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讀到興起處的蘇和迴答起程蔚的問題來未免有些心不在蔫,“……啊?當然不。”


    “……為什麽?!”


    程蔚的語氣終於把蘇和的注意力拉迴了一些,“個頭不是急的事,該長的時候自然就長了。”


    這是經驗之談,


    可惜,經驗之談很多時候對於正在經曆困擾的人來說,並不那麽中聽。尤其在程蔚看來,說這話的還是一個跟他一般高的家夥——他死也不願承認某人比他還高上小半個頭的事實,他本就不怎麽美妙的臉色在聽到這句怎麽聽都覺得有些站著說話不腰疼的話之後更加的不美妙起來。而且更讓程蔚難以理解的是,明明說這話的人應該腰很疼才對啊?蘇和看了程蔚兩眼,想了想家裏有磨損過度之嫌的地板和存量不多的牛奶,終於放下手裏的書,半轉過身體,將雙手搭在同桌的肩頭,端了端臉色,語氣深沉地說道,“程蔚,你要知道,當你改變不了現實的時候,最好的辦法就是要學著平靜地接受它,不在意它,不要讓它影響自己的心情,甚至是帶著享受的態度去麵對生活中的所有困難,這樣你才能成長得更強大。一個男人,最重要的不在於高度,而在於風度和深度。如果他的心胸不夠寬廣,那麽他長得再高,也是一個心靈上的矮子而已……”


    說到此處,蘇和的話嘎然而止地停了下來,一言不發,貌似專注又似若有所思地盯著程蔚的眼睛。


    她的某些話乍聽起來似乎有點道理,語速又快,根本不給人思索的時間,程蔚有一部分的思緒還徘徊在她的那些字句上,見她這會兒突然不說話,隻是一個勁地瞅著自己,有點摸不透她的意思。雖然憑以往的經驗覺得這貨很可能是在故弄玄虛,可程蔚還是不由自主的受她那一身鄭重氣息的影響,也認真地迴視著她,靜靜等待著她下麵的話。“……唉呀,說起來真是秋天到了,天幹物燥,要多補充水分,我去接點水哈。”


    話題毫無預兆地轉換宛如時空跳躍,剛才還一臉高深莫測的表情忽的換成輕鬆日常,好象在自言自語,又好象對自己的行為進行解釋。


    接著這位就那麽抱著她的大茶杯,夾著書本,卷著坐墊,拖拖拉拉,又施施然地走掉了。


    隻有程蔚一個人坐在空蕩蕩教室裏,靜靜地,靜靜地望著她的背影晃晃悠悠地消失在教室門外……


    一直到班裏的同學們結束了操練,一個個怨聲載道,曬得愁眉苦臉,外加滿頭大汗地跑進教室,某個號稱去接水,接了將近兩節課的家夥才追隨著同學們的腳步再度拖拖拉拉地迴歸了,然後她對上了身邊那道無聲卻很有力量的視線。


    “瞅啥子嘛?”她深感莫名地眨眨眼。


    “……下麵呢?”程蔚的聲音中有一份“浴火重生”後的平淡和木然。


    “……下麵?”某漏勺想了足足一分鍾,總算是把事情的前因後果記了起來,“呃……”


    她之前一時興起煲的那道雞湯都是以前東看一句西看一句的大雜燴,本就缺乏完整性,再加上她那漁網一樣的記憶力難免缺胳膊少腿,所以……她能說她當時是說著說著就卡殼沒詞了嗎?


    迎著程蔚沉甸甸的指控式目光,蘇和假模假式地以拳抵唇,清咳一聲,然後說,“……嗯,給你講個故事做為接下來的答案吧。”


    “講。”程蔚冷冰冰地迴應,隻有目光須臾不離地望著某人。


    “話說很久很久以前……”話說小夥伴的眼神有點瘮人,“……也沒太久哈,就是清朝那會兒。有一天一個太監死逼著紀曉嵐給他說故事。紀大學士沒辦法,隻得說,‘從前有一個太監……’然後就不說話了,太監等啊等啊紀曉嵐就是不往下講。太監著急啊,就問:“下麵呢?”紀曉嵐說:“沒了。”


    “……所以你講這個故事的意思是諷刺我是太監?”


    程蔚陰惻惻地望著某人。


    “……呃,誤會,誤會,程蔚同學,你完全是誤會小人了,這道閱讀理解不是這麽解的。重點不是太監,而是‘下麵沒了’,沒了!”


    蘇和幹笑著摸摸自己的胳膊,秋天好象真的到了,氣溫有點低。


    程蔚瞪了她一眼,想說點什麽,可隨即又覺得跟這個沒正經的家夥說理不知道又會被她把話題拐到哪裏去,剛提起的一口氣瞬間泄了個幹淨。算了,他一個大男人在目前沒有高度的時候,也隻能修煉自己的風度和深度了,跟一個蹦豆丫頭一般見識想想就沒勁。


    自覺大徹大悟的程蔚幹脆趴到桌子上開始準備睡覺,向身邊不省心的同桌沒好氣地交待道,“……放學叫我。”


    五秒之後,他瞪向身邊看書的蘇和,眼神謎之古怪。


    “……”蘇和莫名迴視,“誒,你的臉怎麽好象有點紅,睡熱了?”這入睡的速度是不是有點太快了。


    “……”某個臉皮超薄,一不小心聽了黃色笑話的純情少男恨恨地瞪了流氓同桌一眼,再度伏迴桌上,咬牙切齒地道,“放學叫我!”


