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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那你先發手令,我也再做些準備,倘若有什麽變故,也好應付,我要休息了。”


    沈馥沉吟片刻,算是應下這椿事,卻毫不留情開口趕人,原本惦記著再跟沈馥說說話的藺赦,不由得被自己言語噎住,又不敢,也不願意對沈馥過分逼迫,隻得頗為憋屈從側殿離開。


    第二日沈馥休息的不錯,蘇姑姑也已經把昨天抱走的公文送到她手裏,一行人往尚儀局去,正打算憑著昨夜芸碧繪下的人像去順藤摸瓜,沈馥卻在剛踏進尚儀局的瞬間驟然止步。


    昨夜還在給她們報信的芸碧,此刻卻被幾個宮闈局的太監從尚儀局抬出,臉色青紫,麵頰發漲,正是日頭融暖的時候,沈馥卻看的渾身發冷。


    芸碧昨夜過來的時候,分明沒有尾巴跟著,如今卻橫死,分明是昨晚有人藏在長春宮,暗中盯梢,連芳主鬆亭都沒能抓到那人。


    “沈司樂,您這是怎麽了?”


    正當這個時候,楚淮月卻笑吟吟的從尚儀局裏頭轉出來,指尖滲紅,隱約看著像是沒擦拭幹淨的鮮血,偏偏她還又撚著軟帕,在指尖揉搓幾迴,拋給自己身側的宮婢,含笑看向沈馥。


    沈馥心知這椿事想來跟楚淮月脫不了幹係,更知道芸碧出事絕對同自己是有關,不由得心下生疼,眉頭稍稍皺起,卻又不能如今對楚淮月發難,隻得沉怒:“這宮婢先前衝撞,我曾替她說過情,卻沒想到今天就看見這事,她又犯下什麽事?”


    楚淮月眉梢微挑,漫不經心開口道:“倒也不是什麽大事,隻不過是她分不清主子,亂伸手做事,這才惹出亂子,自然就被杜司樂當場打殺,你看看我這手上,待會兒還得去洗手,免得弄髒器具。”


    她好似炫耀一般將染著鮮血,擦不幹淨的手指遞到沈馥跟前,也坐實沈馥先時關於那抹紅色的猜想與揣測,幾欲作嘔,楚淮月卻好像沒看見:“這人呢,什麽東西是自己可以碰的,什麽東西是自己不能碰的,還是要分清,不能仗著自己生的好,就胡亂伸手,這芸碧也是活該,杜司樂那裏還有事,我也就不多陪沈司樂你說話,咱們改天聊。”


    芸碧死狀猶在眼前,沈馥心頭悶的有些喘不過氣,她萬萬沒想到,自己遞給芸碧的橄欖枝卻成為她的催命符,而她更沒想到的是,明明已經派芳主鬆亭清理過長春宮,這椿事卻仍舊能夠被杜司樂知道。


    “蘇姑姑,在宮中插釘子,杜司樂有這麽大的背景沒有?”


    等到幾個人在尚儀局落座,沈馥凝神靜心後,才開口向蘇姑姑詢問,蘇姑姑替她斟茶,開口道:“杜司樂沒有,但楚淮月有,她姑母是北疆王妃,北疆王妃是陛下的表妹。”


    她說過楚淮月的背景,沈馥眉頭再次皺緊,口中茶水咽下,拂去因芸碧之死帶來的陰雲,她也先撇開楚淮月給她的那股令人不愉快的感覺,將昨夜同藺赦商量的獸舞一事提出:“這椿事咱們先小心就是,當下情形看來,不宜對她們身邊的人下手,芸碧就是前車之鑒,還有年後頭一場宴會,按規矩要請朝中大臣同命婦,蘇姑姑昨夜已經按舊例將位置安排好,如今咱們得花些心思想想安排甚麽取樂的事。”


    沈馥話語稍稍停頓,示意芳主將她昨晚同藺赦擬定的章程拿出來,畢竟是借力藺赦,她臉上稍稍有些羞赧,輕咳一聲:“這是、這是昨夜我同九皇子擬定的法子,蘇姑姑,你掌掌眼。”


    伺候沈馥的幾人都曉得自家姑娘同九皇子如今關係,看沈馥這樣免不得促狹著擠眉弄眼,惹得沈馥又是好一陣羞惱,好在蘇姑姑年長穩重,倒也沒怎麽欺負她,徑直接過那疊紙張,開始翻閱。


    “九皇子倒是上心,宮闈局那邊的確常年有馴養百獸的人,但是咱們同宮闈局自然是越少接觸越好,畢竟那位的心思可不是什麽好事。”


    蘇姑姑眉眼帶笑,將紙張遞還給沈馥,蘇姑姑是宮中老人,連她都點頭,沈馥自然也認可,幾人還要繼續商議,偏偏有不速之客。


    “沈司樂。”


    楚淮月兩人從外頭走進,還領著諸多女史典樂掌樂,沈馥毫不意外的看見秦掌樂在其中,杜司樂麵帶微笑的上前,開口攀談,沈馥卻因芸碧而沒什麽應付的心思。


    “杜司樂,尚儀局如今正是忙碌的時候,你怎麽這般清閑。”


    既然沒有繼續聊天的想法,沈馥連假惺惺的應付都欠奉,而楚淮月的視線落在那些藺赦親手書寫的紙張上,在看見熟悉字跡的時候,驟然瞳孔縮緊,嫉妒如蛇攀咬,令她幾欲發狂。


    這個沈馥,當真是一手本事。


    杜司樂自然也沒錯過那些紙張,上頭字跡鐵畫銀鉤,更不是當朝女子擅長的簪花小楷,是誰的字跡自不必說,她心下對楚淮月就有幾分譏諷:從小花盡心思的男人,現在還不是喜歡別人?


