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表著欽差的旗子高舉,冀州城東麵城門大開,兵士列隊而迎,周圍的百姓也都排著隊,十分安靜地站著等待。


    國舅爺鄒子程躺在寬大的車內,身邊還跟著四位美人伺候,剝橘子的,捏肩膀的,倒茶的,美人衣衫不整,臉色潮紅,仿佛經曆了什麽不可言說之事。


    鄒子程身材一米七,可體重卻有兩百斤,看似三十好幾的年齡,腳步虛浮,臉腫眼青,一副被酒色掏空了身體的模樣。


    從車架上下來,還一副紈絝荒唐的模樣撫著美人逗笑“雲將軍,本欽差奉皇上聖諭前來視察軍情,爾等還不跪下迎接”


    雲思源臉色青白,一旁老將的臉色也沒好到哪裏去,這位欽差的排場也太大了吧,關赫沉著臉,從腰間拿出一個黑色的九節鞭,走上前“先帝禦賜的九節鞭在此,見此鞭如見先帝”


    鄒子程見關赫身高八尺壯漢,手裏拎著九節鞭,看著打人就疼,他雖然不學無術,可不代表他不知道九節鞭可是上打昏君,下打佞臣的玩意,要是當眾讓這小子來著一下,隻怕裏子麵子丟了個幹淨。


    這麽想著,便歇下了折辱這群粗鄙武將的心思“本欽差一路車馬勞頓,疲憊不堪,可否先行安置”


    “國舅請——”雲思源暗暗給關赫讚賞的眼神,你小子,有前途。


    人群中,楚辭和雲常楓給關赫暗暗豎起了大拇指“不愧是老大,厲害”


    冬日即將到來,高門大戶燒著地暖的屋內,暖意融融,美酒佳肴,美人相伴,一派盛世和樂之景。


    下方的武將們坐在椅子上仿佛屁股生了瘡,一刻都待不住,而上座的那位國舅爺左擁右抱,飲酒作樂,好不快活,剛才還說什麽路途勞頓,現在玩女人就興致高漲了,嗬嗬。


    楚辭坐在場中,在一群大老粗中間,尤為的年輕俊逸,麵白如玉,今日的穿著略微隆重了些,一襲青色錦袍,頭戴玉冠,捏著酒杯,看著上麵的國舅監軍在女人懷裏談笑風生,醉生夢死。


    嗬,這就是大慶國啊,楚辭心裏諷刺地嗤笑,勳貴名流隻顧著窮奢極侈,卻看不到這個國家已經如日暮黃昏,搖搖欲墜,這段時間,他收集了不少上京的資料。


    據傳言國舅和皇帝好的跟穿同一條褲子,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看著國舅這副模樣,不難想象大慶的皇帝是個什麽樣子。


    冀州城剛剛經曆過一場戰亂,處在同一片土地上,同一片藍天下,多少無辜百姓居不定所,食不果腹,而這個國舅呢,他醉生夢死,好逸惡勞,此刻,楚辭真的恨不得直接將這一切都打碎。


    徹底打破這個國家的安逸,讓這些高高在上,不知民間苦痛的所謂君子看一看,大慶國到底已經爛成什麽樣子了,隻是,這些隻能想想了,楚辭捏緊手中的酒杯,她不能,至少現在還不能。


    即使這個國家如此不堪,可他生為大慶國人,如何能眼睜睜看著天下百姓淪落到無家無國的地步,所以,他隻能忍著,忍到某一天,他足夠強大,他可以改變這個天下的那一天為止。


    楚辭抬起手,一口喝盡酒杯裏的酒,有些苦澀。


    酒色過三旬,上麵的國舅鄒子程突然摔了酒杯“北戎來犯,西城門失守,被攻破,死傷三千餘人,廢物,你們這些人都是怎麽守城的,五千北戎騎兵,就將近十萬大軍的冀州城給攻破了,你們到底是幹什麽吃的?”


