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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3一輪弩箭過後,一百多名英勇的鮮卑人不幸掉落馬下,馬上又被身後潮湧而來的同伴們踩成了一堆碎泥,淒厲的哀嚎卻隨即為唿吼的廝殺聲所吞沒了。


    野地衝陣,鮮卑人對自已的騎術有著絕對的自信,萬馬奔騰,足以將雲中城山踏為平地了,和連已經開始在嘲笑那個在雪原裏擺開陣勢要與鮮卑鐵騎正麵衝殺的漢人小孩了。


    隻有歸特胡在肉痛著,第一個衝陣的他必須得接受這個無可避免的損失,他的家底其實也不是很厚,打了一個就少了一個。


    漢軍也跑起來了。


    一百步!


    對快速奔襲的兩支騎軍來說不過是刹那間的距離。


    “放!”


    劉封一聲怒吼,手中的長槍狠狠的投射了出去,將當先的那名鮮卑百夫長穿了個透心涼,去勢不減,又將隨後的另一個鮮卑人撞落馬下。一千隻長槍帶著死亡的祝福唿嘯著落在了迎麵而來的鮮卑人頭上。措手不及的鮮卑人擋無可擋避無可避,無數人連人帶馬給釘在了一起,唿啦啦摔了一大片來,又馬上在自己同伴的鐵蹄下化為了一團肉泥。


    奔湧的鮮卑人卻如怒潮撞到了礁石上,前進的步伐不可避免的為之一滯,雖然隻是刹那間的功夫,卻已足夠了漢人成功的抓住了這一當口衝上來,狠狠的在鮮卑人身上撕開了一條深深的口子,向鮮卑人的腹心衝殺過去。


    漢軍曲長和靖虧了,身為一軍主官的他隻搠下了一個鮮卑人,就被當麵飛來的一支利箭洞穿了胸口,無力的摔了下去,隨即被自己的弟兄踏成了肉泥,沒有人再多看他哪怕一眼,便即隨著洶湧的浪潮衝了上去,狠狠的和鮮卑人絞殺在一起,作著快速的切割運動。


    宴明早已棄了他的座馬,卻像一隻幽靈一般,緊緊的附在劉封身側,將所有襲向主人的利刃通通掃去,不著片甲的他光著膀子,隻片刻功夫就像是剛從血池裏撈出來的一般,渾身上下都已經血濕透了,卻都是別人的血。這一主一仆,正是漢軍銳不可擋的箭頭,有如離弦疾奔的利箭一般,縱然所有鮮卑人都在向箭頭方向聚攏著,卻依然擋不住漢軍勢如破竹的腳步。


    白甲白袍的劉封也已經渾身浴紅了,正如他胯下的愛駒赤焰一般,除了黑黑的眼珠子,渾身上下沒有一絲雜色。曾為自己能一個騰空刺出七槍而興奮不已的劉封,此時卻恨不得能一個騰空刺出十三槍來。若是一個騰空能刺出十三槍的趙雲在這裏,當不用宴明來擋下其餘的六槍。


    “受死吧!鮮卑狗奴!”疾點兩槍挑開兩個鮮卑人的喉嚨,劉封已經衝到了歸特胡身前十步遠。這個矮小瘦弱的鮮卑人退而不亂,雖然自始至終都沒有前進一步,他的身邊卻似鐵桶一般的圍成了一個圈,一看就知道是鮮卑人裏的重量級人物。


    歸特胡心膽早已寒透,拔馬就往後逃,縱然他知道自己這一退逃會給鮮卑大軍帶不可估量的影響,保住性命的第一要訣卻讓他不可能再有第二種考慮。


    這個時候他才真正恨起了自己這副瘦弱的身板。


    隻是歸特胡身邊的死士卻還一個個奮不顧身的迎了上來,用他們的血肉和武勇築起了一條鋼鐵防線,為他贏得了逃生的瞬息。一路暢通無阻的劉封正像一槍紮在石頭上一般,不可避免的緩了下來。然而歸特胡的拔馬後逃卻也讓氣勢如泓的鮮卑人為之奪氣失聲,歸特胡雖然孱弱,卻不是無膽之人,他手下千餘部眾更無一弱手,卻想不到一個照麵功夫便已經讓漢人給穿透了。


    劃了一個長長的光圈,劉封的槍在一個鮮卑十夫長肩頭留下了一個血口子,卻也不得不迴身擋開劈來了這一刀,隻這一凝滯的功夫,身邊聚攏了鮮卑人頓時密集了起來。一鼓作氣,再而衰,與鮮卑絞在一起注定隻有被分割絞殺這一條路。


    劉封曾不止一次隨公孫瓚出兵塞外,隻是像這樣的以寡以眾的慘烈廝殺,卻還是平生首次。


    “嘩”了一聲,宴明一斧子將一個鮮卑人連人帶馬劈為兩半,有如兇神惡煞般的一聲怒吼讓見慣了死生的鮮卑人不由的一駐。劉封身前登時一空,翻手將身側的一個鮮卑人一槍拍落馬下,張燕縱馬追了上來,毫不留情的將這個倒黴鬼當胸踩碎,擋在了劉封身前。


    “和連已死!漢軍威武!”


    趁著鮮卑人士氣略頓的當口,劉封一聲斯聲力竭的高吼著,卻讓正處在變聲期的他頓時啞了喉嚨,這一聲是用鮮卑話喊出來了。


    “和連已死!漢軍威武!”


