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日勒沒想到自己的計謀被看穿,甚至於被別人反摸到大本營,這對他來說,是十分驚奇不可思議的一件事。


    這個少年,甚至於是瘦弱的男孩,他沒有蠻人天生的大力,也沒有蠻人那般非凡的習武筋骨,但他的腦子真的比他要厲害的多。


    他一直以為大慶士兵最讓人佩服的一點就是,明明他們的武力值與北戎騎兵差距如此之大,但還是能夠擋住蠻人強大的進攻,每一年,每一次都是如此,戰場上他們用兵器,用人牆,用各種各樣的方式,不惜一切地打敗他們。


    這樣不顧一切的犧牲,隻為保衛國土,如此無所畏懼的精神,真是讓他覺得十分可怕,據他所知,如今這位大慶皇帝,他並不德善,甚至連軍餉都沒有發放及時,士兵們常常餓著肚子,而是什麽樣的精神才能讓大慶的士兵如此為國主效忠。


    想不懂。


    每到秋冬寒暑,北戎便迴來冀州城搶劫,往返一趟,什麽都會有,如今的北戎兵強力壯,麵對屢屢退卻的大慶,他們有了進一步的野心。


    烏日勒想都未曾想過,自己被俘虜了,如今成了人家手裏捏著的人質,生死都不能由己,說害怕嗎?


    他倒是真的不怕,蠻人天性就是如此,死就死了,也沒什麽可怕的。


    隻是,他對麵前的少年很好奇。


    要是可以的話,他想知道他到底長什麽樣,怎麽可能會如此厲害,或者說,他到底有多厲害。


    可惜,他大概是活不了了。


    楚辭並不知道隻一瞬,手裏的這位人質就胡思亂想了這麽多,她緩緩地唿了一口氣,眼中恢複平靜,看著他問道“你是烏日勒?”


    烏日勒挑眉,是穎兒姑娘告訴他的嗎,他是穎兒的二哥,從穎兒姑娘的嘴裏知道他的存在也不足為奇,不過作為一個在計謀上打敗他的對手,他從不吝嗇的介紹自己“我本名叫淳於勒”


    楚辭目光微閃,淳於姓氏,這是北戎蠻人部落最強大的一族,也是公認的皇族一樣的大貴族,而淳於勒便是將來會滅了大慶的男主。


    家國情仇,這是個什麽狗血的緣分“所以,你是淳於一族中的王子?”


    烏日勒點頭確認。


    楚辭被這遮住的臉上微微一笑,很好,這一番布局,總算是有點收獲“既是如此,那麽淳於王子,勞駕您留在冀州城做客了,走吧”


    楚辭可不會莽撞的殺了淳於一族的王子,蠻人王子要是在這邊死掉了,恐怕會招惹來蠻人部落更為兇猛的報複,她現在還冒不起這個險,現在冀州城最需要的是時間,休養生息的時間,她一步步改造的時間。


    或許這個尊貴的人質可以用來和北戎談判,亦或者去向皇帝討一個恩典,也是個比較好的選擇,至於放虎歸山,楚辭自認能抓住他一次,就能抓住他第二次。


    第三軍營,楚辭帶著俘虜歸來,迎接她的是熱情,士氣高漲的士兵們,他們高聲唿喊著她的名字。


    “楚辭,楚辭,楚辭!”


    一聲聲嘶吼呐喊,衝破天際,這種受人崇拜的感覺比現代當明星的滋味還要爽,一種自豪感油然而生,或許這就是軍營最獨特的魅力,而現在展現自己人格魅力的楚辭已經取代楚章成為楚家驍騎營新一任的首領。


    因為她打敗了北戎騎兵,因為她活捉了北戎王子,因為她給冀州城帶來了勝利,這就是士兵們推崇她的原因。


    “三弟,你離開後,軍營裏出事了,被活捉的北戎騎兵發生了一場小規模的暴亂,我和大哥在調兵捉拿,沒想到被他們趁亂殺了楚賀”


    “這是我們疏忽了”


    雲常楓說罷,楚辭沉默了一瞬,單論楚賀沒腦子敵我不分,將北戎探子帶進軍營,刺探軍情,便已經夠讓他以叛國罪論處,現在被誤殺,死了也就死了,從心而論,楚賀死活,她一點都不在乎“大哥,二哥,我和他的關係本就不好,你們不必內疚”


    楚辭將楚賀和楚穎所做的事情,沒有隱瞞一一道出,關赫捏緊了拳頭,恨不得將楚賀的屍體拎出來暴揍一頓,他爺爺就是因為這一戰而怒火攻心去世的。


    “將楚賀的屍體送迴去吧”雲常楓也不由的對楚章將軍表示十二分的同情,屍骨未寒楚將軍的棺材板還壓的住嗎,自己最疼愛的一雙兒女,一個害的自己身亡,另一個糊塗叛國,估計會死不冪目吧。


    楚辭將認知淳於勒關押在牢房,由大慶士兵嚴加看管,而她之前因為年紀小,而被第三軍營的將士們不服疑心,而現在單槍匹馬抓到了北戎部落的淳於王子,並且粉碎了敵人的陰謀,立下一大功,再加上有關家和雲家在旁協助,那些不服她的人也便無話可說。


