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天庭的特殊,所以天庭的三萬六千仙實際上就是三萬六千個存錢罐,死一個便是砸碎了一個存錢罐,就有神仙錢如雨落人間。


    那位被蚣腹一劍劈成兩截,又被雷法轟殺的一幹二淨的天庭武將,顯然自身境界並不出眾,一場金精銅錢雨就像一顆樹上被風吹落的露水,眨眼間就散落殆盡。


    在草頭村上方的蒼穹上那些金精銅錢觸及光罩之後就瞬間變成一條條金色的水線,讓本不顯眼的光罩此刻變得流光溢彩。


    在天幕之上,陸抗這位明麵上的天庭共主此刻卻絲毫沒有因為天將隕落化作神仙錢滋養一處洞天而感到惱火,反而兜起道袍接了一大把神仙錢。


    好似那座已經遠去的天庭與他毫無關係。


    那位道教陪祭聖人看在眼裏無奈搖頭,心中腹誹,說好的麵壁呢?道祖都管不住你了嗎?


    陸抗將重新壓向九天之下的雲彩捏成了一把椅子坐在上麵瞧著二郎腿,好似看穿了他心中所想,笑著問道:“真身麵壁,管我陽神什麽事?”


    這位道教陪祭聖人,瞥了一眼招搖山,趕緊溜之大吉,糟糕啊糟糕,被盯上了。


    另外兩家陪祭聖人也識趣的挪開視線,不再在意招搖山的熱鬧。


    當天空中之剩下陸抗一人的時候,他歎了口氣,瞬間顯得有些無精打采很是頹然。


    他掏出一枚由那天庭天將轉換的金精銅錢看了看喃喃道:“死了好,死了好,死了一了百了,誰也不欠誰的了。”


