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見眠覺得心口熱血沸騰。


    林青時那句厲洛不會放過白瑤,讓她心頭像掛了一根逗貓棒。


    此刻,那逗貓棒快速搖動起來。


    她狐爪按耐不住了。


    捉奸!


    呸,偷窺。


    呸,敘舊。


    她們快速禦劍往深處走去。


    墨笙被她們遠遠甩在身後。


    江見眠隻看了一眼那棵爛掉的魔樹,立馬就感受到空氣裏的頹廢。


    那種感覺就像修士沒了道心,行屍走肉般。


    番茄炒雞蛋沒了雞蛋,番茄味兒十足,還是青番茄。


    土豆炒馬鈴薯,發芽的土豆配著發黑的馬鈴薯。


    死氣沉沉,毒中帶毒。


    很倒胃口的魔氣。


    她這樣形容。


    蘇瑾聽了她的說法,沒忍住笑出聲,隻是聲音從魂塔傳出來,莫名有種陰森。


    “我覺得你和我才是一對兒呢?”


    林青時微微晃了一下魂塔,“我方才或許不該幫你問。”


    那句話是她幫蘇瑾調侃墨笙的。


    江見眠愣了一下,見林青時眼眸裏的無奈,她忍不住對蘇說,“一對二。”


    蘇瑾一看就是南方人。


    “我不二,我說一,不二。”江見眠語調婉轉,落到後麵便是硬氣。


    忽然就想到某個幻境裏。


    林青時說自己說話說一不二,然後就對她……啊,那時候老帶感了。


    小小羞澀一下。


    蘇瑾頓了一下,又不說話了。


    因為墨笙又又又跟上來了。


    她隻是跟著,也不說話,像是路過,又像是順路……


    她也開口,“順路。”


    江見眠心想,分明是追著蘇瑾來的。


    她靠在林青時懷裏,去看魔界的風景,除了那魔樹看起來頹了點,倒胃口了一點。


    整個魔界像個避暑山莊。


    梯田一般的溫泉水,藍紫鋪陳,層層綿延而去。


    像一塊塊紮染的染布一樣,晾曬在整個魔界的地盤上,很美的畫麵。


    魔界分明滋養著非同一般的奇景。


    和外麵一比,這裏更像是一處秘境。


    梯田泉下,遠處有一處城池,高聳的房屋堆砌,一個個小方塊,棕黑色的木屋之上點綴著星火,是燈火闌珊。


    隔著很遠,便覺得溫馨至極。


    江上之鎮,泉上的屋舍,湯池水汽,除了天空是陰沉的。


    這裏更像永夜般的神話之地。


    林青時垂著眼問她:“魔界好看嗎?”


    江見眠沒去看那燈火闌珊了,眼裏卻還藏了星火:“好看,住這麽美的地方,你為什麽還要去人間呢?”


    小狐狸在引誘她。


    “因為……”你啊。


    你字沒說出口,是江見眠輕輕捂住了她的嘴巴,她說:“哈哈,答案在你眼睛裏,我看到了。”


    她故意的。


    她希望那雙墨瞳裏永遠有她。


    身後的墨笙眼皮跳了一下,沉了一下唿吸。


    她飛身上前,“蘇瑾。”


    兩個字,不拖遝也不多解釋。


    江見眠小小對林青時豎起食指放到嘴邊,她眼裏閃過狡黠。


    “蘇瑾不是自爆了麽?”當時金光落下,還給了她後背一擊。


    “她沒死。”墨笙執著道。


    “那她也該輪迴去了。”江見眠去偷看她的神色。


    她連發絲都是一絲不苟的,風都染不了她的情緒,正經古板又冷漠無情,墨笙像那種書裏模板一樣的畫中人。


    就是隻看得見那被筆墨封住的美,畫裏什麽樣,便是什麽樣。


    多餘的難窺見一點,她情緒包裹得嚴絲合縫。


    “我的半枚金丹在她身上,我知道她在哪兒。”


    江見眠驚訝了一下,金丹一人一半麽……


    偷偷挪迴視線,去看林青時,眼神示意:這事我不知道啊。


    林青時微微歪頭,揉了揉她的頭發,很輕聲的說:“我和她說。”


    她看向墨笙,“她的下一世,是青樓花魁,?”眼眸起了探究和審視,言語雖淡,卻帶著深意,“一雙玉臂千人枕,半點朱唇萬客嚐的青樓女子。”


    一句話說完,她不顧墨笙的情緒,主要是也看不出什麽情緒來。


    可江見眠卻覺得一句話,能讓那畫中女子破碎。


    就是從筆墨中間滲透的碎裂感。


    墨笙不再跟著她們,站在原地若有所思,眉眼很低,氣質依舊裹了一層寒霜。


    可江見眠覺得,此時不碎更待何時,金丹可以共享,心呢,身體呢……


    林青時懂得戳人心的。


    “你是不是故意帶我迴來的?”蘇瑾在魂塔裏呢喃,像歎了一口悠長的氣。


    怪不得,遲遲不送她去輪迴。


    林青時眉梢微動,她聲音平和,“想看看,墨笙對你是什麽情緒。”


    看起來,木頭人也有自己的表達方式,隻是太過細枝末節。


    那邊墨笙已經消失在原地了。


    江見眠壓著心思,她看見遠處院子裏的白狐了。


    “看墨笙這幾天會不會來找你,我幫你,嗯……察言觀色。”她思索著說。


    雖然墨笙的言色,都挺難觀察的。


    “無礙,她於我無關緊要,我得休憩了。”


    蘇瑾魂體狀態,輪迴會傷本體,她得保持最好狀態,便默聲不說話了。


    江見眠蹙了一下眉,小聲對林青時耳語,“好像不太好辦誒。”


    林青時墨瞳閃過一絲深意,“魔樹修複,魔界的封印會短暫開啟。”


    墨笙便可以出去。


    “她們的事,會有結果的。是開出一朵花,還是像沒有並蒂蓮的魔樹一樣頹敗,墨笙知道。”


    江見眠點點頭,但還是有些疑惑,“為什麽她們共用一顆金丹,一人一半?”


    林青時說出當年的後續,“蘇瑾金丹碎了以後,墨笙將自己的金丹一分為二,複活了蘇瑾,她們身上有蛇族定下的契約,但蘇瑾逃了出去,去了地府,入輪迴。”


    她複活的時候,很難過,以為墨笙對她有心了,兩人還算難舍難分了一段時間。


    可後麵發現,墨笙總是冷淡的,一意孤行,譬如從不會關心她,譬如根本不在意她想要的是什麽。


    就好像,兩個人隻是冷了會相擁入睡取暖,僅此而已。


    其餘再無交心。


    蘇瑾走的時候,還咆哮著說:“我恨你是個木頭,恨你不會說話。”


    墨笙也隻是執著的說:“你逃不走。”


    蘇瑾卻說:“我可以,畢竟人間有趣的男子和女子,可多了。”


    黑衫包裹不住的纖長,邁開時沒有一點猶豫。


    她將兩人之間的契約撕毀,牢牢貼在那魔界封印口上。


    “祝你和封印,生死相依。”


    封印在此,契約在此,墨笙便出不去了。


    蘇瑾沒有迴頭。


    若是迴頭便能看到,向來不在乎她穿什麽的墨笙,手裏捧著的一件黑金色的華服。


    麵色冷淡的女人,白著臉。


    畫中的人,筆墨分明淺淡,可似乎有了生氣,快要走出畫的時候。


    被駐足觀看的人,一句無趣,一句想看別的風景和美人駁了迴去。


    差一個契機,一個表達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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