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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尚書當然不全是為了取經,才冒著得罪皇上的風險,去求皇上給柳雲意放假的。


    實在是長安郡主馬上就要大婚,萬事俱備,長安郡主卻不論如何也要堅持讓柳雲意陪她,她方能安心度過,大婚前的這幾個不平靜的夜晚。


    睿王妃心疼閨女,便將這話與陸夫人說了說,於是陸夫人扭頭便把陸大人給遣進了宮。


    “今日之事,實在是多謝陸大人了。”迴去睿王府的馬車上,柳雲意再三道謝。


    “無需這麽客氣,柳掌櫃才能過人,本官確實也想與姑娘好好探討一二。”


    “等輕舞大婚後,雲意便親自登門拜謝。”


    話音方落,馬車也隨之停下。


    柳雲意忙不迭跳出馬車,直奔王府內跑去。


    睿王和睿王妃顧忌輕舞的心情,府內的裝飾雖然早早點綴上了,但大部分都還是壓了下來,眼瞧著婚期馬上到了,這才將紅燈籠掛起來,大囍字給貼起來。


    雖說白家並非他們預想的良配,但憑著白家的門第,麵子上還是得過得去的。


    更何況如今要出嫁的,可是他們最寵愛的郡主,自然得風風光光十裏紅妝。


    府裏丫鬟小廝們不知詳情,見喜事將成,無不歡喜雀躍。


    “柳姑娘,郡主在院裏等你呢,王妃準備了三套喜服,柳姑娘快去幫郡主好好選,定要讓郡主做全京城最美的新娘子!”


    “輕舞就算隨便穿,那也得是京城最美的新娘子了。”柳雲意笑笑。


    “那是自然!”


    丫鬟小廝們笑做一團,繼續扭頭掛燈籠,議論著後日將要親眼目睹的盛大婚禮。


    然而柳雲意轉過頭的瞬間,笑容便漸漸冷卻了下來。


    她快步朝輕舞的小院跑去,小丫鬟們正巧魚貫而出,十多人手中端著十多個禮盒,其中金銀朱釵瑪瑙玉鐲……各種首飾應有盡有,看得人眼花繚亂。


    丫鬟們瞧見柳雲意,趕緊請安問好,聲音傳入房中,便聽輕舞高聲驚唿:“是柳姐姐!”


    柳雲意趕緊循著聲音找去,左右丫鬟們笑嘻嘻地替她撥開簾子,她剛走進門,一個身著紅色嫁衣的謫仙人兒,便撞入了她的眼簾,教她看得舍不得移開眼。


    輕舞的這套嫁衣,是睿王妃早在她及笄後,便差京城最好的秀坊著手製作的,如今兩年過去,輕舞的身段差別不大,穿著正合身形。


    睿王妃在這嫁衣上也是花了心思的,彩鳳盤旋,矜貴而不失雅致,不似一般嫁衣的俗氣,這紅嫁衣不僅襯托了輕舞身上的仙氣,更為她添了許多的美豔。


    一顰一笑,傾國傾城,當真是世間絕無僅有的風光!


    輕舞到底有些不好意思,害羞地站起身朝柳雲意走近兩步,小聲問道:“柳姐姐,可好看?”


    “好看!我的輕舞妹妹是世上最好看的了!”柳雲意一把握住封輕舞的雙手,打從心裏地發出讚美。


    一旁的睿王妃見此,臉上也多了幾分笑容。


    雖說女婿不如意,但女兒大了總歸是要嫁人的,或許,那白庭瑋日後能奮發向上,成了一對良配佳緣呢?


    這麽一想,便樂觀起來,笑道:“雲意快來,我還給輕舞準備了兩套不一樣的,再讓輕舞換上瞧瞧。”


    言語間,盡是濃濃的不舍。


    柳雲意掃了掃那兩套嫁衣,捧著嫁衣的丫鬟們趕緊走近些,柳雲意卻直接就搖了搖頭:“還是輕舞身上這套最好看!”


    那兩套不是太豔,就是太俗。


    這個選擇,馬上得到了輕舞的附和,也得到了其他幾個大丫鬟們的同意。


    睿王妃見此也隻能點了點頭,雖有遺憾,還是讓丫鬟們把嫁衣撤了下去。


    趁睿王妃暫時離開,柳雲意握著輕舞的雙手,更緊了些。


    “輕舞妹妹可真是太美了!”她的語氣是無比的認真,直把封輕舞都給說的有點不好意思起來。


    雖說這樁婚事是強行指婚,但畢竟是大姑娘家第一次出嫁,心情總歸是羞怯而緊張的。


    然而,被柳雲意這麽認真地看著,聽著她的誇獎,輕舞卻覺得,心底的焦躁似乎也隨之淡了些許。


    柳雲意幹脆引她坐下,取梳妝桌上的各種工具,給封輕舞畫了個更為合適的妝容。


    新娘妝講究濃而豔麗,囂張而光芒四射,才襯得起這一身的大紅嫁衣。


    妝畢,一眾小丫鬟們全都看呆了。


    就連封輕舞自己,看著鏡中的那個姑娘,都有點迴不過神。


    她當然也是高興的,高興見到自己嶄新的一麵。可同時她止不住自己的惆悵,惆悵未來彷徨迷茫,不知自己到底會經曆什麽樣的人生……


    一想到這,興奮的情緒瞬間打了折扣。


    但她卻不能露出自己的挫折。


    不然這時候不僅會掃了所有人的興致,還會讓父王母妃擔心,所以就算是裝的,她也得裝的十分開心……


    “輕舞妹妹……”


    一聲呢喃入耳。


    不等封輕舞迴過神,柳雲意突然將她抱了個滿懷。


    溫熱的力量,從柳雲意身上傳來,源源不斷,隱隱約約,還帶著包容和堅定的意誌。


    “柳姐姐,怎麽啦,是否舍不得我呀。”輕舞舔了舔唇瓣,試圖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更輕鬆些,免得柳雲意擔心。


    她感覺到柳雲意重重地點了下頭:“是,我非常舍不得,非常非常舍不得!”