    對於天庭裏的那些所謂位列仙班的神仙而言,當真是死了更好,更自在。


    另一個自稱是草頭村戴雨農神的紅衣儒衫戴雨農,他的出現不僅僅吸引了三教陪祭的視線,同時也牽動遠在穹廬天下一人的心弦。


    詹拮城心有所感,但並不意外招搖山出現的這詭異一幕。


    不論他選擇的是杜玉府還是戴雨農,招搖山都會出現其中兩人中的另一個。


    一個是戴雨農的神,一個是杜玉府的神,或者說是神性。


    比較當年和羋正則推演這一幕時的場景,此時的詹拮城要顯得很平靜,他氣息平穩,神情自若,就好像考場上監考的老師。


    這種泰然自若並不是來源於他心胸豁達,認為事已至此無可奈何,而是與他的先生一樣,對自己的學生充滿信心。


    今日天氣晴朗,對這兩位都是先生的儒生而言,自個曬曬太陽就相當於是在曬書了。


    不過今天的儒子倒是很不一樣,他坐在石階上,將那柄名為添福的仙劍擱置在膝蓋上,一手按住劍柄一手拿著絹布輕輕擦拭。


    古十二仙劍之中,排名末尾的添福同時也是出劍次數最少的仙劍,倒不是儒生不喜歡舞刀弄劍,而是一直都很少有機會。


    在一萬年前,國子監同一時代就出現過兩位道種,一個是當時的劍仙詩仙。


    當時的大商王朝還與南朝,西京共分天下,那位既是劍仙又是詩仙的國子監的學子,卻是一次次敢為當朝皇後頂撞當朝皇帝。


    在當時圍繞這三人揮之不去的流言蜚語也是茶餘飯後不可不談的笑談。


    而第二位如今卻是成了當今文廟的儒子堪比當今大商女帝,隻不過統轄的卻是天下宗門教派。


    姓官,單字一個善的老人左手持劍,劍指蒼穹,劍身無蝕雕或加裝金飾,極為幹淨,所以此刻在陽光的折射下顯得很刺眼。


    “陸抗是不是有些太閑了?”老人家喃喃自語,然後一道劍光衝天而上,長虹穿透天幕中各鍾禁製,直達白玉京其中一樓。


    隻是最後那道劍光卻忽的消散,就好似被僧人掃過之後的庭院。


    隻有一股不算凜冽的劍意叩響了那座小樓的大門。


    “我這一脈,什麽都不忌諱,唯獨最煩有人搶學生。”老者收迴長劍,換了一麵重新擱置在膝蓋上然後繼續用絹布擦拭。


    他無需讓天下人都知道自己是誰,有多大的能力,或者說是有多高的學識,多深的境界。


    他隻需要讓那些一直不安分想要針對天下儒生的幕後人都清楚,他官保仁,官善,手持的是十二仙劍之一的添福。


    ————


    酉時日暮沉沉,招搖一盞盞金燦燦的‘燈籠’不約而同一一亮起。


    從地上震起如同薄霧的雪屑。


    然後那升騰至半空中的雪霧頓時被一道強勁的罡風攪爛。


    田舒厚的拳頭從草頭村而來直逼那個身穿紅衣儒衫的戴雨農。


    洋溢者自信笑顏的他頓時覺得有些委屈,他敢手托天庭武將,敢笑著與蚣腹對視向蚣腹打招唿,卻麵對田舒厚拳頭的時候,害怕的抬起手擋在了麵前。


    他的動作不像是要擋住這一拳,更像是一個一直被關押在暗室中的少年突然有一天見到了一直心心念念的太陽,卻一時間無法接受太陽的刺眼光芒。


    原來他要的從來隻是太陽而已,不是所謂的光芒。


    田舒厚的拳頭沒有砸到他的身上,蚣腹及時扼住了他手腕,瞬間也卸掉他的拳勢。


    此時的田舒厚也正如當時蚣腹一般,神情凝重,心神不安。


    對他們而言,棘手的事情不是麵對境界如何高的山巔大修士,恰好正是麵對這樣很想出拳出不得拳的局麵。


    心裏恨,手上癢,卻就是不能。


    田舒厚與蚣腹如出一轍,將這紅衣戴雨農裏裏外外看了個透徹,卻絲毫沒有看出任何端倪,不是什麽魑魅魍魎的幻化,也不是什麽傀儡秘術,更不是人臉麵具。


    眼前這個身穿紅衣顯得很是詭異的‘戴雨農’就是戴雨農。


    “叔叔,我真的是雨農啊。”他很委屈,委屈至極。


    “難不成我一家三口都要因你而死嗎?”他的這句話,讓田舒厚渾身打顫。


    就連穿著厚重棉襖的戴雨農也忍不住向後撤了一步。


    沒人比他更清楚,麵前這個穿著紅色儒衫的自己是誰。


    正如他所說,他就是戴雨農。自己也是。


    但他不是自己,這個和自己一模一樣的人,隻是戴雨農,不是他。


    他想解釋什麽,但卻開不了口,不知道怎麽說。


    他穿著棉衣,被田舒厚和蚣腹擋在身後,但並未因此覺得心暖,反而覺得很委屈,甚至有些怨恨。


    這種情緒不是來自他的心裏,但卻是來自另一個戴雨農。


    他上前一步,身前二人都沒注意他的動作。


    他緩緩扒開兩人,從中間鑽了出來,換作以往他不會這麽不禮貌,這會兒甚至有些冒犯。


    “你究竟是誰?”他的聲音帶著恨,他無法接受這個現實,所以也問了一次。


    他見到這身紅衣第一眼開始,他便已經有些膽怯,然後是自卑,接肘而至的情緒是害怕。


    不是害怕世間多了一個戴雨農,而是多出的這個戴雨農比他更優秀,更像一個讀書人,更像是詹拮城的學生。


    臉上洋溢的自信,那種氣宇軒昂,那種處事不驚。


    不正是他想要成長成的模樣嗎?


