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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娘,方才喬尚儀使喚的那位小婢子過來,說是有事迴稟,您見不見?”


    當天夜裏,沈馥將白日裏頭沒處理完的公務盡數帶迴長春宮處置,但就在剛剛沐浴過後,蘇姑姑捧著用來醒神的六安瓜片小心詢問,沈馥稍感頭疼的揉了揉太陽穴,抬眼聞到:“鬆亭芳主她們兩個,看清楚那姑娘背後跟沒跟著尾巴沒有?”


    也怪不得她小心謹慎,畢竟對方是杜司樂的人,她倘若太過不謹慎,是要出大事的,到時候害人害己,並不是她希望看見的事情,蘇姑姑心知自家姑娘心軟,含笑迴話:“芳主貼心,早早地就看過,姑娘不必擔心。”


    沈馥這才稍稍點頭,抿口熱茶,六安瓜片的氣息衝進肺腑,她長長吐出一口濁氣,示意蘇姑姑把人接進來,而她自己,則是趁著這個空檔,認真審視諸多公文。


    “奴婢芸碧,見過沈司樂。”


    那小宮婢跪在地上,想來是外頭有些落雪,她發間還夾著些許白雪,顯得有些白頭意思,沈馥頭也不抬,不鹹不淡開口:“你說說,究竟是有什麽事情,值得你這樣不顧危險的跑來?”


    芸碧小心謹慎的抬頭覷沈馥臉色,小意恭敬的迴稟:“司樂今日同邱掌樂一事,白日就已經被杜司樂兩人知道的清清楚楚,司樂要多加小心。”


    聞言,沈馥才從繁重的公文裏抬起頭,有些詫異的看著眼前這個叫做芸碧的宮女,她雖然早就知道自己負責的那部分人大都很親近楚淮月她們,卻萬萬沒想到,自己白天才說的話,轉頭楚淮月她們就知道。


    沈馥的臉色稍稍凝重起來,開口示意鬆亭去撿個繡墩過來給芸碧,又吩咐芳主沏茶。芸碧頭迴受到如此禮待,心下難免對沈馥越發感激,連茶也顧不得喝,徑直開口道:“沈司樂,時間緊,今日雖不是奴婢伺候杜司樂,但也要盡快迴去,還請司樂給奴婢紙墨,奴婢替司樂畫下那人容貌。”


    這次倒輪到沈馥吃驚了,她以為芸碧同她說一說那人長相也就罷了,卻萬萬沒想到這個妮子竟然能將見過幾麵的人就這樣清楚明白的記錄下來,驚詫之餘,她也沒有怠慢,直接吩咐著芳主取來紙墨。


    而芸碧也成功令在場諸位都對她刮目相看,不過盞茶功夫,芸碧就輕而易舉的將一女子畫在紙上,栩栩如生,饒是沈馥見多識廣,也不由得為芸碧這手功夫而驚歎,深覺芸碧可用。


    “奴婢這就告辭,還望沈司樂早日動手。”


    芸碧在宮中也伺候過不少主子,自然看得出沈馥吃驚,卻也沒敢得意,而是恭恭敬敬將那張紙送到沈馥麵前,又頗為規矩叩首,又略帶哀求之意懇求沈馥後,才披上兜帽,出門遠去。


    “姑娘,咱們到時候當真要收下這芸碧?雖說她今日做的不錯,但說到底還是杜司樂那邊的人,倘若出什麽差池,到時候真不好收場。”


    等到芸碧離開以後,芳主接替蘇姑姑的事情,伺候著沈馥處理公務,而蘇姑姑則是主動幫忙校對。


    聽聞芳主詢問,沈馥不急不躁,手中紙張翻動發出嘩嘩聲響:“未必全信,不可不信,今日她給的那張紙上的人,你們稍稍用心盯梢,倘若真有把柄,再處理。”


    芳主還想再說什麽,這時候外頭窗框卻傳來細微敲擊聲,她同蘇姑姑相視而笑,頗為戲謔,而沈馥翻看公文的動作也不由自主停滯下來,耳尖微微泛紅,偏偏又看見蘇姑姑跟芳主這般,便有些惱羞成怒:“笑什麽,不許給他開窗,咱們手頭事還不夠多嗎!”


    未曾想,她這般開口,蘇姑姑卻是半點不怕的,隻上前,穩穩當當將沈馥桌上公文盡數抱走,還頗為善解人意:“姑娘莫要擔心,這些事奴婢來做就好,可不能讓人久等。”


    蘇姑姑少見的促狹,原本不敢亂來的芳主自以為有靠山,也跟蘇姑姑站到一起,兩個人臨走之前,還不忘體貼的替那位敲窗男子留門。


    沈馥見此,越發含羞帶嗔,待到藺赦進門的時候,就看見他的藏珠滿臉嬌嗔,不由得心湖蕩漾,又想著今日得來的東西,登時眼巴巴的上前送上:“藏珠,這是今日太醫院院正給的香囊,內裏有些藥材,對你身子好,你快戴上試試。”


    這話說的沈馥越發羞惱,她怎麽覺著自己跟藺赦兩個人的小心思,在這宮城裏已經成為最不是秘密的秘密,從女子裏有淑妃娘娘,喬尚儀,男子裏頭,河清海晏,還有陛下,這叫她日後如何自處。


