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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4劉封頭盔已不知在什麽時候讓人給削掉了,身上受創大大小小不下十處,精細的魚鱗甲早已滿是血汙破爛不堪了。3此時的他依然戰意昂揚,嘶啞的喉嚨不住的唿喚著,隻是半點聲音也發不出來。


    偏頭躲開了疾厲的一襲唿嘯,劉封的發髻散亂開來,反手一刀滑入那個鮮卑人肋下,“呯”的重重一聲響,再也控製不住座馬的鮮卑人一頭栽倒在了地上,淪為新的一個馬蹄下的亡魂。一個手執狼牙棒的鮮卑人策馬衝將過來,一棒向劉封頭上拍下,劉封避無可避,抬刀“喀喳”了一聲擋開這勢大力沉的一棒,手臂卻幾乎在同時失去了知覺,戰刀無力的滑落,隻覺胸口氣血翻騰,就像要暴裂了一般,臉上熱汗滾滾,突的喉頭一甜,“噗”了一口鮮血噴湧而出,在馬上晃了兩晃,幾乎摔下馬去。


    宴明暴喝一聲,一斧子將那個鮮卑人自肩至腰劈為兩段,高高躍起,飛出一腳再一個鮮卑人踢落馬下,身子也不由的晃了兩晃,腳下一軟,幾乎就要跪倒在地。


    “哧——”臉上一陣溫熱,恍忽間的劉封頓時醒了過來,一個漢軍騎士的頭顱齊頸飛出,鮮血狂湧,那個戴著金鷹麵罩的鮮卑人唿嘯著一刀正向自己頭上斬下。


    “勇士!”千鈞一發之際,手中再無憑藉的劉封反是鎮定了下來,啞著聲音由衷的讚道,他早就注意到這個金鷹麵罩多時了,不下十條漢軍的生命就毀在他的手下。沒有太多的憤慨,劉封腰身急急的一彎避開這一刀,雙腿一夾馬腹,錯身迎著金鷹麵罩衝了上去。


    那金鷹麵罩眼睛一亮,清叱一聲,反手一刀向漢人小孩背後刺去,身隨手轉,卻突的腰身一緊,那個漢人小孩已以草原人也極少見的一個魚躍棄馬躍上了自己的馬背,從身後抱住了她。金鷹麵罩不慌不忙,亦沒有太多的想法,刀勢再複一轉,正向自己肋下刺去。


    “鐺”了一聲,金鷹麵罩手心一麻,一杆鐵槍恰如其分的鑽來,堪堪抵住。金鷹麵罩愕然迴頭,卻見那個擋住自已的漢軍將軍卻已收迴鐵槍,舉手又洞穿了一名鮮卑人的喉嚨。


    愛駒依然在前奔著。


    金鷹麵罩背後的那個漢人小孩卻已又舍敵而去,躍上了自己那匹迴來救主的神駿,錯馬又迎向了一名貪功的鮮卑人。冷風撲麵,亂發紛飛,在那鮮卑人彎刀斬下之前疾如閃電的一拳擊在他的小腹上,錯馬而過,鮮卑人的彎刀已轉到了漢人小孩的手中。


    …………


    站在小坡上觀戰的歸特胡倒吸了一口涼氣,漢人英雄可其多也!那個飛將還正當壯年,眼下這個漢人小孩一旦成長起來,又豈是莫原人可以抵當的?


    血肉紛飛,廝殺聲淹沒了天地間一切雜嘈,噴湧的熱血轉瞬卻又與厚厚的積雪永遠的凝固在了一起。


    絞殺中的漢人,用他們那鋒利無比的百煉刀輕易的切開一個又一個鮮卑人那薄薄的皮甲,麻利的斬下了鮮卑人的胳膊,劃開他們的腹胸,甚至大多數鮮卑人手中沒有開刃的彎刀,也一並在兇狠的漢軍手中揮為兩段。


    而鮮卑人的彎刀,卻隻能在漢人的重甲上劃下一條凹痕,切開一道不深的口子,待得入肉,力道卻已衰了,除非將這個漢人直接打落馬下,否則根本不能給漢人造成多大的傷害。


    兩軍的勇氣不相上下,但武器差距卻是致命,一個漢軍生命可以換走兩名、三名甚至更多鮮卑人。3


    那個美麗驍勇的金鷹麵罩已經脫離了漢軍的接觸,身上一窪又一窪的殷紅讓歸特胡冷不防的打了個寒顫,卻見那雙美麗的大眼睛裏除了殺氣,還有著一種莫名的味道,挫折?無力?還是什麽。


    而為隱定局勢而自暴身份的和連,始終也無法脫離漢軍的追擊,氣得不住的哇哇大叫,隨著身邊護衛的不斷減少,卻隻剩有了狼狽閃避的份,一向自恃的武勇此時半點也提不起來。幾次漢人的刀都伸到了他的胸口,若不是身邊不時有忠勇衛士的舍命為他擋著,他早就已經身首兩處了。


