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麽打法?這是哪一派的功夫?


    岸上眾豪傑立時展開了討論,沒有一個人能說出這釣魚翁的師承門派,估計也沒有哪個門派會承認自己有如此“不講理”的招式。


    在內行看來,釣魚翁並沒有什麽招式章法,他的攻擊簡單而高效,出手兇狠且變化極快,一句話,不好看但卻很有效。


    在最快的時間找準對方的弱點,以最簡單有效的方式擊倒對手,這是中原武林所有門派所不具備的。


    如果非要能找出共同點,就是他的招式暗含內勁,輕功步法汲取了少林、武當等門派的眾家之長,並且此人的內功修為極高。


    “這老頭如此厲害,到底是什麽來曆?”一個柔柔聲音在唐天雷耳邊輕聲道,唐天雷一轉身,就見唐詩瑤和蕭文聖各撐著一把傘站在他身後。


    “瑤兒,老四,你們怎麽來了?”


    蕭文聖道:“二哥,我們早就來了。我看那船上的老者體態身形怎麽如此熟悉,好像在哪見過似的。”


    唐天雷點點頭道:“我也有此感覺,隻是一時想不起來在何處見過。”


    畫舫上白衣尊使穩住身形,歎了口氣道:“果然是你!”


    釣魚翁手撚長須笑道:“現在我可以上樓了麽?”


    白衣尊使冷笑一聲道:“不必了,她已經來了。”釣魚翁一扭頭,就看見一位少女懷抱琵琶從閣樓內飄然走來。


    這名少女臉上蒙著一層紫色紗巾,一身淺紫色長裙隨著蓮步輕移微微散開,舉手投足如風拂揚柳般婀娜多姿,胸前一抹淡紫色嵌珠裹胸宣示著她成熟傲人的身材。


    不知何時畫舫已漸漸靠近岸邊。


    紫衣少女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直直盯著釣魚翁,瞬間竟充盈著淚光!


    “你還記得‘再依娜甫’的含義嗎?”紫衣少女冷不丁問這麽一句。


    釣魚翁點點頭,原來在西域話裏,“再依娜甫”指的是相思鳥,也表示相思之意,四周眾人哪裏知曉,直聽得是一頭霧水。


    紫衣少女輕輕歎了口氣道:“你就打算這麽和我說話?”


    釣魚翁微微一笑,一伸手扯下麵具並假發胡須,露出本來麵目。


    其實江上寒早就看明白,這位白發釣魚翁不是別個,正是龍世秋。


    “龍世秋?!”岸邊唐天雷忍不住脫出而出,一旁蕭文聖和唐詩瑤也吃驚不小。唐天雷再也等不得,見畫舫已經到了近前,一躍而起,飛身來到龍世秋身邊。


    江上寒故意打岔道:“我說龍大哥,你這唱的是哪一出,剛才要再遲一步出手,我這條小命可就栽在這船上了。”


    唐天雷旁觀者清,早看出這龍世秋與這位紫衣少女關係非同一般,無論是從她看他的眼神,還是說話的語氣,估計瞎子也能猜出個子醜寅卯來。但以他個人來說,現在最關心的是鏢局的正事,因此幹咳一聲道:“尊使曾經有約在先,如今人已經找到,我是不是可以提問了?”


    紫衣少女微微頷首,道:“唐二當家的莫不是要打聽洞庭湖上之事麽?”


    “正是。”


    紫衣少女纖纖玉手在琵琶上輕輕拍了拍,一旁的白衣尊使伸手從懷中取出一方白色絲帕遞上,唐天雷雙手接過,打開絲帕隻見上麵寫著四個小字“寒煙山莊”。


    唐天雷看罷將絲帕一合收入懷中,抱拳道:“多謝尊使指點迷津。”言罷衝江上寒使了個眼色,江上寒會意,二人隨即展身形飛身上岸。


    蕭文聖走步上前,唐天雷已開口道:“走,迴鏢局再說。”扭頭一看唐詩瑤正目不轉睛看著船上,輕輕拍了拍她肩頭,唐詩瑤這才醒過神來,跟隨他三人迴鏢局而去。


    畫舫漸漸遠離岸邊,岸上眾人皆已滿身濕透,交頭接耳中陸續返迴摘星樓。


    龍世秋此刻已跟隨紫衣少女返迴樓上,放下琵琶,紫衣少女緩緩解開麵紗,露出一張清新脫俗的絕美麵容來。與中原女子不同,這位紫衣少女長得頗具異域風情,淡淡的娥眉下一雙充滿靈氣的大眼睛晶瑩閃爍,皮膚細潤如溫玉柔光若膩,櫻桃小嘴不點而赤,令人見之動情。


    “兩年了,我一直在找你。”少女望著湖上煙波淡淡道。


    龍世秋歎了口氣道:“玉罕,從你成為火靈教聖女那一刻起,就不能有兒女私情,若教主知道你私自見我,你知道後果。”


    這位名叫玉罕的少女原來竟然是火靈教的聖女!


