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典繼續按部就班的舉行,荀圭把事情還給原來的禮官,迴到了小院子裏,繼續和大黃玩耍,還睡了個午覺。


    一覺睡到夕陽西下,有宮女叫醒了荀圭,荀圭讓宮女給大黃多掙點好吃的,陪大黃撒歡。自己換了一身文官禮服,跟著另一個宮女,來到了舉辦宴會的長樂宮,見各國使臣都在,荀圭偷偷給吳遙吳逸打了個招唿,坐在他們身邊。


    這一邊坐的是秦國群臣,對麵一列坐的是各國使臣,還有無塵那個光頭。


    秦國新君登基,在場所有人臉上都滿是喜悅,來來往往的宮人們個個都是微笑服務。荀圭看著正位上的新老二位秦王,和一旁的梁王,問旁邊的吳逸:“哎,怎麽梁王也坐在那裏,你們梁國關係這麽好麽?”


    吳逸悶頭喝酒,頭也不迴的說道:“這有什麽,楊叔他們家和我們家,祖上不知道聯姻多少次了,要不是祖業不可丟,我兩國合成一國也不是不行,畢竟兩家王室都沾親帶故的。”


    荀圭點點頭,這種情況很好理解,畢竟前世西歐那邊,一個國君被推翻或者突然死亡,往往會從其他國家找個親戚繼位。荀圭又問道:“我說,秦王···哦老秦王,也就是你祖父已經答應把桃夭許配給你了,今天怎麽沒帶來?”


    吳逸驚恐地看著荀圭:“荀兄,你們儒門不是最看重禮法的麽,桃夭隻是妾室不是正妻,現在不是我秦國自家人在聚餐,我怎麽能帶她?況且我還沒納她入門呢!”


    荀圭本想說一句你好封建,轉念一想這可不就是封建社會麽!


    有點尷尬,荀圭想拉人一起聊,卻發現吳遙抱著酒壇子狂灌,旁邊的宮女都見怪不怪了,看樣子是習慣了;再旁邊的楊誠和楊楚兩兄妹,竊竊私語,估計又想著跑出去玩。


    荀圭撓撓頭,強行找話題:“那你們···同床共枕沒?”


    吳逸更加震驚:“荀兄你認真的?桃夭姑娘守身如玉,我怎可做那下作之事?”


    荀圭很是疑惑:“你都是青樓的熟客了,竟然還是處子之身?”


    吳逸小臉通紅:“你你你···粗鄙!”說著,吳逸壓低聲音說道:“我也是武者,運血境界,根基未穩之時,不可破身,否則修為難以進步!”


    荀圭恍然原來如此。這是卻有人走到吳逸前麵,鄙夷地說道:“秦國公子逸,流連青樓居然是真的,竟然還要納一個青樓女子為如夫人。”


    吳逸生氣的抬頭看著來人,荀圭直接問道:“王宮之內,何來狗叫?”


    來人大聲說道:“你也是讀書人,為何如此粗鄙!”


    這人聲音很大,將在場之人的目光都吸引過來。荀圭看著眼前這位,一身華貴禮服,身材消瘦卻很有氣勢。荀圭上下打量,見他麵色白皙,目光明亮,問道:“你也是讀書人,為何如此粗鄙?”


    這人被問懵了,好半天才說道:“明明是你粗鄙,你竟反過來說我?”


    荀圭嗤笑一聲,說道:“我與好友談話,既是好友之間玩笑,又何來粗鄙。倒是你,突然闖來打斷我等,招唿也不打就指責我的好友,我為何不能說你粗鄙?”


    吳逸側身小聲說道:“此人是齊國公子,田興。此次齊國使團以他為首。”


    荀圭微微點頭。趁著田興還沒反駁,荀圭又說道:“你齊魯之地,禮儀之邦,我也早有耳聞,本以為,你身為齊國公子來到秦國,必有高論,沒想到竟說出如此粗鄙之語。”


    田興微微抬頭,俯視荀圭,但還是拱手行禮:“夫子就是我齊國人,天下儒門派別,都尊我稷下學宮為首。你是什麽出身,敢與我辯駁?”


    荀圭看他這樣,也站起身,老老實實迴禮,說道:“在下荀圭,自楚國鹿山書院學成,現在正在遊曆各國的路程中。”


    四周都安靜下來,隻剩下些竊竊私語。秦王吳追連忙開口:“二位學子不必動氣,孤有一法。”


    荀圭連忙轉身,不管田興同不同意,對吳追作揖說道:“大王請講。”


    吳追麵帶微笑,實則手心冒汗。他努力地穩著說道:“擇日不如撞日,今日既有各國使節在此,荀卿,你就代表我秦國,與諸國辯駁一番,交流學問如何?”


    荀圭剛要行禮答應下來,不料田興趕在前頭,上前一步說道:“啟稟秦王,秦國以往都是與諸國比試身手,秦國的尚武之風諸國皆知,為何今日要行文比?”


