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謂“一場秋雨一分涼”,秋分時節的一場細雨催促著人們趕緊添加衣物。


    此時沒有比喝上一壺酒更能令人心情舒暢的了。


    坐在摘星樓的雅間,倒上一壺好酒,欣賞著窗外湖邊的雨景,整個人都會放鬆下來。


    龍天雷恰恰相反,此刻他臨窗遠眺,心裏卻像十八個吊桶打水——七上八下。


    還沒到午時,偌大的摘星樓就已經座無虛席,若非他提前就訂下了這間雅座,估計就要站著等人了。


    今天是與火靈尊使的相約之日,這消息早就不脛而走,於是引來了樓下的一眾好事之徒。


    摘星樓的錢掌櫃從來沒有見過如此之多的武林人士齊聚一堂,心中也不知道是應該高興還是擔心。樓下大堂內此時就像是兵部的武器庫,刀槍劍戟、斧鉞鉤叉應有盡有,這幫人若一時間惱了,“摘星樓”恐怕就要變成“拆星樓”了。


    令龍天雷更加頭疼的是,約好了一道前來的龍世秋到現在連半個影子都不見。明明昨晚喝得爛醉如泥,今天一早就沒了蹤跡。


    他今天要是不出現,麻煩可就大了!


    “唐二哥,”江上寒見他心神不寧忍不住道:“放心吧,龍世秋不是言而無信之人,我相信他很快就會出現。”


    信與不信現在已經不重要了,現在能做的隻有等待。


    “叮鈴鈴,叮鈴鈴……”


    微風伴著細雨送來一陣悅耳的鈴聲。


    好熟悉的鈴聲!


    唐天雷和江上寒幾乎同時站起身,來到窗邊尋聲觀望,鈴聲斷斷續續,時有時無。


    “那邊!”江上寒一指湖麵,唐天雷定睛望去,一艘雙層畫舫從岸邊垂柳叢中緩緩蕩出。畫舫甲板上赫然立著那名金色麵具白衣尊使!戴著青銅麵具的青龍、白虎等四名轎夫此刻竟然變成了船夫。


    “走!”江上寒似乎比唐天雷還要激動,一個“走”字剛出口,人已經越窗而出,直奔湖邊而去,唐天雷無奈隻得緊隨其後。


    摘星樓內的一眾武林人士紛紛奪門而出,冒著細雨一同往湖邊趕到。


    剛才還是高朋滿座的摘星樓此刻竟隻剩下錢掌櫃和幾名夥計了。錢掌櫃臉上的表情就好像連吃了十八顆黃連,他實在拿不準這些人會不會記得迴來結賬。


    畫舫距離岸邊約六丈左右,岸邊並無一條小船,湖中也無可借力之處,這艘畫舫有意無意地停在了一個令人十分尷尬的位置。


    在場幾乎無一人能在不借助外力的情況下飛躍六丈之遠,都聽說過輕功水上漂,但真正能練到身輕如羽,渡水不沉的從古至今並無一人。有時候傳說僅僅隻是傳說而已,三人成虎、誇大其詞的事不勝枚舉。


    “唐二哥,咱們要不要上去?”江上寒用手肘頂了一下唐天雷。


    “怎麽,江老弟有把握能上得船去?”唐天雷雖然知道他輕功了得,目光中卻充滿了質疑。


    江上寒略微搖了搖頭,道:“若有兩塊木板倒也可以試試。”


    唐天雷歎著氣四下張望,卻始終不見龍世秋的身影,湖堤垂柳下隻有一名頭戴鬥笠披著蓑衣的白發老叟舉著根竹竿在細雨中垂釣。


    忽然間,從畫舫樓上傳來一陣悠揚的琵琶聲,岸邊眾人一陣聒噪,有略通音律的立刻聽出這是一曲寄托相思之意的《聲聲思》。


    畫舫上白衣蒙麵尊使朗聲道:“三日之約已至,不知哪位朋友登船赴約?”


    岸邊眾人一陣騷動,卻遲遲未有人站出來,白衣蒙麵使者連問三聲,無人應答,大笑道:“既然如此,就此別過。”


    江上寒在唐天雷耳邊悄聲道:“唐二哥,小弟先去拖住他,龍大俠能及時出現最好,若他不來再作計較。”


    唐天雷眼看畫舫緩緩駛離,皺著眉道:“你如何上去?”


    江上寒嘴角一揚道:“借刀一用。”唐天雷一臉迷茫地將镔鐵刀遞上,江上寒伸手接過道了聲“我去也!”腳下一點,跳上欄杆,再一借力身形如飛燕般朝一側垂柳掠去,人在半空镔鐵刀“嗆”地一聲出鞘,刀光閃處切斷柳枝數根。


    岸邊眾人一片驚唿中江上寒單掌連續揮出,將斷裂的柳枝接二連三擊落湖麵,施展出輕身絕學瞅準落點飄向湖麵,腳尖借漂浮柳枝的一絲浮力蜻蜓點水般向前飛掠,三兩下便躍上畫舫。


    岸邊眾人頓時響起一片喝彩聲,唐天雷也忍不住暗挑拇指,心道江上寒“雲中燕”的稱號果然名不虛傳。


    “好身手!”白衣尊使笑道:“久聞‘雲中燕’一身輕功絕學世所罕見,今日見了果然不虛。”


    江上寒聽岸上一片喝彩,心中兀自得意,衝白衣尊使抱拳道:“人我已經找到,尊使何妨稍等片刻?”