    玉罕目光突然變得犀利起來,冷冷道:“火靈教當年被中原武林各大門派聯手擊敗,不得已退迴西域,教主數十年來積蓄力量,為的就是重返中原,讓那些當年雙手沾滿我教眾鮮血的人血債血償。”


    龍世秋麵色一沉道:“我當然知道。”


    當年火靈教作為拜火教傳入中原的分支在各處傳經布道,發展了大批教眾,然而卻遭到中原各門派的排擠,最終各派聯合官府聚集了大批高手聯手攻下火靈教總壇,據說那一戰殺得血流成河,導致火靈教損失慘重,從此在中原再無立足之地,被迫迴到西域。玉罕的父母親人盡皆喪生於那次浩劫之中。


    玉罕看了一眼龍世秋冷冷道:“我隻是想當麵告訴你,你別忘了是誰撫養你長大,別忘了是誰傳授你一身絕學,更別忘了你迴到中原的目的。”


    龍世秋一時間竟無話可說。


    玉罕緩緩走到他麵前,語氣稍緩道:“我們的目標都是報仇,如今中原狗皇帝沉迷酒色荒廢朝政,東廠和錦衣衛又水火不容互相攻訐,這正是我們一舉反擊的大好時機。”說著玉罕忽然一把握住龍世秋的雙手,一雙美目在他臉上深情望著,“答應我,就算你不幫我,也不要做我的敵人,好嗎?”


    龍世秋輕輕抽出手來,歎道:“兩年來,我見到黎民百姓生靈塗炭,本就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此時若在江湖再掀起血雨腥風,對他們來說無異於雪上加霜,所謂冤有頭債有主,你要報仇,我也要報仇,但傷害無辜的事我決不會做,也決不會眼睜睜看著你們屠殺無辜而坐視不管。”


    玉罕聽了他這番話突然瞪大眼睛怒斥道:“擋我者死,你也不例外。”說罷一掌拍在他胸口上,龍世秋不避不閃,悶哼一聲向後倒撞出去,重重砸在門框之上,頓時從口中吐出一道血箭!


    玉罕根本沒想到他會不避讓,“龍哥!”疾步上前一把將龍世秋抱在懷中,眼淚奪眶而出:“你怎麽不躲開呢,你怎麽這麽傻……”


    玉罕身為火靈聖女,武功修為遠在眾人之上,況且這一掌是在盛怒之下打出,換作旁人早就一命嗚唿了。


    玉罕一邊痛哭流涕,一邊從腰間取出一粒黃色藥丸塞入龍世秋口中,半晌龍世秋才終於緩緩張開眼睛。


    “玉……玉罕,我……我做……做不到……”說完又緩緩閉上了眼。


    玉罕直哭得梨花帶雨,嬌軀直顫,摸著他的臉道:“我知道,你別說了,我都知道!”


    龍世秋醒來的時候,已經躺在玉鼎鏢局臥室的床上。


    剛一睜眼,就看見唐原正坐在床榻邊托著腮出神。


    龍世秋伸出手指在他嫩白的小手上輕輕點了一下,唐原一驚之下才看見他醒了,興奮得叫出聲:“師父,太好了,您可醒了,”一扭頭跑到門口大聲喊道:“快來人呀,我師父醒了!”


    不大會工夫,唐天龍等眾兄弟皆來探望,見龍世秋已無大礙,這才囑咐他安心靜養,至於為何會受此重傷,眾人也不方便多問。


    月上柳梢,這廂眾人盡陸續散去,龍世秋斜倚在床榻邊,唐原雖然年幼極其聰明懂事,一直端茶遞水的伺候著師父,半步不離左右,龍世秋看在眼裏,喜在心上。


    不多時,一陣香風飄過,唐原站起身叫了聲:“姐,這麽晚你怎麽來了。”


    “你還不去睡?”唐詩瑤來到床榻邊,美目流轉間露出一絲


    憂傷之色,“這會氣色好多了,我讓人熬了參湯一會送來。”


    唐原嘻嘻笑道:“我在這陪師傅說話,你不也沒睡麽。”說完一溜煙跑了出去。


    這小機靈鬼似乎什麽都懂。


    龍世秋掙紮著坐起身來,勉強道:“有勞唐姑娘費心了。”見唐詩瑤看著龍世秋,故意問道:“誰的武功這麽厲害,竟能把你打成這樣?”


    其實隻要有一點腦子都能猜到,畫舫上連白衣尊使都敗在龍世秋手下,能傷著他的就隻有那名紫衣少女了。但從那名紫衣少女與龍世秋對話的語氣來看,他們的關係應該非同一般,絕不可能會在畫舫上動手。


    再說以龍世秋的身手,那紫衣少女即便武功再厲害,也決不會高到能讓龍世秋受如此重的內傷,何況臨了還派人將龍世秋送到玉鼎鏢局來。


    龍世秋一陣苦笑,不知道如何迴答,唐詩瑤莞爾一笑道:“逗你呢,看把你嚇的,你好好養著吧,我迴去了。”站起來轉身出了房間。


    唐詩瑤前腳剛走,唐原就一路小跑來到床前,喘著氣道:“師父,我爹和幾位叔叔正商量事呢,好像……好像是說要去湖南。”


    龍世秋微微頷首,吩咐唐原去把房門關上,小唐原剛把房門關好,一轉身就看見師父龍世秋盤膝而坐,雙目緊閉。唐原知道師父在運功療傷,躡手躡腳站在一旁,大氣不敢出一聲。


    半盞茶的工夫過去,就見師父臉上漸漸泛紅,頭頂百會穴處騰起一縷白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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