    “廢物,都是一群廢物,朝廷養你們有什麽用,還不如養幾隻哈巴狗呢,讓你們守城,笑死人了,你們屁都是不是”


    “還有,冀州城西城門被攻破激戰一夜,後麵的主將在幹嘛?八萬雄兵在哪?你們說,要不是西城那邊運氣好,恐怕也是得全滅了,陛下每年辛辛苦苦,克己節儉下來的那些軍費拿來養你們,就養出來了一群這樣的玩意兒?”


    “本監軍告訴你們,連個城池都守不好,要你們何用?大慶國要你們何用?趁早滾蛋”


    鄒子程突然的怒罵,令在場的眾人敢怒不敢言,一個個攥緊了拳頭,身上的肌肉都蹦起來。


    官大一級壓死人,這個時候誰要是開口,那絕對是炮火的攻擊地,可其他人可以忍得下去,雲思源卻忍不了,他們辛辛苦苦拿命去守城,可不是讓這群酒囊飯袋指著鼻子罵的。


    “監軍可知,北戎之所以騎兵馬肥兵強,還不是這些年來每次一打仗朝廷求和養出來的,這也就罷了,可冀州城十年未有一次軍糧軍餉軍資齊備,就連守城的參將,副將都不足”


    “軍資軍備還是幾年前的,整整八年沒有分配過新的軍備,您罵我們是廢物,那麽朝廷在幹嘛,你們怎麽不來看看,軍營裏的將士們都瘦成了皮包骨,他們用來殺敵的兵刃鈍的連頭豬都殺不了,而你們卻讓他們去和北戎騎兵的精良裝備對抗,這是活活將士兵的命往北戎騎兵的刀口上送……”


    “住口,雲將軍,你這是在埋怨陛下的旨意嗎?”鄒子程語氣中帶著幾分心虛和故作鎮定,他自然知道這些年的軍資去了哪裏,畢竟他也是貪墨的當事人之一。


    “臣不敢”誰敢埋怨陛下,這分明是想要拿皇帝壓他,可雲思源卻不得不底下頭顱認罪,他不能戴上違抗皇命的帽子。


    “不敢那就最好,雲將軍日後可要謹言慎行,別再胡言亂語,汙蔑朝廷就是了”從雲思源這裏得到了甜頭,鄒子程可沒忘記這次的目的“聽說楚大將軍為國捐軀,陛下感念楚將軍忠君愛國,特命本監軍此行定要安慰厚待楚將軍遺孤,另外,由我代表朝廷,商討一下第三軍營驍騎營的歸屬情況”


    鄒子程一隻手背在身後,仿佛一個挺著大孕肚的女子,他的話音一落,在場的人臉色幾番變化,雲思源暗暗皺眉,這廝果然是想要染指軍權,可如今關老將軍的亡故在他們的預料之中,而楚章的身死卻在意料之外,如今第一軍區由關赫繼任,空缺出來的第三軍營該如何。


    楚辭年紀尚小,可他卻得到了不少老將的支持,為了不讓鄒子程染指軍權,雲思源心底暗暗生出了兩個計劃。


    一行人剛踏進第三軍營中,就被眼前的一幕震撼了,西城門全體軍民披麻戴孝,披掛白布,中間那一個個排列整齊的木棺,眾人臉上的悲慟,在這黃沙遍地的世界裏是那麽的顯眼,也是那麽的刺目。


    突然響起一聲高昂的聲音喊道“立碑”


    城門外埋屍處,一座豎起的巨大的石碑,上麵用鮮紅的朱砂刻寫著一個個密密麻麻的人名,鄒子程定睛一看,就覺得自己頭皮發麻,詭異如斯。


    楚辭上前道“這些人名都是犧牲掉的將士們的名字,他們為國捐軀,不應該隻是寥寥無聲,那上麵鮮紅的名字,曾經也是一個個鮮活的生命,用他們滾燙熾熱的鮮血,護衛著這座荒涼而悲壯的城池”


