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使朝鮮的使團總共有二十餘人,除了三位正副使臣,還有兩名禮部的書狀官,一名太醫院的醫療官,一名畫師(記錄沿途風光,好帶迴去給皇帝欣賞),以及若幹隨行侍從,就其規模而言算是很小了。


    為顯示皇恩浩蕩,朱由校特命內庫給這支使團撥付了三千兩銀子的差旅費,同時還下了一道旨意給周寧:嚴令滋擾藩屬國臣民,尤以大局為重。


    (曆來出使朝鮮的明朝使團,都會想盡辦法從朝鮮君臣身上撈錢,這幾乎是不成文的規矩,但此次出使的目的是為獲取朝鮮的物資援助,若再行勒索之舉,那吃相也未免太難看了,所以孫承宗才請求小皇帝單獨下一條旨意。)


    周寧自然不知道上述陋習,他壓根兒就想不到還能敲朝鮮國王竹杠,因而什麽條件都沒對李植提就率團出發了。


    不僅如此,為了能盡快對明軍展開全方位救援,他一路都在催促使團的行進速度,結果隻用了八天就趕到了港口,第九天登船起航。


    兩位副使也不錯,他們都很配合周寧的工作,沒有對急行軍似的趕路表達任何不滿。


    當然兩人思考問題的出發點是不一樣的。


    周延儒想的是早點兒到朝鮮,好早點兒對朝鮮國王開宰,先撈上一筆再談正事。


    楊鎬則抱有將功補過的念想,迫切希望親自參與對明軍的救援行動,以彌補他三年前犯下的罪責,返迴朝廷後或許還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三位上國使節都很努力,即使舟車勞頓也毫無怨言,但李植心裏就有些打鼓了。


    作為一名專業外交官員,他沒少跟明朝的官員打交道,便很難不對明使生出一種固有印象,那就是貪財。


    他接觸過的所有明朝官員(包括周寧在內),全都從他手裏拿到過好處,少則幾兩碎銀的紅包,多則價值數百兩紋銀的珠寶,沒有一人例外。


    可眼下使團都上船了,卻仍舊不見三位使節開口索要財物,這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於是出海的第一個夜晚,他主動找到了周寧。


    咚咚咚……


    李植站在船艙邊理了理衣冠,小聲道:“周大人,睡了嗎?”


    “還沒呢,等一下。”周寧起身拉開艙門,微笑道:“李兄有什麽事兒嗎?”


    “今晚海麵風平浪靜,月色也很好,不知大人可有興趣到船頭透透氣?”


    “呃…好吧,李兄稍候。”周寧看出李植有話想說,便應承了邀請。


    片刻後兩人來到甲板上。


    隻見夜幕中沒有半點星辰,一輪明月高懸於半空,柔和的月光如水銀瀉地般普照在大海上。


    冰涼的海風輕輕吹拂,帶起水麵鱗次閃耀的波光,漫無邊際的向遠方延伸,這景致的確很宜人。


    周寧情不自禁的深吸了一口氣,道:“這月色果然是美輪美奐。”


    李植附和著笑道:“大人是第一次出海嗎?”


    “第二次。”前世周寧曾在泰國的普吉島遊玩了幾天,還乘船參加過海釣,勉強算是出過海。


    “哦?不知大人上次出海去往何處?”


    “暹羅。”


    “大人去過暹羅?”李植多少有點震驚。


    他想不到年紀輕輕的周寧竟然去過那麽遠的地方,據他所知去一趟暹羅至少得花上大半年,而且海上行船風高浪急,時常會遭遇險情,能平安歸來實屬不易。


    “大人上次也是出使嗎?”


    “是去觀光。”


    前世的經曆對周寧來說已太過遙遠,還真可以用恍如隔世來形容,此時想來別有一番滋味。


    好在他對物質的要求不算太高(相對於現代人),吃飽穿暖即可,否則也熬不過穿越來此的第一年。


    如今吃穿用度都不再是問題,又有好幾位佳人陪伴,故而他對前世的現代生活也就少了許多執念。


    他沒有圖謀霸業的奢望,也沒那個能力,他深知個體在曆史洪流麵前根本微不足道,僅憑一點不成體係的現代知識,不可能改天換日,他隻想著守住目前所擁有的一切。


    可亂世近在眼前,要掌控自己的命運又談何容易,唯有拚盡全力去爭取。


    明朝算不上什麽曠古絕今的盛世,卻肯定比“留頭不留發”的大清要強上那麽一點,至少不擔心為了一句“清風不識字”就被滿門抄斬。


    周寧凝望著海麵陷入到沉思之中,片刻後又收迴了思緒,接著釋懷的笑了笑道:“李兄想和我聊什麽?”


    “那個…那個…大人要不要為尊夫人帶點什麽特產迴去?”李植硬著頭皮問道。


    “特產?哈哈,我倒是沒想到這一點。李兄有沒有什麽建議?”


    “大人覺得那顆黑珍珠怎麽樣?”


    周寧對送禮的套路還是有一點心得,旋即似笑非笑道:“李兄有什麽話不妨明言。”


    李植恭恭敬敬的執了一禮:“大人抵達王京後可否立即為世子舉行冊封的儀式?”


    “這恐怕不行,咱們說好了運完三十萬石糧食才能賞賜蟒袍,李兄該不會以為在下敢瞞著朝廷肆意而為吧。”周寧的臉色瞬間冷了下來。


    孫承宗還想要朝鮮出兵呢,蟒袍豈能這麽輕鬆就交出去,後麵還拿什麽籌碼跟李琿談判?


    李植也知道自己的要求有違此前商定的協議,但他一想到世子所麵臨的危局,以及波譎雲詭的國內局勢便愈發覺得憂心忡忡,他索性豁了出去,肅容道:“王京遠不像京師那般太平。”


    “嗬嗬,你的意思是還有人敢打我大明使團的主意?”周寧還真不信反對朝鮮國王的勢力有這麽大膽。


    “大人應知貴國有很多人反對冊封我們世子。”


    “嗯?你是不是得到了什麽消息?”


    李植擰眉點了點頭,道:“昨日使館派人給我帶來一封密信,信上說收買高時明和杜茂的朝鮮儒生被滅口了,就死在大興縣的一間客棧裏。”


    周寧不屑道:“那又如何?”


    “實不相瞞,被滅口的朝鮮儒生叫柳太南,他是慶尚道柳氏的嫡孫,仁穆大妃唯一的外甥女婿。”


    “這……我都不認識什麽慶尚道柳氏,要不你給我介紹一下?”


    李植長長的出了口氣,將柳太南的身世娓娓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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