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牆上的變故驚起了北戎蠻人那邊的注意,他們遺留在城外的最後一支隊伍,被這一變故弄得措手不及,為首的虯髯將領更是冷著臉,緊緊盯著城牆之上那最顯眼的女子。


    楚辭站在城牆上,卻突然轉頭,定定地看著這名蠻人將領,殺氣外泄,再來,殺死你。


    北戎蠻人將領冷冷地,殘忍地對劉芳咧嘴一笑,然後騎著戰馬,退了兩步,轉身離去。


    而楚辭被他挑釁的,眼神一冷,將身後背著的弓箭拿到手上,從身後的箭筒裏抽出三支羽箭,抬手拉弓,放平對準,然後放手,三支羽箭呈現三角形飛射而去,直直射向了那北戎將領。


    北戎蠻人臉色一變,他真沒想到這個大慶國竟然還有如此彪悍的的少年,不過是給她一個威脅,對方竟然就放箭射殺他,不過長久的作戰,他相信自己還是能夠接得住的。


    可惜,他猜錯了,楚辭這三支箭射出的不是普通的連射,而是加入了內力在箭頭上,三支箭頭緊密不分,第一支就直接將北戎蠻子穿頭而過,速度快得讓他避無可避,瞪大著眼睛,摔落馬背,掉在了地上。


    而另外的兩支羽箭一瞬散開,直接射向了兩邊的蠻人騎兵。


    一瞬間三人落地死亡,後麵的騎兵驚悚不已,加快了離去的步伐。


    楚辭的這一下威懾,所有人都看的清清楚楚,城牆上的護城將士們,嚎叫越發激動熱烈。


    而冀州城裏的蠻人們,就想大哭了,本來,這次他們襲擊,隻是出動了三千人過來打個照麵,可沒想到進入冀州城簡直如有神助,不費吹灰之力,這些立馬裏應外合,打開了城門,將外麵的北戎騎兵放了進來,燒殺搶掠。


    本就是臨時起意,卻未料到,冀州城中除了三位將領,還有一個隱秘的高手,突然冒出來的楚辭大殺四方,這下好了,進城去虐殺搶劫的那群北戎騎兵,人數不少,卻幾乎被楚辭一人給滅了一小半。


    楚辭看著其他的三股狼煙熄滅,頓時鬆了口氣,冀州城四個城門,每個城門都安排有守衛士兵,因為城牆很寬,很大,而且是成方形圍繞連接而建,彼此之間是可以互通的。


    而最快的狼煙便是其中的一種,鬆懈下來的楚辭癱軟在城牆上,半分力氣都沒有,就這樣靜靜的等著關赫和雲常楓兩人從東南各率一支隊伍過來救援,兩支隊伍半路相聚,更顯得聲勢浩大。


    等到他們趕到西城門的時候,便看到滿目蒼涼,渾身是血的三弟抱著一具屍體,關赫頓了頓“三弟,送楚將軍好走”


    雲常楓上前,替她將吹在臉上的一縷帶血的發絲挽到而後“三弟,節哀”


    “送楚將軍好走”


    西城門殘餘的護城衛兵眼睛紅了,齊齊跪在地上,目送楚辭抱著楚章離去,剛才哪怕斷手斷腳,和北戎蠻人拚命都不見害怕的衛兵們,此刻哭的像個沒了爹的孩子,楚章這個人雖然莽,可他對待手底下的士兵卻是一等一的好。


    “送楚將軍好走”


    一聲接著一聲,聲聲嚎叫震天,在這份悲戚之中,楚辭低頭看了一眼便宜父親,眼淚不自覺的湧出“你看啊,他們都是你最好的兵”


    被士兵和百姓們簇擁著迴到了大將軍宅,溫如柳發了瘋似的跑了出去,一向在乎形象的她趴在楚章身上哭的不能自己,撕心裂肺。


    楚賀和楚穎簡直嚇傻了,呆呆的不知所措,隻知道跪下抹眼淚。


    “周嬤嬤,讓管家準備後事吧”楚辭說完這句話,腳下踉蹌了一下,緊接著就脫力向後仰去。


    “三弟——”雲常楓及時扶住了他,顛了顛楚辭的小身板,隻覺得三弟太瘦了,風一吹都能飄走。


    這一戰,冀州城損失了一個大將軍,西麵至北這一片區域損失慘重,為了防止還有殘餘北戎蠻人,士兵們挨家挨戶的進行搜查。


    楚家的靈堂快馬加鞭的布置著,無人看到趁著月色,五個衣著穿戴漢服百姓的粗狂青年從東院翻了進去,為首的胳膊上帶著刀傷。


    楚辭再一次醒來,是在一陣震天的哭靈聲中醒過來的,府裏一眼望去都是白色,他身上的衣物也換成了孝衣,周嬤嬤端了一碗白粥“世子勞累,又昏睡了一天一夜,將軍故去,您別傷著身子,好歹吃點東西,嬤嬤看了心疼”


    作為楚章的唯二兒子,楚辭不出現著實不像話,休息了半刻鍾後,楚辭跪在靈堂前,旁邊就是天塌了的楚賀,作為一個自幼被父親關愛著長大的孩子,儼然還沒適應父親的驟然離世。


    看著一個又一個參將來了又走,楚辭定定的燒著紙錢,燭火閃動,昨日的一幕幕在腦中再一次上演,雖然隻是個隱約,可她看過西城門,那裏易守難攻,更是有勇猛的楚章鎮守,為什麽會悄無聲息的被攻破。


    一點令人喘息的時間都沒有,這不對勁兒,是那裏出了問題呢,城門不像是被人從外麵撞開的,倒像是有人從裏麵打開,不管是什麽猜測,她現在得趕緊跑迴去看一看,是不是如她猜測的一樣。


    冀州城數年來,楚章每逢秋冬,初夏都會派人到邊城與山脈相連的地方巡邏埋伏,那是不是,這一次,如此快的被破城,就是因為巡邏小隊被消滅了,北戎蠻人冒充士兵混進來的?


