關重大,我怕……”老人說著,擰起了眉頭,麵露憂色。抬頭看著女孩,才發現女孩也是如此,深深地歎了口氣,抬抬手,“罷了罷了,既然現在你掌了顧家,有些事我就不應該再瞞你。這是顧家最重要的秘密,老大也是在哥哥去世的時候,才真正得知。而你,老大看來是沒有機會親自告訴你了。”


    說到這,老人一聲長歎,好像是感慨萬千。迴過神來,詢問顧明琴:“你知不知道,我們這顧氏醫館是如何揚名立萬的?”


    顧明琴點點頭:“阿爹和我說過,三十年前,滬城發生了罕見的瘟疫,死難無數,凡是感染者,無一幸免;最後還是爺爺拿出了祖傳秘方,替那些感染者醫好了症狀,還有那些沒有感染的人群,爺爺也給他們作了必要的防禦措施。正因為如此,滬城的人才可以活下來許多……”話未說完,就聽見一聲輕笑,迴頭看去,顧鑫搖搖頭,笑容不屑—


    “什麽祖傳秘方,那是我和大哥半年裏沒日沒夜,做了多少實驗,自個兒研究出來的方子。”


    “什麽,不是祖傳的?”顧明琴更是吃驚,要知道,這個方子到現在為止,都是顧氏醫館的招牌。據說,這個方子已經傳了幾百年了,而且密不外傳,除了每一代的家主,任何人都是不可能知道這個秘方的。當然,還有一個人,就是眼前這個顧家年紀最長者—顧鑫。


    顧鑫笑著搖搖頭:“什麽祖傳?顧家,除了我和大哥,上一輩人,都是普普通通的農民,隻知道種田果腹,別說是治病救人了,拿上一本書,字都不一定認得全。我和大哥學醫,說來說去,也是一個巧合。當年,我們的親娘,就是你祖奶奶染了重病,家裏窮,找了好幾個大夫,都因為付不起藥錢,被拒之門外。娘的病就這樣耽誤了,在一個冬天的早晨,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說到這裏,仿佛是悲從中來,顧鑫留下了幾滴眼淚。


    擦了擦眼角,顧鑫長歎一聲,重新陷入了迴憶:“母親一死,我們兄弟倆就成了孤兒。從那個時候,我們就暗暗發誓,一定要成為名揚天下的神醫,而且專門給窮人看病,一分錢也不收。”說到這裏,老人苦澀地笑了笑,搖搖頭,好像是覺得非常幼稚,“可那個時候,我們流落街頭,飯都吃不飽,還怎麽可能學習醫術、給人看病?好在,蒼天有眼,有一迴,我們倆餓極了,跑到一個寺院,去偷東西,沒想到被那裏的主持發現了。那個主持是一個好人,不但給了我們吃的,還讓我們留下來,平日裏做些雜活,好在可以吃飽穿暖。”


    “漸漸的,大家熟悉起來了,那個主持知道了我們的遭遇,表示同情,從那以後開始教我們認字,給我們看醫書,介紹師父。大概用了三年時間過去了,我們兄弟倆學有所成,本來打算留在寺院裏報恩,那個主持卻讓我們下山,行善積德,完成平生夙願。就這樣,我們兩個告別了那個主持,離開了寺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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