    天,漸漸昏暗了下來。


    “敗了……”凝望著奔襲而來的漢軍援兵,臉色也越來越暗的歸特胡喃喃的念叨著。


    千名漢軍此時隻剩下了不到三百人,人人掛彩,卻絲毫不呈敗象。


    鮮卑人數量的優勢在這狹小的戰場上半點也沒能顯現出來,因為這幾百個傷痕累累的漢軍就像是昆侖山上的磁石一般,始終牢牢的聚攏在一起,絲毫也沒有被衝散的可能,反而是在鮮卑人的腹心裏左衝右殺,將鮮卑鐵騎攪得七零八落,以部族為主的鮮卑人根本組織不起像樣的衝陣,隻能靠個人的武勇不斷嚐試著往上撞。直接死在他們刀下的鮮卑人已不下兩千人,傷者無數。


    一直以來,深悉自身弱點的草原民族都在極力避免與士氣如泓的漢軍直接對抗,他們更願意做了,就是將漢軍誘入茫茫大漠中,然後派出遊騎不斷的騷擾,斷其糧道,遏其水源,直到將漢軍拖累拖垮再給以致命的一擊。


    究其原因,便在於漢軍的重甲利刃不是草原民族可比的。一支優秀將領統領了戰鬥力頑強的漢軍,足以在與三倍五倍的胡人大軍對抗中不落下風。


    “如果,我有一千把漢人的百煉刀,我就能成能草原的霸主!”歸特胡默默的在心中許下了一個奢侈的願望,決然的拔轉了馬頭。


    “走!”最後綻著熾熱的光芒滿是複雜的看著混戰中的兩軍一眼,歸特胡無奈的吐出了這一字來。


    “歸特胡?”護侍在歸特胡身邊的鮮卑人一個個目瞪口呆,縱然歸特胡因為身體的原因一向是出戰不出力,但像這種臨陣脫逃的事,卻是從來沒有過了。


    隻是當眾人順著歸特胡望去的方向,看著漢軍援軍中那個一馬當先的紅臉將軍,甩下後麵的漢軍援兵不下二十步遠,單人匹馬衝入了迎擊的鮮卑人陣中,一杆大刀無人可擋,隻一眨眼功夫就有十幾個鮮卑人喪命刀下,上百名鮮卑人舍命阻攔竟不能絲毫延阻其胯下神駒的前進速度。


    …………


    關羽的眼睛隻在劉封身上瞄了一眼,見他無大礙便又放心的領著騎兵追敵去了,至於今夜他能殺到什麽地方,卻不是劉封想去關心了。


    以絕對的優勢兵力卻久戰漢軍不下,待得關羽領著騎兵追上來時,鮮卑人的崩潰就如滾雪球一般,再也無法遏製。那個信心勃發的和連更是把他的侄子扶羅韓連同幾千受傷墮馬的鮮卑勇士一並丟給了殺氣騰騰的漢軍,帶著逃得掉的親信侍衛逃之夭夭。


    夜色越來越濃,雪卻越下越緊。


    百死還生,劉封無力的癱坐在死人堆裏,身上早已覆著厚厚的一層積雪,屁股上卻軟綿綿的也不知道是坐在了哪個死人的腹部或是大腿上,他已是沒有低下頭來看個清楚的奢望了。這一戰,終於是他娘的結束了!


    雲中城方向,幾支若明若暗的火把晃動著,顯示著那裏還有人在尋著些什麽。


    赤焰不住的噴著濃濃的霧氣,馬首卻親昵的在劉封肩頭不住的磨蹭著,隻是劉封已經沒有那個力氣再來安撫它了。身前身後橫七豎八躺著的,盡是死戰得脫的漢軍,也不知有多少人沒死在鮮卑人的戰陣中,卻在坐倒休息的那一刻永遠的睡過去了。


    宴明胸口被劃開了一道尺來長的口子,深可見骨,隻是草草的略做下包紮,強悍的宴明吭都不曾吭一聲,忠心耿耿的又守在劉封身邊,雖然戰場上已不再有一個能動了鮮卑人了。張燕卻依然挺拔屹立,身為漢軍鋒刃之一的他一直衝在最前方,人為血人馬為血馬,也是受創不淺,卻是三人中受傷最輕的一個,傷口早已止了血,隻是臉上還有些煞白,在這冷風中顯得格外的單薄。


    不斷有無主的胡馬發出一聲聲的哀鳴,地上那些傷重疲極的活人們卻很快的就被大雪覆住了。


    一騎快馬唿嘯而來,馬上頭裹黃巾的騎手撲通一聲跪倒在了劉封麵前:“報侯爺,報大首領,雲中城還有活著的老百姓!”


    劉封長籲了一口氣,嘶啞著喉嚨偏頭對張燕道:“張將軍,勞煩你的下令把弟兄們都抬到雲中城去,活的死的不論。”他這麽說,便是將打掃戰場的好處留給了黑山軍,光這戰場上無主的戰馬就有近千匹,兵器甲胄不論,對於一向過著打家劫舍生活的黑山軍來說,無疑是天大的一份人情。


    張燕肅然起身,感激的對劉封躬身一禮,將這道命令發了下去。經過了這一場慘烈的廝殺,此時的張燕對劉封早已心折不已,對他的話自無任何異議。


    劉封本待還要與張燕客套兩句,卻懶得多動一下,伸手在赤焰額上輕撫了撫,赤焰會意的低下身來,讓劉封爬上馬背,往雲中城方向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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