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扶蘇對章太傅要說是沒有恨那是假的,卻從來沒有想過要取章太傅的性命。


    章太傅忽然不知哪裏來的神力來,一把扯住雲扶蘇的衣領,眼神之中說不清是什麽意味,卻都無不透漏著失望。


    君讓臣死,臣不得不死,章太傅活到這麽個歲數,若是連這般簡單的道理再看不明白,隻怕是就怕是閉上眼,也無顏再去見列祖列宗了。


    “沉魚,沉魚她……”若說是章太傅還有什麽放不下,那就隻有自己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孫女了,如此特立獨行,任性驕縱,章太傅可以慣著寵著,將來嫁為人婦,可有人會容得下她!


    若是不能給這個寶貝孫女找到一個好的歸宿,隻怕是章太傅眼睛都閉不上。


    雲扶蘇心頭一緊,雖然章太傅話都說不清楚了,但是這其中的意思,雲扶蘇又怎會看不出來。


    隻是若是遂了太傅的心思,孤又如何給飛飛一個交代。


    太傅病情突然惡化,即便不是雲扶蘇親手所為,雲扶蘇又如何摘得幹淨,一麵是刀飛飛,一麵是授業恩師,雲扶蘇的心裏一時之間難以抉擇。


    章太傅並不是一個貪慕功名利祿之人,他這般安排,絕不是隻想著章家能夠光宗耀祖這般簡單,如今看似托孤為難,又何曾不是在為雲扶蘇考慮。


    若是老臣再去了,這朝中就再沒有誰,真心為殿下,為了雲氏江山真心考慮了。


    不等雲扶蘇考慮仔細,章太傅的手猛地自雲扶蘇的衣領滑落,那雙眼卻還是在瞪著雲扶蘇。


    “孤答應你!”雲扶蘇隨手將那瞪著的雙眼撫上,而後端跪在地,一日為師,終身為父,終究是孤虧欠太傅良多。


    沒有多大功夫,章家人便衝了進來,許是章太傅早已安排好了後事,章家人忙著為章太傅換好壽衣,太傅府上下白幡高掛,哭聲不矣。


    隻有一人,站在一旁,就隻穿了一身素服,雲扶蘇一眼便認出了,不正是春日宴上一身男裝扮相的章沉魚。


    自己的祖父過世,不跪已經說不過去,就是眼淚都沒有擠出一滴,與畜牲又有什麽分別。


    雲扶蘇卻沒有半點怪罪的意思,反而覺得此女確實有些與眾不同。


    可能是章沉魚感覺到了雲扶蘇再看她,驀地迴頭,便對上雲扶蘇那來不及收迴的目光。


    章沉魚宛若無人一般向雲扶蘇走去。


    “沉魚見過殿下!”章沉魚剛想著見禮卻被雲扶蘇一把扶了起來。


    百善孝為先,如今章府上下都在忙著操辦太傅的喪事,這些繁文縟節能免就免了。


    章沉魚引雲扶蘇至一安靜之處說話。


    “殿下心中可是在想著,沉魚為何不跪亦不落淚?”章沉魚麵上忽然多了一分嚴肅。


    雲扶蘇竟然被看穿了心事也不好再掩飾,微微點了點頭。


    “沉魚隻是遂了祖父的心思,好讓祖父死得瞑目。”章沉魚看著雲扶蘇的眼神明顯有些不一樣了。


    章沉魚雖然看起來性情粗獷一些,內心卻是細膩無比。


    章太傅雖然沒有明說什麽,但是看著章太傅日夜唉聲歎氣,無不在為江山社稷操醉了心,從章太傅要章沉魚去參加春日宴的那一刻,章沉魚便猜出了章太傅的打算。


    祖父固然是疼愛沉魚,隻是與江上社稷和祖父肩上的責任比起來,沉魚又有什麽不可以犧牲的呢。


    況且祖父這般打算自然有著祖父的道理。


    章太傅忽然離世,若說是最難過的人自然就是章沉魚了,章沉魚的父親英年早逝,章沉魚幾乎是章太傅親手帶大的。


    可是若是章沉魚也如旁人那般哭鬧,一來讓章太傅走得不得心安,二來若是當真重孝加身,要熬到何時才入得了東宮。


    若是我章沉魚隻顧著自己的這點喜怒,豈不是白費了祖父的一番苦心。


    雲扶蘇半會沒有作答,視線再次落在眼前這個不過二八芳華的女子身上。


    “待為太傅守靈三七過後,孤自會迎你入東宮。”


    雲扶蘇話還沒說完,章沉魚已經恭敬地施了個禮。


    “沉魚謝過殿下!”


