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若綾停下步履,巡視一圈,終是在某個角落找著某道英挺的人影。


    再三確認過後,佟若綾抿緊紅唇,毫不遲疑的提步上前,朝著那抹端坐在矮凳上的偉岸背影,冷冷提嗓——


    「公子可真是極好的雅興,大婚之夜獨自一人在這兒看戲,怎麽沒邀我這個新娘子一塊兒?」


    湛常軍先是愣了下,隨後別首睞去,迎上那張嬌麗如牡丹的容顏。


    他先是訝喊一聲,俊臉滿是驚詫的站直了高大身軀,道:「郡主怎會在此?」


    佟若綾見湛常軍演起戲來,心下並不意外,遂配合起他。


    她故意繃緊麗容,眸光凝怒的瞪著他,斥道:「公子莫不是忘了,今夜是我倆的大婚之日?」


    湛常軍又是一臉愣,抬起大手拍了拍飽滿的天庭,嘴裏嚷道:「哎呀!我怎麽給忘了!」


    佟若綾心下直暗笑,笑他演得可真像迴事,莫怪乎這麽多年來,褚人全讓他耍得團團轉兒。


    然而佟若綾麵上仍是佯裝慍怒,在旁人的側目下,厲聲質問起湛常軍。


    「你身上還穿著紅袍,怎會忘了今夜是我倆的喜日?」


    「我光看戲便什麽都忘了。」湛常軍兩手一攤,語氣充滿無奈。


    「公子淵呢?」佟若綾問道。


    「我讓他去前頭給我買支糖葫蘆——噯,正說著呢,他來了!」


    佟若綾順著湛常軍所指的方向望去,確實瞧見宋臨淵手裏捏著一串糖葫蘆,腳步匆匆的繞過人群而來。


    「郡主,是我的錯,我隻是出宮取賀禮,公子軍非得陪我來……」


    一迎上佟若綾怒氣滿盈的嬌顏,宋臨淵慌張得紅了臉,嘴上直道歉。


    佟若綾看得出來,這個公子淵性子單純,又是褚王的親手足,自小頗受保護,城府不深,湛常軍會與他走得這麽近,應當是為了利用他,順帶的還能自保。


    隨後,湛常軍一派重牆重義的粗聲辯駁道:「與公子淵無關,是我非得要來看戲不可,他方順著我的意。」


    宋臨淵生怕他倆會吵起來,連忙又搶著把錯誤往自己身上攬,「是我不好,我不該出宮的……」


    佟若綾冷眼望著這對哥兒們你一言我一語,全搶著替對方說話,她心下一陣冷笑,不由得佩服起湛常軍。


    這般看來,湛常軍已經把宋臨淵徹底收服了,兩人稱兄道弟的,饒是褚王對湛常軍仍有提防,亦會看在宋臨淵的份上,對他多幾分包容。


    佟若綾自當曉得,湛常軍是故意隨宋臨淵出宮,借此讓她這個新娘子在迦樓閣空等,亦讓褚人看盡她的笑話。


    佟若綾眸光流轉,紅唇一揚,不怒反笑的道:「你們倆都別爭了。」


    嬌嗓一出,湛常軍與宋臨淵便默了聲。


    佟若綾望著前方棚子上的皮影戲,款款在矮凳上落坐,笑盈盈的道:「這戲如此精彩,我也該留下來—同瞅瞅。」


    見此景,眾人無不傻了眼。


    「郡主,您這是……」宋臨淵急得滿身大汗,不知如何是好。


    「郡主是說笑的吧?」金鈴與銀鈴亦出聲勸道。


    佟若綾卻一點也不似說笑,她仰起麗容,眸光直挺挺的望著前方棚子,神色一派悠然。


    湛常軍心下暗笑,不由得忖道:這個敖國郡主倒是挺沉得住氣,想來那日在大堂上,他那些玩笑話當真惹惱了她,方會當著褚王的麵破口訓斥。


    「湛兄,你倒是勸勸郡主呀!」宋臨淵扯了扯湛常軍的袖子,急慌慌的催促道。


    湛常軍隻是聳了聳大紅袍子下的寬肩,一臉無所謂的道:「郡主想看戲,咱們為何要攔著她?」


    宋臨淵低嚷:「今夜可是你們的大喜之日,怎能在這兒看戲呢!」


    湛常軍猶然一派吊兒郎當的笑道:「咱們看完戲再迴宮裏行禮也不遲呀!」


    語畢,湛常軍遂在佟若綾身旁的矮凳上落坐,津津有味的欣賞起皮影戲。


    此景看傻了宋臨淵等人,待到消息輾轉傳迴曼殊宮裏,留在迦樓閣等著新人迴來行禮的貴族與質子們全傻了。


    緊接著,消息傳入無上宮裏,褚王早把這樁婚事當作笑話看待,當下更是笑不可抑,便發了令下去,讓迦樓閣裏的貴族待至禮成方能走人。


    於是一眾人在迦樓閣裏枯等至深夜,方等來了戲終人散的新娘子與新郎。


    最教一眾人甚感荒謬的,湛常軍手裏握著糖葫蘆,另一手捏著油紙包裹起的餡餅,就這麽兀自邊走邊吃,全然將瑞懿郡主拋在後方。


    而瑞懿郡主一臉平靜,不見半點怒色,反顯得怡然自在,看得眾人俱是一頓發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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