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潛第一次聽到赤羽幻獸之名,是在楊晏口中,這個名字最早在進化策中出現,是大羅天按照四位仙靈的特征,推測出四種界獸的最終型態。


    但仙界之人卻刻意將赤羽幻獸除名,隻留下另外三種,就連守護者歐陽通都不知道赤羽幻獸之名。


    因為大羅天的影響深入龍宮,赤羽幻獸之名才會又從龍宮之人的口中傳出,江潛此前一直沒細想這件事的因果關係,聽了幽族的說法後,江潛才意識到,一個被抹煞了數十萬年、甚至數百萬年的名字,突然之間又傳開,這很像有人刻意為之。


    當江潛收到陳若瑤送給自己的赤羽時,還沒和赤羽幻獸產生太多連結,畢竟他完全不知道仙靈朱雀有什麽特征,楊晏也不知道赤羽幻獸之名為何會被抹煞,當時幾人關注的焦點也在青龍和玄武身上。


    江潛其實知道進化策中,以白虎為最終型態推演出來的大地荒獸,可能和球老哥脫不了關係,他也曾對球老哥的由來多番揣測。


    直到此時,江潛才肯定了一件事,那蘊含高深世界之力、又被時空轉移過的赤羽,必然是朱雀所留下。


    也就是幽族之人口中的女神楚依。


    隻是江潛也無從推測,赤羽為何會落到一個海島的村莊中,最後輾轉透過陳若瑤,來到自己手上。


    而幽族之人描述的神瞳,在江潛聽來,很像是自己神瞳的最終型態。


    從仙域聽來的說法,神瞳是魔天帝尊獨有,和妖後巫曉並無關聯,若以朱雀擅於幻化來推測,即便能和第二界產生連結,也和妖後更相像,江潛此前卻從沒聽過哪位女子和神瞳有關。


    但他在阻斷幽族派人對外聯係之時,隨著對楚依傳說了解更多,江潛還發現了另外一件事。


    穆芊芊的天奼妖瞳,似乎有一些和之前不同的變化。


    並非江潛的錯覺,連穆芊芊自己都感受到變化,兩人討論之後,得出一個暫時性的結論。


    這段時間,兩人一直在嚐試將對方的氣息引入自己體內,用做凝煉鼎身和妖體,天奼妖瞳是在穆芊芊引入江潛氣息之後,才開始產生變化。


    現在穆芊芊的天奼妖瞳,除了能使出幻術,也有了一些推演之能,比起江潛,又更接近幽族描述的楚依神瞳。


    想到此處,江潛忍不住皺眉,在穆芊芊身上發生的怪事已經夠多了,先是以人類之身承襲了九尾靈狐,又和寧珂大量重迭,現在又和仙靈朱雀扯上關聯。


    不過陳若瑤是從族中獲得赤羽,穆芊芊則是因為自己而有了神瞳的雛形,兩女要說成是楚依複活都太牽強,真正和楚依關聯最高的女子,必然是天生就有森之血脈的江婷。


    在幽族之人口中,江潛還得知了兩件歐陽通和楊晏都不知道的秘聞。


    一是仙界之所以要抹煞楚依的存在,是因為凡界天地限製修為的現狀,並非如楊晏所說,由四位仙靈共同決定,而是楚依一人所為。


    這也是幽族隻信奉楚依的理由,對他們來說,四位仙靈地位並不相同。


    四位仙靈會殞落,是因為爆發大戰,楚依以一敵三,先用計封印玄武,再獨戰青龍和白虎,最後三人同歸於盡,楚依擊殺了青龍和白虎,自己也付出了生命做為代價。


    所以能留下後代血脈的,唯有玄武。


    第二個秘聞,是楚依在臨終前,交代了自己終會複活之事,她把自己的三個象征,留給了三位仆人。


    楚依當時告訴三人,自己不會從三人的後人中複活,但三個象征會同時出現征狀,最後往同一人身上集中,而集中三個象征之人,就是複活後的自己。


    沒想到楚依剛死,其中一個仆人就起了異心,想把三個象征都收入囊中,培養出下一個朱雀。


    三個象征,被楚依植入三個仆人的身體之中,背叛之人獲得的是赤羽,戰力本就最強,他打算先殺了另外兩人,保留住兩人的身體,再設法轉移到能被他控製之人的體內。


    最後此人殺了獲得森之血脈的仆人,並把獲得神瞳的仆人打成重傷,計劃卻沒有完全成功,神瞳被一分為二,重傷的仆人便是幽族的先祖,他並沒有死,還保留了一部分神瞳之力。