    宴明的嗓門比不得張飛,卻足以讓所有拚殺中的鮮卑人聽到了。盡管宴明並不知道這一句鮮卑話是什麽意思,他喊出了卻是字正腔圓的鮮卑話沒錯。


    “和連已死!漢軍威武!”


    漢軍的歡唿聲響動了整個戰場,戰意昂然的鮮卑人不可避免的緩了下來,絞在一起的亂軍陣中,卻沒有人能告訴他們這個消息是不是真的。


    …………


    一浪又一浪的歡唿聲響動了整個雪原,胸口插著三把彎刀兀自不倒的徐無終於笑了,幾天來首次開心的笑了,便如鐵塔一般的轟然倒下,激起了血泉灑出長長的一串。


    隻是彌留之際的他,雖然安詳的閉上了雙眼,卻永遠也不可能弄清那一個對他來說已經不再重要的問題:為什麽這響徹雲宵的歡唿聲卻是用鮮卑話吼出來了?


    雲中城頭的正喘著粗氣的魁頭身子一震,不可思儀的望著歡唿聲傳來的方向,“咣當”了一聲,那把從漢人手裏奪來的百煉刀從手中滑落……


    戰場上拚殺的鮮卑人同樣沒有這個功夫來認真的想一想這個問題,隻是他們都聽懂了這一聲本族語的歡唿:和連死了!那些一時擠不上前去的鮮卑人俱都不安的迴過頭來,茫然的望向了和連原來所在的那個小山坡,卻根本沒能透過重重的人影找到他們的部落大人。


    歸特胡的人已經開始在往後撤了,至於和連是不是真的死了,歸特胡已不再管這閑事了,嗅覺敏感的他心中那股不安的感覺越來越濃,隻想早早的與漢軍脫了接觸。


    受阻的漢軍箭鋒再一次得到了加速,穿過了一層薄薄的阻攔,迎麵撞上了正在彷徨迴望的又一撥鮮卑人,長長的刀鋒無情的收割著鮮卑人的生命。


    大部分漢軍都不知道自已剛剛吼出了那一句鮮卑話是什麽意思,隻是這突然暢快起來的衝殺卻同樣讓他們士氣大振,本能的揮刃斬向他們所能觸及的鮮卑人,反複的吼叫這一句加了神靈護持的鮮卑話。


    天上,再又飄起了鵝毛大雪。


    …………


    和連幾乎要氣得吐血,該死的漢軍居然把那個膽小鬼歸特胡當成了自己,而那個膽小鬼雖然還好端端的活著,卻隻會沒命逃跑!


    戰意昂然的和連一時之間同樣沒有分辨出漢軍喊出來的是漢話還是鮮卑話,隻把怒氣撒向了第一個往後撤的歸特胡,恨不得馬上就生吞活剝了他。直到看著彷徨無措不住後退不斷掉落馬下的手下兒郎們,和連這才猛了醒悟過來,環首四顧,怒目圓睜的一聲怒吼:


    “和連在此,誰能殺我!”


    運足底氣的一聲嘶吼頓時壓住了漢軍的又一撥歡唿,不斷後退的鮮卑人士氣複為之一振,再複向著滾滾而來的漢軍蜂湧堵上。


    “我來殺你!”啞了喉嚨的劉封眼睛一亮,狠狠的盯著竭力辟謠的和連,兩人此時不過百步的距離。沙沙的一聲怒吼,劉封甩手將手中長槍飛了出去,追奔而來的一個鮮卑人身子一震,已經被當胸串了過去。劉封縱馬向著和連的方向疾速前奔著,根本就不顧及自已身邊的敵人,取弓搭箭,“嗖”了一矢飛出,正向和連喉間射去,迅的又是一矢發出,直取和連胸口,再又一矢在手,瞄向了和連前進的座馬。


    臉上一陣濕熱,一個鮮卑馬奴為和連擋去了這一箭,濺了和連一臉血汙,卻也讓他驚醒了過來。


    “鼠輩!”和連怒不可遏,一刀拔開追來的第二支羽箭,雙目滾圓,恨不得將暗箭偷襲的劉封一口吞下,卻突的一個踉蹌,身子前傾甩倒在地,卻正被他的愛馬壓在了雪地上,動彈不得。


    背上火辣辣的一陣疼,劉封一個哆嗦拿不住手中的第四支羽箭,反手將手中長弓向那偷襲者擲去,伏身於馬上,順手取下鞍上戰刀,交付左手,突的一聲沙沙的怒吼轉身將追來的鮮卑人靈敏的挑開了喉嚨。


    “狗賊受死!”宴明虎目圓睜一聲怒吼,將砍傷劉封的鮮卑人斬落馬下,身子疾退,“唿”了擲出一斧子,拋向另一個追到劉封近前鮮卑百夫長。隻是那個鮮卑百夫長相貌雖是粗豪,人卻甚是機敏勇武,暴喝一聲一刀將這勢大力沉的飛斧斬落,身子一震,刀勢卻仍絲毫不減,斜斜向劉封脖頸劈去。


    一個鷂子翻身,劉封藏身於馬腹躲開了這一刀,張燕一聲怒喝,一槍將這個鮮卑大漢挑落馬下,抖摟精神,一泓槍影將劉封罩於身下,轉瞬間又取下了三名鮮卑人的性命。


    …………


    “嗚——”悠揚的牛角號衝破了薄薄冥霧,一支奔湧的漢軍騎兵自叢林處殺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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