    田興不得不問,實在是秦國這些年來,不管有什麽大事,要熱鬧熱鬧都是比刀劍比弓馬,各國早就習慣了,所以專門培養了一些武者,專門用來出使秦國,這一下子突然換規矩,他們還真沒有信心不丟人。


    吳追畢竟有些經驗不足,不知道怎麽迴話。荀圭看出來了,立馬對田興說道:“公子興不必擔心,在下初入士子境界。”說著,荀圭向其他使團代表作揖:“今日是我王大日子,還請各位給個麵子,咱們就文比,吼不吼啊?”


    各使團代表心裏大唿“吼啊吼啊”,你一個士子境界我們害怕什麽,你們秦國和燕國盯著異族,尚武是大家都知道的,但你秦國尤其不擅長文辭,大家更知道了。


    田興也暗自鬆口氣,倒也不是非得贏,畢竟秦國出使他國,也帶著專門培養的文人,其實各國都心照不宣,打個平手,然後最後互相恭維一下,雙贏啊!反正都是為了糊弄那些中低層官吏和百姓黎民。


    田興向秦王吳追行禮,退了一步,對荀圭說道:“既然文比,你我就以儒門慣例稱唿吧,在下年十九,不知你···”


    說話間,宮人們已將大殿中間清掃,擺上軟墊,在軟墊中間擺上一張案幾,案幾兩側分別放置一尺見方的坐席。荀圭迴禮道:“在下年十七,見過田學長。”


    田興伸手邀請:“荀學弟,請入席。”


    於是荀圭和田興在坐席上跪坐,這是正經的席地而坐。兩人隔著案幾,互相作揖。在場賓客都安穩坐著,安靜等待二人選擇的話題。


    田興說道:“荀學弟,你年紀稍幼,請你先出題吧。你我一問一答,先答不出來者,自動認輸,輸者隻罰酒一杯,如何?”


    荀圭客氣起來:“學長謙遜。那學弟就先問了,敢問學長,夫子是誰?他有什麽學問,傳到現在,有什麽流派?”


    田興徹底放鬆下來,完全沒意識道,荀圭是完全不懂所以在套話,笑著說道:“學弟如此謙讓,居然用這樣的基礎問題來問我,不過既然你問了,我自然要迴答。夫子是我齊國王室,自然姓田,名巒;夫子廣收弟子,有教無類,因材施教,學問嘛,自然是君子之道,仁恕之道,修身治國之道。各家學派,現在南北分立,不過是向內求己,與向外求實兩派而已,根還是在我齊國。”


    荀圭拱手道:“多謝學長。請學問吧。”


    田興麵色嚴肅起來,問道:“先前聽學弟你說,竟要讓公子逸帶他妾室來此種正式場合,此豈非亂了理禮法?”


    荀圭心說我可不在這種問題上麵跟你抬杠,絕對討不了好。荀圭低頭拱手:“是學弟我太過孟浪,失言了。”說完端起酒杯喝了一杯。


    田興終於笑起來,說道:“既如此,前事不提了。學弟,請提問吧,這次可要問些正經的。”


    荀圭起身,心想既然要辯駁,那不如問個大的,於是荀圭問道:“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學長以為如何?”


    好家夥,田興心裏直唿好家夥,這是你一個士子境界該問的?我也才不過是個秀才,還沒到那種境界啊。若是說的不好,迴到齊國肯定會被先生打板子的!


    田興隻能無奈地說:“我答不上來。學弟,你可有見解?”說著田興也喝一杯罰酒。


    荀圭攤開手:“我要是知道的話,還問你幹什麽,學長請提問吧。”


    在場所有人都驚了,你們搞得這麽正式,禮儀絲毫不差,都等著你們說出驚世言論,我們也好起哄捧場,結果就這?


    田興看著笑得奸詐的荀圭,突然靈光一閃,問道:“學弟,夫子授人學問,有教無類,有罪之人也能學嗎?”


    荀圭裝模作樣地思考了一下,然後說道:“我答不出來。學長你呢?”說著又喝一杯。


    田興也學著荀圭一攤手,說道:“我要是知道,我何必問你?”


    “哈哈哈哈哈···”“嘿嘿嘿嘿嘿嘿···”田興和荀圭笑了起來,很是和諧。卻不知周圍的氣氛已經降到冰點了。


    老秦王吳鎮氣的吹胡子瞪眼,心說你小子是來混酒喝的?難怪你一點不擔心,原來是打算糊弄,還有那個田家的小子,也不是什麽好東西,等我修書一封,讓你父王揍你一頓!


    尬住了,完全尬住了,這一幫人裏麵,除了沒心沒肺的吳遙還在喝酒,其他人都感覺留也不是走也不是。吳追一看這樣不行啊,我登基舉辦宴會,你們給我糊弄過去那還能行?吳追一咬牙一狠心,開口說:“兩位學子,既然你們難分高下,勢均力敵,不如···我們還是比武吧,或者你們比神通如何?”