    雲扶蘇正想著離去,便看到杵在角落裏發傻的鳳玄。


    “鳳太醫莫不是還打算留下?”這裏若不是章太傅的靈堂,雲扶蘇恨不得手起刀落直接處置了這膽大包天之徒。


    鳳玄忙著一路小跑跟了上去,人在危急的時候,腦子竟然比以往靈光了許多。


    莫非是遲遲她……


    東宮


    “鳳太醫這下可以說了!”雲扶蘇隨手撩起衣袍。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就這樣一直盯著在一旁瑟瑟發抖的鳳玄。


    若說是他心中沒有鬼,雲扶蘇死都不信。


    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


    鳳玄猛地跪在了雲扶蘇的身前。若是太子殿下真的追究起來,遲遲的事定會敗露,到時候別說是自己,就是整個鳳府,都會跟著遭殃。


    鳳玄反應不過一眨眼的功夫,如今隻能賭殿下他不會對鳳家當真趕盡殺絕。若是我鳳玄一人扛起所有,可以保我鳳府安然,區區一條賤命而已,又有什麽不可。


    雲扶蘇這才仔細打量了下鳳玄,不曾想他還有這般氣節,看來孤還真是小看了他鳳家,還真是一個個臥虎藏龍。


    “都是臣一時鬼迷心竅,會錯了意,還請殿下恕罪!”鳳玄一直伏低著頭,哪裏看得清雲扶蘇的神色。


    “好一個會錯了意!”雲扶蘇隨手一推隻將那茶壺帶著茶杯全都砸在了鳳玄的身前。


    孤何時示意爾等擅自處置了太傅?


    雲扶蘇最恨自作聰明,偏偏還不知悔改之人。


    鳳玄這才知道自己說錯了話,一國儲君之心,可是任誰都可以妄自揣度的。


    就在剛剛那一刻,雲扶蘇當真是動了殺心。可是轉念一想,這個節骨眼上若是處置了鳳玄,那些朝中看老人隻怕會逮到機會不放,更有拉出個替罪羊,欲蓋彌彰的嫌疑。


    “殿下!”管家剛剛得到消息,便忙著向雲扶蘇赴命。


    雲扶蘇麵色明顯不太好,上前一把便拎起了鳳玄的衣領。


    “還真是你鳳玄教出來的好女兒。”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她鳳遲遲還真是自作聰明,如此行事,不過就是想引起孤的注意,可惜,孤最是討厭這般別有用心,心思歹毒之人。


    鳳玄沒想到,事情這麽快就敗露,眼看著太子殿下這般模樣,隻怕是已經查出了遲遲之事,原本鳳玄還想著將一切攬到自己身上,如今隻怕是不行。


    “臣該死,還請殿下責罰。”鳳玄還抱有最後一絲幻想。


    “你是該死,你們鳳府都該死!”雲扶蘇一把將鳳玄丟到一旁,再懶得看他一眼。


    “來人!”


    鳳玄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上,剛剛那視死如歸的氣勢,瞬間化為烏有。


    眼看著侍衛們就要將鳳玄拖下去。


    “慢著!”刀飛飛聽說了章太傅的事,便忙著趕了過來。


    說起來,刀飛飛與章太傅還真是淵源不淺,先前在國子監險些沒有將章太傅氣死實屬不易。


    不曾想這才一年不到的光景,太傅他竟然就這般走了。


    刀飛飛自然不會無緣無故為一個不相幹的人求情。況且這鳳玄不就是那天那個不知天高地厚丫頭的爹。


    隻是無論是非曲直,殿下選在這個時候出手,終是不妥。


    鳳玄眼看著雲扶蘇示意侍衛們退下,忙著連滾帶爬地跑到刀飛飛身前。


    “臣謝過殿下,太子妃不殺之恩。”鳳玄連著三個頭磕在地上,簡直不要太響。


    不等雲扶蘇開口,已被刀飛飛搶了先。


    “本妃何時說過不殺你?”刀飛飛這一句話還沒說完,鳳玄便已癱軟在地。


    不帶這麽耍人玩的。要殺要剮隻管賞個痛快。


    “本妃倒是很願意給鳳太醫一個可以選擇如何個死法的機會。”刀飛飛俯下身來,居高臨下地看著鳳玄。


    “莫不是都到了這個時候了,鳳太醫還想著能保住你那自作聰明的寶貝女兒?”刀飛飛伏在鳳玄耳側,低語著。


    鳳玄就知道刀飛飛不會有這般好心,原來她的心思竟然算計在了遲遲身上。


    “你這妒婦!”鳳玄話不等說完,便被雲扶蘇上來就是一腳。


    孤看在飛飛為你求情的份上,才暫且饒你一條狗命,如今你不知感恩戴德也就罷了,竟敢對飛飛惡語相向,看來孤今日無論如何也不可輕饒了你。


    刀飛飛勾唇,直起身來,就好像剛剛隻是一隻瘋狗在亂吠而已。


    那手劄之上,她鳳遲遲做過的好事,本妃可是都給她一筆筆記著呢。


    如今本妃不過才剛剛收了一點利息而已。


    “想來殿下心中對於那下毒之人早已有數,臣妾不好再多說什麽,隻是章家小姐馬上就要進門,臣妾也不好不給她一個交代。”刀飛飛話還沒說完,雲扶蘇的一張臉不要太難看。


    這才不到兩個時辰的事,到底是誰在亂嚼舌根,小心孤拔了她的舌頭。


    “飛飛聽孤解釋!”雲扶蘇哪裏還顧得上跪在地上的鳳玄,眼看著刀飛飛就這般負氣而去。


    眼看著追出了門口,雲扶蘇這才想到了什麽。


    剛剛鳳玄他罵飛飛什麽?


    飛飛她心裏還是有孤在意孤的,不是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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