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頰微微發熱,她連忙起身下榻,來到妝台前,瞥見銅鏡中的自己一臉嬌態,心中不禁暗自一凜。


    為了守己,她不畏千裏跋涉來此,更不怕嫁給聲名狼藉的質子,然而,她到底未曾與男子如此貼身相近,麵對湛常軍的碰觸,她自是什感困窘。


    見佟若綾背影透著不自在的僵硬,湛常軍心中漸起其他困惑,可礙於眼下情勢不宜問出口,他隻能留待日後逐一解惑。


    湛常軍低聲道:「夜深了,先歇下吧。」


    佟若綾隻得佯裝若無其事的點了點頭,先繞至披掛外衣的屏風後方,褪去了腰帶與大紅外袍。


    待她坐在妝台前,抬高藕白雙臂,有些費力的拔去發髻上的金簪步搖時,湛常軍見著此景,竟然起身下榻,來到她身後,為她拔去那些金簪步搖。


    瞥及倒映於鏡中的挺拔人影,佟若綾心口悄然一震,有些失了神……


    湛常軍心思無他,隻是順手幫忙,他逐一拔去佟若綾發髻裏的簪子花鈿,心思似也隨這樣的舉動鬆散起來。


    「要我來看,這些簪子與花鈿實在累讚,女子鎮日把時光消磨在妝扮自己上,實在是要不得。」


    「女子妝扮自己,自然是為了引來男子的注目,我倒不信,除去貧戶女子,天下有哪個女子不喜妝扮自己?」


    湛常軍低掩下墨眸,大手正抽起一根鳳簪,嘴上漫不經心的迴道:「怎會沒有?於我而言,不喜妝扮自己的女子,方是真正的美麗,鎮日耗費心力在妝扮上的女子,大多俗不可耐,毫無內在可言。」


    盡管明白他這些話並非衝著她來,純粹是陳述他的喜好,然而聽在她耳裏,難免覺著刺耳。


    佟若綾抿緊紅唇,兀自起身,無視湛常軍訝然的目光,朝外邊扯嗓命令道:「來人,備水,伺候洗漱。」


    聞言,湛常軍隻得放下手裏的簪子,坐至一旁的繡敦,俊顏重新抹上輕浮神態。


    他雙臂交握於胸前,慵懶的睨著坐迴妝台前的佟若綾,心下不禁忖道:她莫不是故意命人備水洗漱,借此讓他沒得鬆懈歇息。


    看著佟若綾隨嫁的兩位小丫鬟捧來了盛滿清水的銀盆,湛常軍嘴角淺淺一挑,眼底閃爍著促狹笑意。


    「是該洗漱洗漱了,今夜可是我與郡主的洞房花燭夜,春宵一刻值千金,怎能耽擱呢。」


    聞此言,正在洗漱的佟若綾不由得一愣,一旁伺候著的金鈴與銀鈴俱是紅了小臉。


    洗去臉上的胭脂水粉,接過金鈴遞來的軟絹,擦去殘餘的水滴,縱是卸盡妝容,佟若綾美貌未減半分,一翦水靈杏眸,秀挺鼻尖,襯上花苞初綻似的嬌嫩紅唇,當真美得懾人心魂。


    湛常軍見著佟若綾此時素淨的美貌,當下暗自怔然,原來卸盡胭脂水粉後,她的美麗依然不減,反教人親眼見識到她容貌的精巧無瑕。


    佟若綾穩住心緒,側過麗容吩咐起小臉通紅的金鈴與銀鈴:「你倆忙了一夜,該是累了,下去歇息吧。」


    金鈴與銀鈴不敢多逗留,捧起佟若綾用過的那隻銀盆便退出寢房。


    佟若綾睞了滿臉戲謔的湛常軍一眼,道:「公子如此棄嫌我,還想著春宵一刻值千金?」


    湛常軍笑迴:「郡主不也是如此?心底瞧不上我,為了守全自己,迫於無奈方與我湊合在一塊兒。」


    佟若綾沉靜的端詳他片刻,道:「如若公子願意,我倆雖是當不成夫妻,卻能一同共謀大事。」


    湛常軍不以為然一笑,道:「郡主未免太瞧得起我,我這樣一個沒有權勢傍身的質子,如何能與郡主共謀大事?」


    佟若綾複又追問:「你多年來在褚人麵前苦心作戲,為的又是什麽?你能有這樣的膽識,隻怕是另有你的盤算,如若你願意,我倆能……」


    湛常軍打了個嗬欠,從繡敦上站直挺拔身軀,褪去了大紅色新郎袍,往屏風上一披,脫了鞋襪便兀自上榻。


    見他刻意迴避自己的提問,佟若綾當下便知湛常軍壓根兒沒打算信任她。


    佟若綾也不氣餒,來到榻旁,望著刻意往榻裏邊睡去的湛常軍,她隻覺著好氣又好笑,更甚者,還有些不甘心。


    她自幼便知,她的容貌過人,身旁的人們,無論男女老少,見著她,無不讚歎她的美貌。


    若不是她的性情倔硬,忌妒者便以兇悍刁蠻之說中傷她的名聲,久而久之,與她不甚親近的人,漸是信了這則傳聞。


    先前衛王不畏傳言,長年與她魚雁往返,她心下自是有幾分歡喜,方會決心想嫁入衛國……


    望著此時躺在榻上安然入睡的湛常軍,佟若綾心頭頓時五味雜陳。


    這便是她選擇的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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