    若是如此,楚辭眼神一凜。


    那麽,對方就是謀劃已久,甚至已經找到了繞過城牆的小路,又或者是,有內應,叛徒,幫助他們,帶著他們進城。


    無論是哪一種情況,都很糟糕。


    怪不得,她明明看著蠻人騎兵人數並不是很多,卻能讓冀州城差點破城。


    楚辭不管不顧的離開靈堂,這樣的舉動讓溫如柳對她的不滿突破到極限,作為一個地地道道古代婦人,她就像是一朵菟絲花,以前依靠著楚章,現在楚章倒了,她唯一的發泄口便是楚辭,心底裏隻會埋怨都怪楚辭,都是楚辭的錯,為什麽沒有將丈夫救迴來,為什麽要看著他死?為什麽死的不是楚辭?


    楚辭在冀州城生活了五年多,對周圍的地形也差不多摸清楚了,楚辭記得是有一條小路可以從山的另一頭繞過城牆出城,自然,那裏是與蠻人屬地交界的一處荒山,這裏便是巡邏的主要地點。


    而能出城,自然也就能進城,想到這一點,楚辭快速往那處小路而去。


    過了好一會,楚辭才到了那處小路,一路邊走邊觀察,小路上的痕跡,有些痕跡是無法被消除的,直到看到無處拖拽痕跡時,順著痕跡追過去,隻見山林中橫七豎八躺了許多巡邏士兵的屍體,楚辭頓時心中一沉。


    看來她的猜測是真的,北戎蠻人裝著巡邏軍混進了西城門,然後趁著月色,趁著守衛軍不備,直接殺了守衛士兵,打開城門,北戎騎兵一舉攻入。


    想明白的楚辭寒著臉,直奔守城軍營處“你們的守城校尉呢,讓他滾出來”


    張帆頭上掛著血紅布條,一條腿猩紅,一瘸一拐的走到楚辭麵前,鄭重其事的跪下請罪“校尉張帆,參見楚世子”


    看著張帆一條命快要歸西的模樣,楚辭心裏再大的火氣都要暫時壓下“我問你,昨天的巡邏隊伍迴來了沒有?”


    “稟告楚世子,巡邏隊伍皆以迴歸”楚辭沒讓起,張帆依舊跪著,看不清楚辭的麵容,隻覺得他被一雙野獸的盯上了。


    “是嗎?那有勞張校尉給本世子解釋解釋,外麵的山林中那八具士兵屍體是何人?”


    被楚辭厲聲責問,張帆眉心一跳,不可置信的抬起頭,卻看到被抬進來的屍體,一股子涼氣直衝天靈蓋“這,這不可能”


    “原來是我,是我眼瞎,識人不清,玩忽職守,將北戎蠻人放了進來,是我害死了楚將軍,還有眾兄弟”張帆越說越瘋狂,直到躲過一把砍刀,就要抹脖子,以死謝罪。


    楚辭一個側踢,就將刀給踢到了一邊“張校尉,你仔細想想,八個巡邏士兵,按道理來說,你們這些守城的應該都互相混個臉熟吧,北戎人偽裝成士兵,你們見到了這八個生麵孔,難道就就不起疑嗎?”


    這個世上,沒人是蠢的,更何況混到了校尉的人,簡簡單單的把戲就將他騙過了,這冀州城早就破了,還輪得著今日。


    張帆原本也是因為巨大的愧疚而一時熱血上頭,此刻被楚辭奪了刀追問緣由,也冷靜了下來,這才說道“昨日,巡邏士兵迴來,我剛要盤問,就見楚小姐拿著將軍的令牌,將這幾人給調走了,守城士兵時常調度,這是常有的事情,我便沒多問,仔細想想,那八個士兵卻是有些不大對勁,遮遮掩掩,麵貌很生”


    張帆說罷,隻見楚辭陰寒著臉,下一秒,那把大刀一折兩半。


    楚家的靈堂上,送走了雲家,關家前來吊唁的人,溫如柳強撐著自己不倒下去,死死的盯著門口,她在等,在等楚辭這個不孝子迴來。


    大門口,楚辭一步步走了進來,就看到神色癲狂的溫如柳抓著她的胳膊“你就是個災星,克死了你娘,克死了祖父,現在又來克你父親,你為什麽要活著,為什麽死的人不是你”


    溫如柳紅著眼,搖晃著楚辭,非要一個說法。


    楚辭一腳踢到她小腿,溫如柳跌落在地上,楚賀和楚穎上前攙扶著他娘,對楚辭對長輩動手的行為很是厭惡。


    “你想要一個理由,不如問問你的好女兒,為何要和北戎蠻人交好,為何將人帶進了城門,又為何害死了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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