    對於戴雨農而言,這個身穿儒衫的戴雨農與他的相爭,不是一枝根莖兩花爭豔,不是一條枝丫上的兩朵迷轂花爭亮,不是同窗之爭,不是兄弟之爭,不是情敵之爭,不是大道之爭。


    它們在怎麽爭輸贏都是自己。


    可他與這個戴雨農的相爭,不是。


    他有一種感覺,如果他輸了,他甚至都不能在是戴雨農。


    他的棉衣右肩上突然閃爍一道亮光,緊接著並是一道電弧。


    他曾經和魏姝交過手分過生死,也與臧宏祖交過手分過輸贏。


    但戴雨農從未像現在這樣殺伐果斷過。


    凝雷飛快的朝著紅衣的胸口射去,蚣腹與田舒厚都沒有出手阻攔,甚至希望這件事就此結束。


    可是凝雷觸及到紅色衣裳之後並突兀的消失不見,然後懸停在紅衣的右肩上。


    是你的凝雷,也是我的凝雷。


    戴雨農身子一軟整個人都差點跌倒在地,但就在這個時候卻被人一把扶住。


    扶住他的不是田舒厚,更不可能是蚣腹。


    最先從戴雨農家追出來的不是廖戈,而是相識最晚的臧宏祖。


    然後是遊延濟,廖戈,田翼,這會戴玉岱還被遠遠的甩在後頭,估摸剛剛才跑過石橋。


    他扶住戴雨農,眼睛死死盯著另一個戴雨農,語氣平淡,不是在爭論什麽,隻是講述了一個事實。


    “剛才我還和他在一個鍋裏涮羊肉,你跟我說你是戴雨農?”


    他一掃先前的陰鬱,展顏一笑很自信迴答道:“我說我是戴雨農,也沒說他不是啊,更沒說我是他啊。”


    田翼最先耐不住,擼起袖子嚷嚷道:“管你什麽東西,反正你肯定不是戴雨農,妖孽看我一拳打的你原形畢露。”


    紅衣戴雨農無奈搖頭,看著被田舒厚按住的田翼打趣道:“你小子,什麽都不怕,就怕大公雞,所以先前喊你上山抓八寶雞,你打死都不去。原因很簡單,就是因為你小時候喜歡穿開襠褲,吃完飯的時候,一粒米飯黏著你的那裏。”說著他還壞笑指了指田翼的下麵。“你坐在我家門檻上,好死不死我家大公雞瞧見你的小雞上有粒米飯,就啄了你一口,疼的你哭了大半天,也是從此以後你就長大了,再也不穿開襠褲了,也見雞如見鬼。”


    田翼的氣焰頓時就消了,不死因為被戴雨農揭了短,而是這件事他敢保證戴雨農絕對沒有與任何人說過,不然他早就被人笑掉了大牙,他混世大魔王的頭銜也早就不保了。


    田翼有些不知所措,隻是隨著田舒厚的手鬆開後,他隻是衝著舒厚喊了一聲爹,語氣有些茫然有些疑惑。


    “你究竟是誰?”戴雨農再次發問,隻是比較第一次他的聲音小了許多,就連他自己都已經開始慢慢接受這個現實。


    天底下多出了另一個戴雨農。


    “我是你的神啊。”這是他第二次說出這樣的話。


    起先蚣腹還沒琢磨出味道。


    這會與田舒厚對視一眼,兩人心領神會頓時真身駐守,防止萬一。陽神卻已經到了老村長的家門口。


    老村長依舊如同往常。


    兩人默不作聲,不發話卻是最大的逼問,那架勢看樣子,今天老村長要是不說出個所以然,他們倆都不會善罷甘休。


    老村長也不知道是壓根不放在心上還是早就打好了腹稿,簡明扼要,隻說這是人家先生對學生的一個大考,兩個莽夫懂什麽?鹹吃蘿卜淡操心,狗拿耗子多管閑事......


    蚣腹是第一個率先離開的,真身離開了招搖山,陽神也離開了草頭村,是被老村長罵走的。


    倒是對田舒厚沒怎麽罵幾句,隻是說讓他過完年就趕緊滾他娘的蛋。


    田舒厚下山的時候,順帶著帶走了三個年輕人和遊延濟,田舒厚發了話,讓他們不要摻和,三人在怎麽不放心也會稍微心安許多。


    臧宏祖最先離去,遊延濟也緊隨其後。


    一個是出身宗門的嫡傳,一個是沉浮草野的山澤野修。


    他們二人很清楚戴雨農如今所麵臨的或許是一場類似與大道之爭的大劫。


    遊延濟是第二個走的卻是最後一個離去的。


    他站在山道上,在往下一步,即便伸長脖子也看不見招搖山上的兩個戴雨農了。


    遊延濟愣了片刻,不是舍不得,而是不知道說些什麽好。


    最後遊延濟的欲言又止倒是成了釋然一笑。


    他看著坐在地上失神的戴雨農喊道:“小掌櫃的,這輩子是男子,是孤兒,是練氣士是力士是劍修,是詹先生的學生,都沒做好不要緊,可要做好自己啊。”