    這位背叛楚依的仆人,便是第一代大羅天。


    幽族並不清楚大羅天後續的情況,卻知道大羅天必然留不下三個象征,除非楚依複活,否則無人能同時擁有不同的象征。


    所以幽族世代守著聖山,等待楚依複活的那天。


    江潛自然不會知道,三個象征在不知多久的漫長時間裏,各自經過了怎樣的轉移,但楊晏曾說過,所謂守護者一族也是大羅天的分支,而歐陽通說過他能駕馭守護者之力,就是因為森之血脈。


    所以關於森之血脈的部份,江潛至少能推測,初代守護者帶迴凡界的森之血脈,應該就是楚依留下的,而後來出現在歐陽通和江婷身上的森之血脈,和楚依有沒有關聯,這就無法確定了。


    江潛並不知道江婷早已來到神殞之地,正在中路戰線對付石族,還在想著在自己離開凡界前,是該去萬極城和江婷見上一麵。


    有江潛在,自然不會給幽族帶走莫秋華的機會,且幽族根本不知三個特征在誰身上,隻知楚依複活之日將近,所以才想趁著南侵,尋找境內高天賦的年輕女子。


    莫秋華也沒給幽族找自己麻煩的機會,一開始她還和幽族接觸過幾次,表現出像是自己真的收到沉香派傳來指令,當幽族來到滾燙江邊,莫秋華已繞道去和蒼夢聯盟的宗門接觸。


    滾燙江是神殞之地最大的一條河川,分割神殞南北,也是魔宗之人認為神殞之地屬於魔宗最具代表性的地形。


    魔宗之人會這樣認為,是因為滾燙江十分特殊,發源至神殞中部的山區,往東西兩側各自順遊而下,也就是說神殞東西兩側都有滾燙江,但東部的滾燙江和西部的滾燙江並無匯流,實際上是兩條河川。


    滾燙江之名,在於河水終年高溫,並會從河上冒出陣陣魔氣。


    江潛當年在神殞之地時,從北往南是經由桃花穀,桃花穀正好在神殞中部的山區,而由南返北則是從落霞宮往沉香書院,走汙空雨叢更快,所以江潛還真沒親身見過滾燙江,直到現在才第一次見到。


    到了滾燙江邊,江潛和穆芊芊馬上發現一事,滾燙江上冒出的還真是魔氣,並不是凡界魔宗之人融合外界屬性創造的魔氣。


    隻是這種魔氣很淡,對修練幫助不大,所以並沒有大型宗門刻意去占領江邊的地區。


    穆芊芊卻起了好奇心:「江潛,你說滾燙江這魔氣是怎麽來的?」


    江潛思考片刻後,搖了搖頭:「或許江底有什麽上古時期留下能生成魔氣之物,我也猜不出來。」


    穆芊芊露出躍躍欲試的眼神。


    江潛心想莫秋華才剛確定幽族駐軍之處,把蒼夢聯盟各宗門帶來此處,總要個幾天時間,便點了點頭說道:「好,我們去江底看看,但別跑遠,免得錯過大戰。」


    兩人就把藍翎留在岸上監控幽族的情況,一起跳入滾燙江中。


    雖說滾燙江終年高溫,卻也沒到能傷害人體的程度,更何況是江潛和穆芊芊這種修為,兩人很快就潛入江底。


    江潛突然拉了拉穆芊芊,往江底一顆大石頭後方遊了過去,穆芊芊很快會意,江底竟然還有其他人在,江潛才會拉著她先隱蔽起來。


    在江底的,是幽族之人,且數量不少,穆芊芊很快感應到至少上百個氣息。


    兩人在不被發現的情況下,小心翼翼觀察幽族的行動,發現幽族似乎在布置類似陣法的秘術,這時他們才知道幽族為何會選在滾燙江決戰。


    幽族相信了莫秋華帶來的情報,認為沉香派會配合他們將敵人引來此處,才會在江底設置秘術。


    而這一著,確實超出了莫秋華的估計,雖然沉香派配合是假,但莫秋華是打算帶蒼夢聯盟的宗門來此決戰。


    穆芊芊露出得意的笑容,兩人在江底無法對談,這笑容似乎在說,幸好她想來江底一探,才發現幽族的秘密。


    江潛對穆芊芊點了點頭,又朝著一個方向一指。


    穆芊芊順著江潛手指看過去,先是秀眉微蹙,就想給江潛來上一捏,但又很快被吸引目光。


    江潛指的方向,是兩位幽族女子,幽族女子畢竟不像穆芊芊能輕易做到讓身體外層充滿妖氣,衣著在江底仍很工整,而是早已濕透,一身線條若隱若現,所以穆芊芊一開始才非常不爽,怪江潛去看別的女子身體。