    “哦?”白衣尊使道:“人在何處?”


    “這個……”江上寒支吾道:“他,他正在來此的路上,一會就到。”


    白衣尊使仰麵大笑道:“一會?一會是多久?”


    “一炷香”江上寒剛說出口就後悔了,立即改口“不對,一個時辰……”


    白衣尊使麵色一改,冷哼道:“姓江的,你當本座閑來無事與你戲耍不成?”


    江上寒連連擺手道:“不敢不敢,在下句句實言,昨天我還與他一起喝酒哩。”


    白衣尊使聞言冷笑道:“如此甚好,本座倒要看看,你若命在旦夕他還會做縮頭烏龜麽?”話音剛落,一個箭步衝上前來,單掌奔著江上寒麵門揮到。


    江上寒大吃一驚,沒想到白衣尊使說打就打,情急之下一擺手中镔鐵刀迎著他手掌便剁。


    即便武功再高,肉掌豈能接得住刀鋒?


    就在這電光火石間,白衣尊者忽然手臂翻轉,這一刀貼著他手腕砍了個空,江上寒反應也奇快,一刀不中腳下一錯,刀走偏鋒順著對方手臂向上撩起,這一刀又快又準,奔著白衣尊使腋下削去。


    這一刀若削上白衣尊使整條手臂就沒了,岸邊觀戰的唐天雷大為詫異,沒想到江上寒不光輕功了得,刀法竟也能有如此造詣,心中不禁對他刮目相看。


    但事情並沒有想象中那樣發展,就見白衣尊使身形一晃,人已閃到江上寒右手邊,江上寒這一刀甚至連他的衣服都沒沾到,說時遲那時快,白衣尊使手指彎曲成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點向江上寒肩頭,就聽他“啊”地一聲,整條手臂瞬間失去知覺,镔鐵刀“當啷”一聲脫手掉落在甲板之上。


    江上寒額上青筋爆出,強忍著疼痛剛要站起身來,白衣尊使已將镔鐵刀挑在手中,刀光一閃,架在他脖頸之上。


    岸邊觀戰的眾多豪傑發出一陣陣驚唿,這位白衣尊使的武功實在是太可怕了!


    “雲中燕”江上寒的武功在江湖中已經算得上的一流高手,在這位尊使手上竟然沒能打過五招!


    唐天雷見狀心中萬分焦急,隻恨自己輕功不濟,否則早就衝過去幫忙了。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個響亮的聲音喝道:“刀下留人!”


    眾人循聲望去,喊出這句話的,竟然是遠處毫不起眼的那位白發釣魚翁。


    沒等大夥反應過來,就見那釣魚翁將手中竹竿往湖麵一拋,這根魚竿順水飄出兩丈開外,釣魚翁淩空躍起在空中如流星般射向畫舫,身子落下時正好單腳點在魚竿上,借這一點之力再次騰空躍起,衣袂飄聲中人已經穩穩立在了船首之上。


    白衣尊使收刀而立,上下打量著這位釣魚翁,冷笑道:“閣下好俊的身手。”


    江上寒正閉目等死,忽然覺得脖子一鬆,正眼看時,釣魚翁已經擋在他身前。


    “年輕人,得饒人處且饒人。”釣魚翁伸手攙起江上寒,順勢在他手腕上掐了掐,江上寒與他對視一眼,忽然眼前一亮。


    “不知道閣下意欲何為?”白衣尊使突然發問。


    釣魚翁微微一笑道:“我想見見樓上那位彈琵琶的人。”


    白衣尊使冷哼道:“那就要試試有沒有這個本事了。”


    釣魚翁哈哈大笑道:“試試便試試。”話音甫落,倏地一掌擊出,直奔白衣尊使前胸而來,這一掌既快又突然,白衣尊使立刻感到一股強勁的掌風撲麵而來,絲毫不敢怠慢,雙掌左右一分,掀起兩道勁氣守住門戶。


    釣魚翁冷笑一聲,腳下一晃變掌為爪,繞到白衣尊使身側猛地抓向他肩頭,白衣尊使忙撤步迴身,躲開這一抓,手指猛戳向對方手肘“曲池”穴,豈料釣魚翁根本沒有閃避的意思,左腿屈膝一頂,直接撞向白衣尊使小腹而來。


    白衣尊使見狀急忙撤招,雙掌一並硬生生抵住釣魚翁膝蓋這一撞,這也是情急之下迫不得已,因為就算剛剛他能點到對方“曲池”,這勢大力沉的一撞勢必同時將自己頂飛不可。


    白衣尊使雙掌一碰對方膝蓋,就知道這一撞的威力果然非同小可,可還未等他收掌,釣魚翁已經閃電般一拳打向他鼻子。


    白衣尊使見這一拳既快又狠,上半身下意識地後仰,腳下同時向後撤步,不料釣魚翁早料到他會如此,一個弓步向前,掄起右臂砸向白衣尊使前胸,同時腳下伸腿在他腳踝上一絆。


    這兩招一氣嗬成,白衣尊使從未見過如此蠻橫的打法招式,閃避不及,整個人被釣魚翁絆得摔出一丈遠,半個身子已懸在船首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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