    “我知道啊,你剛才不是都說過了嘛。”蘇和不解地道。


    理論底線早已被無限拉低的前網蟲渾然不覺自己無意間汙染了祖國花朵的純潔心靈,還在那裏端著茶杯一邊喝茶一邊疑惑,奇怪,怎麽又生氣了?這少年人的心思果然和二八月的天氣一樣陰晴不定,讓人猜也猜不明白。


    其實程蔚自己也費解,讓那丫頭給火上澆油的來上那麽一通,他明明應該更生氣才對。可不知道為什麽,被她胡言亂語地氣上一迴,他心裏的鬱悶反倒消失得幹幹淨淨了,難道自己還有受虐狂的傾向不成?不,程蔚堅定地認為這一定就是傳說中的負負得正的效果。


    不過,關於這一點程蔚是不準備讓蘇和知道的,否則那家夥肯定會很得意,將來更有借口換著花樣的氣人了。


    可惜,家裏再度恢複到正常消耗水平的牛奶和不再被過度磨損的地板就已經充分說明了問題。所以,某人還是很得意地給自己封了一個“心靈導師”的稱號,轉頭就被程蔚揪了辮子。


    “呔,大膽!”蘇和一手去拍程蔚作亂的爪子,一手兩指並攏指向他啞著嗓子學單田芳的語調喝道,“何處宵小敢犯上做亂!”她最近正在跟著傍晚的廣播複習《白眉大俠》。


    “尾巴翹得快把天捅破了!”程蔚沒好氣地白她,又嫌棄她學得不像,侮辱評書男神,“難聽死了,跟烏鴉似的。”


    報不了項目,各種表演也都沒有份兒,這場秋季運動會唯一與蘇和和程蔚有一點聯係的大概就是他們的朋友周昊了。


    人高馬大的周昊在體育方麵可謂是個多麵手,不僅有一把好力氣,在持久度和暴發力方麵也都不錯。要依著他們生活委員常步卓同學的意思,恨不能幫周昊把每個項目都報上——省事嘛,反正周昊本人平時堅持鍛煉,體力沒話說,為人又好說話。


    幸好劉晉比較厚道,阻止了常步卓這貨利用職權的胡作非為。而且學校出於各方麵的考慮,對每名學生的申報項目都有限製,每個人最多最多也隻能填報三項而已,超出三項被發現是要算違規的。


    周昊是個老好人,對申報哪個項目都無所謂。他不在意名次,也不在乎輕鬆與否,把自個兒當成了戈命工作的一塊磚,組織上哪裏需要就可以把他往哪裏搬,一點意見都沒有。


    如果依他自己的想法就是幾名班委想怎麽填就怎麽填,他到時候負責執行就可以了。


    “差不多”委員常步卓都快要愛死他了。


    可惜,周昊自己沒有意見,但他還有一位好基友卻不允許他這麽好說話,拉上三人組的另一名成員蘇和一起認真參考,還特意在周末的時候開了一個小會,專門用來研究周昊同學申報項目的問題。


    為此,與會人員在周五這一天就為次日的會議展開了積極地準備工作。


    準備工作第一項,拜托周奶奶幫忙挑河蟹。


    是的,河蟹。


    按蘇菜廚的說法是開會是一項十分耗費腦力和體力的綜合性活動,必須要充分地補充營養。而在初秋季節,最有營養又最不容錯過和辜負的莫過於河蟹了。


    蘇和和程蔚這兩個懶蛋為了誰早起去早市買河蟹這事已經鬥了一個禮拜的石頭剪子布了,一直到周五這兩個耍賴份子還在為結果而爭個沒完沒了。


    到最後還是好少年周昊站出來平息爭端——周六一早由他和周奶奶去早市幫忙購買。


    周家也喜歡吃蟹,周奶奶挑蟹很有一手,不僅隻隻生龍活虎,而且個個膏肥黃滿,據說吃起來特別帶感。


    買蟹的錢是照例是不怎麽認真的aa製。蘇和和程蔚的錢是放在一塊的,周家本身也買了蟹,再加上程蔚和周昊的胃口都不小,算起賬來也就是那麽迴事而已。


    周昊拿來的螃蟹個個龍虎精神,異常活潑。


    蘇和和程蔚兩個往年都是吃現成的主兒,原本想得挺簡單,可此時真讓這二位麵對活生生的螃蟹,不由得都有點傻眼。


    兩人瞪著螃蟹出神了一分鍾,然後不約而同地一起起身奔向廚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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