    “好啊好啊!”“秦王英明!”“正該如此,尚武精神不可棄啊···”大家都很是開心紛紛開口附和,比武多好啊,就算是糊弄,那刀劍乒乒乓乓響幾聲,怎麽都比倆傻小子坐那裏扯淡強啊!比神通那更好啊,儒門的嘴最損,看他們互相說損話多有意思!


    秦王吳追見眾人反響熱烈,也笑起來,說道:“既然如此,那你們就不要再辯駁義理了,用些儒門神通,比試一番如何?”


    神通?我會個錘子的神通!荀圭慌了,連忙小聲對田興說:“學長,學弟我剛剛進階,還不知如何運用啊!你看我這麽誠實,還請收下留情啊!”


    田興也是湊過來,小聲說道:“荀學弟,我雖然是秀才境界,但根基不穩,受了些暗傷,咱倆打個平手如何,都不丟麵子。”


    同時開口的二人,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於是大殿中擺設再變,搬來第二張案幾,兩張案幾分列兩側,荀圭和田興相對而坐。田興有心放水,先開口道:“學弟,你隻管用心吟誦經典語句便是,即便你調動口竅全部力量,學長我也接得住。”


    荀圭心說好兄弟,原來這樣就行了,於是荀圭集中精神,果然,嘴裏微微酥麻,有點點光芒在喉頭閃爍,荀圭立馬說了句最熟悉的:“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


    微弱金光散開,隻見田興不由自主地咧開嘴:“學弟果然客氣,哈哈,沒想到還是如此謙讓哈哈哈哈哈,居然用最基本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田興越笑表情越猖狂,甚至笑出眼淚,一直笑了好幾分鍾。


    田興終於停下來,周圍的人也被他的笑聲傳染,各個麵帶笑意,心說不哭是儒門,真損。田興看著荀圭說道:“學弟思路不錯,我正是遠方來客,不亦樂乎一句讓我發笑不止,開不了口。學弟,學而時習之,不亦樂乎?”


    田興聲音傳來,荀圭不自覺的嘴角上揚,最終也是憋不住了哈哈大笑起來,腦子裏不斷響起自己的那句“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荀圭明白了,田興說那一句,強製讓自己複習了前一句話,自己也得笑好幾分鍾。


    果然,荀圭笑的上氣不接下氣,老半天才停下。荀圭心說儒家神通可真是損到家了!緩過氣後,荀圭搜腸刮肚,說了一句:“吾未見好德如好色者也!”


    田興麵色驚恐,眼神裏滿是難以置信,荀圭讀懂了他的嘴型:“你小子來真的?”接著,荀圭就看見田興有些坐不住了,眼睛一個勁兒往那些宮女身上看,看了一會,田興忽然麵色通紅,捂住了自己的腰帶以下。田興喘了半天粗氣,終於壓下了失禮的思想,看著荀圭說道:“放於利而行,多怨。”


    荀圭隻覺得所有人都看向自己,眼神不善。趕緊說道:“君子坦蕩蕩,小人長戚戚。”


    田興麵色表現出憂慮,荀圭坐直,不再擔心四周的目光。


    田興看著荀圭,慢慢說道:“學弟,你先不仁,莫怪為兄不義了!君子欲訥於言而敏於行。”


    荀圭頓時站起來,生出一種衝動,不想在做這無謂的口舌之爭,隻想走出去做些實事。荀圭努力控製自己的雙腿,他有感覺,既然比試的雙方都坐在席上,走出坐席範圍應該就是輸了。荀圭偷偷看吳鎮吳追,果然,他們有些緊張。


    荀圭咬牙堅持,自己畢竟答應了代表秦國,第一局輸了很掉士氣啊。荀圭想了又想,說道:“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惡;小人反是。”


    田興聞言,微微一笑,荀圭感覺到自己身上那股衝動消失,終於可以放鬆下來。荀圭向田興作揖:“多謝學長。”


    田興也笑道:“我怎會枉做小人,這一局就算你我平局吧。”


    不等荀圭說話,秦王吳追趕緊帶頭鼓掌:“好好好,二位都是根基紮實的,儒門學子果然都是謙謙君子,二位請迴座休息吧,來人,劍舞!”


    荀圭和田興相視一笑。荀圭心說這人不錯,以後去了齊國可以找他玩。田興心說這人可以,和我一樣不著調,有機會他來稷下學宮,可以和我一起挨先生打。


    二人迴到原位坐下,互相隔空敬酒。一隊舞娘前來,開始舞劍,雖然是女子舞劍,卻陽剛之氣盡顯,舞娘互相之間站位,竟暗合戰陣之道,在座賓客紛紛喝彩,向秦王吳追敬酒,恭賀誇讚不止。


    氣氛終於熱鬧起來,十分歡樂,一片和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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