    然後他又衝著那個身穿紅色儒衫的戴雨農抱拳道:“願您記住,您打小就是一個老實人,這草頭村大部分人都同樣也是老實人,您應該最清楚這麽一句話,老實人心中都有一尊佛,佛壓著魔,您推到了佛,就該麵對魔了。”


    那位腰杆挺的筆直的戴雨農,朝著遊延濟微微一笑,點了點頭。


    他眼前的戴雨農依舊目光呆滯,六神無主,隻是很可惜,如今他無法再感知他的想法。


    他是戴雨農的神,說戴雨農是降臨者,其實並沒有錯。


    更準確的說,他就是戴雨農的神性,這些年他一直都被詹拮城安置在戴雨農的心湖之中,那是一處黑暗而幽靜的地方,每天陪伴他的隻有詹拮城的讀書聲,敦敦教導聲。


    正如身穿棉襖的戴雨農一樣,他們彼此都不承認另一個自己是自己。


    其實詹拮城很早就暗示了身為降臨者的戴雨農。


    就是從那本注釋“我與我周旋久,寧做我”的冊子上。


    戴雨農之所以讀不下去,並是因為他的神性一直都在作祟。


    陸抗那張名為‘魂歸來兮’的符紙其實就是一把鑰匙,將他徹底從戴雨農的內心深處釋放了出來,這一點,陸抗無形之中與詹拮城達成共識,也冥冥之中,他們二人有了一場博弈。


    對於詹拮城與陸抗而言,不論是神性戴雨農贏了,還是降臨者戴雨農贏了,戴雨農都是戴雨農。


    可對神性戴雨農和降臨者戴雨農而言,卻不是如此,誰輸誰就是‘死’了。


    因為他們彼此都不承認對方是自己,將彼此都視為單獨的個體,於是就成了兩個‘我’。


    兩個‘我’所爭的並是真正的那個‘我’。


    這個‘我’並是那個唯一的戴雨農。


    神性戴雨農見他目光呆滯,並忍不住奚落道:“怎麽樣?是不是讀書讀的在認真還是不如有先生教,來的好?”


    他還是保持沉默,他便繼續說道:“你來自地球,而我不一樣,我是神靈傳下來的,一代又一代,你心裏應該清楚,我為何稱你是降臨者,因為你本就不屬於這裏。”


    神性戴雨農正要繼續開口幹擾他的道心,卻發現他動了。


    戴雨農和今早上的遊延濟一樣,捂了捂棉襖。


    戴雨農緩緩開口說道:“夫物芸芸,各複歸其根。”


    這句話正是詹拮城冊子上的一句話,不是正文,卻是前言。


    戴雨農緩緩開口的同時也緩緩抬起了頭,他直視那一襲紅色儒衫的所謂的神,接著開口說道:“你無非就是想要占有這份肉身對嗎?就像老遊說的我其實就是我心裏的一尊佛。”


    說著戴雨農緩緩坐正了身體,繼續說道:“我敢動手殺你,原來不是因為我害怕,而是因為我想。”


    “可你為什麽不敢殺我?這說明你沒有能力殺了我?還是說你不敢殺我?或者說我不能死?”


    “我想應該是後者。”說著他便要伸出手去觸碰那一襲紅衣。


    戴雨農一直在問,其實是為了作證什麽,最後叫那紅色衣裳往後撤了撤。


    他忍不住笑了笑,好似想明白了身:“殺心,殺身。”


    戴雨農緩緩起身他眸子明亮:“我們都不是我。”


    戴雨農說的這裏,雙手重重一拍,然後握在了一起。


    “我和你都不是我,你是我的心魔?而我就是老遊說的‘我’心裏的一尊佛。”


    戴雨農步步緊逼,金光燦燦中一襲紅衣卻在步步後退。


    “詹先生教你書上的知識,何嚐又沒有教我書本外的道理?這就說明詹先生從未偏心於你或我!”