    雖然心裏不怎麽待見楚淮月,但她也清楚,如今沈馥才是敵人,因而也沒在嘴上說什麽,反而同沈馥打起太極:“清閑說不上,隻是如今咱們都是同僚,我過來問問沈司樂你對年後那些宴會是如何想的,取取經,怎麽,沈司樂連杯茶都不給我,是不待見我?”


    她倒是玩的好以退為進,雙方都心知肚明,哪來的什麽同僚情意,說是互相傾軋還差不多,至於沈馥待見不待見她,答案也顯而易見。


    沈馥怎麽可能會待見這種心狠手辣的女子。


    “芳主,上茶。”


    等到芳主將熱茶捧上,分別遞給杜司樂以及楚淮月的時候,對沈馥妒恨到極點的楚淮月終究還是忍不住,在芳主遞茶的時候,指尖虛虛捏著茶盞邊緣,在芳主看來,就如同楚淮月已經接住茶碗,自然鬆手,兩廂動作之下,那熱茶登時傾倒


    “啊!”


    楚淮月極為短促的一聲尖叫,好似痛苦到極點一樣,她身邊的宮婢此刻看著頗為忠心耿耿,還沒來得及查看楚淮月傷勢,就指著芳主鼻尖開罵:“我家姑娘可是金貴人,你伺候人都不會怎麽還上來丟人現眼,還不跪下給我家姑娘道歉!”


    “東溪,罷了,沈司樂的丫鬟也不是故意的,你莫要如此咄咄逼人。”


    沈馥體寒,半點寒涼之物都沾不得,用來泡茶的水自然也是滾燙的東西,楚懷月嬌生慣養,白嫩肌膚上通紅一片,但她這法子雖然傷到她自己,芳主卻也不好過,藏在袖子裏的手止不住顫抖,她雖說是暗衛出身,但是自從跟了沈馥,就極少舞刀弄劍,肌膚自然也就嬌嫩起來,此刻看楚淮月同她的宮婢這樣唱雙簧,哪裏願意讓沈馥為她吃虧,當即就俯身去行禮,但沈馥卻不肯讓她受委屈。


    隻看沈馥麵色冷漠,目光淡淡的看著那個為楚淮月出頭的宮婢,徑直看得對方心頭發毛,幾乎要撐不住,將視線投向楚淮月求救,楚淮月自然不肯讓沈馥這樣讓自己的宮婢出糗,開口道:“沈司樂這是什麽意思,難道實在心疼這叫芳主的婢子,連讓她道個歉都不肯?倘若如此,我也不是不能體諒,願意退步。”


    她這般以退為進,倒是陣顯得沈馥過分,杜司樂斷然不肯放過這種機會,撇著茶湯浮沫,一副跟楚淮月姊妹情深,看不得沈馥這樣欺負楚淮月的姿態開口:“沈司樂,楚典樂都已經這般服軟,你再欺負她,不太好吧。”


    立在人群裏的秦掌樂悄悄抬頭去覷沈馥,她雖說因為這位司樂突然上位的緣故看不慣對方,但是杜司樂為人陰狠惡毒,楚典樂也是個麵甜心苦的人,在她們這些平日裏都得戰戰兢兢的人眼裏,自然沒什麽好名聲,反而在這個時候更為偏向這位據說為人不錯的沈司樂來。


    “她東溪是什麽身份,主子說話,一個做奴仆的人也敢隨意插嘴,到底是我心疼芳主,還是楚姐姐你心疼東溪?蘇姑姑,先掌嘴二十再讓她說話!”


    沈馥眉目帶煞,徑直嗬斥道,蘇姑姑得令,並不耽誤,徑直上前就動手,清脆巴掌聲響起,給沈馥說傻的東溪才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疼,迴過神來就想向楚淮月求救,但蘇姑姑下手又快又狠,耳光抽的東溪麵頰紅腫,雙唇更是腫起,疼的涕淚橫流,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打耳光的動靜響徹屋中,眼見著為自己做事的貼身侍女給沈馥這般折辱,楚淮月氣性再好,也忍不住:“沈司樂,你這是不是過分,她畢竟是我的婢女,人說打狗還要看主人呢。”


    她不說這椿事還好,如今提及,正中沈馥下懷,她眉梢微微挑起,滿是戲謔的看著楚淮月,說的話卻能把人噎死:“也是,打狗還要看主人,但這東溪並不是杜司樂的侍女,楚典樂,論品級你並不及我,怎麽,我身為司樂,連個典樂的侍女都不能打?”


    沈馥不提宮外身份,隻拿尚儀局的官位說事,氣的個平日裏溫溫柔柔的楚淮月都麵帶嗔怒,又不肯就此罷休:“好,沈司樂說的有道理,那芳主將我燙傷,又該是個什麽說法?難不成沈司樂你的侍女,也比我這典樂尊貴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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