    認真的語氣,聽得封輕舞心底發顫。


    正當她琢磨著怎麽接時,不料柳雲意突然湊到了她耳邊,一字一頓地緩緩說道:“輕舞妹妹,白家那小子目前來說,並不是個能夠托付的對象,我們給他設定一個考察期,這一個月內務必不要與他圓房!”


    “咦!”


    完完全全出乎預料的叮嚀,著實把輕舞給驚了,她不可置信的抬眸朝柳雲意看去,正正好對上柳雲意的視線。


    那雙剪水眸中,盡是堅持和維護。


    怎會!


    “柳姐姐……”輕舞不敢置信地呢喃著,想要問原因。


    柳雲意趕緊朝她眨了眨眼,提醒她周圍還有人。


    話落,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是取了新首飾的睿王妃,正歡歡喜喜地從門外走來。


    輕舞趕緊換個表情,笑盈盈地朝睿王妃走去。


    但表麵上的笑容,可完全蓋不住她心底的驚濤駭浪。


    柳姐姐竟然說,讓她先不要和白庭瑋圓房!!


    所有人都知道白庭瑋不是良配,但木已成舟,所有人都隻能把真實想法藏在心底,笑著祝福她大婚順利,幸福和睦。


    甚至連父王和母妃都選擇接受現實,叮囑她日後去了夫家,要修身養性,好好地相夫教子,做一個合格的妻子,包容白庭瑋,做到相敬如賓。


    她自己也騙自己,既然目前沒了別的選擇,那麽接受現實又何妨。


    然而就在這個關頭,柳姐姐竟打破了這約定俗成的默契!


    輕舞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仿佛是在一條幽長不見頭的巷子裏,一個人無助地走了好久好久,突然有人出現,給她指出了一條新的道路。


    這條路有點驚世駭俗,有點違背禮訓。


    女子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哪能做出這種有違綱常的決斷呢?


    可不管她願不願意承認,柳雲意的這個提議,卻還是讓她沉悶死寂的心,在一瞬間活了過來。


    接過母妃遞來的翡翠鏤空雕花耳墜,她的視線卻不受控製地朝柳雲意看去,試圖確認真假。


    柳雲意哭笑不得地點了點頭,並努了努唇,提醒她注意睿王妃的問話。


    她這才肯定自己方才確實沒有聽錯。


    心底懸了許久的大石,忽然就重重地落了地。


    柳姐姐向來有許多法子,柳姐姐也向來都不會騙她的,她要相信柳姐姐!


    嘴角終於扯開了今日第一個真心實意的笑,她的甚至感覺自己的眼角都沁出了點點淚花,一想到自己的未來,可能還會有別的方向,她便覺得整個人都有了動力!


    有違禮訓又何妨,與女戒背道而馳又何妨?


    雖說皇家子女的婚事,由不得自己,但追求幸福是人的本性,她不想違背自己的本心。


    柳雲意見輕舞重展笑顏,也不禁悄悄鬆了口氣,同時又握緊了拳頭,暗暗提醒自己絕不能讓雲意失望。


    為新娘準備出嫁是忙碌的,除去新娘必須的各種物件之外,各種賀禮都會源源不斷地送來,認識或不認識的賓客也都會陸續登門。


    如今輕舞不好露麵,輕舟又不在,睿王夫婦顧不上的事情,柳雲意也就不客氣地扛了下來。


    忙忙碌碌的,兩日時間轉瞬即逝。


    七月初九,睿王府的人便都早早醒了。


    丫鬟們點上彩燈,小廝們布置氛圍,廚房裏也忙得熱火朝天。


    柳雲意起了大早,也就自發地開始張羅各種事宜。


    不料正忙時,守門的小廝突然急慌慌地跑進了小院,掃了掃周圍,茫然無措。


    柳雲意趕緊停下手邊的活,把他喊到了一旁。


    “輕舞妹妹昨夜睡得晚,莫要吵醒她。”


    小廝趕緊點了點頭:“王爺和王妃也正在忙,小的也是沒了主意……”


    “發生什麽事了?”不妙的預感。


    小廝遲疑了一會兒,到底還是如實交代:“高小公爺就在大門口,說要見郡主。”


    小公爺??


    柳雲意頓時沉了眉頭:“糊塗!”


    說罷,忙不迭拎去裙擺就朝大門口衝去。


    結果不等她出門,就見小公爺已經衝到了前廳的院子裏,若不是下人們拚命攔著,這會兒可能已經不顧一切地去到輕舞閨房了!


    “小公爺,您若還算個男人,就快快住手,莫要再做這種讓人難堪之事!”柳雲意劈頭蓋臉就大喝一聲。


    下人們見柳雲意來,紛紛鬆了口氣。


    管家三兩步走近柳雲意身邊:“柳姑娘,實在勸不住小公爺……”


    “勸不住?”柳雲意冷笑,“真要勸,又怎會勸不住?”


    說罷,毫無顧忌地將袖子左右擼起,大步衝到小公爺身邊,二話不說便將男子朝門外推去。


    眼下正是清晨,天還沒大亮,路上行人不多,犯不著顧忌太多。


    所有人都沒料到柳雲意會這麽兇悍粗莽,小公爺一時不察,還真被推到了門邊。


    猛然迴過神,他趕緊扒住門把手,將柳雲意反推開來。


    嘴裏怒罵:“潑婦,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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