    “他們保護了大慶的邊陲安定,也應該得到屬於他們的榮耀,我們將永遠銘記每一個為國犧牲的將士們,他們都是好樣的,是大慶的勇士和功臣”


    隨著楚辭的話落,隻見第三軍營的將士們神色肅穆的站在石碑前,敬禮。


    “鳴鼓”重重的鼓聲緩緩響起,充滿了悲慟,充滿了一往無前,舍生忘死的無畏精神。


    一座座棺木被埋葬,在場所有人都淚如雨下,老將們心中充滿了激蕩:哀我其心,承其祈願,淚作槍戟,突然覺得自己曾經受過的那些委屈,都不算是委屈了。


    雲思源突然目光灼灼的看著楚辭瘦弱的身影,這個小世子一次次出乎他的意料,相信經過這次,冀州城的士兵們會齊聚一心,為能登上榮譽榜功臣名單為榮,這才是真正的軍魂。


    楚辭在萬眾矚目下跟著張恆走到了寬闊的校場,拿起上麵的木槌,掄起來就往大鼓上重重地敲擊。


    這是她打得軍隊集結的鼓聲,越來越急,越來越多的士兵到來。


    鼓聲響起,冀州城內所有守衛軍都趕緊加快速度,放下手頭的工作,迅速集合,然後往軍營校場這邊跑來。


    很快,校場上就開始集合了一隊又一隊的軍士,隊列整齊,步伐一致,令行禁止,倒是很不錯,軍紀很強。


    烏泱泱的一群列隊整齊的士兵站在底下,昂首挺胸,身姿挺拔,旗幟飄揚,精神麵貌都還很好,昨夜她見過了父親的老部下,如今才算是第一次見這些士兵,有些超乎她的預料。


    對於老將來說,他們都願意聽從楚辭的命令,第一個原因是楚章,而第二是因為群龍無首,第三是楚辭展示了自己的能力,可若是他之後的作為無法帶領驍騎營,那麽,他們自然也不會坐以待斃。


    而對於底層士兵和百姓來說,他們都不會在乎大將軍是誰,隻要這個人能帶領他們保住冀州城,護住城中百姓,這就足夠了,這也是他們的生存之道。


    楚辭站在高台之上,看著底下的士兵們,高聲地開口,甚至用上了內力,如同一個大喇叭,遍及第三軍營的每一處。


    這一出剛一開口,就讓底下的千夫長們心生敬佩,少將軍是個高手,果然名不虛傳。


    “我是楚辭,乃楚章大將軍之嫡子,亦是鎮國公世子,西城門一戰,父親戰死,數千士兵為國捐軀,我很遺憾”


    楚辭說到這兒,微微頓了頓,忍下心中的悲慟,深唿吸了一口“我知道,自己年紀尚幼,甚至比在場的所有軍士們都還小,雖然曾在軍營中受過一個月的訓練,但尚有不足,然祖父,父親這一生的心願便是保衛冀州城之安平,作為楚家嫡世子,當今國之大難,冀州城群龍無首,我楚辭責無旁貸”


    “第三軍營各位叔伯在此,我楚辭托大,願意承擔起守衛冀州城的重擔,同時,我也希望,各位叔父能願意相信我,支持我,由我來帶領大家繼續護衛冀州城,我雖然不能保證什麽,可我能發誓,有我楚辭在一天,北戎騎兵就不能進犯冀州城,殺我百姓,屠我士兵,否則,那就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


    楚辭的一番話,讓底下的所有人熱淚盈眶,她沒有用什麽大道理和聽不懂的繁文縟節,而是一種誠懇的態度,這種人讓人尊重的感覺從未有過,士兵們頓時齊聲大喊道“誓死追隨楚將軍”


    “第三軍營全體士兵願奉楚辭為主帥,誓死追隨楚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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