    一襲紅色儒衫的戴雨農陡然止步,不在後退。


    他扯了扯嘴角,歎了口氣,沒想到那些書還真被他讀了進去。


    “那就賭賭,看是我殺心在前,還是你殺身在前?”


    戴雨農袖中多了一柄紅刀,紅色的刀刃比較那一襲紅衣還要惹眼。


    他手持紅刀指著他說道:“凝雷可以是你的,懸劍樓應該也可以是你的,但這把刀,卻是她送給我的!”


    神性戴雨農點了點頭,嘴角上揚,故意激怒他說道:“你放心等我殺心的時候,我會留下一點點你,不會斬盡殺絕,就留那麽一點點。”說著他比劃了一下“然後有朝一日我與她洞房花燭夜的時候,把你拎出來,我會好好告訴你她有多潤。”


    戴雨農眉頭一皺,然後緩緩舒展,嘴角掛著嘲諷:“如果我輸了,你一定會死在她的劍下,像你這樣的我,她是不喜歡的。”


    神性戴雨農眉頭一皺,有些惱怒!


    紅刀入鞘,扛著它就往山下走,他不迴去,他們幾個肯定不舍得吃的,火鍋燉久了可就沒味兒了。


    戴雨農也更下定決心,要殺了他!


    比較當初想殺了魏殊更想殺了這個‘我’。


    宋清阿一定不會喜歡他這樣的戴雨農的,戴雨農那麽喜歡宋清阿,怎麽能讓宋清阿不喜歡戴雨農呢?


    在戴雨農的家裏,香案上燃著兩根蠟燭,供奉著兩座牌位。


    八仙桌上用來供奉祖宗的供品已經被收拾走了,換來的是一盞油燈。


    爐子裏的火很小,以至於鍋裏的湯水表麵上都凝了一層膜。


    被遊延濟切的薄薄的牛肉片這會兒看起來也不大新鮮了。


    遊延濟不知道從來翻出來一個蒲團,擺放在了香案前頭。


    按照草頭村的習俗,平日裏他們會求神仙拜菩薩,但是真遇到事紙錢還是燒給了自家祖宗。


    遊延濟不知道第幾次向戴雨農的父母磕頭禮拜了。


    臧宏祖有些不勝其煩埋怨道:“你行了啊,別人爹娘會不保佑自己的兒子?還需要你去拜?”


    遊延濟嗑完最後一個腦袋扭過頭沒好氣道:“兩個戴雨農,兩個兒子,怎麽保佑?保佑誰?還不是得比拚小掌櫃身後朋友誰更誠心?”


    戴玉岱有些聽不下去了懟道:“老遊你少放屁,可就那麽一個戴雨農,大晚上的你可少說些屁話!討不吉利也別在戴雨農家裏討。”


    脾氣暴躁的廖戈與田翼卻是在今天格外沉默,換作以往估計早就抄起家夥打上山去了,今天這兩個莽夫,卻選擇了沉默。


    要說和戴雨農關係最親最近的,相處時間最多的,就是他們倆了,即便那個穿著紅色儒衫的戴雨農言行舉止有些不一樣,但是給他們的感覺卻都很熟悉。


    特別是冷靜下來的田翼,這會心裏格外不舒服。


    就像當初戴雨農在腦子裏,勾勒戴玉岱將來會成長成什麽樣,廖戈會變得如何如何,田翼會又多了不起一樣。


    他們兩個人在心中勾勒的戴雨農好像就是今天他們見到那個戴雨農一樣,穿著儒衫,很自信,也很銳利。


    不欺負人,倒也不會被人欺負。


    他們心裏已經慢慢正在接受另一個戴雨農存在,就好像再說:“那個戴雨農,不正是未來的戴雨農嗎?”


    之所以會這樣,正是因為他們彼此之間太過了解。


    今夜的招搖山很靜,紅色儒衫的戴雨農來到那座衣冠塚前,盤膝而坐,喃喃道:“我與我爭我,有何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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