    隻是穆芊芊很快發現這兩位幽族女子行動詭異,才明白江潛為何叫自己注意兩女。


    這兩位幽族女子,並不像幽族其他人一樣,專心布置秘術,而像是在搜索什麽,不斷去觸碰江底各處,且越遊越遠。


    江潛和穆芊芊很有默契的決定跟著兩女,看看她們究竟在幹嘛。


    兩人雖然提早發現了幽族在江底布置秘術,但也沒必要打草驚蛇,此時就去破壞,要也是等開戰之前甚至開戰時再說。


    隻是兩位幽族女子也遊的太遠了些,江潛和穆芊芊跟了一天,她們仍沒停止的跡象,仍是邊遊邊搜索,已經逐漸遠離幽族駐軍之處。


    在跟蹤的過程中,江潛也發現了一件事,熟悉異族之人都說幽族有許多獨門秘術,江潛發現幽族已將秘術廣泛使用。


    兩位幽族女子隻是武尊修為,不像江潛和穆芊芊有幾近無限的靈氣和妖氣,能在水中長時間活動自如,但兩女每過一段時間,就會拿出一個新的薄片含在嘴中,江潛注意到兩女隻要一含薄片,身體狀況就會瞬間恢複,不受江水影響。


    且兩女手中隨時能發出光線,照明一些較為陰暗之處。


    江潛漸漸產生一個想法,他跟蹤了兩女超過一天,如同外界說的,幽族之人除了眼球顏色,和人族幾乎沒有任何不同,若秘術的產生和瞳力有關,那擁有神瞳的自己,搞不好可以成為一位秘術大師。


    隻可惜江潛不懂秘術的原理是什麽,他看了半天,既不覺得和真氣有關,也不覺得像是摩克人的魔法。


    時間又過去兩天,江潛和穆芊芊已經跟蹤三天,兩女的搜索仍未停止,也已離幽族駐地很遠距離,穆芊芊已幾度感到不耐煩,懷疑江潛是想看兩女身體才一路跟蹤,若隻是想知道兩女在搜索什麽,抓起來問話不就好了。


    她有天奼妖瞳,想問什麽都能問到,問完之後還能抹去對方記憶。


    水底傳音不便,江潛來來迴迴就一直重複一句話:「她們似乎在找魔氣的來源,我們不會秘術,就算問到了,也要靠她們尋找。」


    事實上,江潛隻是看穆芊芊對魔氣來源感興趣,才以這個理由安撫穆芊芊。


    他隱隱覺得,兩位幽族女子在找的東西,比滾燙江的魔氣來源更加重要,可能和楚依複活有關。


    到了第四日,終於證實了江潛的猜測,兩女原本是一人搜索一側,以差不多的速度前進,左側的那位女子突然之間身上光芒大作,而右側的女子則匆忙過去會合,觸碰一物後,同樣光芒大作。


    兩女露出興奮的神色,卻沒停下手邊動作,拿出一個像是陣盤的東西,合作把陣盤埋入江底。


    江底似乎有個裂痕逐漸擴大,穆芊芊想用妖氣去探查兩女發現什麽,轉頭要征詢江潛意見,卻發現江潛的麵色不大對勁。


    江潛發現穆芊芊看向自己,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沒事。


    他確實沒事,隻是身上發生一個和自身無關的怪異現象。


    在兩位幽族女子把陣盤埋入江底的那刻,江潛體內的乾坤鼎突然開始不斷晃動,過去從未發生過這種現象。


    他把意識深入乾坤鼎中,發現是陳若瑤送他的赤羽,發出一陣陣波動之力。


    讓江潛自己形容,他像是多出一顆心髒,不斷跳動。


    江潛幾乎直覺認定這是真的心跳,卻不是自己的,而是楚依的。


    赤羽蘇醒了,傳來楚依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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