    古代的功勳講究子承父業,也就是說,楚章死後,他的地位便一直保持在這裏,除非皇帝下旨剝奪,否則楚家男丁就可以直接接管,能夠安全坐上這一位置,這就看的是個人能力問題了。


    自此,楚辭坐在楚章的大將軍營帳中,接見楚章的老部下……


    楚家,靈堂中,溫如柳眼皮子直跳“章哥,若你在天有靈,那就保佑我兒能夠順利除掉楚辭,平安接收你的印信,人脈,坐上將軍的位置”


    “夫人,不好了,大少爺他…”一個老嬤嬤從外麵跑進來,臉上的驚恐還未消散,就見管家帶著一群士兵扛著楚賀的屍體迴來了。


    楚賀心髒處插著一柄大刀,整個人死不冪目的樣子映入眼簾,溫如柳大喊一聲,跪在地上撲了過去“嗷~~”的一嗓子“我的兒啊——”


    “賀哥兒,你死的好慘啊,你可讓為娘怎麽活啊”溫如柳半哭著,肚子一抽一抽的疼,整個人差點暈死過去,還是心腹嬤嬤掐著人中,塞了兩片人參,這才緩了過來。


    “賀哥兒帶去了府裏那麽多人手,全死了,不,這不可能”溫如柳心中慌亂,哀傷占滿了她的全部心神,賀哥兒是她第一個孩子,也是章哥最喜歡的孩子,他代表了太多,可現在隻剩下一具冷冰冰的屍體。


    “章哥,你張開眼睛看看啊,我兒死的淒慘,定是西院那個小畜生幹的,他弑父屠兄,罪惡昭昭,天理難容”抱著楚章的靈牌哭了十分鍾後,溫如柳看著一院子的士兵,打了個寒顫,捂著肚子,掐著靈牌的手指甲快要冒出血印子來。


    “不行,相公和賀哥兒已經被楚辭給害了,她絕對不能讓穎兒和肚子裏的孩子出事,嬤嬤,快去,找人,偷偷從祠堂裏將穎兒抱出來,我們,走——”


    祠堂裏,楚穎聽著外麵的動靜,然後她就被母親身邊的嬤嬤給抱了出去,偷偷換上小丫鬟的衣服,從楚家的側角門出去,娘親在馬車上手腳冰涼,渾身顫抖,哀戚至極“穎兒,娘隻有你了”


    楚穎不明所以,在看到母親裙角上的血跡時,大驚失色“娘,你那裏受傷了?要不要緊?”


    溫如柳咬著唇,咬出了一口血沫,眼淚混著血沫吧唧掉在裙角上“你大哥被那個畜生給害了,你父親也是他害的,穎兒,你記住了,以後,楚辭就是你的仇人,他不配姓楚,不配當你的二哥”


    父親死了,大哥也死了,都是楚辭害的,他為了權利利欲熏心,無惡不作,不配當她的二哥,楚穎深深的將母親的這句話記在心裏,以至於她們被迫離開冀州城,寄人籬下,看人臉色,都下意識的認為這些都是楚辭害的。


    馬車漸漸離去,車簾掀開的一角露出少女那雙充滿仇恨的雙眸,令人驚心。


    深夜,當楚辭迴到府裏時,周嬤嬤迴報“世子命人送迴了大少爺的遺體,東院那對母女哭了好一會兒,然後收拾了全部的金絲細軟,備著馬車,偷偷離開了”


    “她們找了府裏的老人,如今賬房上所有的銀子和銀票,都被帶走了,許是夫人悲哀心痛欲上京,要追迴來嗎?”周嬤嬤凝眉不解,丈夫的靈堂還沒守完,兒子的屍體才送迴來,繼夫人就帶著被關禁閉的女兒鬧幺蛾子,這不成心給世子添亂嗎。


    “她們既然選擇一走了之,那就讓她們去吧,傳令下去,將軍夫人溫如柳因為悲傷至極,突發心悸,沒搶救過來,至於楚穎,隨便找個由頭,病逝了吧”


    楚辭冷笑了一下,劇情還真給補上了,原著中,這一戰,因為冀州城破,溫如柳趁亂帶著一雙兒女逃離,兒子被北戎騎兵殺死,溫如柳便和女兒隱姓埋名在民間生活。


    現在嘛,楚辭可不會給楚穎幾年後,頂著楚氏忠烈後人的名聲去給自己賺名聲,還和淳於勒談勞什子戀愛,純粹是將楚家忠魂放在腳底下踩,現在她就先掐斷這個足以令楚家先輩蒙羞的苗頭。


    “世子,本家那邊也這麽交代嗎?”周嬤嬤雖然不解世子為什麽這麽做,可她卻不會詢問主子的念頭,楚家本家還在京都,老爺少爺的死,勢必會被追問詳情,屆時,東院一家人都沒了,隻留下世子一人,這恐怕於名聲有礙。


    “我親自修書一封給大伯,他那邊自有結論”楚辭毫不擔心自己會受到宗族那邊的責問,畢竟楚穎和楚賀所做的事情,是個人都不會站在他們那邊。


    “嬤嬤,準備一下,我明日要去雲將軍府上做客,朝廷派來的監軍已經到了冀州城,我作為第三軍營的將軍本該親自去迎接”楚辭語氣生硬,熹妃的兄長,皇帝的國舅,也不知道是何許人也,若是來送軍需的,倒是歡迎至極,若是來乘虛而奪取軍權的,那就有些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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