    而藺赦見沈馥不說話,卻想到別的地方,他是清楚的,年後按規矩,要宴請各位大臣命婦入宮,這椿事應當落在尚儀局,因而他以為沈馥因此煩心,不由得開口擔心:“倘若你心煩到時候宴會上的舞樂,倒可以多問問我,這麽多年,我也算清楚章程。”


    他不說還好,沈馥也就沒把主意打在他身上,如今他主動提醒,沈馥自然就有那個心思,一雙丹鳳眼包含期盼看向藺赦,倒折騰的他有些不好意思,隻聽沈馥緩緩開口:“這事我的確心煩,先前年節入宮赴宴,說到底年紀不夠,並沒被祖母帶進宮中,如今倒要麻煩麻煩你。”


    人都說英雄難過美人關,更何況此刻藺赦對著的還是他心心念念,惦記許久的心上人,自然免不了頭腦發熱,竹筒倒豆子一般:“按往年慣例,是要先奏清平樂,然後則是破陣曲,倘若你要籌備,少不得要去宮闈局走一趟,餘下的事倒沒個固定,年年都是些老把戲,但我聽聞如今楚淮月同你在爭,若是要頭籌,還是得推陳出新。”


    說到這裏,藺赦對自己那個父皇也少不了有些淡淡的埋怨心思,要說朝中貴女茫茫多,怎麽偏偏就挑中他的藏珠來做這椿事呢,勞心勞力,還未必討得到好處。


    沈馥當然不知道藺赦在想什麽,隻是稍稍皺眉,考慮著如何推陳出新,這般算計著,自然少不了又惦記上藺赦,而藺赦心裏頭也想著如何幫助沈馥,竟心有靈犀開口。


    “藏珠,獸舞是新鮮事物...”


    “我想問問你...”


    兩個人的話頭正好撞在一塊,不由得相視而笑,藺赦見沈馥心情不錯,心下也頗為歡喜,這是他鎮守邊關至今,頭一迴嚐試的滋味,他滿眼溫柔,娓娓道來。


    “你說的是真的?親眼看見九皇子進了長春宮?”


    沈馥跟藺赦這邊算得上濃情蜜意,得知消息的楚淮月卻氣的摔碗丟盞,能讓她如此動怒的,也就隻有同藺赦相關的諸事,她本以為自己暗中用手段將那些惦記九皇子的宮婢解決就算完事,卻萬萬沒想到,一個宮外的侍郎之女,也敢截胡!


    “是,九皇子身邊那個流雲,就伺候在偏殿門口,想來是九皇子去找沈司樂。”


    “那淑妃娘娘呢?淑妃娘娘是什麽反應?”


    “淑妃娘娘派河清看過情況後未曾阻撓,反而將咱們的人都趕走。”


    楚淮月主仆兩人你來我往的問答,揭穿楚淮月如今部分底牌,哪怕在宮中,她竟然也有著自己的暗衛打探消息,而此刻,楚淮月臉上的表情顯得頗為陰冷可怖。


    她帶著頗為濃重的殺意開口:“吩咐下去,想法子把這椿事抖給容華那個沒腦子的,再花點心思,給我往沈馥身邊插釘子,不要用小魚小蝦,要讓釘子做她心腹,還有,將九皇子同沈馥從相識至今的事情,給我查清楚送過來!”


    她幾乎咬碎一口銀牙,從自己入宮前,在北疆王府中看見那九皇子的第一麵,她就認定這是她的人,如今他跟別人兩情相悅,這讓她如何能忍?


    一時間,楚淮月對於沈馥的殺意,濃重到極點。


    “這獸戲雖然好,但要找到能表演之人頗為不易,更何況豺狼虎豹,禽獸之屬,本就野性難馴,倘若到時候傷人,難以交代。”


    而在長春宮裏,沈馥從藺赦說的幾件事中敲定獸戲,卻仍舊頗為擔心,畢竟上輩子她也沒見過,並不能確定獸戲危險與否。


    而看沈馥如此擔心,藺赦卻胸有成竹,隻是覥著臉向沈馥討賞:“藏珠,倘若你親親我,我就同你將獸戲如何表演說的一清二楚,如何?”


    沈馥雖然擔心獸戲,也的確想將宴飲辦的清清楚楚,卻還沒有到任由藺赦胡鬧的地步,看他如此作態,反而拈起本書,結結實實蓋在藺赦臉上:“倘若你再這般胡鬧,明個我就迴稟淑妃娘娘,不再放你進門,你看到時候蘇姑姑跟芳主鬆亭,是聽我這個主子的,還是聽你的。”


    藺赦聞言,登時就有些泄氣,雖然他也清楚,宮城裏頭,幾乎所有人都向著他們,但要是真輪其主次,自己母妃雖說會幫自己,但藏珠真心不搭理他,他是萬萬親近不了的。


    這樣一想,原本還嬉皮笑臉的藺赦登時老實下來,開口像沈馥解釋道:“其實這事也不難,你去找宮闈局,裏頭常年有馴養百獸的人選,但薑後身邊那位白魚是宮闈局的人,倘若你頻繁去找,定瞞不過薑後,不找宮闈局也可,我當年在軍中曾見過善於獸戲之人,隻是需要時間,倘若你有這個心思,我今夜就須發手令,去請他入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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